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
歷任宣傳幹部、記者、副總編輯、自由撰稿人、自由攝影師,昆明文學院專業作家。著有《我的心在高原》、《瀾滄拉祜女子日常生活》等四部散文小說集,發表文學作品70多萬字。多篇作品被《散文選刊》、《人文隨筆》、《讀者》、《文摘周刊》等選載。多篇作品被人民文學出版社、花城出版社、灕江出版社收入年選或排行榜。作品獲全國報紙副刊作品年賽一等獎和銅獎各一次。
作品
著有《我的心在高原》、《瀾滄拉祜女子日常生活》等四部散文小說集,發表文學作品70多萬字。多篇作品被《散文選刊》、《人文隨筆》、《讀者》、《文摘周刊》等選載。
評價
讀葉多多散文集《我的心在高原》,首先感動我的是作者的那份痴情和執著,也許正是這份痴情與執著才令這部書有震撼人心的價值。
土地養育了生命,也養育了文學。
“文學與土地的聯繫,可以從先民們的關於勞動、遊戲、節慶和祭神活動的文字中看出來,其中,生命直覺、生命力、生命狀態的表現生動而鮮明,後來,文學幾乎為官方和專業文人壟斷,當文學被供進廊廟和象牙之塔以後,生存意識日漸淡薄,人生中的辛勞、掙扎、抵抗、忍耐與堅持不見了,多出了瞞和騙,為生存的緊迫性所激發的喜怒哀樂也被有閒階段的嬉玩或無動於衷的技巧處理所代替,文學的根系一旦遭到破壞、枝葉枯萎、花果凋零是必然的事。”
這是林賢治在《我的心在高原》序言中的一段話,我讀後感觸頗深。
葉多多的散文創作不是單純的文學創作,而是從她心底深處涌動的一股清泉、一腔熱血,我們讀這樣的散文,自然也會感受到泉水的清純和熱血的沸騰,這兩者的感受越是鮮明,對作者的理解也會更多一層。
在開篇散文《兩季的頭幾天》里,她這樣寫道:“一切關於哈卜瑪的記憶,是從兩季開始的,不大不小的寨子,居住著清一色的拉祜族,沿著坡地一家一所茅草房,參差錯落,倒也自然。暗光中,屋頂的顏色有明有暗,由茅草的新舊支配,房屋周圍,有著不太廣闊的紅壤,稀稀拉拉種著包穀和蕎麥。”
通過這樣的描寫,讓人看到一幅雲南邊遠農村寨子的生存場景:紅壤太貧瘠,莊稼耕種很艱難,但村民一年的口糧主要還得靠村邊的這些土地。好在這裡是瀾滄江下游的河谷地區,濕度大,雨水充沛,各種可以入藥的草本植物很容易生長,能吃的野菜也不少,野面瓜、山竹筍、苦冷盤、野百合,以及各種各樣的山菊,都是上好的野菜,雖然不是所有的日子都得輔以野菜,但哈卜瑪的所有生活都必定是從野菜開始的,在城裡人看來,野菜是珍貴的、生態的,但對山里人來說無疑是貧困的象徵,缺鹽少油咽野菜的日子在富裕人家看來是不可思議的,而對山里人來說,確確實實是他們生活的全部。如今,雲南邊遠的山裡人確實還生活在難以溫飽的狀況下,這不是傳說,是作者親身體會,親眼看到的事實,那種在當今文明社會對襯下的生活是多么令人心酸。
採訪
整齊的劉海,一副黑框眼鏡下透出清澈的雙眸,烏黑的長髮梳成兩根馬尾辮,自然地搭在雙肩,一襲繡著馬櫻花、充滿濃郁民族風情的衣裳——無論在工作中還是生活中,回族作家葉多多總是這樣雅致的妝扮。
文如其人。《我的心在高原》、《瀾滄江傳》、《瀾滄拉祜女子日常生活》……葉多多的作品從來沒有離開過紅土高原,沒有離開過那片土地上的各個民族。“那片土地不只給了我生命,實際上我整個文學創作也是由於那片土地給了我滋養、給了我激情,也使我靠近了靈魂的本質。”葉多多說。
失去叢林的“山妖”
葉多多有一個充滿神秘感的網名:“山妖”。之所以起這樣野性的名字,葉多多解釋:“如果有輪迴,那么在千年的輪迴中,我一定是生活在茂密的叢林裡、生活在廣闊的草原上,而不是城市。”
已過不惑之年的葉多多,是土生土長的昆明人。小時候,從國小、中學到大學,不用家人操心,這個少言寡語的“乖孩子”,以出色的成績順利完成了學業。然而,家人不知道的是,這個“乖孩子”的內心,其實充滿了矛盾與憂傷。
葉多多的父親是彝族,他的家族世代生活在連綿的深山裡;母親是回族,出生於雲南玉溪的馬幫家庭。生活在城市中的葉多多,身上流淌著民族融合的血液。在她看來,父親是一個失去叢林的彝族人,而她的身上也遺傳了這樣的基因。
“城市給我提供了很好的教育、生活環境,但是在文化認同上,我是孤獨的,總覺得隔著一層東西。我不知道這種隔膜感是自身造成的,還是源於主流文化對於少數民族文化的視而不見。”葉多多說,她骨子裡涌動著的民族氣息,使她所有的文字表達都具有民族背景。
在雲南這片紅土地上,各民族有不同的信仰,這也在葉多多的生命中刻下了印記。葉多多的父親信仰基督教,母親是虔誠的穆斯林。“文革”時期,宗教信仰遭到批判,葉多多的父母只能偷偷地禱告。由於買不到《古蘭經》,略懂些阿拉伯文的母親,不得不讓正在念國小的葉多多“依樣畫葫蘆”,偷偷地幫她抄寫阿拉伯文版的《古蘭經》。
“我小時候接受的是無神論教育,而我的父母恰恰都是有信仰的人。那時候,看見他們每天都在分別祈禱,我很迷茫。”葉多多說,這種深藏於內心的矛盾,伴隨著她一天天長大。
如今,曾經讓葉多多彷徨的難題變成了她生命中的財富。“我的家庭非常有特色——父親信仰基督教,母親是穆斯林,愛人是哈尼族,信仰原始宗教,相信萬物有靈。在雲南這片土地上,我的家庭不是個案。各民族同生共存,多元文化彼此尊重,這就是我離不開的紅土高原。”葉多多說。
“復得返自然”的文學精靈
葉多多進行文學創作,是在上大學的時候。因為不善於口頭表達,她就拿起筆,自己與自己對話。“進行文學創作,其實是我內心宣洩和表達的需要。”葉多多說。
大學畢業後,葉多多被分配到宣傳部門,但她覺得自己不適合做行政工作,就到報社當了記者。有一次,她到一個彝族聚居的村落採訪。第一次踏上父親的族人生活的土地,葉多多突然覺得自己釋放了——這才是自己生活的地方!拉起族人的手,一向沉默寡言的葉多多,居然情不自禁地和大家一起又唱又跳。這樣的舉動,讓她自己也大吃一驚。“那種感覺,就像小鳥回到窩裡一樣。”她說。
上世紀80年代,葉多多把自己下鄉寫的散文隨筆命名為《珍藏歷史》,結集出版。1990年,昆明文學院聘請專業作家,葉多多成功應聘,從此走上了專業作家之路。
創作前期,作為一個文學青年,葉多多的作品更多的是表達自我,表達內心的焦灼與渴望。但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隨著她越來越深地沉入腳下的紅土地,她逐漸感覺到那些深埋在土地、深山、溪流里的失望、衰老、悲傷,還有希望。由此,她的文學取向和審美取向有了一種更為廣闊的視野。
“一切關於哈卜瑪的記憶,是從兩季開始的。不大不小的寨子,居住著清一色的拉祜族。沿著坡地一家一所茅草房,參差錯落,倒也自然。暗光中,屋頂的顏色有明有暗,由茅草的新舊支配。房屋周圍,有著不太廣闊的紅壤,稀稀拉拉種著苞谷和蕎麥……”葉多多在散文集《我的心在高原》的開篇之作《兩季的頭幾天》中,用寥寥數筆,生動地勾勒出一幅雲南邊地拉祜族村寨百姓的生存場景。這部聚焦人在高原生存狀態的作品,以其深刻的人文關懷,獲得第十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
“我的文字關注的一個重點,就是人的狀態。很多人只知道雲南山美、水美、風光美,但是他們並不知道雲南山地的女人、孩子是怎么生存的。”葉多多說,在過去的20多年裡,她一直默默注視著生活在紅土高原上的婦女和兒童。“我並不認為僅僅應該把苦難寫出來,還要傳達一種信息——生活的貧困,不等於精神的貧困。我認為自己的審美取向、我關注的東西是正確的。以後,我依然會堅持這個方向。”
到更廣闊的文化海洋傳遞高原信息
今年,葉多多把家從昆明市區搬到了呈貢郊區,徹底回到了“鄉下”。
每天一起床,葉多多就會把自家火塘的火生起來,用小茶罐烤茶。當茶香瀰漫的時候,一天的生活就開始了。喝完烤茶,打理一下菜地,折幾隻芳香的高原玫瑰擺在書案上,在灑滿陽光的書房裡靜靜地讀書……鄉下的生活,讓葉多多感到從未有過的愜意、鬆弛。然而,這樣的生活並沒有讓她有所懈怠。
寫作,畫唐卡,擔任紀錄電影的編劇、撰稿、導演……各種與少數民族文化相關的事務充實著她的生活。“有評論說,我生活在鄉村是為了奉獻,為了多做一點兒事。其實,這是一種自我的精神救贖。那片土地給我的東西更多。”葉多多說。
2012年,習慣於天馬行空的葉多多加入了昆明市作協。而她成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也不過是三五年前的事情。有著20多年專業作家資歷、發表了300多萬字文學作品的葉多多,為什麼當起了作協“新兵”?“作家需要學習、交流。”葉多多說。在閱讀與寫作過程中,她看到了非常優秀的作品和作家,這讓她備受鼓舞。
“我一直生活在漢文化的土壤里,身邊很多人都是漢族。在我的成長過程中,無形地受到他們的影響。如果沒有這樣的土壤,即便我內心再有民族的血脈,也表達不了。我認識到,民族的東西應該是更廣義的,而不應狹隘地理解為對某一個民族的認同。我應該融入更廣闊的文化海洋,吸取其他民族優秀的文明成果,充實自己,豐富自己。”葉多多說。
明年初,葉多多的散文集《瀾滄拉祜女子日常生活》就要被譯成西班牙文出版了。屆時,葉多多將遠赴西班牙參加新書發布會,講述瀾滄拉祜族女子的生活變遷,講述作家的人文情懷。
“作為一個文字愛好者,我覺得在寫作的同時更應該拿出行動來。不僅僅是為了少數民族的命運,我希望每個人的心靈深處都應該有這種責任感。同時,我也要求自己有節制地、負責任地使用文字,要求自己對這個世界保持最大的善意,保持最真誠的祝福與祈禱。”葉多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