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語簡介
贛語是江右民系使用的主要語言,亦為漢藏語系漢語語族的一門聲調語言,主要通行於江西大部、湖南東部、湖北東南部、安徽西南部和福建的西北部等地區,是該些地區事實上的公用語。使用贛語的人口大約在6000萬,約占中國人口的6%左右。鄱陽贛語保留了贛語的諸多共性,同時也不乏自身的特色。鄱陽素稱“富饒之地”、“魚米之鄉”,是全省置縣最早的縣份之一。通過鄱陽方言,往往能幫助你了解 鄱陽地域文化的另一個側面。地處鄱陽盆地一隅的鄱陽,由於遠離戰亂,居民長期相對穩定,再加上安土重遷的意 識強烈,離鄉背井的機會少,因而方言中至今還殘存著不少古音韻、古詞語和古形式。
特點
了字音,蛤蟆=ká mā tóu了,麻雀=麻焦了,跳蚤=跳機毛了,知了=加一了,野鴨子=yǎ鴨(eā)了;大人叫自己家或者比較親近人家的男孩子會用名字的最後一個字加“機了”,叫自己家或者比較親近人家的女孩子會用名字的最後一個字加“妹了”。“eán皮”=很活潑,很頑皮,討人嫌,亂動手動腳;“抵事”=妨礙,打擾 ;“不(bēr)抵事”=不妨礙,沒事,不要緊 ;作興=看得起;囥=藏;雕雕 :賞識小孩聰明者曰“雕雕”。《荀子》:“雕雕鳥縣,貴爵重賞於其前。”註:“章明之貌。”亦曰“雕玲”。俗作“刁”,其義迥別。亭當:形容小孩子乖。《朱子全書》:“如夫子言:‘文質彬彬,自然停當恰好。’”常用作譽人之能幹者,尤以誇獎小孩為普遍套用。排場:形容女的好看。如元曲《謝天香》:“量妾身則是個妓女排場。”俗謂人物之美麗者曰“排場”。鄱陽人經常說:茄屋裡個dì dì寧了真亭當,茄屋裡妹了真排場(別人家的小孩)就是這個意思。鄱陽的稱呼分別為爸爸:爹的,媽媽:娘,爺爺:嗲(diā)的,奶奶:mǔ mr叔叔:牙牙,大嬸嬸:大(tāi)yē,伯伯:爸伯(bēr);小嬸嬸:lāi了;阿姨:姨了;姑父:姑牙了;姑姑:娘了;舅舅:母舅(qiú);舅媽:舅母;姐姐:假假;妹妹:妹子;哥哥:哥哥;弟弟:弟浪。 動詞:摞(lúo)粉,戽(hù)水,看牛(kān 注釋:放牛)撮(cùo)谷(注釋:盛曬在地上的穀子),進合(學)(hē注釋:上學 又說進合(學)堂)
分布
因鄱陽縣是古饒州府所在地,其下轄今鄱陽縣、餘干縣、萬年縣、樂平縣、浮梁縣、德興縣、餘江縣等,加上該區域古時候遠離戰亂,人民安居樂業,人口稠密,歷盡幾代人口遷徙最有名的就是“瓦屑壩”,至今安徽、湖北等地仍然保留與之相似民間習俗,和語言習慣。
舉例
方言與風俗的關係十分緊密,有些縣誌的編排,就是把方言歸類為風俗卷。鄱陽方言如“寒婆撿柴”、“問客殺雞”、“打發打發”(對打碎物品的禳解或安慰)、“牛馬歸欄”(指婚俗黃昏到婆 家)、“順眼跳財,反眼跳災”、蓮湖人吃魚不能“翻邊”等,都是典型的例子驍勇”、“作揖”、“打醮”、“早晏”、“邪(讀qia)子”“烏焦巴弓”;稱“你”為“儂”或者汝,稱“他”為“其”;兩指長為“一拃(zha)”,兩臂長為“一庹(tuo)”;輕推作“㩳(song)”,猛推作“搡(sang)”;還有民間創造的來歷較遠的詞,如“跌鼓”,形容丟臉,據說是明清時期流行說書和鼓詞,說書人的鼓從架上跌落下地,很失面子。如“杌檻”,因農家門檻多當凳坐而得名;“頇(han)篙”是老粗老長的竹木篙。如“搛(jian)菜”、“擤(xing/sen)鼻涕”、野(或夜)(讀ya)、老婆(公)“擓(kuai)竹籃”、“撏(xian)雞毛”,如“戳閃”,指毫不留情地數落;“叩螺螄”,意思是勾起中指,用像螺螄殼一樣硬的指關節骨打人,都很有表現力。又如,光針線活就有一系列動詞:“鞝(shang)鞋”、“緝(ji)襪底”、“繰(qiao)鞋帶”、“扌寨扣子”、“絎(hang)棉花”。有些形容詞也很有意思,如“捂神拌鬼”、“澀牙板齒”、“笑得轉筋”、“烏皮瘦殼”等。鄱陽人罵人有雅有俗,如“禍蔸”、“陋餿”、“膿包”等;又如取笑老人時說“老顛董”,罵小孩為“憨皮頭”(含有親昵味)。記得小時候在田畈放牛時,忽見翻滾的烏雲由南向北大規模地推進,小樹被風吹得直不起腰來,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這時,有個久晴盼雨的強壯農夫,一邊往回跑,一邊屏住呼吸,扯開嗓子高喊一聲:“唷——嗬嗬!”這類似井岡山上那個“喲嗬嗬咳”、興國山歌“哎呀嘞”的一聲吆喝,驚天動地,是我聽到過的音量最高、拖音最長,也是最為銘心刻骨的一句簡單方言。
古音與諺語
前正後偏的名詞結構,可以 說是一種“化石性”結構,如“樹桑”(《詩經》)、“魚鮪(wei)”(《禮記》)、“鳥烏”(《左傳》)。這種形式構成的詞語在現代漢語國語中幾乎被淘汰,但在鄱陽方言中還保留著不少,如“人客”、“機司”、“脯胸”、“花紅”(一種果子)、“菱角”、“肉圓”、“單被”、“雞公”、“豬娘”、“騷牯(頭) ”、“水牛字 ”。形容詞中也有這種“異序現象”,如“鬧熱”、“齊整”。 一些在國語中已消亡或奄奄一息的古詞語,在鄱陽話中仍葆有旺盛的生命力。如“炙火”(烤火)、“氵梟 薄”(很薄)、“杵肘”(胳膊肘兒)、“火箸(zhu)”(撥火棍)、“後 月爭 ”(腳後跟)。形容刀、劍等物無鋒芒,說“勩(yi) (讀喻)”;形容不聽話 ,說“拗(ao眺)捩(lie)”;形容視力不好,說“目祭(讀痴)”;形容行動迅速,說“叜 (sou)(讀哨)”。謂在雨中淋為“涿(duo)”;謂鴨、鵝吃食為“嗽(sou)”;謂用力把線、繩、布匹、衣服等猛一拉為“扽(den)”;子堵塞為“ (音略如卒)”;謂器物因乾久而鬆散有縫隙為“罅(xia)(讀哈)”;謂耕田為“耬(lou)(讀如樓)”;謂在甑下蒸肉為“熯(han)”;謂瘦肉為“精”,其實“精”的本字為“腈”,見於《集韻》:“腈,肉之粹者。” 象“腈”字一樣在古辭書上有案可稽的也有不少。如“磽(qiao)硬”的“磽”(qiao)字,見於《孟子· 告子上》:“雖有不同,則地有肥磽……”,《一切經音義》卷六十二:“顧野王云:磽,堅也。”又如“飯粒”稱“飯糝(san)”,《集韻》上聲感韻桑感切:“糝,《說文》:一曰粒也。”“桑感切”大致是指“糝”字讀桑的聲母、感的韻母,鄱陽方言讀 如“山”。又如在缸沿、皮布上略磨稱“鐾(bei/bi^pi)(音批)”,鄱陽農村形容小孩衣服極贓為“鐾刀片”。此字見於《集韻》去聲需韻蒲計切:“治刀使利。”又如用勺子舀去輕貼在液面上的東西曰“火敝 (讀撇)”,如“火敝 飲湯 ”。此字見於《廣韻》薛韻芳天切:“漂火敝 。”又如表示展開曰“敨(tou)”,見於《集韻》上聲有韻他口切:“展也。”又如晾曰“日良 ”(音浪),見於《集韻》去聲宕韻郎宕切:“暴也。”又如翅膀曰“翼革羽 ”,“ 革羽 ”見於《廣韻》入聲麥韻古核切:“革羽 ,翅也。”又如不飽滿的稻穀曰“禾厭 谷仂”,見於《集韻》叶韻:“ 禾厭 ,禾不實。”
鄱陽城鄉方言存在著較大差異,如稱通菜,鄱陽鎮人叫蕹(weng)(讀w ng)菜,古縣渡人 叫蕻(hong)(讀ng)菜;“湯、糖、躺、燙”,古縣渡人讀起來更接近北方官話,而鄱陽鎮人則讀如“灘、潭、坦、炭”,把鼻音g弄丟了。說“那個”,鄱陽鎮人說“喇個”,古縣渡人說“委個”團林人說“尼個”。據考證,“委個”的語源是“還有一個”,就象貓叫聲“喵嗚”是“什麼傢伙”的合音一樣。相比鄱陽鎮方言而言,一些農村村民的口語中,更多的帶有農耕文明或 者說稻作文化的痕跡,如禾籽、開秧門、禾田、耘禾、撿禾糝、禾戽、禾擔(挑稻稈的扁擔)、禾稈繩、禾稈苫(shan),甚至連近年來才推廣的打穀機也叫“搭禾機”。水稻要收割了,農村父老們高興地稱之為“割禾收米”。鄱陽過去有一首民謠:“下知(讀渣)了子叫,早谷黃,碓(dui)下舂(chong)米碓下量,新婦仂偷米顧爺娘。”既描寫了農耕文明時期落後的脫殼方式, 又刻畫了舊社會的貧富不均。還有一個現象,農家離不開養雞,但不知為何,他們對與稻田相關的所有蛙類都以“雞”相稱:石雞、癩雞、水雞、游雞、土雞。稱青蛙為水雞,早在宋元時期就見之於書面文字。如《黑旋風》二折:“今日造化低,惹場大是非,不如關了店,只去吊水雞。”關於鄱陽人的“糧食崇拜”,也能在方言中找到語例:“米谷”作為一個詞組,國語中已絕跡,鄱陽方言中卻常用,如“一樣的米谷,吃出千樣的人”。而且,鄱陽人還把“米谷”看作一種“神”,這就從對糧食的珍惜,上升到對糧食的崇拜了:“毛仂——,弄頭弄尾嚇之,就隨米穀神仂回來也!”聽聽都覺得 很神奇。 可以與糧食崇拜相提並論的,還有語言崇拜。“福”字倒貼,圖個好口彩。“孩童之言,百無禁忌”又有深一層的意思,如若小孩在喜慶的春節冒冒失失地說出不吉利的話,那也沒關係,因為有這句貼在大門或板壁上的話壓著。最讓人怦然心動的是:“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夜啼郎。過路君子念一遍,一覺困到大天光。”鄱陽人對語言的崇拜一至如此,足以讓你百思而不得其解。 忌諱詞頗能反應一個地域的人文文化。筷子在古漢語中稱為“箸(zhu)”,後來有些地方的船民因忌諱“箸”與“住”同音,改稱為“快”,後來乾脆稱“筷子”。至今在鄱陽蓮湖的船民中也有吃魚時忌提“翻邊”一詞的類似說法。生意人忌諱“蝕本”,因而豬舌就改稱“賺頭”或“口心”、“口條”。宋元時市語常稱女陰為“馬”,所以鄱陽方言中稱月經布為“騎馬片”,稱便桶為“馬子桶”、“馬桶”也就不能說沒有來歷了。此外鄱陽方言中還有“團魚”、“壽枋”、“八仙”、“神福”、“香爐缽”、“香火種”等繞彎兒的辭彙。凰崗自然村“操家土尞 ”,人們在口稱時往往會將“操”字變調,也與民間忌諱心理有關。如果你不懂這些,人家就會說你“不知回(讀為)避”。 方言與民俗的關係也比較密切。如孩子連續打噴嚏,大人在一旁會依次說“千歲”、“萬歲”、“滴滴狗仂打嚏”。鄱陽人習慣把孩子比作狗,因為狗比較賤。這些話都是圖吉利,希望孩子長命百歲。有時大人打嚏,他本人會說“何人想我”、“何人在背後罵我”之類的話;也可能是旁邊的人說:“要落雨”,這就在友好之中略帶一點譏誚意味。在鄱陽方言中,我們還可看到不少頗有地方特色的民俗詞語,僅婚育方面就能舉出很多例子來:啟媒、過門、量身坯、拿八字、恩養錢、做滿家鞋、過禮、暖房、開面、上頭、伴娘、陪嫁、送嫁、牽娘、拜堂、作三朝、催生、喜蛋、睡扁頭、理胎髮、抓周、五男二女、 兒女夫妻等。表達同一意思,有時也存在較大差異,如說早孕反應:鄱陽鎮人說“害肚”、古縣渡人說“作相”、凰崗人說“出德性仂”、柘港等鄱北一帶人說“發孬”,讓你不得不驚嘆鄱陽方言的豐富多彩。
異種風情
任何方言都存在“文白異讀”現象,口語讀音一般比書面用語讀音更古老。如:鄱陽鎮方言“望”“網”“蚊”分別讀“慢”“莽”“門”,保留了上古時期的重唇音。鄱陽方言文白異讀的特殊現象是“一字三讀”,如“綠色”的“綠”字,分別讀“慮”、“陸 ”和“低、幼”的合音;“白魚”的“白”,在口語中有時讀如“耙”,有時讀如“迫”;“音樂”的“樂”,國語讀“月”,年輕人白讀為“落”,老派人白讀為“惡”。值得注意的是,這“惡”音用現代漢語拼音標註應為ng 。ng是輔音,在國語中只作韻尾,不作聲母用。但在鄱陽方言中,大部分北京話零聲母的字都是ng聲母,古縣渡段坂一帶方言“五”的平聲就是讀ng,屬中古音。鄱陽方言中保留了大量這一聲母的中古語音,如國語B音系中的安、哀、矮、愛、暗、岸、熬、襖;e音系中的額、俄、鵝、餓;o音系中的鷗、歐、毆、藕、嘔;w音系中的我、臥;y音系中的壓、鴨、牙、芽、衙、雅、亞、軋、顏、眼等。黃顙魚的“顙”是額頭的意思,由於“額”、“牙”在鄱陽方言中都是ng聲母,且韻母接近,因而鄱陽鎮人將“黃額頭”誤寫作“黃牙頭”、“黃芽頭”、“黃伢頭”也就情有可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