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先民也很善於觀察自然界的現象,有時候也會做個小實驗來寓教於樂一下。關於這個也有解釋:“陽氣為火,陰氣為水,水勝故夏至濕,火勝故冬至燥。燥故炭輕,濕故炭重。”因為炭的吸附性要遠大於土,在天平平衡的前提下,冬至日當天要較前三天濕氣重,故而炭那邊就重了;而夏至日則相反,是逐漸趨於乾燥的,所以結果正好相反。
葭灰占律
在兩千年中,葭灰是冬至節最有代表性的關鍵字之一,在冬至詩詞中被用典的頻率極高,它所指的是“葭灰占律”,這種在中國流行了約兩千年的測侯之術。 《後漢書律曆志》:“候氣之法,為室三重,戶閉,塗釁必周,密布緹縵。室中以木為案,每律各一,內庳外高,從其方位,加律其上,以葭莩灰抑其內端,案歷而候之。氣至者灰動。其為氣所動者其灰散人及風所動者其灰聚。”意思是:在一密閉性能良好、溫度與濕度變化不大的屋子裡,按一定方位排列十二個木案,案面做成內卑外高的傾斜狀,將十二律的律管依序排列在桌上,並在長短不一的各管內覆填以葭莩(即蘆葦衣膜)燒制而成的灰。古人相信十二律與一年十二個月相對應,當各月所屬中氣到來時,將引發地氣上升,而此氣可使相應律管中所置的葭灰揚起。
漢律室圖

在中國歷史上,律歷並不單純屬於藝術和天文學,而具有很高的政治意義,因此葭灰占律絕不是趣味的節俗或小實驗這么簡單了,而是一種具有權威性的國家制度。很久以來史官對此也深信不疑。
《隋書·律曆志》收錄的題為《律譜》的文章詳細記述了自漢至隋以來有關這一方面的情況,也出現過候氣不驗的情況,但人們很快會發現,問題出在所用的律管尺寸與古制不同,經過對古尺長度的考證及對實驗方法的改進,“自斯以後,律又飛灰”。隋文帝對典籍上有關候氣的占候學解釋並不滿意,曾親自開展這一科研項目。據說實驗十分順利:“每其月氣至,與律冥符,則灰飛沖素,散出於外。”
葭莩之灰
古人燒葦膜成灰,置於律管中,放密室內,以占氣候。某一節候到,某律管中葭灰即飛出,示該節候已到。
葭灰占律所折射出的實際是中國傳統的思想體系,包括卦氣說、候氣法等在內的傳統律歷合一學說,它們在中國歷史上流傳了數千年而後最終流逝,後人對此日益生疏,因此也對這一史實也開始發生懷疑,明代邢甚至把史籍所載的候氣案例都說成是精心設計、蓄謀已久的騙人把戲;而發明了十二平均律的朱載堉態度較為矛盾,一方面他親自實驗驗證到了無效,對此進行否定,但另一方面在他的《律歷融通》中也曾經說過:“律之始也,候氣於地,氣有深淺因之以辨清濁,以正五音,而六樂宗之。聖人作樂以應天,制禮以配地,故曰:‘律居陰而治陽,歷居陽而治陰’……天效之以景,地效之以響……景即晷也,響即律也。”就是說,他對律歷之間的聯繫並未完全否定。直到欽天監官們開始用沸石或機械造假灰候氣的醜聞迭起的時候,這一有著古老淵源的學說開始在統治者眼中動搖,清代時發生的“曆獄”之後,康熙時代正式廢除了葭灰占律。
何所託葭莩
到了現代,普遍接受了西方自然科學研究方法的學者更加確定這一事屬無稽之談,不過也有個別支持者:劉道遠在1989年於成都舉行的“高校物理學史討論會”中即曾發表《一九八九年夏至候氣實驗報告》一文,宣稱據其實驗的結果顯示,氣應灰飛可能與日地引力的周期性變化有關,是一種物理共振現象;杜曉莊1989年3月7日發表於《文匯報·學林版》的《黃鐘:中國五大發明之首》稱這時一條偉大的、普適的共振原理,不僅適用於聲共振,也廣泛適用於電、磁、原子體系、生物圈乃至於宇宙天體的共振規律,有極為廣泛的套用價值。
顯然,這個古老的話題並未告一段落,倒是讓我們有些莫衷一是。葭灰占律引出的是天人合一的思想體系,可惜擅長此道的那些人們已經沒辦法再告訴我們了,而與之有關的《顓頊曆》《太初曆》也已失傳,對已經逝去的智慧和文化的追溯恐怕比探索新的知識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