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全文
故箏猶可惜,應度幾人邊①。
塵多澀移柱,風燥脆調弦②。
還作三洲曲,誰念九重泉③?
注釋
①“故箏”二句:這把舊箏還是非常值得愛惜的,它是經過好幾個人的手彈過的。
②“塵多”二句:箏蒙上了灰塵,箏柱移動起來也有點乾澀,弦聲有些乾巴,還需調試。
③“還作”二句:此人來彈的還是那首《三洲曲》,誰還能想起過去的那位演奏者已經赴台泉了呢?三洲曲:《樂府詩集》卷八十四引《古今樂錄》:“《三洲歌》者,商客數游巴陵三江口往返,因共作此歌,其舊辭雲‘啼將別共來。’”可見此歌屬哀淒之調子,聽了此曲想起已故的演奏者並引發出哀傷之情,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作品賞析
詩由寫箏而切入,繼而寫人,兼寫箏,終了還是寫人,捫觸到人的生命意義。生死之間,總以無邊的悵想。起首二句,言箏是舊物,令人倍加愛惜,不知有幾個人彈過此箏了。眼下箏猶在,而彈它的卻又是一位新人。故箏新人的命意從一開始就清楚地揭示了出來,凝鍊潔淨,手筆絕老。度,制曲或按曲譜彈唱,這裡指演奏箏。“幾”字《文苑》本作“新”,其實“幾”比“新”更耐人尋味。此刻是新人演奏,若干年後恐怕還有新人再來演奏,“幾”寫出了故箏歷時之久,更令人遐思。
三、四兩句,極言箏舊變音,說上面蒙上一層灰塵,調試起來已不靈活了,卻由於長時間的擱置,乾燥得音色已經變脆,要用它來演奏,也只能是勉勉強強是事兒了。移柱,就是調弦。柱,指琴瑟等樂器上繃弦的枕木。這兩句進一步強調故箏的破舊,襯出新人彈奏舊弦之不協調,用心良苦,卻又似在不經意之間,慘澹經營,然又無跡可循。
關鍵還在於最後兩句的點染,韻味全出,輕盈之間,間雜著深沉的喟嘆。新人彈的是舊箏,就連曲子也是舊的。“還作”二字,明言有人用此箏彈奏過《三洲曲》。如今依然是那架箏,依然還是《三洲曲》,演奏者卻是新人。那么,故人呢?誰還想著故人呢?從最後一句我們知道,固然已赴泉台,似乎很久了、九重,極言深遠。《三洲曲》屬《西曲歌》,乃是“荊楚西聲”。《樂府詩集》卷四十八引《古今樂錄》說:“《三洲歌》者,商客數游巴陵三江口往返,因共作此歌,其舊辭雲‘啼將別共來。’”足見此歌亦是離別之歌,淒絕哀婉,自可想見。總之,舊弦——新人——熟調——故人,這就是此詩的構思線索。至於詩中直追生命意義的索引,則是弦外之音了。一首小詩,能有如此豐富的包容,誠為不易。至於其平朴自然,宛如風行無跡。越朴越厚,越淺越深之妙,在藻華奢艷的齊梁風氣中,殊為別調,足應引起我們特殊的注目。
作者簡介
蕭統(501年―531年5月7日),字德施,小字維摩,南朝梁代文學家,南蘭陵(祖籍江蘇武進)人,梁武帝蕭衍長子,母親為蕭衍的貴嬪丁令光,又稱丁貴嬪。於天監元年十一月被立為太子,然英年早逝,未及即位即於531年去世,死後諡號"昭明",故後世又稱"昭明太子"。主持編撰的《文選》又稱《昭明文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