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安坊

”在歷史上,李師師確有其人,確是名妓,且是皇帝追求的名妓。 不過,譚慕平並不停留在“情妓”的層次上刻畫李師師,他更在“俠妓”的層次上描摹李師師。 但是,在《鎮安坊》里,他又是占有李師師的風流天子,李師師對他也不是沒有一點感情。

內容介紹

宋徽宗與李師的的艷情,廣為人知,據史料記載,宋徽宗曾賜給李師師黃金、白銀多達十萬餘兩,為了她竟然在皇宮和李師師所住的鎮安坊之間開挖了一條地下暗道!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讓貴為天子的皇帝圍住一個妓女十七年嗎?那就循著作者的思路,追溯這一段迷情故事吧!
在男權中心的統治下,男性為了滿足他們縱慾的需要,建立了娼妓制度。春秋時期,齊桓公稱霸後,管仲設“女間”700人,是為中國官妓的開端。“女間七百,齊桓公征其夜合之資以佐軍需”。這是說,齊桓公通過經營妓院,從妓女中徵稅作為軍需中的一部分。此後,娼妓制度一直沿襲下來。及至唐代,娼妓盛行,競有宮妓、官妓、家妓之分。但在唐代以前,尚未見正式寫妓女的文學。中國之有“寫妓女”的文學當自《霍小玉傳》始。蔣防的《霍小玉傳》、白行簡的《李娃傳》、房千里的《楊娼傳》、皇甫枚的《綠翹》(寫了變相妓女、女道士魚玄機)、杜光庭的《虬髯客傳》(小說中有個叫紅拂女的妓女,膽識過人,識李靖於風塵之中,為妓女生色),是唐代“寫妓女”文學中的名篇。及至宋、元,寫妓女的話本在市民和普通百姓中流傳。話本《錢舍人題詩燕子樓》、《蘇長公章台柳傳》、《柳耆卿詩酒玩江樓記》,是宋代“寫妓女”文學中的佼佼者,話本作者的同情完全是站在妓女這一邊。到了明代,隨著市民階層的壯大,工商經濟的發展,寫妓女的文學,在觀念上有了新突破。從前,妓女把自己的出路寄托在讀書人和做官人身上,從良就是“從”讀書人、做官人的“良”。明代小說以《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中的名妓杜十娘與《賣油郎獨占花魁》中的名妓花魁女美娘作對比,表明“從”讀書人、做官人的“良”是靠不住的,相反,“從”工商業者的“良”比較可靠。清人“寫妓女”的文學,當以陳森的《品花寶鑑》、魏秀仁的《花月痕》、俞達的《青樓夢》、韓子云的《海上花列傳》最為有名。至於其後“寫妓女”的作品,只有二春居士(李伯元)的《海天鴻雪記》、張春帆的《九尾龜》比較有名。曾樸的《孽海花》,應是在中國帝制的封建社會裡“寫妓女”的壓陣之作。
沒有想到,老友譚慕平最近送給我一部長篇小說《鎮安坊》書稿,競也是一部“寫妓女”的文學作品。它寫的是宋徽宗趙估與當時名妓李師師的私情故事,但卻重新塑造了李師師這位名妓的形象,賦予這一形象以新意,寫出了她從“情妓”而“俠妓”而“義妓”的思想發展歷程及其在北宋王朝敗亡時的悲壯結局。難得的是,這樣寫李師師並非“戲說”,而是在北宋末年的歷史大背景下完成它對李師師的精心塑造的。
關於李師師,《貴耳錄》卷下、《浩然齋雅談》卷下、《少室山房筆叢》卷四十一《莊岳委談》下、《堅瓠集》等都有記載。《詞品拾遺》更有專條《李師師》:“李師師,汴京名妓,張子野為刊新辭,名《師師令》,略云:‘蜀彩衣長勝未起,縱亂雲垂地。正值殘年和月墜,寄此情千里。’秦少游亦贈之辭云:‘看偏潁川花,不似師師好。’後徽宗微行幸之,見《宣和遺事》。(下略)”商務印書館出版的《中華人名大辭典》“李師師”條目謂:“李師師,宋名妓。徽宗好微行,嘗至其室,賜予甚多。以微服野行,不能常繼,因築潛道通其宅。帝禪位,師師乞為女冠。金人破汴,主帥欲深得師師,張邦昌等蹤跡之以獻金營。師師折金簪吞之死。”在歷史上,李師師確有其人,確是名妓,且是皇帝追求的名妓。但她不是只認錢不講情的無情女,而是一位情有獨鐘的情妓。譚慕平寫她起初也曾企圖“從”讀書人賈奕的“良”,對賈奕有情,但後來賈奕棄儒經商,有錢了,商人化、庸俗化了,李師師才對賈奕絕了想頭。著名音樂家周邦彥教她怎樣彈好琴,唱好曲,在教學中她對周邦彥也產生了感情,但周邦彥畢竟大了她整整一個輩分,又是一個有家室的人,因此她對周邦彥的情,也只能以休止符結束。宋徽宗趙估以皇帝之尊,君臨鎮安坊,作為妓女,她不能不接待趙估。但是,她卻堅決拒絕了趙估要她人宮當妃子的請求。她寧願做精神獨立的妓女,也不願進宮受皇后、妃嬪們的凌辱。在一次偶然的機遇中,她與楊家將的後代楊元吉結識,從此她專情專愛於元吉,海枯石爛,絕不變心。在情妓的層次上,李師師可與霍小玉、杜十娘相媲美。
不過,譚慕平並不停留在“情妓”的層次上刻畫李師師,他更在“俠妓”的層次上描摹李師師。李師師對梁山泊的好漢,因其年輕時朋友燕青的情況介紹而頗有好感。在她看來,國家多難之秋,應該讓這伙梁山好漢為國出力。在她的穿針引線下,宋江面見宋徽宗,指陳高俅兵敗被俘的實情,終於使宋徽宗改變了對梁山英雄的態度,做出了“招安”的決定。李師師不只在梁山英雄面前表現了她的“俠骨”,而且在接納四處漂泊並無安身之地的粉奴兒(燕青的親妹妹)到鎮安坊暫住、收容女友謝素芳在鎮安坊隱居等行動上,也表現了她的“俠誼”。特別是她敢冒天大的風險,將有“間諜”嫌疑的楊元吉安置在倉王廟,更展示了她的“俠膽”。如此在“俠妓”的層次上寫李師師,就把李師師這位名妓與其他歷史上的情妓區別開來。譚慕平更在“義妓”的層次上揭示李師師。她深明大義,認為宋王朝與金國聯合攻打遼國是不義之舉。在“澶淵之盟”中,宋、遼兩國結為兄弟之盟,此時女真在東北崛起,立國號為“金”,虎視眈眈,以滅遼、亡宋為己志。在此情況下,應該是宋、遼聯合起來抗金。為此,她向宋徽宗表達了自己的意見,趙估也一時以為這是一個好建議。孰料趙估是個糊塗人,風吹兩邊倒,後來他又聽信奸佞之臣的意見,改為聯金滅遼。李師師從這裡認清了趙估的無能和背義,開始對他絕情。特別是當金兵包圍了汴京以後,李師師把多年來積聚下來的纏頭之資價值九萬幾千兩的財貨全部奉獻給國家作為抗金的軍費,稱得上義薄雲天,受到了汴京全體軍民們的讚譽。最後,當金兵統帥宗翰指名要李師師去金營企圖占有她時,李師師當面斥責宗翰不義,最後,吞金自盡,以身殉國,突出地表現了她的忠義。於是,集“情妓”、“俠妓”、“義妓”於一身的李師師,終於站立在讀者面前。
寫李師師不能不寫趙估,趙佶是亡國之君,被俘後苟全性命,受盡屈辱,死在五國城。對於這樣一個昏君,簡直乏善可陳。但是,在《鎮安坊》里,他又是占有李師師的風流天子,李師師對他也不是沒有一點感情。如何藝術地、歷史地處理趙估,是個難題。譚慕平從歷史真實出發,一方面充分揭示趙估的昏亂、無能、窮奢極欲:他信任、重用蔡京、高俅、李邦彥、童貫、王黼等奸佞之臣,起造艮岳,耗盡民脂民膏,致使民怨沸騰,方臘揭竿而起;在聯遼還是聯金問題上犯了決策性大錯誤,對北宋王朝的滅亡,他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另一方面,趙估又是我國歷史上著名的書畫家。他的“瘦金體”書法、他的繪畫,有很高的美學價值。留存至今的作品,都是無價之寶。趙估是昏君,但他作為書畫家的另一面在文藝作品裡卻很少有人展現。在《鎮安坊》里,譚慕平同時表現了趙估既是昏君又是書畫家的形象。作為書畫家、藝術家、詞家,趙估即使在嫖妓時,仍顯得風度翩翩,逸興遄飛。他並不完全追求發泄一己的性慾,他講究的是情調、情趣、情韻,因此,李師師對他還有一些好感。然而,昏君的趙估畢竟壓倒了藝術家的趙估,所以留給讀者的仍然是對趙估的鄙視和蔑視。《鎮安坊》寫出了趙估的歷史真實與藝術真實。
如果說,李師師是譚慕平另起爐灶創造出來的藝術形象,趙估是譚慕平按照歷史真實寫出來的昏君兼藝術家、風流天子,那么,楊元吉則是譚慕平虛構想像出來的藝術人物。據《鎮安坊》的描敘,楊元吉是楊四郎楊延輝的後代。楊延輝在宋、遼之戰後陷身遼國,被招為駙馬。探母后暴露身份,複姓為楊。楊元吉曾經在遼國當過高級將領,但他的未婚妻蕭瑟瑟卻被遼主占為己有。楊元吉被迫逃亡到汴梁,找到了天波楊府,與伯父楊文廣認親。此後,楊元吉與李師師邂逅相識、相戀、定情、結合,主動投入了抗金的鬥爭。在創造楊元吉這一人物時,譚慕平著重描敘了他的愛宋、愛遼之情。他的祖先是宋國人,他對宋國懷有深厚的感情,但他又是從小在遼國長大,儘管遼主奪走了他的未婚妻,他對遼國也是有相當感情的。加之,他曾作為遼國的“銀牌天使”,出使過金國,對金國統治者的政治野心一清二楚。所以,他與李師師相愛後,便盡力說服李師師接受他聯遼滅金的意見,並請李師師得便時向宋徽宗提出建議。於是,楊元吉的愛宋國、愛遼國之情與愛李師師之情得到了統一。自然,無論是楊延輝的陷身遼國,還是楊家將的後代楊文廣,都是傳說、小說中的人物,但這些資料為譚慕平所用,對寫活楊元吉這一人物卻也起到了有利作用。不過,實事求是地說,楊元吉這一人物,在個性化、典型化方面,不如李師師、趙估那樣鮮明、引人。
此外,《鎮安坊》還寫了彩姑、楊排風、蔡京、童貫、高俅等等不同身份、不同性格的人物,使《鎮安坊》這部“寫妓女”的作品更顯得真實、可信、有思想、有藝術、可讀性更強,“意識到的歷史內容”更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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