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簡介
姓名:韓湘琳
性別:男
國籍:中國
職務:拉貝先生秘書
情況介紹:當時他負責跟日方交涉糧食問題等,他對整個安全區的正常運行起到了重要作用,在拉貝先生離開南京後,繼續解救南京難民,並且一直活到了抗戰勝利,直到20世紀80年代去世。
調查報告
口述:韓湘琳
題目:日軍仇恨國際救援組織
調查地點:南京大學
調查時間:1984年
調查人:高興祖
在日軍侵占南京以前,十一月初,國民黨政府決定遷都武漢,高級官員都開始陸續西遷。
十一月中旬,一般市民也有往鄉下逃難的。十二月十二日,我去下關運米,因我當時在國際救濟委員會擔任管理難民區糧食的工作。
我帶著幾個人從珠江路到下關去,沿路看到很多散兵,三五成群,向下關走去。當時,挹江門東邊的一個城門已經堵塞不通,西邊的一個門半開著,才能走過一輛車子。周圍都是鐵絲網、麻袋等阻礙物。
十二月十二日晚,我又帶了六七個搬運工人去下關運米。一路上只見滿地都是丟棄的子彈、軍服、皮箱和行李等物品,城外已經看不到其他行人了。當時,城內百分之八九十的居民已經逃入難民區。
在日軍侵占南京前的六七天,就遠遠地聽到槍炮聲。聽說淪陷前十天,在雨花台有過激戰,日軍傷亡甚重。當時城內糧食還是充足的。一部分是因為國民黨開始想固守南京,貯備了一些糧食;另外,城內市民外逃的很多,糧食不會帶走。
在日軍侵入市內以前,城區雖然比較混亂,但是沒有搶劫現象。城內,士兵比老百姓和警察多,所有的商店已全部關了門,但水電沒有停止。十二月十日,國民黨政府決定放棄南京,從蘇州撤退到南京的教導總隊,還有原屬白崇禧的廣西部隊(七十五、七十四師,唐生智本人沒有部隊,指揮不靈)等,要撤出南京。唯一的道路就是渡過長江到浦口再轉徐州,由京漢路至武漢。但長江上只有兩三隻渡船。這些軍隊,為了爭奪渡船,曾發生過衝突。有的部隊搶上了船,就架起機槍,不讓其他部隊上船。
當時,難民區難民約有25萬人(原南京市民約有120萬人),逃走的老百姓,主要是向安徽蕪湖方向逃的。十三日早晨,我乘汽車由珠江路去上海路。兩個白俄招手要我停車,說日本人已經進城。我立即返回小粉橋一號住處,約有難民九百多人。我回到家後,聽到槍聲很近,就在陽台上偷偷地張望。只見在漢奸的安排下,珠江路口有許多難民在拍手歡迎日軍,並呼“皇軍萬歲”。但隨後就聽到廣州路上有槍聲,打死一兩個歡迎的難民,民眾就立即逃散。當天,四處都是大火,只聽到民眾的嚎哭聲,使人感到極端恐怖。
這樣的情景一直持續了三個星期之久。日軍進城後,水電停止了。到第七天,日軍急於找電工修復水電。
由於我曾在德商洋行工作過,德商雷伯叫我帶了幾個電工去下關看機器,由兩個日本校官和一個日本憲兵押送。自珠江路乘汽車去下關,一路上,只見丟棄的東西很多,汽車不能很快通行,有時還會碰到屍體。
難民區外,只有日本兵來來往往,兩旁都是燒焦的房子。中山路到下關,幾乎看不出是柏油馬路了,滿地都是衣服、軍帽、彈藥、破損的運輸工具。鼓樓與中央路交界處,有8~10具平民屍體。
外交部廣場附近,看到一具身穿農村服裝並纏過腳的婦女屍體,不遠處有一具年歲較大的男人屍體。五六步外,還有一具六七歲孩子的屍體,臉向上,胸部還插著一把刀。
路上丟棄的東西太多了,並且儘是一攤攤紫黑色的血跡。還有一些日本兵在用地毯和沙發烤火。
後來一個國際紅十字會的牧師告訴我,原來據守光華門的中國軍隊約2000人,被日軍俘虜,關在外交部樓下。經過他與日本人反覆交涉,進去看過,看到日軍用十分殘酷的手段對待他們。後來都被屠殺了。這個牧師後來回美國,在白宮禮拜堂做牧師。
到最高法院附近,三三兩兩的屍體很多,也有十多具屍體在一起。到山西路,看到一具賣豆腐的老頭被日軍打死在牆邊,鬍子上流滿了鮮血,還有八九歲、兩三歲孩子的屍體。再向前走,有兵、馬、驢的屍體。交通部前,有三四十具屍體。路西屍體更多,都是老百姓服裝。
靠北有四五十具士兵屍體,大門口有十多具屍體,是穿老百姓服裝的。北邊空地還有二三十具屍體。這些屍體,看來大半是集體或個別槍殺的,屍體比較集中。到海軍部,門口有兩架高射炮,一架已毀壞。旁邊有三五具士兵屍體。門裡也有幾具屍體。城門口,挹江門兩個大門還在冒煙,門裡停的20多輛獨輪車都已燒壞。城樓已被燒毀。一出城門,門西有五六具屍體,大半是男屍,也有兩三具小孩屍體,門東也有幾十具屍體。從屍體看,大半是慘殺的。下關到處還在冒煙,一直不斷。
當時惠民河河水很淺,河灘上有許多小船,船旁都有屍體,三五具、十多具屍體不等。儘自己的目力所及,河旁都有屍體。首都電廠,有50~60具士兵屍體,電廠工人都逃到和記洋行去了。從下關進城,只見熱河路被破壞得不成樣子。兩旁百分之九十的房子都已燒掉,還有燒焦的男人、婦女和孩子的屍體。大約過了一個月以後,日本憲兵在南京散發傳單,宣傳皇軍如何如何的好,他們十分討厭國際救濟委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