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述
鳳凰,小雞,金殼蟲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三樣東西,但在我的生活中曾經演繹過有趣的童稚故事,我把它寫出來,為了忘卻的紀念。
兒時
因家在邊避遙遠的山村,而且家裡很窮很窮,除了一些土石樹木蟲子之類的東西可玩外,其它就不知什麼是玩具了。那時,父親在野核桃坡割牛草,常常捉回一種金黃色殼兒的蟲子,父親說是“鳳凰”。媽媽找來縫補衣服的紗線套住“鳳凰”的頸脖兒讓我牽著玩。“鳳凰”就以我為中心嗡嗡盤旋。山旮旯里的孩子,這是一種最好的玩具。
那時節,父母都是公社社員,每天都要天不亮出工,晚上很晚很晚才能回家,一年四季,忙天火地,不得閒暇。我們的家,單家獨戶處在一個大山灣里,周圍叢林簇擁,幾里外才有另外的人家。父母們在農業社勞動路程很遠,每天必須起早摸黑奔來跑去,否則,稍有遲緩,便被扣工分,年底分紅,常掛倒賬。當年我雖只有二三歲,卻別玩選擇地要承擔看家護院的重任。好在那時家裡什麼也沒有,不怕小偷之類的光顧。我常常能聽到後山彎的麂子吼,牛路嘴的野豬哼。最難熬的是煞黑時分,狼嚎虎嘯,森森可怖。我只有四門緊閉,以雞犬豬貓牛為伴。這個時候,玩“鳳凰”可稍減一些恐懼。
小雞
後來,媽媽最喜歡的那隻蘆花母雞孵出了十幾隻小雞,象絨球,很逗人喜愛。我便有了新的樂趣。每天用包穀碎米餵育它們,看著它們一天天長大。看著看著,小雞漸漸長大起來,羽毛越來越多越來越硬。後來我發現小雞的一對翅膀比“鳳凰”的要大得多而且有力得多,它們有時撐開翅膀飛奔時能扇出一股風來,將地面颳起一股塵土飛揚。有那么一個傍晚,我覺得玩“鳳凰”是玩膩了,突然想到小雞一定比“鳳凰”要強得多。於是,我找來媽媽用來納鞋底的線麻索兒,將小雞一隻一隻套起來,有的套脖子,有的套翅膀,有的套腳爪爪。套好後有的掛在木梯上,有的掛在椅背上------
開初,小雞噗噗噗的亂撲騰,沒有我想像的嗡嗡聲,只有嘰兒嘰兒的亂叫聲。它們的撲騰和亂叫聲驚動了老母雞,它在雞籠里亂飛亂撲,布圖衝出來營救它的孩子們。老母雞的拚鬥帶動所有的雞拚命吶喊,也同時驚動其它家畜的恐慌,一時雞子嗄嗄,狗子汪汪,豬子霍霍,牛兒哞哞,有一種驚天動地的感覺,給人一種莫名的恐怖,我也被嚇得亂了方寸,跟著眾家禽家畜放聲號泣。
須臾,被套脖子的幾隻小雞不動彈了,套翅膀的和套腳爪的仍舊撲騰不已------
家裡的躁鬧聲音急壞了放工回家途中的父母親,他們還在對門山凹上就大聲喊我:“山兒,山兒!你不要怕嗷,我們回來噠!山兒------!”
父母親氣喘吁吁地趕回家,一進門都被我的惡作劇氣傻了眼。母親看到有七八隻小雞已被吊死,便氣不打一處來,順手操起吹火筒朝我打來,嘴裡還大聲罵道:“你這個好踐的東西,把雞兒都吊死噠,恁搞的!打死你這個踐東西,看你還踐不踐------”
這時候,我才知道做錯了事,那幾隻不動了的小雞是被我活活地吊死的,我感到愧疚,感到對不起老母雞,更感到對不起父母親,看家護院的工作沒有做好,反而將家裡能夠得錢的希望破滅了。我哭了,愧疚地哭了。我抽泣著對母親說:媽媽,您狠狠地打吧我,我------我錯了------
這樣媽媽反倒不打我了,一把將我摟在懷裡,也哭了起來,疼惜地,喃喃地說:“山兒,你認錯了,媽再也不打你了。”
父親一邊從梯子上取下被吊死的小雞,一邊說,也難為山兒了,兩三歲的的孩子,一個人看家,在這大山老林之中的茅屋裡,既沒有人打伴,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玩的,苦了孩子喲,唉------
後來
父親把我送到了外祖母家寄學讀書,再後來我也就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縣一中,再後來上了大學並被分配參加了工作,也就長久地離開了那個令人難以忘懷的深山茅屋。
現在父母都已年邁耋耄,但他們卻不願意離開那個老茅屋子,我幾次接他們隨我進城安度晚年,他們就是硬是不願意,並說已經快要落土為安了,何必再到異鄉生土去呢。我也就只好找村委會商量將大躍進時在我老家茅屋旁開墾出來的幾畝坡地承包起來,每年去播種去收穫養老的口糧。老人們雖然仍是單家獨戶地居住,但已不必起早摸黑在山野林間的曲徑小道上來回奔波,也不必擔心被剮工分而影響年終分紅。
現在
前天中秋節,我又回家去看望年老的父母,路過早年父親割牛草的野核桃坡,突然看到滿山的野核桃樹都已枯枝敗葉,便覺得有些奇怪,待我走到家門口時,發現幾棵粗大的家核桃樹居然也枯枝敗葉了。我走到樹下一看,啊,原來這核桃樹是被蟲子蛀死了,樹底下堆積著蟲蛀的木梢和蟲屎。樹身的皮殼已是千瘡百孔了。我找來一根樹枝,撬開樹殼,一些金黃色的殼子蟲滾落下來。呀,我一下子被驚呆了,這不是我小時候玩過的“鳳凰”嗎?原來,它們是核桃樹的天敵啊,那么多的野核桃樹被它們蠶食完了,我家的這幾棵大家核桃樹也被它們蛀死了。
金殼蟲
我已知道這不是什麼“鳳凰”,而是叫金殼蟲, 我吃這種金殼蟲的虧夠重了,把它們當作鳳凰把玩,並以它們為樣板吊死了無辜的小雞,後山的野核桃樹被它們蠶食殆盡,房前屋後的家核桃樹又遭受到了它們的劫難------
這金殼蟲終於被我所識破,並對其深惡痛絕。同時,它也給予我一個深刻的啟示:世界上的漂亮的、悅耳的東西不一定都是最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