作品原文
黔西北之戀(組詩)
碧陽湖冬天的童話
初冬時節,沿著碧陽湖岸,往前走,找尋畫裡的江山。
頭顱高昂的是我,眼神迷戀的是我,從好多好多美夢中把你珍藏的是我。
霧色的湖面,黑色或白色的白鷺靜靜地游在上面,棲在樹梢。水草長在湖岸,倒映在湖裡,給湖岸鑲上綠色的岸邊。我不願做你的新娘,只願把你凡塵未染的笑臉留在心間。
我不是過客,風也早已習慣了我的沉默。我停留的腳步也不是歸人,我來,只為找尋多年的等待和期盼。
微風拂過,蕩漾著漣漪。碧波是屬於我的,水草是屬於我的。
天倒映在水裡,地也倒映在水裡。這天和地是屬於我的。
白鷺驚起,飛走又飛回。振著我靈魂的雙翅,迎著撲面而來的寒風,我願飛翔天際。
冷風刺骨,沒有人伴我。
紅塵碌碌,庸人自擾,我只願像這白鷺一樣把起點當終點,把終點當歸宿。只求這碧綠的湖水洗淨我的眼睛,我的胸口,我的詩歌,我的骨頭,在寒風中,安然入睡。
世界上最美的一幅畫,天地間最美的一首詩。
畫中的山,畫中的水,詩中的鳥,詩中的人。
這一瞬,碧水悠悠,心如明鏡。我以詩人的身份打量你,隨著意境,把你比成寒冬里最美麗的處子,伴我緩緩地離去。
流倉河寄語
吹開五月羞澀的花朵,撿拾一串串撩撥心田的波浪。
寄給遠方的朋友,那曾經總愛在廊橋上做夢寫詩的朋友,那曾經把青春交付給青荇草和比目魚的朋友,那曾經說過要把一輩子獻給你的朋友。
告訴他們,這個時節正值江南的雨季,可以撐著油紙傘從遠方而來。我的流倉河以最詩意最靈性的畫面搖動冬雪冰封的眼帘,在心房開啟的一剎那,把溫暖的思念化作整個春天的祝福,傳遍土豆和索瑪花找尋愛情的黔西北。
隨著潤風停下來,細雨仍是當年的樣子,淅淅瀝瀝,輕輕柔柔,如夢。
斜斜地落到碧綠的草地上,落到姑娘的手心和腳尖,落到流倉河從東向西見過的所有笑臉,那祖父祖母慈祥的笑臉,那父親母親飽滿的笑臉。
她不忽略春天,不忽略青春的童話,也不忽略夢中在岸邊種下的大片大片玉米的村莊和良田,以及每一個有故事的人生。她只從平凡人仰望的高天灑下希望,灑下詩歌,灑下九月的五穀豐登。
站在橋上,望不到流倉河的盡頭。一道道彎轉過去,她以聖潔的身軀養育烏蒙山保佑的子民,直到喀斯特的盡頭,天的盡頭。
她以平凡的模樣,記錄這雨季值得讚美和歌頌的青春,記錄每一個莊稼人從生到死的故事。
我的流倉河,在綿綿細雨中,我在一座見證歲月和人事變遷的廊橋上看你流去。你流過高原的脊樑,那神秘的江山,你是春天的守護者,讓盼望的心如九月的糧倉,如戀人相依的肩膀,如生生世世為你風雨兼程的手掌。
我的流倉河,當我醒來,我願是黔西北的夜鶯,正站在烏蒙山脈的頂峰上,守望足下的土地,那河邊美麗的家鄉。
我對村莊訴說
百年後,我將化作骨頭,或許骨頭也沒有。
那時,安葬我的是不是你,高原上駿馬曾賓士過的村莊。
你安葬過我的父親,安葬過我父親的父親,安葬過祖譜上那一串串的名字,我的祖祖輩輩!
百年後,我已不能再夢見你。我不知道,那時我安息的地方是不是你的心臟?我的子孫把我的名字寫進了譜書,排在祖人的位置上。
我希望,那是村莊式的位置!
百年後,我最擔心的是,物質的獵槍射中了你,誰來替你安葬?
我的村莊,幸好一百年前,我曾在這地球上平平凡凡的生活過,夢想過。
詩韻神思
俗話說:天涼好個秋。
如今,正來了這么個深秋,來了這么片天涼。
我站在藝術樓下,站在秋風中,抬眼望處,滿天秋色,滿目蒼茫,滿心愁緒;眼望流倉河,一派江色,浩浩而去,一河哀愁,一心思緒,也隨流水悠悠而去。
此時此刻,面對著茫茫江山,想起那些遷客騷人的才學,想起那些文人學士的命運,正如這瀟瀟秋色一般,忽然,我的心中有許許多多的愛和痛、許許多多的悲和恨,想對他們傾吐,想對他們訴說——
汨羅江
提起筆,鋪開紙,我首先想到的是汨羅江,還有汨羅江下那個永恆的詩魂、永遠的名字——屈原。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屈原,我想起你對滿目山河的悲哀,對滿目生民的同情,對祖國命運的哀嘆。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屈原,我想起你對漫漫長路的探索,對世間蒼生的拯救,對任重道遠的無奈。
屈原,一朵浪花掩住了你的軀體,但掩不住你對祖國眷愛的一顆心;一株香草遮住了你的嘆息,但遮不住你散發在滾滾紅塵中的靈魂之香。
屈原,一朵浪花親吻著礁石,撞出你千古的絕唱;一顆紅心眷愛著祖國,寫就你千古的騷曲。
汨羅江,千百年我讀著你,我讀著你千百年。
我堅信,千百年後,我在地母的國度還讀著你。
南山
假如今夜,全世界的月光一樣明、一樣美,我願偷夢的女神把我帶到南山東籬下,因為在前世,我就注定與五柳先生有一段菊花的約會。
一陣秋風,菊花正黃、正香;詩意正濃,正密;酒意正甜、正酣。
“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一位隱者在飲酒,在寫他的菊花詩。
呵,詩人,我多想那是你的田園,而是我的牧歌;我多想那是你的南山,而是我的東籬。
一片秋色,我多想為你寫輓歌,寫出“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的寧靜;
一片菊花,我多想聞香而忘言,醉在清風明月的懷抱;
一片詩意,我聞著這菊花散發的香,在南山做了一個美麗的夢。
忽然想起:“南山依舊在,何處是東籬?”
青蓮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一葉扁舟,泛舟江渚,明日歸於何處?
一江惆悵,白髮三千,情思歸於何處?
呵,李白,你像一朵白雲,那樣清新、那樣飄逸!
呵,李白,你像一匹狂奔的天馬,頭隱在雲端,腳踏在大地!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寄滄海。”
呵,詩人,一朵青色的蓮花乘載著你滿腔的愛、滿腔的恨、滿腔的淚水、滿腔的熱血,向青史走去!
“蕭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呵,詩人,一個青蓮的名字愛上了月亮千年陰晴圓缺的離別,也愛上了千古不變的諾言!
呵,李白,今夜我願變作一把拂塵,陪伴你的詩,陪伴你的魂,陪伴你直到化作神仙!
明月幾時有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門外東坡,一片竹綠,幾葉翠色烘托出八千年的路,再加上一簾幽夢,風化了白雲深處野人家的謎語,與一江風裡不再回首的愁緒。
如果我有愛,我會愛上你的淚千行,愛上你的才三千,但我也會愛上了你的孤獨、你的旅途、你的名字。
相約詩魂,相約夢境,這一生注定我與你相約。相約在你的明月里,相約在你的江水裡,相約在你的漂泊里。
一生的滄桑,一剎那,化作了後人千年來的祭奠。
呵,東坡,月為你而明,酒為你而釀,我為你而醉,我為你而歌!
祭奠
一天秋色,一條流倉河,一個我,一篇文章祭奠。
今夜,我請求所有神靈送我一杯酒,送你們一杯酒,讓我們共醉於一個無人知曉的夢。
我踏著你們的軀體而來,我踩著歷史的白骨而去。
我來了,我祭奠你們;我去了,我也祭奠你們。
一萬年以後,親愛的讀者,我相信,你還會讀著他們的詩,讀著他們的心。
寫到這裡,手忽地更緊了,心忽地更寬了,寫著寫著,忽然想到:“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作者簡介
羅運歡,貴州省作家協會會員,貴州畢節市七星關區小吉場鎮人,生於1987年,有作品散見於《散文詩》《青年文摘》《高原》《畢節日報》等報刊,著有長詩《最遙遠的抒情》與《林青的戰爭》等,現為七星關區廣播電視台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