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經歷
甘必大出生於法國南部卡奧爾城。他的祖父是熱那亞海灣地區的義大利商人,長期在法國加龍河流域一帶經商,1818年定居於卡奧爾,他的父親年輕時當過見習水手,後來在卡奧爾開設了一家“熱那亞商場”。他的母親是法國一個藥劑師的女兒。1859年,根據第二帝國關於國籍問題的規定,甘必大才成為一個法國公民。
甘必大自幼刻苦攻讀,十分關心重大的政治變遷。11歲時,一次意外事故使他喪失了右眼,但他沒有被不幸所擊倒。14歲時,他進入卡奧爾公立中學。他酷愛弗朗索瓦·拉伯雷的作品,而對古代雅典雄辯家德摩斯梯尼的講演集更是了如指掌。18歲,甘必大中學畢業。1857年,他到巴黎攻讀法律。他的大學生活十分清苦,少得可憐的一伙食費,晚上靠路燈的光亮讀書。為了掙錢添置冬裝,假期中,他曾為一家印刷廠做校對。22歲時,他以優異成績大學畢業,取得學士學位。1861年,他加入巴黎辯護律師公會,開始了律師生涯。
反帝國的控訴人
甘必大從小就是第二帝國的反對者。1848年,他剛滿10周歲,在給父親的一封信中,就以早熟的政治敏感寫道:“打倒波拿巴!卡芬雅克萬歲!”他當了律師之後,決心利用這個身份舒展胸中抱負,抨擊令人詛咒的帝政。1862年,他曾出庭為被指控犯了顛復帝國罪的青年工人辯護。1864年,他先後為好幾家受到帝國政府迫害的報刊辯護。曾請甘必大辯護過的《前進雜誌》的總編輯後來寫道:“甘必大在大庭廣眾之下把帝國送上了被告席。帝國終於遇到了它的控訴人。”在擔任律師的同時,從1863年起,甘必大同共和派中許多有影響的人物建立了聯繫。為了推翻帝國,他還同帝國的各個反對派,如正統派、奧爾良派,進行了廣泛接觸。在同這些派別來往時,他始終主張共和。1865年,他和奧爾良派魁首巴黎伯爵有過兩次會晤,見面時他說的第一句話都是:我是共和派”。凡此種種,使這位未滿30歲的律師漸漸贏得了聲望。
1868年,“博丹事件”爆發了。博丹是第二共和國的議員。1851年12月3日——即路易·拿破崙·波拿巴發動政變的次日,他和幾名議員一起走上街頭,揭露波拿巴的倒行逆施,結果被波拿巴的士兵槍殺。由於當初局勢混亂,他的死並未引起人們注意。17年後,一位史學家在自己的著作中再現了這一史實,使法國人民知道了這幕悲劇。人們便蜂擁到博丹墓前,紀念這位保衛共和的議員,譴責波拿巴的暴虐。路易斯·夏爾·德勒克呂茲的《覺醒報》和另外兩家報刊一道發起募捐,要為博丹建立紀念碑。為此,德勒克呂茲被指控犯了“煽動人們仇恨和蔑視政府”的罪行,並被傳訊。甘必大素以雄辯敏捷而著稱,而他對共和制的熱忱和對帝制的憎惡更為人所知,他被選為德勒克呂茲的律師。在法庭上,甘必大把辯護變成了對帝國的控訴。他列舉帝國的罪孽,指出,12月2日政變是一個野心勃勃的王位覬覦者和“一群負債累累、聲名狼藉的人”搞起來的,“他們把法國投入了深淵”。面對法庭的威脅,甘必大說:“你們可以打擊我們,但永遠不能玷污我們,更不能打倒我們!”由於帝國政府妄加罪名,德勒克呂茲被判了半年刑;但帝國本身也遭到了打擊。這次全國矚目的訴訟案使甘必大的聲望大大提高。他抓住此機,加緊了自己的政治活動。
1869年5月,他在巴黎伯利維爾區參加立法議會的補缺選舉。他接受了激進黨人的伯利維爾綱領,擊敗了政府派候選人。6月,他又在馬賽競選、擊敗了路易-阿道夫·梯也爾等人。他選擇馬賽作為自己代表的區域,便以帝國“不可調和的反對派”的身份進入了議會。在議會講壇上,他公開表示要用共和制來取代帝政。他認為,由全體公民普選產生的議會應當對政治事務擁有全權。他排斥那種可以置議會於死地的個人權力,並且認為,這種權力的存在就意味著踐踏國民的主權。但是他又認為,共和黨人以往的密謀、暴動等等鬥爭方式已經過時。他反對“動亂”和革命,主張用說服來爭取民眾,最終用選票來解決問題。
為拯救法國而戰
到1870年4、5月間,第二帝國已經危在旦夕。迫於人民民眾和各反對派的壓力,拿破崙三世頒布了一部新憲法,企圖以“憲政”來搪塞民眾對共和制的要求。5月初,甘必大簽署了一份宣言,指出,新憲法保留了個人獨裁的一切特權,而法國人民則要以國民政權取代個人政權。帝國在政治上已經完全破產,便企圖從對外戰爭中尋找出路。1870年7月15日,法國對普魯士宣戰,普法戰爭爆發。甘必大對這場戰爭的態度有別於其他共和派。他對普魯士早就存有戒心。他認為拿破崙三世在1864年普(魯士)丹(麥)衝突和1866年普奧戰爭中姑息普魯士是縱虎為患的錯誤政策。1866年,甘必大公開表示,在薩多瓦失敗的不僅是奧地利,而且還有法國。他認定日後與法國爭雄歐陸者必然是普魯士,因此必須儘早抑制之。為此,當議會討論戰爭經費時,他投了贊成票。在普法戰爭第一階段,對外爭霸乃是甘必大的主導思想。
9月2日色當戰役以後,普法戰爭進入第二階段。這時,戰爭在法國方面轉為正義的防禦戰爭,在普魯士方面則轉為侵略戰爭。早在8月上、中旬,人民民眾就紛紛起來,奪取武器,占領兵營,試圖推翻腐敗的帝國。但甘必大反對由一場民眾革命作為共和國的產婆,並譴責路易·奧古斯特·布朗基等人領導的革命運動。不過,當色當慘敗的訊息傳到巴黎,九月四日革命興起之際,他還是順應了潮流,並由他宣告了法蘭西第二帝國的滅亡和法蘭西第三共和國的誕生。在此後建立的國防政府中,甘必大出任內政部長。誠然,這個掛著“國防”招牌的臨時政府從總體上看確是賣國政府,但是甘必大與路易·特羅胥、法夫爾等人有所不同,他是這個政府中的抗戰派。
色當戰役以後,普軍侵入法國,占據法國整個東北部,包圍麥茨,直逼巴黎。9月5日,迫於巴黎工人的要求,甘必大負責的內政部發布公告,除巴黎原有的國民自衛軍外,再建60個新營。這個公告方便了巴黎工人階級和人民民眾;至9月底,他們實際建立了194個新營,共約30萬人。為了組織外省低抗,甘必大更換了原第二帝國的一些省長。為了加強和領導設在圖爾的政府代表團,甘必大冒著風險,於10月7日乘氣球飛越普軍封鎖線,離開巴黎。一到圖爾,他見無人負責軍事,就以內政部長的身份兼領陸軍部長之職。在很短時間內,他重整了處於混亂之中的殘餘部隊,招募了60萬新兵,重建了軍事電訊聯繫、偵察情治單位,設立了防禦措施研究委員會。他到圖爾兩個月,法軍新建57個炮兵連,還準備了足夠裝備41個炮兵連的物資。
在他領導下,外省法軍得到了足夠的軍需供應。10月27日,阿希爾·弗朗索瓦·巴贊元帥在麥茨投降。訊息傳來,甘必大揮淚怒斥這般無恥的賣國賊。他號召法國人民:“鼓起勇氣,下定決心,去戰勝降臨在祖國頭上的可怕災難。”隨後,他趁普軍調兵未定之機,組織法軍於11月9日收復了奧爾良。這是法軍在整個普法戰爭期間最大的一次勝利。它鼓舞了法國軍民士氣,也造成了普魯士朝野的混亂。為了切斷普軍後路,1871年1月初,甘必大組織力量開闢東部戰場,打到了普法邊境重鎮貝爾福城下。然而,正當法軍在東部山區與普軍苦苦廝殺之際,1月28日,梯也爾、法夫爾一夥卻和普魯士簽訂了喪權辱國的《停戰和巴黎投降協定》,斷送了抗戰局面。
對於梯也爾一夥的賣國活動,甘必大是有所警惕並隨時揭露的。直至1871年1月27日,他還給留在巴黎的國防政府成員發去這樣一封急信:“無論從實際上看還是從法律上看,你們都不能代表政府投降。法國沒有被擊敗。如果你們沒有我們的同意和批准而簽訂了涉及巴黎問題以外的條款,那都將是無效的……”。甘必大為抗戰作了巨大努力,但是他過於迷戀政府的“合法性”,不敢依靠民眾與投降派鬥爭,因此束縛了自己的手腳。當國防政府開門揖盜、正式投降時,他只是以辭職作為對投降派的抗議。
共和國的推銷員
在1871年2月8日的議會選舉中,甘必大當選了。3月1日,由保王黨人占據多數的議會通過了停戰協定和割地賠款的和約草案。甘必大和阿爾薩斯、洛林的議員一起,簽署了一份抗議聲明,宣布:“阿爾薩斯和洛林的人民永遠是法蘭西民族的一員,我們的這一權利永遠不可侵犯。我們以自己、以我們委託人、並以我們子孫後代的名義宣誓:我們反對一切入侵者,我們一定要追回自己這一權利。”隨後,他就退出了議會。
同年7月的補缺選舉使甘必大再次當選。當時,法國政局動盪不定,德軍還駐在法國,國家的體制尚未最後確定,各派保王黨人都公開圖謀復辟。因此,確立共和,重振國威,便成了甘必大下一階段活動的宗旨。鑒於議會多數派處處掣肘他,甘必大決心訴諸社會。11月,他創辦《法蘭西共和報》,作為自己的陣地。他研究了共和派在2月選舉中失敗的原因,認為爭取農民是取勝的關鍵。1871—1875年間,他跑遍了法國城鄉。在1872年4月一次講演中,他說道:“在危急存亡之秋,如果說只有共和政府才是唯一可能的形式,那是因為,在災難面前,只有它還挺立著。而在那種時刻,那些王位覬覦者們躲到哪裡去了呢?”甘必大的大量講演激起了農民對舊貴族的仇恨和對王朝復辟的恐懼。歷來屬於保王黨禁臠的鄉村漸漸轉到了共和派一邊。在1873年5月至1875年1月間舉行的議會補缺選舉中,共和黨人在29席中獲得了23席。保王派譏諷甘必大是“共和國的推銷員”,其實這正是他的功績所在。
把總統變成圖章
第三共和國名義上儘管在1870年9月4日就宣告成立了,然而時隔4年多還沒有一部確認共和制的憲法。鑒於保王派占據議會多數,甘必大曾經堅決反對由這個議會制憲。但是,工農民眾爭取共和制的鬥爭以及共和派在幾次補缺選舉中的勝利給他很大鼓舞;而正統派、奧爾良派和波拿巴派之間的爭鬥又使他看到了利用保王派的矛盾以通過共和憲法的可能性。因此,從1874年6月起,他一面動員共和派投入制憲鬥爭,一面又和奧爾良派談判,使其中一部分轉而接受了共和制。1875年1月底,議會終於通過了確認共和制的憲法。這部憲法雖然十分保守,但對保王派畢竟是個打擊;況且,共和國的確立也有利於工人階級今後的鬥爭。
憲法通過後,原來的議會自行解散。1876年初的新議會選舉使共和派控制了眾議院多數。但保王派在參議院中仍占優勢,他們利用總統帕特里斯·麥克馬洪繼續圖謀復辟。於是,甘必大投入了保衛共和制的鬥爭。1877年初,保王黨人利用教權派掀起了“把世俗政權歸還教皇”的鼓譟,妄圖通過教會勢力顛復共和制。甘必大嚴厲斥責了這種叫囂。他明確指出:“教權主義就是敵人!”他敦促政府作出了限制教權派活動的規定。麥克馬洪十分惱火,便於5月16日迫使保守的共和派總理辭職,次日,又任命了一個由保王黨人主持的內閣,眾議院對該內閣進行抵制。麥克馬洪悍然解散了眾議院。新的眾議院選舉是在極為緊張的氣氛中進行的。政府動用了一切手段限制、破壞共和派競選。塞納省一個法院甚至因甘必大在演說中批評了麥克馬洪而對他進行缺席審判。但甘必大並不屈服。8月15日,在里爾一次講演中,他警告麥克馬洪:“在法國表明了她的最高意志之後,(你)要么屈服,要么辭職!”由於工農民眾的支持,共和派在選舉中又贏得了勝利。1879年1月初,共和派在參議院補缺選舉中再次獲勝。至此,眾、參兩院的多數皆已掌握在共和派手中,麥克馬洪被迫辭職。1月31日,甘必大就任眾議院議長。
法國政壇獨行者
到1879年,王朝復辟的危險已經基本消除,共和派內部的矛盾開始激化。1881年11月,甘必大受命組閣,共和派中知名人士竟無人願意參加。這是因為,共和派右翼總把甘必大看成“紅色分子”,而左翼又對他逐步倒向溫和派感到不滿。甘必大的內閣只存在了73天。這時他已經精疲力竭,便辭職回家。1882年11月,他玩弄手槍不慎受傷,引起併發症,於12月31日去世。
人物評價
早在1872年9月,在格勒諾布爾一次講演中,甘必大曾經公開為中小資產階級的政治地位吶喊。作為這個階級的政治代表,他在和保王派鬥爭時可以利用工農;但每當工農試圖擺脫共和派控制而直接為自身利益備斗時,他就施以鎮壓。他曾鎮壓過里昂、馬賽、土魯斯等地的革命民眾運動。在對外關係中,他毫不猶豫地支持殖民擴張。這些都是他階級局限性的體現。但考察他一生的全部活動,那么,內爭共和、外抗強敵,無疑是他的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