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元元年,置行省於上都(今內蒙古寧城西),稱北京行省;二年罷,改置宣慰司,隸中書省。六年,又置行省於東京(後改遼陽,今屬遼寧省),稱東京行省,後徙治北京。十五年,又改為宣慰司。二十三年,以東北諸王所部雜處,宣慰司位輕,不足鎮撫,再立東京行省,同年罷。二十四年,因乃顏叛亂,復置遼陽行省,以控制東北州縣。轄境包括今遼寧、吉林、黑龍江三省及黑龍江以北、烏蘇里江以東地區。
元遼陽行省管轄下的女真人的分布及社會狀況
一、女真分布狀況
元代文獻中的女真族,有女直、水達達、吾者野人、乞列迷、骨嵬等別稱。由於古籍對金亡後至明初這一時期的女真族語焉不詳,故今學術界對水達達、吾者野人、乞列迷、骨嵬是否是女真族,看法不一;有的認為水達達是屬“蒙古語族的蒙古人”,兀者野人和乞列迷也都不是女真;有的說元明兩代的骨嵬是指新遷入今庫頁島的愛奴人。這些看法對深入研究元代女真無疑是有益的,但與我國隋唐至明的主要史書記載不合。女直,即女真,它本是全體女真人的族稱。《元史》最初使用這一名稱仍屬這一情況,但後來不僅不包括水達達、吾者野人、乞列迷、骨嵬,而且變為主要是指散居在長城以外北至今吉林、黑龍江兩省交界處附近,南到遼東半島,東達鴨綠江以東,西至遼河附近這一地區內女真人的專稱。這與元朝統治者實行分而治之的民族壓迫政策有關。具體說來,一是由於金代遷到長城以內及其它地區的女真人,在與其它民族長期雜處中民族特色已趨消失,在元朝施行“若女直、契丹生西北不通漢語者,同蒙古人;女直生長漢地,同漢人”的政策下把這些約占金代女真總人口五分之三的女真人不作女真看待。再是居住在今松花江和黑龍江下游以及臨近日本海地區的女真人,或因原習以自己的別稱或部名自稱,或是元人以其生產特點和居地稱之,於是就出現了乞列迷、吾者野人、水達達、骨嵬與“女直”並稱的情況。
在後來的歷史發展過程中,有不少“女直”人被遷出前述地域。據載,當據有今大興安嶺及遼東大部地區的蒙古貴族乃顏發動的叛亂被元王朝擊潰後,1293年(元至元三十),元朝將舊隸乃顏、勝納合兒400戶女直遷到揚州(治所在今江蘇省江都縣)屯田。後來又有一批女直人,被分別遷往濱州(治所在今山東省濱縣)、趙州(治所在今河北省隆堯縣東)、安豐縣芍陂(在今安徽省壽縣境)等地屯田。女直戶之所以被遷到長城以內屯田,是由於他們參加了乃顏的叛亂。
水達達,又稱“水達達女真”或“女真水達達”、“水韃靼”,意為住在水邊的達達人。《元史·兵志》稱之為“打魚水達達”。這是元人對居住江河湖泊地區主要以捕漁為生的女真人的稱呼。但實際包括的並不限於專事捕漁為業的。元初,在其地設立桃溫、胡里改、斡朵憐、脫斡憐、孛苦江5個軍民萬戶府對其進行管理。從5個軍民萬戶府所在,可大體看出水達達女真的分布區域:桃溫即桃溫河,亦作陶溫、托溫、濤溫,又作吞、屯,為今松花江下游西岸支流的湯旺河,府以水命名,治所在湯旺河口令湯原縣香蘭鄉固木訥古城;胡里改即胡里改江,又稱忽汗河、呼羅海河、忽兒海河、瑚爾喀江、呼爾哈河,即今牡丹江,也是府以水名,治所在今黑龍江省依蘭縣治附近。斡朵憐,亦作斡朵里、鄂多里、鄂托哩,府治在今松花江東、牡丹江西岸的馬大屯一帶;脫斡憐所在,《黑龍江志稿》認為即今洮兒河,或說府治在今黑龍江省樺川縣東北宛里古城,亦有疑在黑龍江下游清代地圖中的多林河口附近的;孛苦江府治位置,舊說孛苦即卜魁,府治在今黑龍江齊齊哈爾附近,今人或說黑龍江下游的博郎湖地區,或說在黑龍江省富錦縣一帶。上述表明,以今黑龍江省依蘭縣為中心的一帶地區,是水達達女真人的集中居住區。活動範圍所及,約西起齊齊哈爾市,東至日本海,北過黑龍江,南有牡丹江中游地區。除此之外,府治設在今朝鮮鹹興附近的合蘭府,所轄今朝鮮鹹鏡南、北道地區也有水達達女真人。1312年(元皇慶元年)元設水達達路後,黑龍江下游地區劃歸水達達路管轄,所以廣義的水達達區域,又包括吾者野人、乞列迷等居住的地區。
吾者野人,亦簡稱吾者,又寫作兀者、斡者、斡拙。為“窩集”的同音異譯,“深山老林”之意:用作部名,意為住在密林深處的人。名稱含義表明,他們是元代主要以狩獵為生的一支女真人。活動地區主要在今黑龍江下游地區,因為元王朝“立吾者野人乞列迷等處諸軍萬戶於哈兒分之地”。哈兒分地在今黑龍江下游支流阿紐依河注入黑龍江處。
乞列迷,亦作吉里迷、乞烈賓,吉烈迷、乞里迷、濟勒彌等。為黑水靺鞨郡利部後裔。分布在黑龍江下游,與吾者野人雜居同一地區。均屬設在阿紐依河口的同一個軍民萬戶府管轄。元末明初有不少人南遷到三江地區,如《寰宇通志》卷一一六引《開元新志》中有“乞列迷去奴兒乾三千餘里”。但這支女真人沒有全部南遷,仍有不少人留居故地,直到清末還有四五千稱濟勒彌的住在黑龍江口上溯300餘公里的沿江地區。
骨嵬,是元人對居住骨嵬島(今庫頁島)居民的稱呼,在唐代為黑水靺鞨16部之一的窟說部,五代時黑水靺鞨改稱女真,骨嵬當也應屬元代女真的一支。
從上述可以看出,元遼陽行省管轄下的女真人,以大分散、小聚居分布在東抵日本海,西至遼河及嫩江一線,南達遼東半島、朝鮮半島北部,北暨黑龍江下游流域及包括庫頁島在內的廣大地區。總人數約200萬左右。
二、女真社會生產
元遼陽行省地區內的女真社會生產,農業已有一定發展,但狩獵、捕漁業仍占重要地位。由於諸支女真人所居地區自然條件差異很大,故上述幾種生產在各支女真社會中比重不一。有的已以農業為主,兼事漁獵;有的農業已出現,但主要以漁獵為生;有的還完全靠獲取天然產品生存。居住今遼寧、吉林兩省一帶的“女直”,是諸支女真人中最先進的部分,已以農業生產為主:一是他們向元朝政府繳納的賦稅是“地稅”、“田租”;二是在鹹平府(治所在今遼寧省開原縣老城鎮)屯種的190戶女直人,1298年(元大德二年)種田已達400頃,平均每戶耕種2頃多。不過應當看到,遼東一帶地區在金元易鼎之際生產力因戰亂受到極大破壞,所以不能以遼金時期這一地區的農業生產水平去比擬。正因為如此,所以“女直”人還兼營狩獵。由於狩獵生產與“強兵”有內在聯繫,蒙古貴族初曾下令禁止,但迫於他們的反抗,後不得不宣布“弛女直、水達達地弓矢之禁”,在遇到災害時又重申“仍弛捕獵之禁”。史載開元等路飢,減戶賦布2匹;1283年(元至元二十年)因自然災害,元朝宣布“罷女直造日本出征船”和“罷女直出產金銀禁”,說明他們的紡織、造船、金屬冶煉和製造等手工業生產也很發達。上述社會生產的存在,表明這支女真人社會內部必已出現階級分化。事實也正是如此,他們中已出現了能“自請造船運糧赴鬼國贍軍”的富戶,也有窮得無法維持生活的“鬻妻子者。
水達達人的社會生產,與“女直”相比,除無金銀生產而有採珠業外,“女直”具有的生產門類他們皆有。不過因自然條件和社會生產力發展水平的限制,各種生產在社會經濟生活中占的地位與“女直”有別。由於其極大部分居民分布在盛產魚類的江河湖泊地區,這一得天獨厚的自然賦予,使捕撈業在社會生產中占主導地位。
1330(元至順元年)水達達地區因“去夏霖雨,黑龍、松瓦二江水溢,民無魚為食”,元政府為此發糧賑饑,除捕魚外,有一部分人還兼事採取珍珠。水達達地區是元朝境內5個產珠地之一,所產珍珠數量必相當可觀。由於水達達“土地廣闊,人民散居”,境內江河流經地區和湖泊所在又都有深山密林,向元政府繳納的賦稅主要是青鼠等皮革,《元史·地理志》還明記“以射獵為業”,則水達達人也兼事狩獵生產,尤其是居于山林地區被統稱為水達達的那些女真人,主要靠狩獵為生。也有相當數量的水達達人已經營農業,主要是居於今松花江大曲折處北岸地區和牡丹江流域的水達達人。因為這兩個地區早已出現農業生產(牡丹江流域可追溯至漢魏時期),又是和主要從事農業的“女直”人居地相連,還有:一是1269年(至元六年),蒙古汗國曾對受災的水達達戶在宣布每戶減交“青鼠二”外,也提及免徵租稅;二是在肇州蒙古屯田萬戶府內,有80戶水達達人在肇州(治所在今黑龍江肇東縣西南八里城)旁“近地”耕種;三是元在水達達地區設立了水達達屯田總管府,征東招討使來阿八赤子寄僧曾在乃顏反叛前,任該總管府的達魯花赤。他們也飼養家畜,有羊、馬等。手工業發展已有一定水平,既能製造江河中行駛的普通船,也能造征日本的“迎風船”。上面所述表明,“女直”所具有的主要生產門類,水達達社會內都有,有的發展水平也不亞於“女直”。不過由於地域廣闊,水達達社會內各地的發展是不平衡的,大體說來,居於南部地區的已接近“女直”的水平,居於北部地區還處在靠獲取天然產物為生的階段。
吾者野人、乞列迷和骨嵬等,是元代各支女真人中的後進部分,還處在“習尚射獵”,“捕魚為食”和“地無禾黍”的階段。飼養的家畜,“惟狗至多”。社會內還父子“不親”,不知“揖拜”,夫婦無別,男娶妻後,其妻“妹以下皆隨為妾”。不過,由於元王朝的統治,有一些南遷的吾者野人已開始從事農業生產。如史載,1290年(至元二十七年)太傅玉呂魯向元世祖奏,“招集斡者所屬亦乞烈,今已得六百二十一人,令與高麗民屯田”。
綜括上述,處在衰弱時期的諸支女真人,“女直”主要經營農業,兼事狩獵等生產;水達達以捕漁、狩獵為生,兼有農業等生產;吾者野人、乞列迷、骨鬼還處在完全依靠獲取天然產物為生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