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馬驊,男,70年代出生於天津。一個詩人。中國網際網路詩歌平台的建設者之一,幾個著名詩歌論壇的版主。為了體驗生活,去了雲南省德欽縣明永村國小任教。
2004年6月20日晚19時半左右,他搭乘的吉普車不慎在布村景區門票點附近落入懸崖下的瀾滄江中,隨即被激流捲走。
簡歷
馬驊(1972-2004),天津長大,1991年~1996年就讀於復旦大學國際政治系。大學期間開始創作詩歌、戲劇和小說,是復旦詩社的中堅力量,組織過多場大型詩歌朗誦會,並擔任燕園劇社社長、編劇、導演並主演了多部戲劇,2002年起一直擔任《詩生活月刊》的主編。
經歷
(馬驊的大學室友、詩人韓博)
上海:1991-1998
在韓博的眼中,馬驊永遠是那個跌跌撞撞衝進班裡來的孩子。那是1991年的夏天,作為復旦新生,他們要到南昌陸軍學院接受為期一年的軍訓。報名當天晚上,同班的人都圍坐在宿舍里聽教官訓話。一個人突然跑進來,高度近視的眼睛眯著,滿臉惶急,四處摸索--馬驊是全班最後一個到的。
"軍訓的生活很無聊,只有我們還可以在一起談談文學。"那時候的馬驊,還是池莉、方方們的擁躉,向好友交出他的第一篇詩稿,還要到一年以後,復旦大學的男生宿舍里。
大學期間,馬驊開始展現出他無比旺盛的精力和幾乎無邊無際的愛好,他報名參加的社團不計其數,熱衷於組織詩會、排練戲劇、創作小說。他和韓博一起參加了復旦素有盛名的燕園詩社和燕園劇社,當時這兩個社團都還是中文系的學生一統天下,然而他們進去不久以後,就擔任了社團的社長,並迅速成為復旦校園內知名度最高的詩人。
在不熟悉的人看來,馬驊給人的印象有些頹廢,長發,一副睡不醒的樣子。但在狂放的外表下他其實極為善於待人接物。他天生記憶力驚人,最愛玩的一個遊戲就是拿本書給朋友,要對方考他某段文字在第幾頁,結果往往百不失一。也因為這個特長,馬驊博覽群書,涉獵廣泛,以至於後來被朋友稱為"我的百科全書"。也很少有人知道,馬驊在大學時就一直資助一個四川的貧困小學生,因為他從來不會說給別人聽。
無疑,浪漫熱情是他的本真的天性。學校裡面有一個"大家沙龍",那是他和朋友喝酒論詩的基地。詩酒之外,他最愛的是歌。用韓博的話說:"他的歌唱得很投入,很有特色,當然你不能用技術的標準去要求它。"他猛學過一陣吉他,由於天生左手小指頭短一截,有幾個和弦總是彈不準,他索性發明了幾種指法,居然也自成一格。
大學時期的馬驊,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有他誇張的富有表演性的幽默。剛去軍訓時,他的頭髮剃得近乎淨光,便故作神秘地對一位同學說,自己是"勞改犯",因為表現好被破格送來上大學。那同學竟然信以為真,不時表示要幫助他。
有時他會滿臉認真地問朋友:"你們覺不覺得,從某一方面來看,我有點像黎明。"又或者當《流星花園》熱播時,他會感覺"我是不是有點像仔仔?"畢業後一段時間,他借住在上海的一個朋友家,朋友家裡有些破舊,但擺著一架鋼琴,他會"大言不慚"地說:"沒有鋼琴的房子我能住嗎?"
馬驊的激情在大學畢業前夕達到巔峰。在一個夜晚,馬驊和他的朋友把"大家沙龍"里的鋼琴抬到女生樓下,瘋唱到凌晨四點,這一幕許多當時的復旦人都仍然記憶猶新。
也許是為了證明自己在主流規則里一樣可以表現出色,畢業後,馬驊去了一家外企--韓國衣戀集團,並很快升任總經理助理。"他是當時同學中間混得最好的,所以每次吃飯都是他買單。"
即使是在今天,成為一名外企高管仍然是大多數上海大學生實現自己人生價值的主流途徑,然而馬驊卻視之如敝履。兩年以後,他辭去工作,從衣戀集團帶走的只有一身每次穿著都會讓朋友們爆笑不已的青蛙綠套裝。
"朋友"壓倒一切北京:1999-2002
"在馬驊身上,凝聚著知識者的激情、浪漫和不羈的遊戲精神。他不願在一個地方待上太久,因為他無法忍受沉悶、刻板的庸常生活。所以他總是幻想遠方,幻想別處,渴望一個人的自由,並且身體力行。"他的朋友這樣來描述他的行為方式。
辭職以後,馬驊在廈門呆了一段時間。"他喜歡那兒,因為早晨可以被鳥叫聲吵醒"。然而廈門並非他的久留之地,他一年後離開,到北京,回家鄉天津,之後又到了北京,並跟朋友成立了"偶"戲劇工作室。也就是在這時,胡續冬、冷霜、許秋漢等一批新的朋友進入了他的生活。
"那時候北京以北大為中心,聚集了一個詩人和藝術家的圈子。"北大文學博士、詩人冷霜說,"馬驊是在不知不覺中,就跟這個圈子混熟了。"
詩人胡續冬則這樣回憶起跟馬驊早期的交往:2000年3月,在北大詩歌節的開幕朗誦會上,他們幾個"底氣不足"的詩人們在台下無聊地打著撲克,等待上場,當輪到馬驊上台時,他正好摸到一把好牌,一再叮囑另外幾個人不要逃跑、一定要等他回來接著打,然後就把牌往屁股兜一塞,上台朗誦去了。"從那天起,我就開始把馬驊當作了哥們兒。"胡續冬說。
一個月後,胡續冬邀集馬驊、許秋漢、朱靖江等人一起創辦了北大新青年網站,馬驊擔任詩歌頻道的負責人,這是他從事最長的一份工作,為時三年。
由於交遊廣闊、待人熱誠,馬驊逐漸成為朋友圈子的中心人物,在胡續冬看來,"'朋友'在馬驊的一生中擁有壓倒一切的重要性,他豁達、寬厚、既慷慨又玲瓏、寓真摯於遊戲的天性使得許多人願意把內心世界的大片沃土無限期地交給他耕種,他們之中的一些人已經無法用'朋友'、'同事'、'詩友'或者'網友'這樣的身份來描述,他們視他為沒有血緣的親人、沒有宗族關係的骨肉。"
然而朋友太多並不完全是好事。由於朋友的請求,馬驊不得不在兩到三份兼職工作之間疲於奔命,而掙到的錢基本上交了來回奔波的打的費。"然而他就是學不會拒絕朋友。"冷霜說。
在朋友們的記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馬驊酩酊大醉的樣子。在酒桌上,他是有名的"逢酒必喝、逢喝必醉"。有一年十月,他和一幫人在後海附近喝完酒出來,突發奇想要跳到後海里去游泳,而且"撲通"一聲就真下去了,一下子,五六個人全跟他跳了下去。
然而,馬驊也有他"豐富到了豐滿"的世俗生活。在六道口附近,他和朋友合租了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他住廳。和大多數單身男人一樣,馬驊的屋子算不上整潔,桌子上除了電腦就是書。然而他會隨機性地打掃整理一下,使情況不至於惡化。他精於廚藝,尤擅涼拌蔬菜。他也熱衷於看電視、看碟、踢球、買足球彩票、旅遊。他關心時事變化,2000年台灣"大選"時他每天都看有關的訊息。他會唱幾乎所有的流行歌曲,從父輩的歌謠到時下流行的國、粵、英、韓數種語言的小曲,在KTV的時候,幾乎任何一首無意中選錯的偏門歌曲他都能貌似正確地唱完,所以得一諢號"中華大家唱"。他喜歡趙薇和周星馳,周星馳到北大來,他爭著當主持人,還在上台前挑了一件最有俠士風範的白衣服,說這是他的"人生榮耀"。
最終,北京的快樂生活還是讓位給了游吟的本能。網路泡沫破滅後,北大新青年也像所有的網站一樣,遭受著資方越來越大的壓力。胡續冬說:"按說,此前有著花哨的職業經歷和不羈的本性的他早就會離去。"但對朋友的責任感讓他堅持到了極限。終於脫離了花哨的贏利計畫和紛雜的人事爭鬥之後,他想起了自己找一個安靜地方教育孩子的宿願。
去雲南之前,馬驊作了近一年時間的準備,通過朋友朱靖江,他聯繫到了雲南學者郭淨,郭淨又把他介紹給德欽縣旅遊局長扎西尼瑪,修行的路打通了。
但他只是告訴朋友們,他要去一趟越南,"準備週遊世界"。
"我們當時還嘲笑他,你的世界,就是越南嗎?"韓博說。
門對寒流雪滿山雲南:2003-2004年6月20日
2003年的一天,明永村村長大扎西第一次見到了馬驊。"他一頭長髮,在我們藏族人眼裡,留長頭髮的人不是很好,我們叫'流浪漢',我的心裡有些發毛。當晚,我們坐在一起聊了一個晚上,我發現他是一個非常了解藏文化的人,一個非常不錯的小伙子。"
不久以後,朋友們陸續接到了他的來信,這些後來被稱作"雪山來信"的文字,如今已經是朋友們手裡最珍貴的留念。
在"雪山來信"中,馬驊寫了他身邊世界的美麗:雪水化下的溪流,粉紅的桃花,藍汪汪的江水,粉紅色的碗口大小的高山杜鵑,原始森林覆蓋的山峰,一米多厚的積雪上黑色飛鼠的屍體……
他也寫了生活的艱苦:用糞水澆地種菜,兩個星期一次的熱水澡,把發臭的肉吃出火腿的味道,每天為了掙50元錢而爬10個小時的山……
他的到來讓這個梅里雪山腳下的村子有了不一樣的變化。他開始教學生們說國語,告訴他們保護生態環境的重要性,周末他帶著學生拿著大口袋去撿垃圾,教他們打籃球,由於來明永村旅遊的外國人比較多,他又自辦了一所夜校,教村民說英語。
他穿藏服、學藏語、學習藏族的風俗習慣,他告訴朋友說這叫"知行合一"。為了參加轉山,他開始拚命地鍛鍊身體,經常利用業餘時間去爬坡,身體素質逐漸好了起來,最後和當地人一樣完成了轉山。
他一直生活窘困,有時朋友會接到"我沒有香菸了"這樣的信息,就知道他的生活又出現危機。今年,他拍了一組照片寄給朋友,想要發表賺點稿費。
然而他沒有拿過明永村的一分錢,村長大扎西說:"去年明永村全村50多戶人家主動地捐了500多元,給他改善生活,可他卻將這500元連同他北京的朋友寄來的500元一併捐了出來,為學校購買讀書、教育教學用具。學校在建籃球場時,馬驊又把自己的幾千元錢捐了出來……"
像他來明永村之前想的那樣,在明淨的梅里雪山腳下,他的心靈得到了平靜。
"雪山來信"中寫道:"日子很平淡,很清淨,我也很樂在其中。每天教書,烤火,喝酥油茶……學校的樓旁邊就是山上雪水化下的溪流,水很冷。每天我就聽著流水的聲音入睡。應了韋應物的句子:門對寒流雪滿山。"
清淨的生活在馬驊的詩句里也明顯地表現了出來,他的組詩《雪山短歌》,詩句清澈純淨,褪去了以前作品中複雜的戲謔與沉痛,漸漸轉變為開闊的澄明與寧靜。詩人拉家渡說:"馬驊以前寫詩還講究語言技巧,能看出他個人的生活軌跡,而現在他的詩變得純淨而且開闊。"
"寫詩好像做減法,雜質一點點剔除,剩下的就是純粹的東西。"韓博說。
在變老之前遠去彼岸:2004年6月20日
去雲南之前,馬驊寫了一篇文章《在變老之前遠去》,說:"既然我們都要變老,為什麼不在變老之前遠去。"
馬驊最喜歡的一首歌這樣唱道:"三十以後才明白,要來的早晚會來;三十以後才明白,想愛的儘管去愛。"才32歲的他,其實明白得比誰都早。
胡續冬說:"其實我們都假裝自己很年輕,但在三十以後,卻不知不覺都被納入了生活的軌道。只有馬驊,他可以把外面世界的規則玩得很好,卻在內心一直堅守自己的規則,堅持下來,親身實踐。"
對於一直行吟在路上的馬驊,雲南也只是他內心修行的驛站,如果沒有這場意外,他本來準備在今年夏天離開雲南,先回家看望久別的父母,再去準備考復旦歷史系的研究生,研究他更為鍾愛的王陽明心學。
胡續冬說:"我始終不相信他就這樣離開了我們,我一直覺得他是通過瀾滄江到越南去了。也許有一天,在西貢街頭,你會看見一個三輪車夫沖你一笑,給你一拳,那就是馬驊。"
韓博則說:"如果馬驊回來,看見我們這裡把他塑造成了英雄,他一定會欣然接受,然後遊戲一場。"
作品欣賞
雪山短歌
山溪石頭的形狀起伏不定,雪水的起伏跟著月亮。
新剝的樹木順流而下
撞擊聲混入水裡,被我一併裝入木桶。
沸騰之後,它們裹著兩片兒碧綠晶亮的茶葉
在我的身體裡繼續流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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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
從雨水裡撐出一把紙傘,外面塗了松油,內面畫了故事∶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通往雲里的山路上。
夢遊的人走了二十里路,還沒醒。
坐在碉樓里的人看著,也沒替他醒,
索性回屋拿出另一把傘,在虛無里冒雨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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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
夏天來得比春天還早,早過被草尖戳破的第一顆露水。
日頭從碉樓背後的山裡飄起來,
又沉入樓前兩座山間的草壩。
乾地,枯草,被溽熱榨乾了白晰的姑娘
都還幻想著來自雪山和戀人的滋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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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
悶聲悶氣的冰崩炫目得仿佛一切如常,只有淡藍的陽光
從冰縫裡滲出來。
香柏燃燒的煙霧與清香給了它生機,
讓暗啞的土石突然消失,讓我的身體和它由淺至無的膚色一起
突然在山間顫抖、游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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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蘭花
滿山紫色的小火苗
燙不傷草龍淺綠的舌頭,
卻燙傷了牛、馬回家時凌亂的蹄子
和散漫貪嘴的蝴蝶們
那鮮嫩的唇。
懷念
2011年6月6日,湖南衛視“端午賦”講述詩人馬驊“以夢為馬”的傳奇人生。晚會錄製現場,汪涵和樂樂表演了舞台劇《上課》,汪涵現場教孩子們書寫“夢想”,再現馬驊支教時生動活潑的場景。馬驊畢業復旦,下過海,經過商,把周星馳請進北大做過演講,凡是想幹的事情,他都乾過。一天,馬驊突然離開繁華的北京,到千里之外的梅里雪山下做了一名支教志願者。他成了孩子和家長最喜歡的老師,他和孩子們建起了籃球場,建起了男女浴室,還教孩子們唱《忘不了》。後來,為了給孩子們買彩色粉筆,他不幸掉入了冰冷的瀾滄江,這個人煙稀少的鄉村為了尋找馬驊竟然出動了上萬人。馬驊的故事,雖然平凡卻很動人。現場,導演組還請來了馬驊所在學校的孩子,一起合唱《忘不了》,以此懷念這位偉大的詩人。
評價
在生活面前,我們總是按著命運的計算器,做加法,甚至乘法;而算盤,卻是減法,甚至一次次地歸零。他的每一次歸零,都意味著一個新的旅程。
五年前,鉛筆的最大夢想是去廣州。當然,不是去哪個小廠打工,而是開家圖書公司。那時鉛筆還是江蘇某縣的環保局科長。在許多單位都為工資發愁的那個小地方,鉛筆的收入相當不錯。但,鉛筆權衡再三,還是辭職到了廣州,幾番拼搏,賺了一筆成色不錯的銀子,開了家圖書公司,招了一撥能人,業務一年比一年紅火。坐在白雲山下能看風景的別墅里,鉛筆有時會“嘿嘿嘿”傻笑,真不敢相信啊,有幾次,他還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可以說,現在的鉛筆,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可是,作為成功人士的鉛筆,有時也會對著窗外發獃。半夜醒來,竟會感到無聊與無奈。鉛筆覺得:他的那輛本田雅閣,給他的生活帶來了加速度的同時,也帶來了眩暈;寬大的房子,給他帶來了美夢的同時,也帶來了無邊的空寂;存摺見長,卻不能擁有一片月光;雙層隔音玻璃隔住了噪音,也隔住了鳥鳴雨啼……有幾次,鉛筆想把工作丟下,外出散散心,甚至想到農村買個院子,種些絲瓜豆角茄子……可是,鉛筆又實在扔不下這份舒適、這份安逸、這份富足。是的,他怎么能輕易地放下?為了得到眼前的這一切,他不知放棄了多少自尊,挨了多少冷眼,流了多少淚水……
算盤在天津長大,復旦大學國際政治系畢業。數年來,他在上海、天津、北京和雲南之間走來走去,算盤把自己撥弄得像一個算盤珠子。有一次在青島玩兒,他突然接到廈門長途,有位朋友遇上了麻煩,讓他過去幫忙。算盤馬上動身,想方設法地幫助朋友度過難關。與此同時,他也喜歡上了廈門,於是,找了份工作在那裡待了下來,半年之後他在公司入了股份,變成股東之一。原以為他要舒舒服服地做股東,嗨,板凳還沒焐熱,他又離開廈門回到了天津,“給爹媽當保姆,幫哥哥看孩子;身無分文;開始在網易的‘開卷有益’上混日子”。再後來,算盤到了北京,就職於北大線上,擔任經理,同時與朋友一起策劃、編撰了《藏羚羊自助游》等系列旅行圖書,以及與《文學大講堂》有關的系列文學、電影圖書。也不知哪一天,算盤又萌生了離開北京,去雲南教書的想法,他要做一個鄉村教師,教孩子認字。他真的去了……可是,2004年的這個夏天,因為一次事故,他和他坐的那輛吉普,翻進了瀾滄江里,再也沒有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