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分析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飄渺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那個男人,高高瘦瘦,臉色蒼白,一個人住在冷冷清清的西院裡。
即使是風華不再,仍然看得出,他長的真是好看呢。
他有著一雙漂亮的眼睛,那雙眼睛,澄澈的,清亮而又悠遠。一瞬間,如見沙汀月色。他總是望向明月。可那雙非常非常好看的眼睛,卻是不能視物。
二十年足不出戶,卻知曉許多武林中不為人知的秘聞。
就連自己家的人,也都忘卻他的存在,似乎世上從來不曾出現這樣一個人。
那個少年,芝蘭玉樹,揀盡寒枝,如天人臨世一般。
似乎並不引人注目,但一旦你真正看到他,你便再也無法挪開眼光了。那眉目五官,無一不令人怦然心動,哪怕是在昏黃而微弱的燈火下,也是那么動人心魄的好看。風神迥絕,淺淡笑意,攝魂奪魄。那般俊帥無匹,那般天質自然,幾乎是帶了某種詭異的魔力。
那雙眼睛,清亮醉人似的,仿佛看透了這茫茫夜色,著落在了某個不知名的虛空中。
二十多年,足以分隔這兩段迥然不同的人生。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飄渺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一曲歌罷,聲音清冷,歌意奇雋,聞者便有俗世盡忘之慨,隱約神傷卻又纏綿難去,引得諸人紛紛憮然。
‘揀盡寒枝’,‘揀盡寒枝’這話也只合由他來說,這世上,除了他,只怕再沒第二個人當得起這四個字。
是誰,讓那個比明月還要好看,還要叫人相思的烈性女子因著當年的舊事離群索居,隱居幻境。
是誰,讓苗疆刀客立下重誓絕不傷害任何一個蘇姓之人。
是那個能在浩蕩的掌風中意態閒散,如在急風驟雨中漫步徐行的年輕人;
是那個輕靈飄逸,迅若電光,一把長劍舞得凌厲如風,不帶半分人間煙火氣的劍客;
是那個才十七歲,就獨上雁盪,與天壽老人論劍,歷百招而不敗的英雄少年;
是那個撫琴如流水,揮毫如驚龍,持劍則十盪十決的翩翩公子;
是那個天資艷發,年少了得,眼神亮得像那雪夜裡的燈火,卻又遙遠而茫然像江渚遠汀上月色的蘇家子弟;
是那個天下無人不知的揀盡寒枝蘇三公子。
是那個這世界上已不存在的蘇意。
二十年時光牽起怎樣的過往?
只有他自己知道。
遼東凌大將軍,刀客家族。他到底遇見過多少奇人俠客?
仍舊等在幻境會喚他三哥的月相思,飄然而來忽然而去的神人般的伶俜客,他喚為“阿奴”的不願放下面具的擊竹子,在空蕩的夢境中一遍一遍,截金斷玉喊著他名字的女子。他到底負了誰又是誰負了他?
被遺忘的繁華傳說,被憑弔的秋水斷劍,他到底還有多少故事沒有說?
我們只知道,一輩子,他最敬重的那個人,是那個讓不肯輕易誇人的他稱讚為“天下第一等心思細密之人”,說出“你若真心佩服他,敬重他,你便為他死了,也不要他知道”的高人。
我們只知道,一輩子,他最疼愛的那個人,是讓向來通透的他笑言總有一天會成為天底下最美的孩子的男嬰,讓他說出“總有一天,我會為這孩子死”的蘇妄言。
那個可愛的嬰兒如今果然成長為俊俏非常光華攝人名滿江湖的清絕少年。
而蘇意,那個曾經揀盡寒枝不肯棲,那個如今淡然如水下不掩曾經風華正茂時的慷慨激昂和劍指天涯的孤傲狂放的男子,卻只是斂默著任世人嘆前塵如煙靜聽芭蕉夜雨。
“明月是相思之物。”
只這一句,就仿佛能看見他雲淡風輕的表象下那曾經的紅塵往事和愛恨情仇。只這一句,那個名為相思的淡漠女子就已泫然欲泣。
接踵而至,擦肩而過。
愛恨都已消匿,他和她,終成路人。
相關片段
白玉樓
蘇妄言低了低頭:“那好,我讓人送封信去,問問她和白公子是不是有什麼關係。月前輩和三叔有舊交,我寫信去,她看在三叔份上,應該不會置之不理。
紅衣
1.蘇妄言笑了笑:“我很小的時候,家裡西院住了一個怪人,我爹讓我們叫他三叔。你知道,我們蘇家子弟,不論男女,都是三歲攻書,四歲習武,到成年的時候,個個也都算得上是文武雙全。但那個三叔卻是一點武功也沒有的樣子,他身體不好,老躲在院子裡,只有除夕、祭祖之類的大日子才出來露個面。他高高瘦瘦的,總是蒼白著臉,但現在想起來,他長得真是好看!三叔的眼睛很漂亮,卻看不見東西,下人都說是他得罪了苗子,我問爹什麼是苗子,結果我爹大發雷霆,狠狠罵了我一頓,過了一會兒,又嘆著氣說:‘你三叔也是可憐人,你們說這些,不是惹他傷心么。’我聽得似懂非懂的,不過也就知道以後不能在三叔面前提起這些話……”
2.蘇妄言繼續道:“大約是聽了爹的話吧,我那時年紀雖小,卻總想著別讓三叔傷心,我看他一個人住在西院裡,又冷清,又無趣,便常常去找他跟他說話,逗他開心。三叔人長得好看,故事也講得好。他見我親近他,也很高興,常常說些古怪的故事給我聽。後來我長大了才明白,這些故事其實都是武林中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事情——其中好些都是不為人知的秘聞……三叔他又是從哪裡知道的呢……”
他頓了頓,眼看著茶水的熱氣出神。
韋長歌急著想聽下去,張嘴要催,卻又不敢,只好乾笑了兩聲。
好在蘇妄言沒多久便又開口講道:“三叔講的故事,有好些都發生在苗疆一帶。有一次,銀須刀王蕭漠海到蘇家作客,教了我們幾兄弟一式刀法當作見面禮。我得意極了,一回去就趕著說給三叔聽,三叔冷哼了一聲說:‘這么點本事也敢自稱刀王,他那幾招,只怕給人家擦刀都不配哪。’接著,他就對我說:‘妄言,你知道么?天下最快的刀是沒有名字的,它一出鞘,就是一兩百人一齊上來,也叫你轉眼之間就橫屍當場!’三叔說,在雲南、貴州、四川交接之處,有一家人,住在一個小鎮上。這家人的祖上是一個極厲害的人物,後來為了某些原因,他帶著家族逃到了雲貴川交接的蠻荒之地,就此隱居下來。他本想讓後世子孫男耕女織平平凡凡的過日子,可惜這家人對頭也多,雖然遠遠躲了起來,但始終是過不了幾年就有仇家千方百計的找上門來,那家的祖上就感嘆說:‘我欲留清淨與世人,可惜世人不肯放過我!’於是把自己的一套刀法傳了下來,以使自己死後子孫有能力自保。很多年後,這人死了,他的仇家也都死了,這家的後代厭惡了打打殺殺的日子,於是全族聚在一起,定下了一條戒律:這套不世刀法每一代只能傳給一個子孫,到了危急時刻,就由這個人來肩負全族的生存重任。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那套刀法,也再也沒有人知道有這樣一個家族存在。”
韋長歌道:“那你三叔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蘇妄言道:“當年我聽到這裡,也這么問他。三叔摸了摸我的頭,笑著說:‘傻孩子,他們想世世代代過這種與世無爭無憂無慮的生活,世上哪能有這么好的事?’我說:‘為什麼不行?桃花源里不就是這樣么?’三叔說:‘是啦,就像桃花源一樣……不過桃花源是假的,武陵人不是再也找不到它了么?’他看著月亮出了一會兒神——我雖然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見,可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他是筆直的望著月亮的……三叔說:‘後來又過了一百多年,不知道為什麼,總之是出了些變故,那家人再沒辦法這么生活下去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那一代的繼承人成了一個刀客。對了,你不知道什麼叫刀客——刀客,就是收錢替人殺人的人——有一天,江湖中出現了一個刀客,很多厲害的人都死在他的刀下,他殺人從來只要一刀。不管對手武功多高,只要給他錢,他就能幫你殺了那人。慢慢的,就有人知道了他的來歷。’我聽得興高采烈,直問:‘那現在呢?現在那個刀客還活著嗎?那家人呢,還在么?’三叔笑了笑,說:‘那個刀客早就死啦。不過,從他那一代起,家族中每一代都會出一個刀客,所以這個家族就被人叫做刀客家族。’他最後還說,其實現在這家人也還一直住在那個小鎮上,只是中原人很少有知道的罷了。”
3.韋長歌大笑起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愉快地道:“你雖是讀書破萬,十停天下走了七停,但始終還是會有不懂的事啊!”
蘇妄言哼了一聲,隔了好一會,又問道:“吳鉤回了他曾和君思一起度過許多時光的小屋,梅影留在了金家,不知道無恙怎么樣,你說,他會去哪兒?”
“……不知道——反正一定是和雲中在一起吧?……對了,吳鉤臨走的時候,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
蘇妄言蹙起眉:“他要我跟三叔問好。真奇怪,他又怎么會認識我三叔的?只好回去再慢慢打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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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沒事。我只是不明白,難道世上竟真的有這樣一個地方?……”蘇妄言輕輕嘆了口氣,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蘇家西院裡住了一個怪人?爹讓我管那人叫三叔,小的時候,我常常去西院找三叔說話,讓他講故事給我聽。他長得真是英俊,可他的臉色總是那么蒼白。他有一雙非常非常好看的眼睛,可這雙好看的眼睛,卻什麼都看不到。”
“三叔眼睛看不見,身體也不好,終年累月,就住在那個冷冷清清的小院子裡,但他知道的東西卻好像比任何人都多。我時常在想,他怎么會知道那么多的事,又怎么會知道那么多的地方?這些地方,這些事,他是真的都親自去過,親眼見過,還是聽別人講起的?若是有人告訴他的,那告訴他這些的人又是誰?”
蘇妄言一頓:“這劫灰就是三叔給我的。”
韋長歌一呆,笑道:“這東西千載難遇,而且又是你三叔送給你的,這么珍貴,你怎么拿來給我了?你還是拿回去吧!我知道,你是有心送給我,不過放在你那裡和放在我這裡又有什麼區別?”
蘇妄言瞥他一眼,笑道:“要真是給我的,我可就捨不得給你啦……”
韋長歌臉上微微一熱,還沒說話,便聽蘇妄言接著說道:“劫灰是我三叔送給你的。”
“送給我?”
蘇妄言點點頭,走到一旁坐下。
韋長歌站在原地,想了想,坐到他身邊:“為什麼?”
蘇妄言道:“從去年冬天開始,三叔身體就不大好,我常去西院看他。那天,三叔知道我要來天下堡,他沉默了許久,抬眼望著天上,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好一陣子才說:‘韋長歌——今年的七月七,他就該滿二十七歲了吧?二十七……我常害怕,不知道這許多日子究竟該怎么過,原來一轉眼,就已經二十多年了……’我聽著奇怪,便問他:‘三叔,你認識韋長歌?’他微微笑了笑,說:‘韋長歌很小很小的時候,我曾見過他一面。那時候,他還是個嬰兒呢。唉,我還記得,那天晚上月光那么好,雪地又那么漂亮,他卻只是哭個不停,急得我和……’——三叔說到這裡,突然就停住了。”
韋長歌臉上有點發熱,卻還是強做鎮定:“我怎么都不記得了……”
蘇妄言抬起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定他:“你那時還是個嬰兒,又怎么會記得這些事?”
韋長歌忙岔道:“後來呢?”
“不知道為什麼,三叔明明有話沒說完,但卻停住不說了。接著,他就拿了這個銅匣出來,要我帶給你。我剛一打開,不由得呆了,我問他:‘三叔,這……這是什麼,這東西,這東西難道竟是劫灰么?’ 他的手慢慢地撫摸著劫灰的表面,道:‘沒錯,這東西就是劫灰,你不相信是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時候,也是不敢相信。一千六百八十萬年為一小劫,二十小劫為一中劫,然後等再過四個中劫,方才為一大劫……究竟這一劫是多少光陰?又究竟是經歷了多少億年才化出這一塊劫灰?莫非那劫前茫茫宇宙、大塊乾坤竟都化在這小小的烏黑的石塊中了么?《華嚴經》里說:於此娑婆世界釋迦牟尼佛剎一劫。於安樂世界阿彌陀佛剎為一日一夜。安樂世界一劫。於聖服幢世界金剛佛剎為一日一夜。一劫,一晝夜,乃至一剎那間,分明是天壤之別,但,竟又是全無區別!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誰能極之?——冥冥中究竟隱藏了多少秘密?……那時候,我也是這么一寸一寸地摸著它,目不轉睛地看著它,幾乎連自己是誰都要忘記了……’
“我看著那銅匣子,也看得出神。好一陣,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就只是看著這塊劫灰出神。我問:‘三叔,你是在哪兒找到它的?’三叔沒說話,半晌才回答說:‘是一個人給我的。’我便又問:‘這么珍貴的東西,不知道那個人又是從哪兒得來的?三叔,你知道嗎?’聽我這么問,他好像愣了愣,卻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那個送給我劫灰的人,曾經告訴過我這東西的來歷。他說,很多年前他在極北之地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不是普通人,十分奇怪。’”
2.韋長歌的手指輕輕扣著椅子的扶手,含笑道:“聽你這么說,倒像是親眼見過了似地。”
“你是想說,就連我三叔也沒見到當時的情景,何況是我,而那前輩也不會這般自吹自擂,我又怎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對不對?——其實那天我也是這么問三叔的。”
“那你三叔是怎么回答的?”
蘇妄言露出一絲懊悔之意,輕聲道:“他聽我這么問,不知道為什麼,愣了好半天,然後才說:‘是啊,我都忘了,原來我並沒有親見的。可他像那樣行在雪地上的情景,我卻見過那么多次,那樣的情景,我就連做夢都能看見。我又怎么會不知道?’——早知道會叫三叔難過,我便不會問他了……”
3.蘇妄言道:“這位前輩,亦是天下第一等心思細密之人。”——只說了這一句,忍不住露出點淡淡笑意,向韋長歌解釋道:“這句話也是三叔的原話。我聽到這裡,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我說:‘三叔,你向來少有稱讚人的,這位前輩究竟是誰,今天你已經誇了他兩次了?’三叔居然也笑得很開心,他反問我:‘一個人又能有幾個真心佩服的人?我這一生,最佩服、最敬重的人,便只有這一個。’”
韋長歌聽他說到這裡,突然間心念一動,隱隱約約像是想到了什麼。
蘇妄言看韋長歌不說話,還以為他是聽了自己轉述三叔的話有所感念,淡淡看他一眼,低頭望著地面,也是默然。
——“真正佩服一個人,敬重一個人,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你若真心佩服他,敬重他,你便為他死了,也不要他知道。”
清簡男子如是回答。
他看著他不能視物的雙目。
那雙眼睛,澄澈的,清亮而又悠遠。
一瞬間,如見沙汀月色。
——你若真心佩服他,敬重他,你便是為他死了,也不要他知道。
這句話,蘇妄言沒有告訴韋長歌。
4.蘇妄言長長舒了口氣:“我不知道……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個女人臨走的時候,把這個銅匣連同裡面的劫灰一併送給了那位前輩,然後那位前輩又把東西送給了三叔,不過現在,它是你的了。”
相思門
1.蘇妄言想了想,道:“有句話,我十年前就想要請教夫人了——要說蘇家三公子,那就是我三弟了,但夫人要找的,顯然不是他。不知夫人要找的蘇三公子究竟是什麼人?天下姓蘇行三的人多不勝數,夫人要找的那一位會不會根本不是洛陽蘇家的人?”
那女人(凌霄)截然道:“我要找的人是洛陽蘇三公子,絕不會錯——天下姓蘇行三的人雖多,但二十年前,敢稱蘇三公子的人,普天之下便只有一個。”
想起往事,不由露出點笑意,曼聲吟道:“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飄渺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當年揀盡寒枝蘇三公子是何等風采?那真真是芝蘭玉樹,天人臨世一般!”
說到這裡,輕嘆了一聲:“才不過短短二十年,竟已是連你們蘇家的人自己都記不得了嗎……”
語畢又是一嘆,大有沉湎之意。
馬車內,蘇妄言向韋長歌道:“我原本不知道她說的蘇三公子是什麼人,但當我聽到‘揀盡寒枝’四個字時,突然就想起一個人來。”
“什麼人?”
“你還記不記得,我曾對你提起過蘇家西院裡住著的那位三叔?”
韋長歌一怔,鏇即道:“啊,你是說,那女人要找的,就是你那位三叔?!”
蘇妄言微微一笑。
“你是怎么知道的?”
蘇妄言搖了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只是聽她說到‘揀盡寒枝’四個字,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三叔。我雖然不知道她說的人究竟是誰,卻只覺得,我見過這么許多人裡面,除了他,只怕再沒第二個人當得起這四個字了。”
“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韋長歌輕輕扣著几案,把這一句詞反覆念了幾遍,忍不住嘆道:“揀盡寒枝!揀盡寒枝!雖未謀面,但只這四個字,已叫人神往!要是有機會,倒真想見見你這位三叔!”
蘇妄言只是淡淡一笑。
2.(蘇妄言)“我回家後,找了個機會把這件事告訴了三叔。我從十年前那女人第一次來蘇家說起,一直說到這次在錦城遇到她的經過。三叔便叫我把畫打開,告訴他畫上畫了什麼——我就是到這個時候才看到那幅刑天圖和那首詩的——三叔那時的表情,像是明白了什麼,我便問他:‘三叔,凌夫人叫我送來這幅畫和這首詩,不知是什麼意思?’三叔沒有回答,卻反問我,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盛,這人生八苦裡最苦的是什麼。我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說:‘每個人一出娘胎,便時時都在八苦中,這種種苦楚,便沒有一樣不叫人煎熬難受的。若非要說出一個最苦的,大約應該算是求不得吧?’”
韋長歌淡淡一笑,接口道:“求不得雖苦,但有時候,求得了,也未必就是什麼幸事。”
蘇妄言瞧他一眼,笑道:“你這話的語氣倒跟三叔差不多——那天我這么回答了,三叔也是笑了笑,說:‘是啊,這世上的人,輾轉奔波,大半都在為求不得而苦,卻不知道,有時候求得了,又是另一種苦境了。’”
“我等了又等,他卻不再說話,我忍不住,只好問他‘凌霄說天下只有那一個人能幫她,她說的,究竟是什麼人?’三叔聽了,突然收斂了笑意,像是被勾起了什麼心事似的,好半天,只是呆呆望著天上明月出神……”
蘇妄言說到這裡,停了停,解釋道:“我雖然知道三叔看不見,但他的眼睛那么好看,我便總忍不住要覺得,他的眼睛,是在望著月亮的……”
“我正看著他的眼睛,他卻突然問我‘今天是滿月,月亮好看嗎?’我嚇了一跳,忙說‘好看極了’。三叔就笑了笑,道:‘清風明月遙相思——大抵古往今來,明月最是相思之物吧?不過這世上卻有一個人,比天上明月還要好看,還要叫人相思……’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正愣了愣,便聽他道:‘她的名字,便也叫相思。’”
3.(蘇妄言)“我當時聽三叔說到這裡,也應聲道:‘啊,我知道了!凌霄要找的人是月相思!’三叔雖然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卻是無限寂寥……他道:‘凌霄說的沒錯,天下唯一能幫她的,就只有月相思了。’我看了看他臉色,猶豫了許久,才小聲問他:‘三叔,凌夫人說的揀盡寒枝蘇三公子,是你嗎?’他聽了我的話,只淡淡笑了笑,說:‘是不是又有什麼關係?反正如今世上是早沒有蘇意這個人了。’”
蘇妄言道:“我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三叔卻回頭望著我,問我:‘妄言,你想幫她,是不是?’我說:‘這位凌夫人看來也是個傷心人……’他應了一聲,低頭凝思了許久,道:‘相思的脾氣,最是烈性,這些年來,她離群索居,大約還是為了當年的事過不去。如今就算是蘇意親自到了一幻境,也不知道她見是不見呢……’我又問:‘那凌霄這件事該怎么辦好?’他想了想,忽然自言自語地說:‘劍閣第三層有一把斷劍,原該是二尺七寸,卻斷在了一尺二寸的地方,劍脊上,刻著秋水兩個字,那就是當年蘇三公子所佩的秋水劍,要是拿著秋水去找月相思,也許會有幾分機會。’說到這裡,又嘆了口氣,‘只可惜劍閣重地,不得擅闖。你以後若是在劍閣見到了,覺得有趣,也不妨多看幾眼。’”
4.(凌霄)就是那時候,叫我遇到了蘇三公子。
我遇到蘇三公子和月相思,是在一條船上。
那天晚上,夜已經很深了,同船的人都睡著了。只有我因為心裡有事,睡不著。船到中途,上來了一對年輕男女,兩人還帶著一個嬰兒。
——蘇大公子,那個嬰兒就是你。
我那時候不知道這一男一女是什麼人,還以為是一對帶了孩子的年輕夫妻。那男人長得那么好看,我只朝他望了一眼,就再也挪不開目光。
那男人很年輕,無端的,就叫人想起“芝蘭玉樹“四字。那眉目五官,無一不令人怦然心動,哪怕是在船上昏黃而微弱的燈火下,也是那么動人心魄的好看。那雙眼睛,更是清亮得能醉人似的,仿佛看透了這茫茫夜色,著落在了某個不知名的虛空中。
他們上了船,那男人抱著嬰兒,和那女人靠坐在一起,兩人小聲說著話。那嬰兒被裹在襁褓里,睜大了眼睛四處張望,不肯安分。男人就輕輕拍著他,哄他睡覺。
那女人看了,忍不住笑起來,把嬰兒接過去,哼著歌兒哄他。過了一會兒,突然紅著臉說:“你看這孩子,眉眼倒有些像你。”
那男子伸手摸了摸嬰兒的臉,笑了笑,道:“他是大哥的孩子,自然會有些像我。”他不知有些什麼心事,頓了頓,像是有些感慨,又自言自語地道:“也不求別的,只盼他無災無病,能好好的長大,我心裡便歡喜了。”
那女子便問他:“你就這么喜歡這孩子?”
他回答說:“她臨終之前,把妄言託付給大哥和我。我親口答允了她,只要有我蘇意一日,就誰也欺負不了孩子。”
女人點了點頭,嘴裡又哼著歌兒逗那嬰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突然嘆了口氣,說:“總有一天,我會為這孩子死的。”
女人惱怒起來,說:“好好的,怎么突然說這個……”
男人就對她笑了笑,平平靜靜地道:“死生原是尋常事,有什麼說不得的。”
那女人好一會兒沒說話,一開口,連聲音都在發顫,卻斬釘截鐵地說了句:“我不讓你死!就是有一天你死了,我也能讓你活過來!”
5.凌霄望著他笑笑,道:“我聽她這么說,也是不敢相信。蘇三公子聽了她的話,卻嘆了口氣,他把你抱在手裡給我看,說:‘你看到這孩子嗎?’我呆呆地回答說:‘看到了,是個嬰兒。’蘇三公子笑了笑,點頭道:‘是個嬰兒。可是在我眼裡看到的,卻是他將來的模樣——這個嬰兒,有一天會慢慢長出牙齒,長出好看的頭髮,慢慢地,就變成天底下最美的孩子。’我看著那嬰兒,忍不住點了點頭,道:‘這孩子現下就已這么可愛,長大自然是個大美人兒。’”
君如玉一直沒有說話,此時卻忽然笑道:“蘇三公子通透人物,怎么這句話卻說得恁古怪?那嬰兒再怎么可愛,長大了也是個男人,哪有用‘美’來說男人的?”
韋長歌心頭一動,望向身旁那人——那看了十幾年的臉,平日只覺俊俏非常,此時細細一看,竟果然秀氣非常。一時間,思緒紛亂,種種回憶都湧上心來。
蘇妄言只含笑催問:“後來呢?”
凌霄也是一怔,道:“蘇三公子說:‘我看著他,也看到有一天他牙齒掉光、滿頭白髮的樣子。他現下雖然還小,但我知道,終有一天他也是會死的。不光這孩子,我們一來到世上,就已經注定了有一天會死。生死命也,修短數也,又豈是能強求的?’我聽了他的話,懵懵懂懂的,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像是什麼都不明白。他微微笑著,又說:‘這世上的東西,若是求而不得,便總是不如不求的好。’月相思聽了,只是望著他不說話。我想了半天,才回答他:‘我也不知道我這么做是對還是錯,也許是我強求了。可我只知道,我喜歡他,不要他難過。’蘇三公子始終不能說服我,最後便只說:‘既然如此,我只希望你今後能好好的,不必後悔。’”
“……蘇三公子說得沒錯,我那時不聽他話,到如今真是後悔莫及。”
凌霄嘆了口氣,慘然一笑。
6.月相思看了看他和王隨風二人,說不出是憐憫,還是悲哀,淡淡道:“自始至終,就根本不曾有過返魂香這東西,何來真假?”
王隨風掙扎著道:“如果當真沒用,凌大將軍為何又對它視若珍寶?”
月相思冷笑道:“你怎么還不明白?返魂香縱然不能卻死返魂,卻能讓人做夢,遼東數十萬將士,需要的正是這樣一場美夢,所以凌大將軍不惜一切,也要為他們守住這美夢。”
王隨風呆了半天,轉頭看了看馬有泰,兩人呆呆地對視著,只覺這二十年來自己所作所為也像是做了一場夢,如今夢醒了,便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原來是假的……所以爹不肯救娘,原來他不是不肯救,他是救不了……我只知道恨他無情無義,無論什麼事總要和他對著幹,為什麼就從來沒有想過,要好好陪他說說話,聽聽他的心裡話……”
凌霄喃喃著,眼眶漸漸紅了,不知是在問人,還是在問自己:“其實我早該想到了……既然是仙藥,便合該留在海外仙山,又怎么會落到這凡塵中來?”
月相思繼續淡淡地道:“你雖然不認識三哥,但當年三哥聽了你的那些話,卻知道了你就是遼東凌大將軍的女兒。其實那時候,他就已經看出你心機深沉,性子偏激。但三哥說,若不是他給凌老將軍獻計,你本該可以快快樂樂地生活在將軍府里,也不會因為你母親的死誤會你父親,害得你們父女反目。若不是你父母的事傷透了你的心,導致你性情大異,你也不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他覺得虧欠了你,而返魂香事關重大,他又不能對你說明,這才極力幫你說話——只要是他讓我做的事,我從來沒有拒絕過,所以他叫我幫你,我二話不說,就把藏魂術教了你。”
還冤記
1.那年輕人似乎並不引人注目,但一旦你真正看到他,你便再也無法挪開眼光了。
二十上下年紀,一身洗得乾乾淨淨的舊衣,獨自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裡,也不與人攀談,桌上的油燈暗了也不管,只是漫漫自斟自飲。然而,就算只在那昏暗而微弱的跳動的火光下,那張臉,也依然是那么動人心魄的好看。
聽到問話,那年輕人略一停杯,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他坐在角落裡不言不語已是風神迥絕,此時露出點淺淡笑意,除了攝魂奪魄,其間卻又有些疏淡意味了。
那般俊帥無匹,那般天質自然,幾乎是帶了某種詭異的魔力。
2.韓道天尋聲望去,只見一個年輕人獨自坐在角落裡,正神色茫然地看過來。韓道天便是一怔,暗道:“這年輕人生得好俊俏!”心下先有了兩分好感,轉念想到這年輕人無端被牽扯進這么場江湖恩怨,險惡萬端,自己夫婦二人已是凶多吉少了,只是白白連累了這許多旁人,不由黯然,當下對他歉然一笑。
年輕人卻似是全不介懷,還以淡淡一笑,又低頭看著桌上燈火。
韓道天剛回過頭,角落裡已傳來清脆的敲擊聲。
那年輕人醉眼乜斜,一手支頤,一手拿了一隻竹筷,隨意敲在杯沿上,輕聲唱起來:“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飄渺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他聲音清冷,歌意奇雋,聞者便有俗世盡忘之慨,然其中隱約一段神傷卻又纏綿難去,引得諸人紛紛憮然。一曲到頭,那年輕人又翻將重頭唱起,這一遍唱得慢了些,卻添了許多慷慨孤高。
3.孫長老怒喝一聲,身形暴長,掌風浩蕩,霎時鋪天蓋地罩下。那年輕人身子微躬,倒射而出,孫長老不容他閃避,縱身上前接連拍出七八掌,那年輕人身法極快,忽左忽右,在店裡桌凳間進退閃躲,竟看不出是用的哪門哪派的工夫,轉眼十幾招過去,那滿天掌影卻總沾不到他半片衣襟。孫長老於雙掌上浸淫了數十載功力,向來自負,從未想到過自己全力施為之下竟奈何不了區區一個年輕人,又急又怒,手下攻得越緊,那年輕人卻漸漸慢了下來,如在急風驟雨中漫步徐行,意態閒散。
4.年輕人眸光閃動,正好蕭秦一劍當胸橫過,他驀地伸手,一手捉住蕭秦右腕,一手在劍柄處一拍,那劍便向著柳如絲直飛出去,柳如絲掌未至,背後劍風已到,心下一驚,忙翻身躍後。年輕人順勢在蕭秦肩上一拍,借力躍起,直竄出去。柳如絲足未沾地,先叱了一聲,她號稱錯花手,手上功夫可見一斑,收發暗器的本事更是獨步一方,便見她十指翻動,數十枚暗器從各個方位一齊向前飛去,頓時將五尺之內罩得密不透風,真箇是避無可避。
此時劍勢未頹,那年輕人身形如電,竟已將那劍追在掌中,聽得破風之聲,仰頭清嘯起來,便聽嘯聲中劍刃與暗器不斷撞擊,劍花四濺,火星點點,那年輕人穿行其間,輕靈飄逸,迅若電光,一把長劍舞得凌厲如風,卻全不帶半分人間煙火氣。
5.(孫長老)“洛陽蘇家百年來在武林中久富盛名,蘇家子弟個個都是人中龍鳳,老夫是久仰大名了。都說蘇家的三公子天資艷發,年少了得,沒想到今天竟能在這裡一睹三公子的風采!”
蘇意微微笑道:“那是前輩們有意抬愛,孫長老過獎了。”
孫長老搖頭道:“三年前三公子才十七歲,就獨上雁盪,與天壽老人論劍,歷百招而不敗。天壽老人事後跟人談起這一戰時說:‘假以時日,可開宗立派,成一代宗師。’又說‘揀盡寒枝,揀盡寒枝,這話也只合由他來說。’經此一役,天下還有誰不知道洛陽蘇家蘇三公子的大名?我平日和門下的年輕弟子說起這段往事,常常深恨不能一見,只是蘇三公子少有在江湖中走動,一直沒能如願……”
6.蘇意不自覺地微微低下了頭。
他看著自己的手,目光停在指尖——這雙手修長而淡定,若撫琴便如流水,若揮毫便如驚龍,若持劍,便是十盪十決!這雙手,似乎是能擔當許多許多,然而,又究竟可以擔當起什麼呢?……
蘇意的眼睛亮得像這雪夜裡的燈火,卻又遙遠而茫然的,像江渚遠汀上的月色。
7.蘇意但笑不答,轉身跟那中年文士行了個禮,一低頭,看見他懷中抱著的嬰兒,“咦”了一聲,笑道:“這是誰家的孩子?怎么被你們兩個抱來了?”
陸停淵默然不語。
擊竹子也不說話,卻悄悄給蘇意遞了個眼色。
蘇意心念一轉,上前細細看向那嬰兒,微微笑道:“這孩子倒生得好皮囊,沒的招人喜歡。說起來,我侄子倒跟他差不多一般大小,好些日子沒見,不知是不是也這么可人愛了?!陸師兄,把孩子給我抱抱吧?” (ps:那嬰兒是韋長歌~)
8.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尋了家客棧安頓下了,剛好兩人都還沒用過午膳,便叫了小二把飯菜送到房間。蘇意才就著熱水洗了把臉,擊竹子已推門進來了,也不客氣,自己倒了茶水坐下。蘇意微微一笑,也不管他,自己擰乾了帕子,慢慢地擦著手。
擊竹子看了一會,嘆道:“難怪我妹子喜歡你,你這模樣,天下哪能有女子看了會不喜歡的?”
蘇意聽了便是一愣,半天沒說話,好一會兒,才笑著道:“倒又叫你取笑了。”
雖是笑著,那語意卻說不出來的闌珊。
只說了這一句,便不開口。
擊竹子不由也是一默,片刻輕聲道:“都是前世冤孽,你……”
嘆了口氣,看看蘇意神色,那後面半句話就硬生生咽了回去
9.蘇意知道他心意,叫了聲“阿奴”,許久只道:“這許多人裡面,也就只有你明白我了。”
擊竹子微微笑笑,也不答話,只是那面具後的眼神便愈發溫柔了。
“小三……”
“小三——”
連喚了兩遍,柔聲道:“我只盼你過得好。”
蘇意淡淡一笑,慢慢走過來,伸手撫上他臉上面具:“等你取下這面具,我自然就好了。”
擊竹子雙肩微震,也抬手摸了摸臉上面具,一時便說不出話來。
蘇意道:“我們倆自小相識,這些人裡面就屬你跟我最要好,這一兩年,我們雖然少有見面,但彼此的心事也還是只有彼此才明白的。我是有家不能歸,你又何嘗不是?我入江湖,你在雁盪,說到底,其實都是輾轉飄零。阿奴,我的事也就罷了,橫豎不是我說了就有用的,且這么拖著吧!現下,我就只希望你能快些好起來——不管我在哪裡,只要聽見別人說起你的訊息,只要我知道你好了,我自然就高興了。”
10.蘇意低下頭。
冷不防,想起雪地里那個懶懶的聲音,不禁微微怔忪。
一夜裡只是翻來覆去,耽在淺淺的夢境裡。
一時像是飛奔在冷冷的地上,前面一個人影走得飛快,怎么也追不上。
一時到了江南,春日融融,杏花天氣,阿奴站在院子裡,飛揚挺拔,琅琅地念出句“任好從容痛飲,誰能惜醉”,笑著就要上前叫住他,那華服青年卻失了蹤影,一回頭,卻到了身後,咳得一襟都是血。
一時又回到了洛陽蘇家,長長的院牆怎么都看不到頭,廊下的梧桐擋住了半輪月色,周圍全是人聲嗡嗡得圍在耳邊吵著,“三少爺別走”、“三弟想要什麼”,突地有人斬釘截鐵喚了聲“蘇意”,於是那些吵鬧不休頓時都隔了一層,像是成了發生在無限遠處的事,空蕩中,只剩一個女子,一遍一遍,截金斷玉,喊著:“蘇意!”
一覺醒來,只覺得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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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蒲簡介
菖蒲,女,O型血,天秤座。
澳大利亞西悉尼大學法學碩士。
受TVB眾多法庭劇集影響,投身法律專業,立志成為能夠在法庭上慷慨陳辭力挽狂瀾的精英律師。
上專業課的第一天,才知道,理想中的場景,只適用於英美法體系。
於是,一個西悉尼大學的法學碩士,把她的理想,轉移到了自己構建的虛擬世界裡,在小說中,彈指飛揚、破解謎題、匡扶正義。
愛好:八點檔電視劇、推理小說和京劇。
迄今為止作者已發表和出版《玳瑁簪》、《幸福的100個理由》、《鳳凰只在夜裡醉》、《山中人》、《紅衣》、《謝長留》、《不能說愛》、《鳳凰草》、韋蘇系列之《夜談蓬萊店》、《紅衣》、《相思門》等多部作品。
菖蒲自述
一、
菖蒲,西蜀某家女。
質本純善,奈何性格扭曲。貌似溫良忠厚,實則陰險狡猾。
十三歲前願望成為男性雜誌最想結婚對象排行榜第一名的女性,十三歲後轉而企圖荼毒女性雜誌最想結婚對象排行榜第一名的男性——二者同樣歹毒,於是皆招致白眼無數。
愛好八點檔電視劇、推理小說和京劇。
專做無聊事。
特長冷笑話。
曰:但求玉人常照眼,向名花、美酒拼沉醉。
二、
好的顏色是:紅色。
好的味道是:用文火慢慢熬著的藥草。
四時里的趣味是:春來桃花水,夏夜月滿床,秋天的霧,冬天紅爐一點雪。
很有逸趣的事情是:下雪的晚上格外想念以前的人……
清少納言說:“端午節的菖蒲,過了秋冬還是存在,都變得很是枯槁而且白色了,甚是難看。……那時節的香氣卻還是剩餘著,覺得很有意思的。”
——其實世間榮枯,大都如是。
不過“使君眼中,萬物有情”而已。
《夜談蓬萊店》
武林巨擘天下堡堡主韋長歌在自己的生日那天得到了摯友蘇家公子蘇妄言送的奇異寶貝——“劫灰”,這是一個來自異域的靈異寶物,它的出現證明了江湖上流傳著的尋域寶藏的確存在。世人垂涎的不僅是那裡取之不盡的奇珍異寶,更嚮往的是那裡有關生死的驚人秘密。秘密究竟由誰來揭開? 獨行陌上的驚艷麗人,無疾猝死他鄉的花和尚,熊熊烈火中的生死夫妻、永遠也長不大的幼童——種種古怪,層層迷霧,最終都指向三十年前月夜下那一場悚影迷蹤。顧晉之和鳳楚夫婦二人是否真的去過寶藏?死亡的腳步為何始終如影隨形?下一個死者將是誰?真正的顧夫人現在身在何處?是誰在幕後操縱著這一切?步步逼近謎底的韋長歌和蘇妄言能否安危無恙?案件能否真相大白..... 作品直面人性善惡,作者用律師的推理思維和國學的深厚功底營造了一個奇異的懸疑世界,情節在懸念中起伏游移,令人震撼。 世上有沒有永遠忠誠的朋友,永不褪色的感情,不可摧折的勇氣,不可消磨的意志,不可冷卻的熱血,以及永不破滅的希望?
《相思門》
蘇妄言不惜闖下彌天大禍,偷走了祖宗劍閣里的一把神秘的斷劍,只為幫助一位素不相識的身世迷離的怪異女子。女子交給蘇妄言一幅莫名其妙的畫,暗中向蘇妄言求救。只顧熱心幫忙的蘇妄言和韋長歌隨後便陷入了一場連自己也無法預料的怪異事件中:神秘消失的房屋、會走路的屍體、堆滿棺材的客棧、起死回生的靈藥……
這個女子究竟是誰?那幅畫上究竟畫了什麼?這些離奇事件的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一路行來,一場沉睡了二十年的謀殺終於真相大白。雪夜的小鎮客棧里,是誰見財起意?是誰因愛生恨?是誰積怨成仇?又是誰毀人害己?看似單純可愛的少女,為何隱藏了如此深的心機?是愛毀滅了她,還是她毀滅了愛?
《相思門》傳承了菖蒲古風猶存的文字風格,典雅中帶著莫名的憂傷和惆悵;看似順理成章的推理,卻在結局峰迴路轉。它不是驚險小說,卻能通過神秘詭異的氣氛,給人盪氣迴腸的震撼。推理也可以如此精彩。
愛,是為了拯救還是毀滅?愛,是為了犧牲還是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