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介紹
社會影響
他生於上世紀70年代,對民族文化孜孜以求,工作之餘常常走在採風路上;五年的鏡頭朝聖之旅,十萬里路追尋遠逝的歌聲,他說:“我是一個民間音樂的守望者。”2008年6月11日晚,在廣西大學文學院,陸瓔完成了他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進高校”巡迴講座《久不唱歌忘記歌——廣西民間音樂遺產傳承田野考察札記》。這一講座,運用多媒體手段,以廣西12個世居民族的民歌為主線,介紹了各民族的生態現狀、婚喪習俗、民間慶典等民俗文化。豐富的音像,生動的講述,壯族的民間信仰,瑤族的族群特性,苗族的服飾文化,侗族的文化變遷,水族、彝族、高山漢族的文化自覺……一幅幅多姿多彩的民族音畫圖卷展現在觀眾眼前。有師生稱讚:“陸瓔用他辛勤蒐集到的感動,引領我們共赴一場生態文化盛宴。”
此前兩個月,這一講座已先後在廣西師範大學文學院、廣西藝術學院音樂學院、廣西民族大學藝術學院舉行,很受師生歡迎。
陸瓔把這一講座列為“非物質文化遺產進高校”計畫的一部分。不為人所知的是,這一“生態文化盛宴”,是從他花費5年業餘時間採錄的600多個小時視頻、近2萬張圖片中選出來的。
“久不唱歌忘記歌”
2001年,陸瓔當時還在高校當老師,他帶學生去三江採風,剛好碰到一個有著700年歷史的侗寨發生火災,看著美麗的侗寨被燒光,他感到一陣揪心的痛。“新建的侗寨會變成磚房,而它的文化也會慢慢消失。”陸瓔說,採風中他遇到一些台灣學者,得知他們在上個世紀90年代就在研究貴州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並且收購了很多當地的少數民族服飾,“台灣學者說,以後你們要看貴州的少數民族服飾,恐怕要到台灣來。當時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陸瓔想起了一首苗族民歌:“久不唱歌忘記歌,久不打魚忘記河,久不提筆忘記字,久不見哥臉皮薄。”“這樣一首樸實動人的情歌,不也暗含著我們忘記了那些散發著泥土芬芳的歌曲嗎?那么鮮活的民間音樂,廣西消失了多少啊!以後我們要聽廣西民歌,是不是也要到台灣去呢?我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於是,從2003年開始,陸瓔就有計畫地開始了比較系統的田野採風。學音樂出身的他,發揮專長,把採風的重點放在民間音樂,尤其是民歌的採集上。讓他始料不及的是,走上了採風路,就停不下來了。
“把自己當成他們的兄弟”
“其實,我的採風,就是沿著老一輩人的足跡走的。”陸瓔說,范西姆、張梅、鄧如金、馮明洋幾位前輩都是他的“嚮導”,他們是上個世紀60年代《中國民歌集成廣西卷》的主編,那個時候他們已經組成民間音樂採風隊,系統考察研究了廣西的民歌。應該去什麼地方採風,陸瓔通常先向他們請教,那個地方有什麼風俗,民歌是什麼曲調等等,先了解一個大概。
採風去的都是少數民族聚居地,剛開始時陸瓔沒有注意到“入鄉隨俗”:“南丹白褲瑤有一種樂器叫拉咧,我去了幾次都沒錄成,他們都不願意吹。後來我才了解到,當地人認為吹拉咧會影響農作物的生長,只有在豐收之後才能吹。我改在豐收之後去,很順利就錄到了。苗族有個習俗叫‘雞心認親’,吃飯時主人留一個雞心給你,你是不能吃的,吃了主人就認為是與他們有隔閡。新年到素苗家做客,不能隨便把衣服搭起來,他們認為初一到十五晾衣服是不吉利的……”一次次的經歷,陸瓔積累了經驗:必須了解、尊重各民族的風俗習慣,和當地民族融為一體,他們才會樂意唱歌跳舞,採錄的資料也才會有真情流露。所以,很多時候,陸瓔總是和當地人“三同”:同吃、同住、同行,“把自己當成他們的兄弟”。
在採風時間上,陸瓔也總結出一條經驗:過年或節慶日最好,逢年過節時,歌多,服飾多,民俗活動豐富。這樣一來,過年過節時,陸瓔採風最忙,“從2003年到現在,只有一個春節是在家過的”。2006年為了拍侗族的婚禮,陸瓔大年二十九就去了三江獨峒鄉,“在老鄉家住下來,和他們搞好關係,還打封了紅包,老鄉才點頭讓我拍,拍了一個多星期”。
“最難的是堅持”
要擠出業餘時間,要自己掏腰包作經費,這些常人眼中的困難在陸瓔看來,還不算什麼,他說:“最難的是堅持。我要採集的,不是一兩個民族,而是12個。剛開始一兩天,感覺還很新鮮,可畢竟人生地不熟,三五天之後,一種莫名其妙的空虛感就會席捲而來,特別是過年過節的時候,只能通過和當地人的交流,慢慢沖淡自己的思鄉情緒。”
5年時間,陸瓔堅持下來了,他走完了廣西14個地市的11個世居少數民族和高山漢族的聚居地,完成了廣西12個世居民族的民間音樂採集,壯族的三月三、苗族的跳坡節、瑤族的盤王節、彝族的跳弓節、侗族的花炮節、京族的哈節、回族的聖紀節、毛南族的分龍節等等,他說起來如數家珍;哪個民族的民間音樂現狀如何,有什麼傑出藝人,他打開話閘就滔滔不絕。總結這5年的採風,他說:“和前輩比起來,我的條件好多了。以前他們要提著一個很大的錄音機,也沒有攝像機,我有全套設備,帶一個手提電腦,話筒一插直接就可以錄音了。但是,現在能錄的歌比他們少了,可以說,我們的文化遺產每天都在消失!”
“最失落的是人亡藝絕”
非物質文化遺產,很多是靠口傳心授,代代相傳,若不及時加以保護,就會“人亡藝絕”。“2007年東興京族三島的哈節,我去採風,當地老藝人告訴我,原來的‘唱哈’曲調有很多種,但現在年輕人只會唱一兩種,而且會唱就已經很難得了”。採風過程中,每遇到這樣的事情,陸瓔都有說不出的心痛,“更迫切地想把能拍的、能錄的,統統攝錄下來,不要讓它們因為老藝人的去世而消亡”。同時,陸瓔的關注點,也開始落在年輕人身上。
陸瓔有個習慣,每次採風拍照,他都會給“模特”曬一份,寄過去或者在回訪的時候送去。2007年他到隆林一個偏苗山寨採風,給一個會唱歌的女孩子錄音拍照,今年回訪時想把照片給她,卻找不到她了。她家人說,女孩出去打工了,過年都沒回來。“我心中很悵然。她回來時還會不會再唱祖祖輩輩傳唱的民歌呢?還是只唱流行歌曲?年輕人都去打工了,他們掙錢回來,享受現代文明的同時,無形中卻把本民族的文化破壞了,丟失了。”怎樣在現代文明的生存語境中,保護、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這成了陸瓔關注的又一個焦點,他在採風中不斷地思考、探尋。
2008年,陸瓔到凌雲縣隴雅採風,驚喜地發現,“當地的高山漢有很強的尋根意識,在推行新農村建設的同時,他們不是簡單地把老房子推平重建,而是保留了自己的老房子,還建起了一個高山漢民俗博物館”。陸瓔把這一見聞記錄下來,收進了保護文化遺產的經驗中。
為了吸引更多年輕人,陸瓔還和老師一起策劃了系列活動,比如今年4月在廣西圖書館舉辦的古琴鑑賞音樂會,邀請了北京的古琴演奏家楊青、張軍來作講座,現場演奏,和觀眾互動。讓陸瓔欣慰的是,他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進高校”講座反響很好,“一個學生對我說,他學了4年聲樂,現在才知道廣西有這么豐富動人的民歌,有這么優秀的文化遺產”——讓更多的年輕人對廣西非物質文化遺產有一個概念,陸瓔的目的達到了,“在今年的廣西青年文藝工作者座談會上,自治區領導很重視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鼓勵青年文藝工作者要深入民間去採風。我覺得很欣慰,我的方向對了,希望我的同行會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