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動畫《神兵小將》中的角色]

雪落無痕·簡介

漫畫人物形象照(20張)簡介:阿雪是武俠小說《崑崙》里的女角色,為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生活在韓凝紫的管教之下,但是她卻天性純良,天真無邪。後為梁蕭義妹,心繫梁蕭,但時值梁蕭與柳鶯鶯產生了誤會,所以梁蕭的心中一直執著於柳鶯鶯,她也毫無怨言,卻始終放不下對梁蕭的情愫,一直跟隨著她的哥哥。真情動天,在錢塘江邊,知道自己離死不遠,才表露出自己的真實感情,她的哥哥也已經愛上了她,卻來不及表白,她就傻傻的葬送了自己的性命。這個女子不傳奇的一生,卻永遠成為了我們的傳奇。

人物簡介

師傅:韓凝紫
大師姐:阿冰
二師姐:阿凌

雪影翩然·出處

作品簡介

《崑崙》,作者鳳歌,新時期新大陸崛起的武俠新寫手,風格以注重實際,情感基調滄桑,歷史背景宏大為特徵。可以說,鳳歌吸取了金庸,溫瑞安,梁羽生等眾多武俠高手的優點,同時寄託了新時代青少年內心深處的某種理想!

故事背景

《崑崙》以宋末元初為歷史背景,通過主人公梁蕭的傳奇經歷,給讀者展開了一幅氣勢磅礴的江湖畫卷。江湖,情仇,家國,浩浩蕩蕩百萬字,出場人物數百,通篇神采飛揚,是一部直追金庸實力的巨作。情節起伏跌宕,波瀾壯闊。其中《天機卷》中的天機宮之變、《破城卷》中的襄陽之戰等讀來均是盪氣迴腸,堪與光明頂之戰等經典段落比肩。神完氣足,容量極大——天文地理、機關數術、排兵布陣,直叫人拍案叫絕。

主角簡介

梁蕭,《崑崙》的男主角,他的命運可謂是極度悲慘的,正如文中所說的那樣“孩童之時,上天便假手蕭千絕,拆散他與爹娘;在天機宮中苦學算數,破解天機十算,卻又解不出最後一算;而後一場大戰,害死了阿雪;先讓他母子重逢,偏又讓他親手殺死了母親;現如今,竟讓他失去了所有的愛人;即便到此地步,老天爺還不肯罷休,當他痛苦失意之時,天地間偏偏生機勃發,鼓舞歡欣,便似一群無恥的看客,幸災樂禍,彈冠相慶。”梁蕭的一生是十分悲壯的,他的人生中有許多的大起大落,但到最後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留下什麼“心如死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而我的平生功業,卻又在哪裡?是天機宮,是襄陽,還是茫茫大海,是天王寺?”梁蕭聰明絕頂,在他父親與蕭千絕賭鬥之時他就曾經想出了破解蕭千絕“畫地為牢”的好方法,只不過梁文靖為人老實不肯用罷了。後來他去了天機宮,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自學,便從一個不知道算學是什麼的小孩,變成了一個曠古爍今的算學第一人,並在接連破解了“天機十算”中的九算,其中的艱辛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梁蕭本性善良,講義氣,對恩怨看的很重,別人對他好一分他便會感激一輩子,便如同開始的秦伯符和花曉霜等等,花曉霜曾經就說過“……蕭哥哥最重情義,別人對他好一分,他便會對那人好一輩子……”但別人若是惹了他的話便就沒有什麼好日子過了,梁蕭自己也曾經說過“你讓我難過,我自有法子,讓你雙倍難過!”曾經也就是因為雲殊的一次偷襲蒙古的糧草部隊,使得趙三狗慘死,導致了梁蕭折弓為誓,最後傾城亡國。梁蕭破解了“天機十算”中的九算,在天機宮中學到了不少的於後來有用的知識,他的算術之強為他後來的很多的事情都做了鋪墊,就好像他看破了兩儀幻塵陣中的武功,純陽鐵盒中的秘密,和後來打戰所用的陣法等等。梁蕭性格中略帶輕狂,梁蕭曾經道:“……我學算學就是這般,假若我來出題,考一考那些古代的算學大家,他們十有八九要交白卷……”。梁蕭不僅算學上獨步天下,抑且將術數運用於兵法、武學、發明,創出了“六花奇陣”、天行劍法、星羅散手、天弧指力、利器“潛龍”等。他從術數中發現的“諧之道”更是在整個《山海經》小說體系中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
梁蕭的命運雖然悲慘,但正是因為他不平凡的經歷才使他成為一代宗師,雖然他所做的事別人不能理解,受到別人的辱罵、嘲諷,但是梁蕭始終堅守著、追求著屬於自己的夢。他那份堅貞不屈的精神卻永遠留在我們心中,當看到他的父親被狼分屍的時候,誰又能體會到他內心的淒涼,當他的義妹阿雪被亂箭穿死在他懷中的時 候,誰又能感受到他內心的痛苦,當他的母親為了解除仇恨而毫不後悔的死在自己掌下,誰又能體會到他內心的悔恨。人非聖賢,即使他有些事情做錯了,他仍然是我們所敬佩的英雄大俠。
梁蕭,矛盾的人,矛盾的一生,卻如那高聳入雲的崑崙山,跌宕起伏、險峻莫測。正如歌中所頌,“西方巍巍,大哉崑崙!”

作品目錄

崑崙前傳·天驕鐵血
一、蜀道難 二、連環劫 三、三才變 四、蝶戀花 五、戰城南 六、射天狼 七、滿江紅
第一卷 天機卷
第一章 孤雲出岫 第二章 雪舞鳳翔 第三章 眉間掛劍 第四章 血濺梵天 第五章 千鈞一局 第六章 人生初見 第七章 太乙分光 第八章 天機有月 第九章 迷陣無形 第十章 可恃唯我 第十一章 變起蕭牆 第十二章 天地反覆 第十三章 勝者為王 第十四章 捨身飼虎
第二卷 純陽卷
第一章 花暗柳明 第二章 四面楚歌 第三章 仙佛爭鋒 第四章 純陽鐵盒 第五章 槍挑東南 第六章 風波險惡 第七章 偷天換日 第八章 樂極生悲 第九章 心如死灰 第十章 移星換斗 第十一章 撥雲見日 第十二章 勾心鬥角
第三集 破城卷
第一章 萬物歸藏 第二章 白梅含香 第三章 情何以堪 第四章 凌空一羽 第五章 冰炭加身 第六章 赤毛之虎 第七章 車馬轔轔 第八章 折弓為誓 第九章 六花妙術 第十章 漢水驚濤 第十一章 襄陽攻防 第十二章 窮途末路
第四集 龍游卷
第一章 石公山頭 第二章 蛇嘯雀來 第三章 誰勝誰敗 第四章 西塞龍吟 第五章 魂斷錢塘 第六章 無法無相 第七章 杏林醫隱 第八章 群魔亂舞 第九章 暗香浮動 第十章 見花生佛 第十一章 舊愛南泯 第十二章 佳人為注 第十三章 花中聖哲
第五卷 劫波卷
第一章 左右為難 第二章 霧林奇嫗 第三章 顛倒五行 第四章 幼帝之爭 第五章 敵友莫辨 第六章 煙波微茫 第七章 否極泰來 第八章 金蟬脫殼 第九章 自古多情 第十章 心隨明月 第十一章 大王天寺 第十二章 終天長恨 第十三章 眾叛親離
第六卷 天道卷
第一章 萬夫莫敵 第二章 濁世滔滔 第三章 大哉崑崙 第四章 隨圓就方 第五章 人命至重 第六章 天狼嘯月 第七章 故人相逢 第八章 黃河九曲 第九章 龍奔萬里 第十章 和諧之道 第十一章 風雲際會 第十二章 一劍橫天 第十三章 隰桑有阿 第十四章 月照大江 後記

孤雪芳華·出場與退場

出場:
梁蕭正覺沮喪,忽聽屋外似有動靜,心中一喜,支撐著下了床,推門迎出,恍惚瞧見柳鶯鶯背對自己,耳貼窗紙,似在傾聽什麼,梁蕭暗覺好笑,上前拍她肩頭,大叫道:“偷聽什麼?”柳鶯鶯嚇了一跳,嬌軀急顫,慌張回頭,梁蕭瞧她面龐,吃了一驚,敢情並非這女子並非柳鶯鶯,而是一個陌生少女,身上綠衫子雖與柳鶯鶯相似,容貌卻大不相同,一張白嫩圓臉,瑤鼻櫻口,眉目清秀,盯著梁蕭,神色十分震驚。
梁蕭奇道:“你是誰?”猛然悟到危險,忙使一招“聖文境”中“賈宜奮筆”,點向少女期門穴,但他氣力不足,出手大緩,錯按上少女酥胸。那圓臉少女“哎呀”一聲,後退兩步,滿面漲紅,右掌突出,拍向梁蕭心口。梁蕭使招“面益三毛”,左掌斜揮,想要卸開少女掌勢,這招原本高明,但他卻忘了自己內力已失,神意雖至,氣力不濟,不但未能卸開少女白生生的手掌,反由她長驅直入,一掌擊在胸口。少女一擊而中,驚訝之意反倒多過歡喜之情了,一愣之間,忽又手忙腳亂,將梁蕭“膻中穴”一把抓住,膻中乃人身氣海之一,梁蕭不及哼聲,便即癱軟。
圓臉少女又愣了一下,嘀咕道:“奇怪。”匆匆將梁蕭背起,鑽入樹林,林中停著一匹黑色小馬。梁蕭又氣又急,一口痰湧上來,心中一迷,昏了過去。
退場:
梁蕭渾身虛脫,跪倒地上,方要掙起,忽聽阿雪道:“哥哥……”氣息微弱至極。梁蕭低頭看去,只見她俏臉煞白,血跡斑斑,眼中卻滿是笑意,頸項中箭處鮮血長流,堵之不住,一時間心痛已極,罵道:“笨丫頭……”手忙腳亂,給她裹傷。阿雪眼神迷濛,輕輕嘆道:“阿雪是笨……本事又小……幫不了哥哥……但今生遇上哥哥……阿雪好……好歡喜……”鮮血如泉水般湧出,目中神光淡了下去,梁蕭聚起內力,透人她“命門”穴,含淚道:“我罵錯你啦,阿雪,笨的是我,我早該知道你會來……”
阿雪蒼白纖細的手指掠過梁蕭眼角,為他拭去淚水,輕輕笑道:“其實……阿雪……也不想死的……”梁蕭心如刀絞,緊緊摟住她,搖頭道:“胡說八道,你怎么會死……我不許你死……”他面對千軍萬馬,也能談笑自若,但此時此刻,眼淚卻如決堤一般,沾濕衣裳。
此時天空越發黯然,層雲疊起,如蒼色大紙上潑了一團濃墨。狂風疏一陣、緊一陣地吹著,拂過江邊野草,簌簌有聲,驀然間,一個炸雷在二人頭頂響起,蒼莽大地為之動搖。

魂斷錢塘魂斷錢塘
阿雪聽得雷聲,靈台倏清,只覺三魂七魄正被狂風一絲絲帶走,眼眶一濕,竭力舉手撫著梁蕭鬢角,嘆道:“阿雪死了本也不打緊的,可……卻放不下心。你……你總不知憐惜自己,阿雪不在啦,誰會擔心你呢,一”她喃喃說著,淚水卻如斷線的珍珠,一行行落下來,“人都說哥哥厲害,其實……只有阿雪明白,哥哥就像一團火,會燒著別人……也……也會燒著自己……”不知為何,她腦子此時竟清楚無比,平日裡決然想不到、說不出的話全都涌了上來,“哥哥像一團火……而……阿雪么……就像一隻撲火的小蛾子……”她美目中忽地閃過一絲異彩,用盡氣力,抱住梁蕭的胳膊,喃喃道:“喜歡……哥哥……好……喜……歡……”語聲低沉了下去,化作一縷遊絲。
錢塘江水嗚嗚咽咽,向東流去,一隻水鳥哀聲嗚叫著,掠過江面,向西方飛去;梁蕭的心也似隨著懷中的身子一般漸漸冷了下去。天空中,一道道閃電在濃雲中撕裂翻滾,欲出不能,巨雷一個接著一個響起,蓋住成百上千的蹄聲。人馬在梁蕭身後聚集,也如半空雲層,越積越厚,越來越沉。忽然間,一道電光曲曲折折,如火蛇般躥過天穹,映出箭鏈的精芒,照出梁蕭如斧劈般的黑影。
一名百夫長大著膽子,鋼刀掄出,劈向梁蕭背脊。數百軍士齊聲助威,咆哮嘶吼,哄然作響。忽然間,電光閃過,那百夫長厲聲慘叫,跌出五丈之遙,扭了數下,再不動彈。吼聲戛然而止,偌大江岸,倏地靜了下來。
雷聲越發緊了,黃豆大小的雨珠裹著狂風,迎面撲來,涼浸浸透入骨髓。梁蕭打了個寒戰,抬頭望天,臉上冷冰凍的,也不知是淚是雨,這時間,忽聽身後一聲大喝,無數腳步聲雜沓而來,梁蕭低眉垂目,凝視阿雪,眼中滿是悲痛之色,伸手拂起她的鬢髮,柔聲道:“好妹子,你先走一步,我隨後便來!”雙臂一振,阿雪頓時落人江中,浪濤捲起,瞬息間將她吞沒。

雪影斑駁·精彩片段

本性純良

阿凌美目一轉,忽地咯咯笑道:“好妹子,姊姊占先了。”飄然縱起,雙掌變幻莫測,繽紛拍出。梁蕭認得是“飄雪神掌”中一招“千雪蓋頂”,心中更驚,打起精神,凝神觀看。阿雪左掌豎拍,右掌橫截,使出一招“冰凍三尺”,二人掌力上下一交,頓時冷風微微,向梁蕭襲來。梁蕭心道:“這招使得不壞,但比起鶯鶯來,卻差得遠了。”卻聽阿凌嘻嘻笑道:“阿雪,你掌法好多了呀,難怪立此大功,叫人羨慕。”邊說邊使一招“雪花六出”,依雪花六角之位,瞬間拍出六掌。阿雪忙使“秋霜四散”,勉力拆解。
“飄雪神掌”本是大雪山創派祖師從狂風驟雪中悟得,飄若飛雪,形神俱美,阿凌、阿雪又是青春年少,體態婀娜,故而這陣子捉對兒爭鬥,起似驚雀,落如蝶棲,玉掌繽紛錯落,猶如白雪飄零。
兩人因是同門,彼此熟稔,是以拆解甚快,一眨眼鬥了二十餘招。阿雪初時手忙腳亂,但斗得久了,心無旁騖,出招漸趨沉穩。阿凌雖然出手飄忽,變招迅捷,內力卻頗是不濟,時候一久,後力不繼,竟被阿雪掌勢壓住。再拆兩招後,阿雪忽使一招“瑞雪兆豐”,反掌拂中阿凌肩頭。阿凌肩頭酸麻,掠退數步,驀地秀目圓瞪,厲喝道:“笨丫頭,你敢打我?”阿雪一愣,忽見阿凌俏臉森寒,合身撲來。阿雪見她眼神怨毒,不由膽怯,招式略略一緩,頓被阿凌一招“六月飛雪”打在肩頭。阿雪倒跌三步,肩頭疼痛,幾乎流出淚來。阿凌一掌未能將她打倒,微覺吃驚,繞到阿雪身後,又是一掌,擊中她背心,阿雪躥前兩步,顫聲叫道:“姊姊,阿雪好疼。”

情竇初開

阿雪含淚站著,心中亂糟糟的,哪想得出百錢買百桔的法子。忽見阿冰、阿凌各抱一兜桔子,笑嘻嘻轉回來,還未走近,阿凌笑語先聞:“主人,這桔子出奇的好吃……”話未說完,忽覺氣氛不對,不禁心頭打鼓。韓凝紫雙手辦開一個桔子,冷冷道:“蠢丫頭,發什麼呆,還不去么?”阿雪沒法子,只得抹了淚,恍恍惚惚,向那三個農夫走去。其餘二婢猜到緣由,心知韓凝紫意在殺雞儆猴,對望一眼,哪敢吱聲。
阿雪神不守舍,走了半途,忽地腳下一絆,踢中梁蕭足頸。她重傷未愈,頓然向前撲倒,鼻子撞中一塊大卵石,鮮血長流。阿雪既悲且痛,卻又不敢大放悲聲,只得含淚啜泣。韓凝紫見她久不起身,焦躁起來,冷聲道:“蠢丫頭,倘若一個桔子都買不來,便不用來見我了!”阿雪一驚,眼見那三個農夫挑上擔子,便要離去,慌忙掙起,豈料內腑隱隱作痛,怎也爬不起來,回頭望去,卻見阿冰、阿凌均是漠然,全無援手之意,阿雪只覺五內俱冷,一顆心便似掉進冰窟里,恨不得就此死了。
正當她悲苦欲絕的當兒,側里忽地伸過一隻手來,攢袖給她抹去眼淚。阿雪心頭一暖,痴痴望著梁蕭。阿凌見狀,微有醋意,冷笑道:“窩囊廢倒會討好,常言道:歪鍋配扁灶,一套配一套。窩囊廢與蠢丫頭,倒也相稱。”阿雪聽得紅透耳根。梁蕭卻默不作聲,左袖仍給阿雪拭淚,右手卻運指如飛,背著眾人,在泥地上刷刷寫道:“六溫,十綠,八十四匾。”一待阿雪瞧完,便即抹去。阿雪迷惑之際,梁蕭已將她扶起,手指遠處。阿雪舉目望去,只見三個農夫已挑擔走了一程,頓時慌道:“老伯伯,大哥哥,我……我要買桔子。”
三個農夫詫然回頭。阿雪此時性命交關,也顧不得梁蕭寫得真假,脫口便道:“我要溫柑六個,綠桔十個,匾桔八十四個。”此話一出,韓凝紫神色倏變,站起身來。那老農夫掐指一算,不禁笑道:“這位姐姐買得巧,一百個桔子,不多不少,正好一百文呢。”阿雪驚喜交集,忙趕上去,將錢塞給老農夫,一個後生見她行動不便,便勻出一個竹筐,裝好百枚柑桔,遞到她手裡。
阿雪一迭聲道謝。眾農夫見她歡喜得不近情理,都覺驚訝。阿雪抱了桔子,喜滋滋回到韓凝紫身前。韓凝紫卻不看筐內,只盯著她,秀眉緊蹙。阿雪被她瞧得心慌,哆嗦道:“主人,難道買錯了嗎?”
韓凝紫冷道:“錯倒沒錯,你怎算出來的?”阿雪偷瞧了梁蕭一眼,雙頰緋紅,韓凝紫柳眉一揚,驀地抬腳踹翻竹筐,厲聲道:“蠢丫頭,誰教你算的?”眼裡寒光突出,利若刀劍。阿雪不由倒退兩步,但不知為何,心裡卻不似先時那樣慌張害怕,暗暗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決不說出梁蕭。韓凝紫見她非但不答,眉間隱然透出倔強之色,心中益發惱怒,抿嘴瞪眼,緩緩抬起掌來,瑩潤潤的右掌之上,竟凝了一層白霜。
阿冰、阿凌見她抬掌,皆有懼色。阿雪雖然害怕,卻始終咬著牙關,不出一聲。韓凝紫瞧她半晌,忽地厲笑一聲:“蠢丫頭,你有膽。”手掌疾起疾落,還未拍下,忽聽梁蕭叫道:“且慢!”韓凝紫掌勢一凝,轉眼笑道:“怎么?你有話說?”阿雪大驚失色,衝著梁蕭連連搖頭。

兄妹結義

阿雪依言而行,約摸過了一盞茶工夫,白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好似熟透的蜜桃,說不出的可人。梁蕭瞧在眼裡,暗暗舒了口氣。再過片刻,忽見阿雪張開秀目,紅潤的臉頰上浮起一抹笑意。梁蕭破顏笑道:“好些了么?”阿雪見梁蕭目不轉睛盯著自己,頓時雙頰發燙,欲要說話,卻覺口中含著一個圓溜溜的球,正要吐出,忽地一絲銳痛從心口升起,如鋼絲般貫入腦中,頓時疼痛難禁,哼出聲來。
梁蕭愕了愕,驚覺必是“問心刺”作怪,便道:“阿雪,你哪裡痛?”阿雪欲要抬手,但稍一動彈,胸腹間便痛不可當,只得道:“我……我心痛。”梁蕭想到韓凝紫的言語,心知拖延一刻,便多一刻危險。當即伸手解開阿雪的衣衫。阿雪陡然明白梁蕭之意,不禁眼熱心跳,面色桃紅,未待他解開小衣,忽地雙眼一閉,眼角流出淚來。
梁蕭微微一怔,顫聲道:“阿雪,怎么啦?”阿雪嬌羞不勝,卻也不知怎生對答,眼淚流得越發厲害。……
他正自憐自傷,忽又聽到阿雪呻吟,回頭瞧去,只見阿雪淚眼迷濛,神色痛苦,不覺心念一動:“縱然男女有別,但若親人之間解衣治傷,卻也無妨了。”他略一沉吟,挽住阿雪之手,但覺她手指顫抖,掌心滿是汗水,便笑道:“我媽在時,常說要給我生個妹子,但後來卻說話不算。阿雪,你我結成兄妹如何?”阿雪嬌軀一震,抬頭望他,眼神迷茫中帶著幾分驚惶。梁蕭暗忖時間緊迫,當下牽著她手跪倒在地,揚聲道:“皇天在上,我梁蕭與阿雪在此結拜為兄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違此誓……”說到這裡,瞥了阿雪一眼,見她呆呆不語,神色悽然,不禁問道:“阿雪,你不願意么?”
阿雪俏臉漲紅,脫口道:“我……”她心拙口笨,忽遇如此奇變,全無應變之能,是以心底里雖有千萬個不肯,話到嘴邊,卻變成:“我……我願意的……”剛說完話,眼淚卻如決堤般流下來。
梁蕭一顆心尚在柳鶯鶯身上,從未想到與別的女子再生情愫,瞧得阿雪流淚,只當她疼痛難忍,再不多言,匆匆拜了幾拜,伸手解開阿雪胸衣,露出皓如寒冬之雪、滑似稚羊之脂的少女酥胸。阿雪有生以來,從未被男子瞧過身子,一時羞窘交迫,雙耳訇然一響,昏了過去。
梁蕭血氣未剛,乍見少女肌膚,眼中只有白光耀眼,熱血入腦,呼吸轉急,好容易壓住心頭綺念,定神細察時,卻見阿雪胸腹交接處,有一個紫紅小點,微微凸起,狀若一粒胭脂小痣,襯著玉膚雪肌,有若朱梅映雪,分外醒目。梁蕭心頭一迷,雙手不由顫抖起來。
阿雪雖然昏厥,但舌底陰陽球不絕化生精氣,經脈中精氣一足,即又甦醒,眼見梁蕭瞪眼瞧著自己,頓時羞不可抑,脫口叫道:“哥哥……”梁蕭一驚,頓時面紅耳赤,暗暗自責道:“梁蕭啊梁蕭,你若再無禮,豈非畜生么?”定了定神,握住阿雪手腕,探她經脈動靜,但覺她胸腹相隔處若有異物阻礙,當下沉吟道:“阿雪,這‘問心刺’十分棘手,我以內力外吸,你將真氣轉入口中小球,自內逼迫胸口阻塞。你我內外合力,將它拔出來。”說罷吸一口氣,揮掌按在阿雪胸腹之間,捏個吸字訣,運轉內力來回摩挲。阿雪頓生異感,面紅心跳,哪裡定得下心來。
梁蕭只覺她氣機紊亂,不由暗暗皺眉,說道:“阿雪。”阿雪驚醒過來,竭力按捺芳心,依梁蕭之言,逼迫“問心刺”。二人一個內逼,一個外引,行功片刻,梁蕭覺出阿雪內力不足,便又分出一道真氣,循她督脈注入陰陽球,助她運功排刺。不一時,但覺掌下小痣微微凸出,似有小半截細絲出來。梁蕭不敢怠慢,伸手捏住絲頭,將那細絲緩緩抽了出來。阿雪劇痛難忍,真氣一瀉,又昏過去。
……
總算大功告成,梁蕭鬆了口氣,掩上阿雪衣衫。這番運功拔刺,耗去他許多心力。當下靠在一棵樹下,閉目調息。過了一陣,忽聞響動,張眼望去,卻見阿雪醒過來,支撐著欲要坐起。梁蕭伸手將她扶住。阿雪被他一碰,想起方才之事,頓時心跳加快,腦間嗡響,低低垂著頭,不敢瞧他。
梁蕭想到方才的失態,也覺尷尬,苦笑道:“阿雪,情勢逼人,你……你可別生氣。”阿雪默不作聲,眉間大有落寞之色。梁蕭只當她在意名節,便道:“阿雪,從今以後,你我便是兄妹,我必以兄妹之禮待你,不會對你絲毫無禮。”抬眼一看,卻見阿雪長長的睫毛微微一抖,兩顆淚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梁蕭慌道:“阿雪,你不歡喜么?唉,都是我不好,我……”阿雪見他滿臉的懊惱焦急,心生不忍,伸手抹去眼淚,強笑道:“哪裡話,阿雪有一個好哥哥,歡喜……歡喜得想哭……”梁蕭聽了,心頭略寬,說道:“那就好。”心裡卻想:“這妹子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唉,女孩兒的心思真難捉摸。”不知為何,又想起柳鶯鶯,頓時心灰意冷,興致索然。

不離不棄

梁蕭昏沉之中,時而夢到手持火炭,身入洪爐,時而夢到懷抱冰雪,置身寒潭,時而火龍飛空,時而冰蟾出海,諸般幻象紛至沓來。猛然間啊呀一聲,睜開雙目,阿雪扭頭一看,喜道:“哥哥,你醒了么?”梁蕭呼吸急促,嘴裡嗚嗚嚕嚕,一雙眸子轉個不停。
阿雪大急,搖晃他道:“哥哥,你說話呀?”梁蕭此時體內陰陽龍戰,六識皆閉,睜眼不能視物,張口不能說話,有耳無法聽聞。只覺體內真氣天翻地覆,卻無半點法子。阿雪見他模樣古怪至極,又是吃驚,又是害怕,伸手撫摸他臉,眼中流淚道:“哥哥,你倒是說話呀!”
梁蕭只覺乍冷乍熱,觸覺盡失,不知有人撫摸;聽覺也失,聽不到說話之聲,唯有巨響如雷,一下下敲擊耳鼓。混亂間,他忽地將手一揚,推在阿雪肩上,這一推力大無比,阿雪摔出一丈有餘,重重撞上牆壁,當即委頓不起,眼睜睜瞧著梁蕭跳將起來,不擇東西,一頭撞在牆上,道觀牆壁為泥土所築,並不十分堅固,經他一撞,頓顯出一個人形窟窿。梁蕭滿臉是血,跌跌撞撞衝到雪地之中。
阿雪掙扎半晌,方才起身,吐了一口鮮血,從窟窿中爬將出來,卻見梁蕭四肢蜷縮,匍匐在雪上。阿雪站不起來,手足並用,爬到他附近,卻又不敢靠得太近,遙遙喊道:“哥哥,你怎么啦,你怎么啦?”邊叫邊哭。梁蕭卻似全無所聞,腦袋直直鑽進雪地之中,任天上雪花紛紛飄落,片刻工夫,便將他埋入雪裡。阿雪伸手去拉,剛觸及梁蕭肌膚,便覺指尖一麻,如遭針刺,頓時縮了回去,心中驚訝,百思不得其解。
……
阿雪正自無計可施,坐地哭泣,忽見梁蕭渾身雪花倏然四散,似被無形之力沖開,不覺大吃一驚,啊地叫出聲來。就當這時,梁蕭六識豁然開朗,氣如江河流淌,暢快無比,猛地抬起頭來,叫道:“沒事啦!”但剛叫一聲,又覺經脈錯逆,氣血亂沖,心道:“不好。”雙手踞地,又一頭扎進雪裡。
阿雪剛聽他說:“沒事了。”大為驚喜,不料梁蕭才叫了一聲,又鑽進雪中,不覺奇怪,叫道:“哥哥,雪裡有什麼東西么?”……
梁蕭思索不透,一時別無他法,只好將頭插進雪裡,再不拔出。阿雪莫名其妙,怔怔坐在那裡觀看半晌,猛然思及:“人若閉氣這么長久,還能活么?難道、難道哥哥已然死了……”想著這裡,心頭大駭,輕輕推了梁蕭兩下,梁蕭只顧思索方才的奇事,無暇理會,阿雪頓覺自己所料不差,一時抱住梁蕭,傷心大哭起來。
梁蕭心頭大奇:“笨丫頭抱著我哭什麼?”但又不敢拔出頭來問她。阿雪痛哭半晌,尋思道:“哥哥一定已經死啦!我跟他相識一場,怎么也不能讓他暴屍雪地。”拭去眼淚,正想抱起梁蕭,忽覺他肌肉柔軟,觸手生溫,大覺奇怪:“哥哥身上怎么軟軟的,熱熱的,照理說,人死了,應該冰冷僵硬的才對,是了……他剛斷氣不久,身子還沒及冷……”她一念及此,好生後悔,痛哭道:“都怪我笨,阿雪笨死啦,若是早些想起,拚命拉你出來,你也不會死了……”一時越想越覺難過,越想越覺後悔,號啕大哭,恨不得也隨梁蕭一起死了。
梁蕭聽得又好氣又好笑:“混賬丫頭,竟然咒我死。”卻聽阿雪哭了半天,站起身來,欲要搬動他的身子。梁蕭心道:“這笨丫頭真要埋了我么?當真豈有此理。”忽覺阿雪又放了手,嗚咽道:“我埋了哥哥,永也見不到他了,須得在他身上尋個物事,好好放在身邊,時時記掛。”說罷又覺傷感,嚶嚶哭泣,梁蕭心口一熱,尋思道:“她待我當真太好,我今日若能脫險,將來一定好好待她,永不相負。”
阿雪抽抽搭搭哭了好一會兒,伸手探入梁蕭懷裡,掏出其中物事,翻了一陣,忽地看到一隻紅銅墨盒,掀開一看,卻見其中盛著一包油紙,不由心中大奇:“這是什麼?”展開一看,但見一張玉版素箋,上書文字。阿雪生來笨拙,沒有一目數字的能耐,看書總是邊看邊念,當下也一字字隨口念道:“《紫府元宗》小序:念宇宙之初,天地本無,無中生有,始有混沌,混沌中開,陰陽乃成。是以天有日月,地成虛實,人分男女,獸為雌雄。陰陽輪轉,永無止息,因之四季有寒暑,日月有虧蝕。向日聖人為《周易》,至陽中生陰,老莊為《道德》,至陰中見陽。陰陽和合,乃為之氣,氣者混沌之本體,道德之根源。余修煉半生,略有所得,乃作紫府十二篇,留贈有緣……”
阿雪念到這裡,哽咽嘆道:“唉,古古怪怪的,也不知說什麼?但這個東西,不大適合作為紀念……”話未說完,忽見冰雪紛飛,梁蕭猛然跳起,阿雪嚇得失聲尖叫,卻聽梁蕭大聲叫道:“繼續念,繼續念!”只叫了兩聲,氣機忽亂,又一頭扎入雪中。
阿雪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哥……哥哥,你……你還活著嗎?”梁蕭不能作聲,唯有手舞足蹈。阿雪又呆了一呆,狂喜道:“哥哥你又糊弄我啦!”但知梁蕭尚在人間,忍不住揮舞雙手,咯咯咯歡笑不已。笑了一會兒,卻又疑惑道:“哥哥,你老將頭埋在雪裡,不覺氣悶嗎?剛才嚇死我了……”梁蕭雙手比劃,示意她不要廢話,快往下念……
梁蕭思之不透,嘆道:“阿雪,我看不懂啦。但這《紫府元宗》實在了不起。只入定、洗心兩篇,已能化解我體內亂走的真氣。聽羽靈說,若是練到後來,能夠遣鬼運神,成仙飛升,不知道是也不是?”
阿雪心想:“若哥哥成仙飛升了,阿雪一個人留在人間,豈不寂寞,幸虧他沒看懂後面。”想到這裡,心中竊喜,望著梁蕭微笑。梁蕭看她笑得古怪,便道:“你這笨丫頭,又傻笑什麼?嗯……阿雪,你受傷了么?”阿雪回過神來,方覺肩頭胸口疼痛,才想起方才挨了梁蕭一掌,傷得不輕,後來迭逢異變,也忘了痛楚,她怕梁蕭內疚,便道:“沒有。”梁蕭哼聲道:“你一撒謊就東張西望,我一眼就瞧穿了。”阿雪大窘,低頭揉著衣角。

快樂的日子

梁蕭悲喜交集,心潮難平,低頭望去,只見阿雪睡態嬌憨,惹人憐愛,不由伸出手,輕輕撫著她烏黑的秀髮,……
定神再看時,只見阿雪嘴角含笑,濃密的睫毛便似一面小小的鏡子,微微顫動,想是夢裡見了叫人歡喜的物事。……
此時屋外風雪更急,狂風夾著雪花,扑打著窗欞。悶沉沉的雷聲,自北方滾滾而來。梁蕭怵然驚覺,長長嘆了口氣,以入定洗心之法,盤膝靜坐,漸漸的,耳邊風雷遠去,只余落雪的聲音。
阿雪醒來時,心中還滿是歡喜,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坐著船兒,跟梁蕭一起唱歌釣魚,摘菱採蓮。她痴痴想了一陣,忽聽屋外傳來呼嘯之聲,便忖道:“雪還在下么?”掀開被子,走出觀外,卻見紅日高掛,瑞雪已晴。梁蕭在雪地中縱橫騰挪,進退間恍若閃電,雙掌起落之間,發出怪異嘯聲,但奇的是,他手足揮舞甚劇,身邊冰雪卻未激起一分半分,似將勁力盡皆蘊於體內,並不泄出半點。
梁蕭身法越變越快,阿雪初時尚能看清,但不一陣,便見他一人幻出雙影,再一晃又變出四個影子,人影越變越多,至得後來,雪光映射中,竟如有七八個梁蕭在場上奔走。阿雪看得頭暈眼花,失聲叫道:“哥哥,別走啦,我眼都花啦!”突聽得梁蕭大喝一聲,雙掌齊出,咔喇一聲巨響,一株合抱粗的松樹折成兩截,樹冠轟然墮地,攪得積雪漫天。
阿雪拂開眼前蒙蒙細雪,卻見梁蕭凝立雪中,兩眼望天,若有所思。她奔上去,只見那株大樹斷裂整齊,有如刀砍斧劈一般,不由驚喜道:“哥哥,你變厲害啦?”梁蕭點頭笑道:“是變厲害啦,方才走到‘九九歸元步’,三才歸元掌也算大成了。”阿雪笑道:“那恭喜哥哥啦。”梁蕭望著她,眉間透著憐意,溫言道:“你傷好些了么?外面風大,可別涼著。”阿雪見他眼神溫柔,不覺雙頰火紅,心兒劇跳,忙低頭道:“哥哥餓了吧,我……我做飯去。”飛也似跑回觀里。
……
阿雪見他忽而苦惱,忽而歡喜,忽而沉默不語,忽而念念有詞,終於忍不住好奇道:“哥哥,你想什麼呀?”梁蕭笑道:“很深奧的道理,我也想不明白。”阿雪笑道:“哥哥都不明白,阿雪更不明白啦!”梁蕭看她一眼,笑道:“阿雪,我教你武功好么?”阿雪喜道:“好呀!”梁蕭道:“我最厲害的武功,俱都不離數術,所以你要學我的功夫,便要先學數術。”阿雪道:“你教我,我就學。”
梁蕭用松枝做了幾支算籌,自最基本的“加法五術,減法五術”開始教起,說完出了十道題,讓阿雪計算。阿雪連算四次,皆不正確。梁蕭耐著性子又講了兩遍,她仍是不對。梁蕭微覺生氣,問道:“你聽我說話了么?”阿雪看他神色,微感惶恐,拚命點頭:“聽了呀,就是……就是不十分明白。”梁蕭神色狐疑,打量她一次,又講一遍,怕她還不明白,講完又問:“這次聽懂了么?”阿雪茫然搖頭。梁蕭眉頭大皺,道:“怎地這樣笨?”阿雪聽到這話,眼圈一紅,低頭道:“我……我本來就笨啊!”梁蕭方覺自己話說重了,便寬慰她幾句,再耐著性子慢慢講解。講了許久,阿雪總算有些開竅,十題中對了兩題,卻錯了八題。
梁蕭拿著算稿,陰沉沉不發一言。阿雪低著頭,心裡打鼓,才聽梁蕭吐了口氣,道:“唉,罷了,你過來,我給你說錯在哪裡。”阿雪一顆心才落了地,慢慢靠過去,聽他講解。
二人如此一教一學,折騰了三天。這天講到簡算法,梁蕭反覆講了七八遍,阿雪算罷,遞上算稿,梁蕭一看,竟然全都錯了,當真忍無可忍忍,騰地站起,想要大發雷霆,但見阿雪怯生生的模樣,又難開口,只得將算稿一摔,扭頭出門。
阿雪拿起算稿,跟出門外,卻不見梁蕭人影。她心中悲苦,轉回書齋,撲在桌上大哭一場,哭完之後,拿起算稿繼續計算。她天資雖鈍,個性卻頗堅韌,雖然屢算屢錯,卻是屢錯屢算。
到了晚飯時分,梁蕭方才回來,神色雖然緩和許多,但阿雪仍瞧出他心中失望。只得悄悄擺好飯菜,怯怯地將稿紙遞給梁蕭。梁蕭一看,九題中對了兩題,算是略有進步,但仍與自己心意相去甚遠,當下也不誇她,吃了兩口飯,放下筷子,嘆道:“阿雪啊,你若把做飯的本事用一半到算術上就好啦!”
他見阿雪神色怔忡,便道:“你愣著作甚,吃飯吧!”阿雪喜道:“我……我都算對了么?”梁蕭不忍教她失望,強笑道:“都對啦。”阿雪歡喜之極,坐了下來,舉起碗筷,吃得興高采烈。梁蕭看她模樣,忖道:“數術之機瞬息萬變,看來以她的天分,不合這個路子,媽常說:‘牛羊吃不了肉,雄鷹不會吃草’。我強行教她,自討苦吃罷了。”他想通這節,不再逼阿雪學算,轉而傳授黑水武功。阿雪見不學數術,心中納罕,但她天性純良,梁蕭既有主張,也不違拗。何況數術於她而言,較之學武還要難上百倍,與其算術,她寧願學武了。所幸她武功頗有根基,學起來倒也沒讓梁蕭十分生氣。

折弓為誓

這時間,阿雪悠悠醒了過來。那沈利綠林出身,心狠手辣,雖被雲殊折服,但脾性依舊,加之挾怒而發,出手十分歹毒,若非阿雪自幼習練內外功夫,筋骨堅韌,早已沒命,其間幾度昏死,要是再讓沈利鞭打一回,便不用刀砍,也要沒命了。此時她略一清醒,身上便似火燒一般疼痛,忍不住呻吟起來,勉力從史富通肩上睜眼看去,模模糊糊看見兩道人影在一條鐵索上廝殺。看了片刻,驀然認出梁蕭的身形,恍然明白,梁蕭已將自己救出,正與強敵相搏,驚喜之餘又好生擔心,用盡渾身氣力,叫道:“哥哥,哥哥……”叫了兩聲,只覺一陣暈眩,又昏過去。
梁蕭聽得,心頭一跳:“該死,我只顧跟這直娘賊賭鬥生死,卻忘了阿雪的傷勢。”……
梁蕭躍上崖頂,一手按腰,與眾人遙遙相望,面色陰沉,高聲叫道:“你們為何劫掠我們?為何殺死我朋友?為何鞭笞我妹子?”雲殊聞言,心頭一沉:“看來這個冤仇永無消解之日。”當下也不示弱,揚聲道:“我乃大宋子民,爾等蠻夷,犯我社稷,人人可殺!”梁蕭一點頭,道:“你們是大宋派來的么?”雲殊大聲應道:“是!”梁蕭只覺血往上涌,頭腦一熱,高叫道:“好,我梁蕭對天發誓,若不殺光你們,滅了這個大宋朝,便如此弓。”說著將手中強弓一折兩段,隨手丟下懸崖,反身抱著阿雪,與史富通二人大步離去。

化險為夷

梁蕭白她一眼,道:“擔心又管什麼用?那你是怎么落到那白衣人手裡的,他……他有沒有欺負你……”說到這句,嗓子一哽,忙又道,“罷了,若你不好說,就當我沒問過,不說也罷。”
阿雪搖頭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糊裡糊塗就到這裡了。也沒什麼不好說的,我都告訴你吧。”粱蕭心頭一酸:“我這個傻妹子,大約被人欺辱了,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他按捺住心中難過,說道:“阿雪,你揀不打緊的說,不快活的事就別說了,最好今後想也不想,就當沒發生過。”
阿雪怪道:“什麼叫就當沒發生過!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的。那會兒我騎著馬出城,也不知東西。正跑啊跑的,忽就覺馬身一沉,似乎有人坐到我後面。”梁蕭忍不住問道:“是那白衣人么?”
“是啊,但我回頭看時,卻不見人,可一轉頭,就覺他在我耳邊吹氣,怪痒痒的。”她說到這裡甚覺羞赧,臉上像蒙了塊大紅布。
梁蕭皺了皺眉,遲疑道:“後來呢?”
“後來啊,我就反掌推他,不料又打了個空,收掌時,他又在我耳邊吹氣,邊吹邊笑,還說:‘小姑娘,你會武功啊,很好很好。’我又害怕,又奇怪,忍不住就問:‘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姑娘,我穿的可是男人衣服。’他就嘻嘻笑,說道:‘洒家這雙眼,看一根汗毛就知道是男人的還是女人的。你這么好看的小姑娘,洒家到了中原,也沒看見一個,即便見了,也不會武功。’我聽他又說又笑,不知為何,心裡就覺不舒服,便道:‘你別坐在我後面,會壓壞馬兒的,再不下去,我可要打你了。’他就笑道:‘好啊,你打,打得著我,我就下馬。’說著伸手在我臉上摸了一下。”說到這裡,她臉上更紅,幾乎抬不頭來。
梁蕭面沉如水,搖頭道:“阿雪,不說了吧,我不想聽。”阿雪蹙眉道:“後面的事情可奇怪了,哥哥你不聽太可惜啦。”不待梁蕭答話,又說道,“當時我一生氣,就回頭推他,但我一回頭,卻看不見他,一轉身,他又在我耳邊吹氣,還說一些古古怪怪的話,我也不大明白。就聽他老是誇我好看,哥哥,你說,他是不是盡說瞎話,比起柳姑娘啊,主人啊,還有阿冰姐姐、阿凌姐姐,我可醜得緊啦。”
梁蕭望著她瑩白如雪的嬌靨,嘆道:“好啦,不說這個,我們回去吧。”阿雪不解道:“為何呢?後面還有很多怪事,我都沒說呢。”
梁蕭心頭一痛:“或許讓她說出來,大哭一場,更加好些。”於是澀聲道:“好,你說,我慢慢聽著。”
阿雪“嗯”了一聲:“就在我趕不走他、著急的當兒,忽聽身後傳來‘噹啷啷’的鐘聲,就和剛才那老和尚的鐘聲一樣。那白衣人重重哼了一聲,說道:‘該死的賊禿,趕你……你奶奶……的喪。”’她說完這句,臉一紅,忙道,“哥哥,這句話可不是我罵的,是那白衣人罵的。”
梁蕭皺了皺眉,卻沒作聲。阿雪又續道:“他罵了兩句,忽然就點了我的穴道,嘻嘻笑道:‘小姑娘,借你馬兒使喚使喚。’說完就搶過韁繩,打馬狂奔。跑了好一陣才歇下來,帶我下馬,解開我的穴道。
“我這才看清他的樣子,有些害怕,又怕耽擱時辰,尋不著你,就急得直哭。那個人卻笑著說:‘不要哭啦,咱們找個舒適的地兒,洒家讓你大大歡喜。’我就說:‘我找不著哥哥,怎么都不歡喜。’那人又笑:‘找什麼哥哥啊,呆會兒你歡喜了,叫我哥哥都來不及呢。’
“我聽他說話古古怪怪,心裡不快,就說:‘我才不叫你哥哥,天底下,我只有一個哥哥。’那人笑道:‘呆會兒可由不得你。你生得這樣好看,又是處子,還會武功,做酒家的爐鼎,再好不過啦。”
她說到這裡,蛾眉一蹙,問道:“哥哥,什麼叫爐鼎?”梁蕭也不大明白,便道:“總之不是什麼好話。”
“我也覺得不是好話,那人邊說邊瞧著我,眼神十分奇怪,忽就站起來,拉著我往林子裡走。我掙扎不開,正覺焦急,忽然又聽鐘響。那人一呆,怒道:‘他媽的臭賊禿,就不叫人安逸。’接著又罵了好多髒話。嗯……哥哥,我都說不出口,不說好么?”
梁蕭隨她說話,一顆心忽上忽下,此時聞言,說道:“不光不要說,更不能記在心裡。”阿雪點頭道:“嗯,他一邊罵人,一邊抓我上馬,但每次停下,就聽後面鐘聲傳來,他很生氣,又似有些害怕,一聽鐘聲,立馬就走。”
梁蕭長長鬆了口氣,心道:“定是九如大師在後面追趕,賀陀羅抓到阿雪也無暇作惡,至於九如大師手持大鐘,料是為了克制他的鳥笛?’’
卻聽阿雪續道:“就這么奔了一整日,最後把馬兒也跑壞了。那人就丟了馬,帶我步行。走了一段路,忽見前面來了群大元軍士,他們一瞧我穿著軍服,就紛紛叫喊,讓那人放人。那人只顧冷笑,忽地制住我穴道,縱身上前,一拳一個,把他們都打倒啦。”
阿雪說到這裡,神色一黯。梁蕭忖道:“原來那些元兵是為救阿雪死的,我埋葬他們,也算報答。”他知此事已到緊要關頭,忍不住問道:“後來呢?”
“後來還剩六個兵士,他們都很害怕,丟了武器,想要逃命,卻被那人抓回來,逼他們進村。村子裡沒人,他就讓這六人砍柴燒火,洗米做飯。他吃過了飯,便叫六人靠一排站著,一拳打過去,那六人就不動彈啦。他圍著六人轉了一圈,似乎很是高興,大笑起來。”
梁蕭想了想,道:“那蕭千絕什麼時候來的?”
“那人笑罷,就對我說:‘好啦,現在老和尚被我拋下,再也沒人打擾我們了……’我見他盯著我看,心中很是害怕,正想跑開,卻被他扯住衣袖。這時候,忽就聽屋頂上有人道:‘老窮酸,咱倆的事須得擱一擱。,另一人說:‘好說,你可不要偷雞不成蝕把米,窮酸可不想你死在旁人手上。’先前那人哼了一聲,說:‘放屁。’
“我聽出是蕭千絕和公羊先生的聲音,又驚又喜,驚的是遇上他們;喜的是他們既然在,哥哥你也必然不遠了。那人一聽,臉色就變了,然後又發笑道:‘老怪物、老窮酸,你們都是一派宗師,怎么行事鬼鬼祟祟,背後跟蹤洒家。’
“就聽蕭千絕說:‘什麼跟蹤?老夫不過瞧你的進境,多走了幾十里路而已。哼,你又帶了個女人,是嫌上次開封府吃的虧不夠嗎……”
梁蕭咦了一聲,道:“慢著,你說什麼開封府?”
“嗯,我記得他說的就是開封府?”
梁蕭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唉,胡老萬那個蠢材,什麼‘活駱駝’、‘死駱駝’,分明是‘賀陀羅’才對。”
卻聽阿雪又道:“那人一聽,笑著說:‘好啊,蕭老怪,乾脆你和老窮酸一起來,洒家也不怕。’蕭千絕卻哼了一聲,說:‘你不用激將,取你狗頭,老夫一人足矣。’說完飛身跳下,一掌劈出。
“那人擋了一掌,笑著說:‘咱們先比腳力。’說完抓著我,撒腿就往山里跑,蕭千絕也追上來。
“那人在山裡繞了半天圈子,忽又停下來說:‘蕭老怪,洒家帶著一人,跑起來可辛苦多啦。如今打起來,你可占了很大的便宜。’蕭千絕就說:‘好,你休息一盞茶工夫,咱們再打。’那人就說:“閒著也是閒著,先比比其他。聽說蕭老怪你有兩隻禿鷲,兇猛無敵,對不對?’蕭千絕說那又如何,那人就說:‘我也有幾隻鷹兒,大伙兒比一比鳥兒,再比武功。’
“他見蕭千絕答應,就取出一根血紅的笛子,吹奏起來……”
聽到這裡,梁蕭接口道:“阿雪,後面的我都瞧見啦。”他心中感慨,此番阿雪得保清白,全賴九如與蕭千絕。前者倒也罷了,但後者施以援手,卻叫他滿心不是滋味。
兩人相對無語,坐了一陣。
良久,梁蕭方緩緩道:“咱們回去吧。”阿雪皺眉道:“哥哥,你不去追蕭千絕和公羊先生了么?”
梁蕭搖頭道:“我總不能拋下你。”說罷轉身欲行,阿雪卻呆了呆,忽地挽住他手,道:“哥哥。”
“怎么?”梁蕭回頭一瞧見阿雪眼眶裡含滿淚水,顫聲道:“你千萬答應我,不論怎樣都不要丟下阿雪。這一天一夜裡,我想到再也見不著你,真……真想死了才好。”她說著說著,淚珠已撲簌簌落了下來。
梁蕭呆了呆,伸手給她整了整秀髮,嘆道:“傻丫頭,以後我不論去哪兒,都會帶著你的,再也不會讓你擔心。”
阿雪聽了這話,心滿意足,又覺他手指過處麻酥酥的,心兒“撲通”直跳。

木鳥情緣

變生俄頃,阿雪驚得雙眼緊閉,失聲尖叫,梁蕭也是駭然色變,叫苦不迭。
……他只當梁蕭居高臨下,趁機施襲,情急間奮力一掌翻出,這一下因是以下對上,用足十成內勁,巨力可撼千鈞。那木鳥被他掌風一托,斜斜一躥,四部風車逆風轉動起來,木鳥一沉便升,終於停在半空,穩穩噹噹飛了起來。
……
阿雪從木鳥起飛,始終閉眼尖叫,直待木鳥再無顛簸,方才定住心神,張眼偷瞧,只見前方青峰簇簇,破雲而出,晨光如水,在漠漠雲海上染上絢爛的金色。極遠處,江河如錯金玉帶,穿山越嶺,東流入海。這幾日裡,阿雪雖看慣了黃山美景,卻沒一刻如眼前這般美麗。
木鳥順風,載著兩人經過光明頂、蓮花峰,穿梭在黃山七十二峰之間,清風陣陣,吹得二人衣發飄飄,心曠神怡。梁蕭情難自禁,摟住阿雪的纖腰。阿雪低頭偎入他的懷裡,這一剎那間,兩人的身心都似化了,交融如一,塵世間的種種紛擾爭戰,就似眼前雲煙,縹緲散去。
木鳥飛了一陣,被清風送出山區,遙見平原上阡陌縱橫,有農人望見木鳥,紛紛叫喊起來,奔跑觀看。
梁蕭俯視下方平野,忽地幽幽嘆道:“阿雪,若能永遠飛下去,該有多好。”阿雪張口便道:“好啊。”
梁蕭微微苦笑,抬眼望見前方已是長江,當下搖動手柄,木鳥向江水俯衝下去,落在江面上,順流漂去。
梁蕭折下木鳥一翼,當作木槳。劃到岸邊,兩人踏足江岸,望著木鳥漂遠,心中滿是惜別之情。過得良久,梁蕭挽起阿雪的手,嘆道:“走吧。”阿雪抬眼瞧來,二人目光一交,想到適才木鳥上的親昵情形,面頰均是一熱。梁蕭別過頭,默想方才自己心中除了阿雪,竟然再也沒有他人的影子。側目偷看,卻見阿雪斂眉低頭,不知想些什麼。梁蕭只覺一股暖意順著她纖纖玉手傳遞過來,一時身心俱暖,恨不能仰天長嘯,一抒胸中快意。

生死相隨

……翻身上馬,到臨安城內走了一圈,買了些胭脂水粉、彩緞衣裙。返回居所時,夜色已深,阿雪正在擺弄針線,見到梁蕭,欣喜萬分,幫他卸下甲胃。梁蕭見她笑靨如花,憐意大生,問道:“中條五寶呢?”阿雪笑道:“白日裡耍子去了,始終沒見回來。”梁蕭嘆道:“他們倒快活,你在做什麼?”阿雪雙頰微紅,輕聲道:“我看李庭他們都掛了香袋兒,你卻沒有。”梁蕭道:“要那些臭張致幹嘛?”忽見阿雪低下頭去,忙笑道:“好好,我說錯啦,別人的都是臭張致,阿雪做的,卻是香噴噴的。”阿雪掩口直笑。
梁蕭也微微一笑,拿來一個盒子,轉手遞給阿雪,道:“你瞧這是什麼?”阿雪笑嘻嘻揭開一看,卻是套刺繡極工的粉色女衣,不禁奇道:“哥哥,這是誰的?”梁蕭望著阿雪的笑臉,道:“我送你的!”阿雪臉一紅,道:“我要跟著哥哥打仗,怎能穿女孩子的衣服?”
梁蕭嘆道:“從今往後,你再不用穿馬弁的衣服啦!”阿雪一驚,道:“哥哥,你……你要趕我走么?”梁蕭道:“你別想岔了。”見阿雪神色狐疑,又道,“我讓人燒好香湯,你沐浴之後,穿了給我看!”阿雪面紅過耳,轉人房裡。
過了半晌,阿雪換衣出來,香湯熱氣猶自未消,雙頰如火,更添嬌艷。阿雪見梁蕭目不轉睛望著自己,不覺心頭鹿撞,手足無措,低聲道:“哥哥?”梁蕭還過神來,苦笑道;“原來阿雪這么好看!不知哪個王八蛋洪福齊天,能娶我這個漂亮妹子?”
阿雪聽得第一句,真箇喜翻了心,聽得第二句,卻又好生泄氣,撅嘴坐到鏡邊,哪知久不著女裝,髮髻竟挽不周正。粱蕭啞然失笑,起身給她挽好倭髻,又取來妝盒,為她描了眉,撲上胭脂。
阿雪呆望著鏡子,任他施為,忽地低聲說道:“哥哥啊,你把我裝扮得跟新娘子一樣,莫非……你將阿雪許了人么?”霎時間,美目中已是淚水盈盈。梁蕭苦笑道:“胡說八道,哪有此事?”拉著阿雪的縴手,並肩坐在庭前階上,嘆道:“我不是說過么?我不會迫你嫁人,你若想嫁誰,我也不會阻你!”阿雪垂下螓首,低聲道:“要……要是阿雪不小心嫁錯了人,被人欺負,怎么好呢?”梁蕭冷哼一聲,道:“我擰掉他的腦袋!”
阿雪啊喲驚呼一聲,撲哧笑道:“那我豈不成了……成了……”“寡婦”兩個字終究說不出口。梁蕭哈哈笑道:“也罷,看你面子,饒他小命,打斷兩條腿兒好啦。”
阿雪心想:“你自己能打自己么?就算能打,我也心痛!”目光溫柔如水,輕輕將臉頰枕在梁蕭臂上。
梁蕭呆了呆,暗忖道:“若阿雪真是嫁給別人,我或許真會發狂,擰掉那人的腦袋。”想著心中好不矛盾。
二人相互依靠,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到了半夜,阿雪意倦神疲,迷糊睡去,醒來之時,已躺在榻上,身上覆著錦衾,柔滑輕暖,芬芳在鼻。起身側目看去,卻見梁蕭對著孤燈,似乎寫些什麼,又包了一些東西,放在案上。
阿雪柔聲道:“哥哥,你在做什麼呀?”梁蕭回頭道:“你醒啦?”起身推門,只見夜色正濃,獨有北極星分外明亮,他凝立半晌,轉身走到榻前,低聲道:“阿雪,我不打仗了!”阿雪驚道:“你……你說什麼?”
梁蕭沉默半晌,說道:“阿雪,我從軍以來,害死許多人,本想等這一戰完結,便拋棄弓馬,去大都修訂曆法,興修水利,可他們不許,偏要我去西邊征討蒙古諸王,繼續殺人。”說到這裡,他長長嘆了口氣,道,“我想與其如此,還不如走了的好。”
阿雪也輕嘆了口氣,將臉枕在他肩上,道:“哥哥,阿雪也倦了,我們走吧,走得遠遠的,去欽察,去埃及,將青天覆蓋的地方都走遍。”梁蕭不覺莞爾,釋然道:“阿雪,聽了你這句話,我心裡真有說不出的歡喜。”他心中一暢,笑出聲來。
阿雪也跟著笑了一會兒,說道:“跟土土哈他們說么?”梁蕭搖頭道:“無聲無息,走了最好!”阿雪雖不明其理,但也覺這般走了最好。
梁蕭心意州決,與阿雪收拾妥當,趁夜馳出北門。他手持通關令符,一路無所阻攔。不想才上官道,便見一隊隊騎兵明火執仗,呼叫奔走。梁蕭也不知發生何事,心中納罕,但他離開元營,再不願與軍中之人有所瓜葛,便道:“阿雪,我此番離開,伯顏必然惱怒,派人追趕,我不想與這些軍土相見,免得露了行跡,咱們先往山里住幾日,過了風頭再走。”

天人永隔

阿雪聽得雷聲,靈台倏清,只覺三魂七魄正被狂風一絲絲帶走,眼眶一濕,竭力舉手撫著梁蕭鬢角,嘆道:“阿雪死了本也不打緊的,可……卻放不下心。你……你總不知憐惜自己,阿雪不在啦,誰會擔心你呢,一”她喃喃說著,淚水卻如斷線的珍珠,一行行落下來,“人都說哥哥厲害,其實……只有阿雪明白,哥哥就像一團火,會燒著別人……也……也會燒著自己……”不知為何,她腦子此時竟清楚無比,平日裡決然想不到、說不出的話全都涌了上來,“哥哥像一團火……而……阿雪么……就像一隻撲火的小蛾子……”她美目中忽地閃過一絲異彩,用盡氣力,抱住梁蕭的胳膊,喃喃道:“喜歡……哥哥……好……喜……歡……”語聲低沉了下去,化作一縷遊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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