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米哈爾科夫【俄羅斯】
來源:綠土地 作者:文壇采編 日期:2005-10-27 19:10:11
--------------------------------------------------------------------------------
概述
在當今的俄羅斯文壇上,米哈爾科夫家族頗負盛名。父親弗·米哈爾科夫是前蘇聯和俄羅斯國歌歌詞3個版本的作者,兒童文學家、寓言及諷刺作家和劇作家,史達林文學獎的多次得主。兩個兒子是著名的電影導演。如今,年過九旬的謝·米哈爾科夫依然精神矍鑠。最近,俄羅斯著名作家邦達連科接受謝·米哈爾科夫的邀請,在苦等3年之後實現了與自己崇敬的老作家面對面的交流。通過兩個作家的對話,我們不僅能夠捕捉到俄羅斯文壇過去一些鮮為人知的信息,也能對作家當下的心態有一個很直接的了解。
採訪
邦達連科(以下簡稱邦):謝爾蓋·弗拉基米羅維奇,您是一位世紀的大人物。現在,與人打交道越來越難了,但在與您交往的這些年裡,我發現您是一位心地善良、心胸坦誠的人。與您交往還是容易的。關於您助人為樂的事,已有許多傳說了。甚至在最嚴酷的年代裡,人們也去找您,因為他們知道,謝爾蓋?米哈爾科夫從不會拒絕幫助他們。
米哈爾科夫(以下簡稱米):我經常回憶往事,並對自我進行評價:我這樣做是否對?事實證明,我的所作所為常常是正確的。
邦:我就知道您曾幫助過年輕時期的畫家伊·格拉祖諾夫和其他一些青年詩人,但您從沒向別人透露過。謝爾蓋·弗拉基米羅維奇,人們為什麼需要笑聲,您對這點是怎樣看待的?
米:笑能讓人的神經鬆弛下來,讓人變得柔和,變得不那么殘酷。在地球上應當有更多的笑聲。
邦:您覺得誰能是心地善良、會逗人笑的作家呢?
米:《文學報》的現任主編尤里·波利亞科夫。我早就對他寄予厚望,那時他還在我的秘書處工作。在會搞笑的作家中,還有奇日科夫,他還是一位很出色的畫家。
邦:幫助別人,發現和提攜他人,這就是您的生活。您為幾百個人辦過事,他們為此而感激您,無論是史達林時期、赫魯雪夫時期,還是勃列日涅夫時期。坦誠地說,只因有像您這樣的人掌權,我們才能夠活下來,才能夠辦成我們的事。
米:喂,沃洛佳,我十分感激你的《愛國主義的紅色尊容》那篇文章,這倒不是因為文章中針對我說的那些話,而是因為你在文章里把《旗》雜誌的主編、一位狂妄的反蘇分子和自由派分子謝爾蓋·丘普里寧狠狠地批了一頓。謝爾蓋?丘普里寧是一位無恥的小人。
邦:如今,這樣的跳梁小丑太多了。還有那位與您十分親近的朋友阿納托利?阿列克辛(俄羅斯兒童文學家)吧?您為他辦過多少善事,到頭來又怎么樣呢?
米:阿列克辛是另一個話題了。他背叛了我,不辭而別去了以色列。他是個軟骨頭,他就是因為膽小怕事才走的。如今,他在以色列撰寫回憶錄,說他是怎樣受迫害的。要知道,他的作品現在依然在我國出版,而且印刷得挺不錯……
邦:我把19世紀和20世紀的俄羅斯文學做了一下比較,我更加確信,這兩個世紀的文學是旗鼓相當的。
米:這是一種最偉大的文學,它能夠從大眾之中結晶出一大批各民族光彩照人的文學精英。我對民族文學總抱著支持的態度,並且與庫利耶夫(蘇聯巴爾卡爾詩人)、賈姆扎托夫(蘇聯阿瓦爾詩人)、卡里姆(蘇聯韃靼詩人)、達尼洛夫(蘇聯雅庫特作家)等人交朋友。如果不是俄羅斯文學,就根本不會推出這些民族作家。我認為蘇維埃文學是偉大的文學。她孕育了一批作家,現在又把他們埋葬了,同時也埋葬了那些在蘇聯文學時代死去的作家。尤里·邦達列夫在蘇維埃時代成為作家,也在蘇維埃時代衰老。這樣的作家很多,蘇維埃文學的整體風格就是如此。
邦:世界文化總體上已永遠無法擺脫“蘇維埃文學大風格”這個概念了。20世紀的許多傑作誕生在這裡:從法捷耶夫的《毀滅》和肖洛霍夫的《靜靜的頓河》,到特瓦爾多夫斯基的《瓦西里?焦爾金》和楚科夫斯基、馬爾夏克以及您所譜寫的兒童詩篇……
米:對許多蘇聯作家,我的評價是很高的,如:阿勃拉莫夫、邦達列夫、諾索夫、別洛夫、利丘金(我對他的語言崇拜得五體投地)、普羅哈諾夫、克魯平……舒克申是多么傑出的作家!特羅耶波爾斯基也是非常出色的作家!從馬雅可夫斯基到尤·庫茲涅佐夫,蘇維埃詩歌一直保持著自己的輝煌。我認為,我們對葉?伊薩耶夫的史詩評價不夠。每次聽他朗讀自己的詩作我都十分激動。
蘇維埃文學無疑是偉大的文學,因此我寫了一本書,書名叫《我曾經是蘇維埃作家》。有些人強調“曾經”一詞,而我則強調“蘇維埃”一詞。
邦:就是現在,您也依然是蘇維埃作家。您現在還寫什麼東西嗎?
米:我曾寫過回憶錄。那本書叫《從頭到尾》。我幾乎與所有的蘇聯元帥都保持著很好的關係。我還記錄了與史達林幾次見面的情況。當有人問我:在偉人當中,您覺得與誰相處最有意思?我的回答是:史達林。
邦:史達林的偉大表現在什麼地方?
米:他在一切方面都是一個強有力的人。他的才智超人。儘管他為人殘酷,但是他的殘酷對所有人都是這樣。他對自己本人是殘酷的,對自己的孩子們是殘酷的,對自己的朋友是殘酷的。時代就是一個殘酷的時代。
邦:我想,要是基洛夫或伏龍芝處在他的地位,大概流血也不會少的。
米:史達林的力量仿佛是一種內在的東西。我見過他與政治局委員們的談話。我和他們在一起呆了5個小時,那是在討論通過《蘇聯國歌》歌詞的時候。只是他在說話。我那時沒有意識到我們身邊有多么大的危險。他當時的情緒很好,很熱情地接見了我和列吉斯坦,開開玩笑,還引用契訶夫作品中的話……
邦:他還是一位文化內行。與當今的一些政治家不同,他讀過許多當代的文學作品。
米:他也參與史達林獎的評選。法捷耶夫是評獎委員會主席,我從他口中得知,史達林曾在會上提我為候選人。當然,不是所有的政治局委員都出席,但貝利亞參加了,史達林本人也參加了。馬林科夫宣讀候選人名單,當他讀到“謝爾蓋?弗拉基米羅維奇因寓言創作獲史達林獎金二等獎”時,史達林在房間裡邊踱步邊聽。人人都知道我把最初寫的一些寓言寄給了他。在寫出國歌歌詞後,我已經是兩次史達林獎的得主了。我當時還沒有收到他的回答。但結果是有的,那幾則寓言在《真理報》上發表了。
邦:其時,您是蘇維埃時代惟一的寓言作家吧?
米:現在也是吧……當讀到米哈爾科夫的名字時,大家都在等著,看史達林會說什麼。史達林這時突然說話了:“米哈爾科夫是位出色的兒童作家。”他說的話就這么一句。就這樣,我沒獲獎……他這樣做是正確的。這點我是後來才明白的。如果他那時支持寓言這種體裁的話,那么大家會一窩蜂地去寫寓言了。
邦:您怎樣評價20世紀的俄羅斯歷史?
米:這是一個十分沉重的世紀。是一個充滿勝利和失敗的世紀。對俄羅斯人民來說,這也是一個非常嚴酷的世紀。十月革命、集體化、第二次世界大戰,等等,一直到了改革。但這一切是不可避免的。歷史就是這樣行進的。
邦:您出生貴族,如今您還認為十月革命是不可避免嗎?
米:我認為,專制制度在那時候必然要退出歷史舞台。知識分子對格里高利?拉斯普京的作用感到氣憤。二月革命是一個前奏。軍官階層對尼古拉二世的軟弱感到不滿。事情就這樣發展下去了。當然,後來把整個皇室殺絕——這是一個奇恥大辱。
邦:但是後來人民的情緒調動起來了,這是全民的熱情?還是編造的神話?一切是被迫進行的嗎?
米:我父親是五等文官的孫子,這位文官是俄羅斯最古老的圖書收藏家之一。他立下遺囑準備把藏書館捐給科學院。我父親在1911年把整個藏書館捐贈了。我父親當時並沒有任何私有財產,且對自己的家人聲明:我不打算對抗新政權。那時我才4歲。於是,父親開始幫助新政權了。當國家號召人民去外省搞好經濟時,他去了皮亞季戈爾斯克,因此我是在那裡上的中學……
1932年,沃羅涅日農學院請我父親去任教。在去沃羅涅日的途中,他因患哮喘性肺炎去世,留下了我母親和我們兄弟三人。我們變賣了全家的財產,得到500盧布。之後我們全家遷到莫斯科。那時我在《訊息報》工作,命運對我變得十分惠顧。在《從頭到尾》一書中,我詳細地寫到了創作《斯維特蘭娜》一詩的全過程。實際上,它與史達林的女兒沒有任何關係。但史達林很喜歡這首詩,把我召到中央委員會,不久就把史達林獎授給了我,同時獲獎的還有馬爾夏克、肖洛霍夫和法捷耶夫。第二次獲獎是因影片《戰地女友》。第三次獲獎是因話劇《我想回家》。後來戰爭爆發,我當了一名戰地記者。
邦:您對自己的哪些作品評價最高?
米:是我尚未寫出來的東西。
邦:謝爾蓋·弗拉基米羅維奇,您的作品——書、劇作、寓言、國歌歌詞的發行數量早就數以千萬了。您有一個堅實的後盾,有著米哈爾科夫這樣一個家族作為依靠。您對家族具有怎樣的感情呢?
米:我所有的祖輩都曾經為祖國服務。他們幾乎都是軍人。在我80歲壽辰慶祝會的講話中,我曾經對總統說:我的一位先輩因保衛莫斯科受到了波扎爾斯基公爵的獎勵,而我得到作家協會的獎勵也是因為保衛莫斯科……所以,我對我的家族懷著一種強烈的崇敬之情。當伊凡雷帝遇到危險的事情需要派人去辦時,他就會說:派米哈爾科夫吧,即使獻出生命,他也會在所不惜……我所有的先輩就是這樣為國服務的。
邦:您是半個世紀的作協會員,也是一位盡職盡力的服務者。您的兒子尼基塔也是這樣一位盡職的服務者。你們家族這種為祖國服務的崇高品質尤為可貴,特別是在當今。
米:我會永遠為國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