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出生於20世紀30年代末期的趙浩如生長在書香世家,雖然他的父親一度身著戎裝,但卻沒有放下手中的書和筆,因而,童年時代的趙浩如一直沉浸在父親所講的故事裡,“那時也不知道他講的是什麼,到上中學看了《水滸傳》、《三國演義》、《紅樓夢》,才把人物、故事和書名結合起來,才明白原來我在國小時已讀完了四大名著。可能也是這個原因,我對文學比較感興趣。”
50年代,正處於全面發展國家經濟的中國社會,需要的是更多的工科人才。在新文化運動思潮餘波影響下的新中國文學,正在接受聲討和批判,全國的高校教育因此對文科類招生計畫也卡得非常嚴,凡報考文科類學生都要查出身、背景。就在這種特殊的歷史背景下,在“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風潮中,數理化成績異常優秀的趙浩如選擇了報考文科,“可能是骨子裡喜歡文學”。至今,回憶起當初的決定,趙浩如語氣依然決絕。
特殊的年代成就特殊的人事。本想在大學裡修習新聞學的趙浩如,被安排到了漢語言文學專業,“儘管這個專業也是我喜歡的,但我更想學新聞。”在那個一切聽從組織安排的特殊年代,一個簡單的宣讀會把這個在文學薰陶下成長起來的年輕人,捆到了文學的系統學習領域中。與絕大多數同齡人一樣,趙浩如4年的大學生活是在半農半學中度過的,“當時全國都在學農,我們有時在雲大的農場,有時到玉溪農村,白天下地幹活,晚飯後開始看書學習,一般要到12點後才睡”。或許正是這個時期的錘鍊,成就了他對學習的熱情,以至於在接下來更浮躁的一段歲月里,他還能靜心啃英文、做研究。
人生的美麗是在錯誤中構築的,趙浩如也如此。1961年,大學畢業的趙浩如留校任教卻被告知,學校缺乏古典文學教師,尤其是講解先秦文學的教師,因而學校讓他暫時頂這個缺。“沒辦法,憑自小的文學基礎,我只好邊教邊學。”就是這樣一個錯誤,成就了他與先秦文學一生的佳話。
在我國近4000年有文字可考的歷史中,春秋以前的文學作品留傳下來的並不多,現存先秦文學作品主要產生於春秋尤其是秦統一天下之前。上個世紀初,隨著西方文化的引進和現代學術體系的建立,“文學”正式成為一個獨立的學科,先秦文學研究也得到極大發展。先秦文學的興盛是在春秋戰國時期,這一時期上承商、周,下接秦、漢,是中國歷史上一個大放異彩的時期。思想空前活躍,諸子峰起,各家著書立說,相反相承,各門各類的學科思想都在此階段大放異彩;士階層崛起,打破了學在官府的狀況,文化空前繁榮;各國變法圖強,各諸侯國相互吞併,禮崩樂壞,社會急劇變革;科學技術和經濟飛速發展。文學,在這個階段也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發展態勢。然而,此期的文學與其他學科交叉在一起,文史哲不分。但也有兩部作品《詩經》、《楚辭》,代表著先秦純文學並成為先秦文學的典範之作,儘管這兩部作品同樣具有哲學和史學的價值。
早在趙浩如入學前的上個世紀30年代,身為國學大師的聞一多先生便提出了一種“縮短時間距離”的《詩經》讀法:“用語體文(現代漢語)將《詩經》移至讀者的時代”,用考古學、民俗學、語言學(聲韻、文字、意義)等知識“串講全篇大義”的方法“帶讀者到《詩經》的時代”。這是因為聞一多先生髮現,《詩經》和《楚辭》雖然是用當時的口語寫的,但由於事隔3000年,加上千百年來儒家、經學家用地主階級的意識形態和封建統治思想序詩,注詩,解詩,造成了許多混亂。而被曲解臆說得最多的又恰恰是《詩經》中的精華——民歌部分。這些嚴重妨礙了後人對《詩經》的閱讀和理解。一頭扎進先秦文學領域的趙浩如只能在前人的古蹟中,憑自小打下的堅實基礎寫教案,嘗試著幫助學生“縮短時間距離”,講授課時力求把學生帶進當時的背景中。
當浩繁的先秦文學以獨特的魅力抓住趙浩如的時候,浩浩蕩蕩的“文革”開始了,冷靜地看透了各陣營之間的真實面目後,趙浩如回到了自己的天地中,“我是有名的逍遙派,在大家都一團亂的時候,我開始啃英語(當年他的大學外語是俄語),也開始整理我的先秦文學講義。文革結束後的1980年,我英語補上來不說,先秦文學講義也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了。”作為新中國第一套古典文學作品選讀刊物,趙浩如選譯的《詩經選譯》和《楚辭釋注》至今已再版了十多次。“還是有遺憾,如果當時能再下功夫,我在先秦文學方面的研究將更加深入。”趙浩如不無遺憾地說。
藝術簡介
在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史上,詩書是從來不分家的,綜觀至今仍然為世人所樂道的大詩人、大書法家、教育家乃至思想家,如王羲之、杜甫、歐陽修、蘇東坡、王安石等,無一不是文採風流,書法遒勁。而今,西化教育方式的影響和科技文化的衝擊,詩書乃至國學教育正在功利和實用主義的擠壓下被邊緣化,詩書傳家正在附庸風雅的潮流中退出大眾的視野。此時,一些受傳統文化教育影響至深的文人學者卻在默默地用行動履行曾經的夢想,已過花甲之年的趙浩如正是其中之一。
高大的身影,樸素的衣著,凝練的語言,鐵筆如鉤的書寫,旁徵博引的闡述,聲情並茂的誦讀……講台上的這個形象,是多少人銘記的典範?時光荏苒,雲南大學當年的農田已被高樓和鬧市取代,當年矮小的銀杏樹在不經意的葉黃葉綠間,遮天蔽日,在被命名為銀杏道的小路上,步履匆匆的年輕學子對這個頭髮花白的漫步者已然陌生,而他卻初心不改,仍在喜歡和從事了一生的詩詞、書法與先秦文學研究領域裡探索。或許這才是他作為一個教育者的畢生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