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
其家庭貧窮,社會階層低賤,上代是所謂“墮民”(紹興稱“樂戶”。相傳元軍滅南宋後,將俘虜和“罪人”集中於紹興等地,在明代稱“丐戶”,數百年來視作“賤民”,不準與平民通婚,也不許應科舉。
辛亥革命後稍弛。)他幼年做過廟祝,在廟中扶沙盤,稱謂有仙人主其事,以判凶吉。及長,作英書畫用筆宛如劃沙,屈曲有奇氣。遷居來滬,曾經作客小長蘆館嚴姓家,主人奇其才,待若上賓,眾門客鄙其出身,恥與相交,獨吳昌碩青眼相加,識作英於風塵中。作英居於今之漢口路西藏路間,近有“外國墳山”,春節自書春聯“老驥伏櫪,洋鬼比鄰”。他窮,租一小樓。有一次,昌碩去看他,敲不開門,曾作一詩“柴門日午叩不響,雞犬一屋同高眠”。
蒲華應過歲考,試卷字跡寫得開張出格,考官不喜,得個“複試四等”,勉強中了秀才。他靠出賣字畫,求得生活。
蒲華早年畫花卉,學青藤、白陽,晚年夾用篆書、隸書、草書法入畫。畫竹善於結頂,畫乾直揮沖天,劈葉如刀斧下斫,風雨驟至;山水樹石,縱放恣肆,水墨淋漓,取法於石濤、石溪。他的畫蒼勁雄渾,氣勢縱橫,一片天籟,是早期上海畫壇上最具有“天機在率真”的人。
由於他社會地位的低賤和性格上的耿介,畫中曲曲寫出“瀟瀟風雨入秋多,吐出胸中墨幾何,一片涼聲驚午夢,竹間叢翠濕岩阿。”(題《蘭竹》)他冷對世態炎涼,畫竹常題“乾青雲而直上”,以抒寫襟懷。他還長於詩,棄世後,友人集其作,題名《芙蓉庵燹余草》,吳昌碩作序,穆安撰跋,一九二六年由丁輔之刊印出版,惜現在難以覓到了。
先生生平不蓄鬚,也諱言自己年歲。歿後,門人檢篋得一印章“庚寅生”,乃知出生於清道光十年(一八三○),享年當為八十二歲。
他賣畫訂有筆單,卻從不計較錙銖,只要有人替他磨墨,或送幾枝雪茄菸,就揮毫抒寫。求畫之人悉其喜酒,便置壺酒於紙硯旁,便酒酣落墨,頃俄成幅,平素不自矜惜,有索輒應。得錢就“黃壚買醉”,或與鄰人斗酒為樂,有時買碟醬鴨,藏置寬袖裡,信步街衢,邊飲邊吃,人驚訝,他泰然,時人呼他“蒲躐蹋”。
蒲華和吳昌碩、何汝穆、徐景洲等人友善。他性和易,不善應對,“訥訥然若不敢出諸口”。可一旦臨席握管,卻敏捷逾常。某年,有日本友人在六三亭花園開書畫會,邀先生作畫,室無大桌,主人用日式矮几二隻拼連,他打算開筆先畫遠山一座,稍不留神濃墨滴落紙上,主人大驚,蒲華絕不慌張,將誤滴濃墨化為近景,另以淡墨掃出遠山,局巧勢奇,得未曾有,滿座嘆服,日人重蒲作英畫從此始。
先生晚年矍鑠,一九一一年夏,忽遽逝於寓所登瀛里,死因乃一夕酣睡,鑲牙下墜,梗喉而死,直到棺殮時才發覺,身後蕭條,只找到一個在嘉興當轎工的族侄。由吳昌碩、何汝穆、徐星洲等友料理喪事,沈汝瑾撰墓志銘哀悼他:“落拓不得志以客死”。
現在,上海畫壇已發展到枝繁花密,而這位抒寫性靈、坦露真情的前期藝術大師,已離開人間有九十二年了。哲人其萎,不應任他久久湮沒,我們應學習他人品的高尚和藝術上的創造精神。
作品
代表作品有《桃花圖冊》、《萱花圖冊》、《墨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