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書記載
《晉書卷七十一 列傳第四十一》
高崧,字茂琰,廣陵人也。父悝,少孤,事母以孝聞。年十三,值歲飢,悝菜蔬不饜,每致甘肥於母。撫幼弟以友愛稱。
寓居江州,刺史華軼闢為西曹書佐。及軼敗,悝藏匿軼子經年,會赦乃出。元帝嘉而宥之,以為參軍,遂歷顯位,至丹陽尹、光祿大夫,封建昌伯。崧少好學,善史書。總角時,司空何充稱其明惠。充為揚州,引崧為主簿,益相欽重。轉驃騎主簿,舉州秀才,除太學博士,父艱去職。初,悝以納妾致訟被黜,及終,崧乃自系廷尉訟冤,遂停喪五年不葬,表疏數十上。帝哀之,乃下詔曰:“悝備位大臣,違憲被黜,事已久判。其子崧求直無已。今特聽傳侯爵。”由是見稱。
拜中書郎、黃門侍郎。簡文帝輔政,引為撫軍司馬。時桓溫擅威,率眾北伐,軍次武昌,簡文患之。崧曰:“宜致書喻以禍福,自當反旆。如其不爾,便六軍整駕,逆順於茲判矣。若有異計,請先釁鼓。”便於坐為簡文書草曰:“寇難宜平,時會宜接,此實為國遠圖,經略大算。能弘斯會,非足下而誰!但以此興師動眾,要當以資實為本。運轉之艱,古人之所難,不可易之於始而不熟慮,須所以深用惟疑,在乎此耳。然異常之舉,眾之所駭,游聲噂<口沓>,想足下亦少聞之。苟患失之,無所不至。或能望風振擾,一時崩散。如其不然者,則望實並喪,社稷之事去矣。皆由吾暗弱,德信不著,不能鎮靜群庶,保固維城,所以內愧於心,外慚良友。吾與足下雖職有內外,安社稷,保家國,其致一也。天下安危,系之明德。先存寧國,而後圖其外,使王基克隆,大義弘著,所望於足下。區區誠懷,豈可復顧嫌而不盡哉!”溫得書,還鎮。崧累遷侍中。是時謝萬為豫州都督,疲於親賓相送,方臥在室。崧徑造之,謂曰:“卿令疆理西藩,何以為政?”萬粗陳其意。崧便為敘刑政之要數百言。萬遂起坐,呼崧小字曰:“阿酃!故有才具邪!”哀帝雅好服食,崧諫以為“非萬乘所宜。陛下此事,實日月之一食也”。後以公事免,卒於家。子耆,官至散騎常侍。
人物評價
贊曰:臨湘遊藝,才識英發。詭名違穎,陳書乾越。孝文忠謇,嘉言斯踐。
茂高器鑒,雕章尤善。侯爵崧傳,高門頵顯。
史臣曰:昔張良拙說項氏,巧謀於沛公;孫惠沮計齊王,耀奇於東海,終而誓甘之旅炎運載昌,稱狩之師金行不競。豈遭時之會斯蹇,將謀國之道未通?迷於委質之貞,暗於所修之慮,本既顛矣,何以能終!熊遠、王鑑有毗濟之道,比之大廈,其榱桷之佐乎!崧之詆溫,頵之距結,挫其勞役之策,申其汝潁之論,采郭嘉之風旨,挹朱育之餘波,故桓溫輟許攸之謀,解結欽王朗之跡。緝之時典,用此道歟!
墓誌
高崧墓誌:
晉故侍中、騎都尉、建昌伯廣陵高崧,泰和元年八月廿二日薨,十一月十二日窆。
高崧妻謝氏墓誌:
鎮西長史、騎都尉、建昌伯廣陵高崧夫人會稽謝氏,永和十一年十二月七日薨,十二年三月廿四日窆。
高崧及妻謝氏磚質墓誌二方,1998年出土於南京市棲霞區仙鶴觀東晉高崧家族墓地2號墓,墓誌出土情況及拓片圖版詳見南京市博物館所撰發掘簡報《江蘇南京仙鶴觀東晉墓》,載《文物》2001年第3期,4-40頁。同期封二還刊登了墓誌志磚的照片。發掘簡報認為2號墓為高崧及妻謝氏的合葬墓,並對墓誌內容作了考證、研究。泰和元年即太和(366)元年。
高崧事跡,見於《晉書》卷七一《高崧傳》。本傳敘高崧歷官,不見鎮西長史與騎都尉。簡報認為此鎮西,應指鎮西將軍謝尚,甚是。《晉書》卷八《孝宗穆帝紀》,永和十一年,“冬十月,進豫州刺史謝尚督並冀幽三州諸軍事、鎮西將軍,鎮馬頭”,至昇平元年,“夏五月庚午,鎮西將軍謝尚卒”。可知從穆帝永和十一年(355)十月至昇平元年(357)五月的時間內,鎮西將軍一職由謝尚擔任。而高崧妻謝氏墓誌稱謝氏死於永和十一年十二月,葬於次年三月,正是在謝尚為鎮西將軍的時期之內,可見這時高崧正隨謝尚北鎮壽陽。
《晉書》卷七九《謝安傳》:“征西大將軍桓溫請為司馬,將發新亭,朝士鹹送,中丞高崧戲之曰:……安甚有愧色。”高崧為御史中丞,亦未見載本傳。這些材料顯示,高崧與陳郡謝氏關係甚深。這和他在東晉荊揚的鬥爭中,站在建康朝廷一邊,協助簡文帝對抗桓溫,似乎也是一致的。高崧妻謝氏墓誌稱高崧曾為謝尚鎮西府長史,更加揭示了高崧與謝氏集團的歷史淵源,有助於理解他後來的政治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