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蠻·隴雲暗合秋天白

菩薩蠻·隴雲暗合秋天白

隴雲暗合秋天白,俯窗獨坐窺煙陌。樓際角重吹,黃昏方醉歸。 荒唐難共語,明日還應去。上馬出門時,金鞭莫與伊。 嗚嗚曉角調如語,畫樓三會喧雷鼓。枕上夢方殘, 月光鋪水寒。 蛾眉應斂翠,咫尺同千里。宿酒未全消,滿懷離恨饒。 錦茵閒襯丁香枕,銀釭燼落猶慵寢。顒坐遍紅爐, 誰知情緒孤。 少年狂盪慣,花曲長牽絆。去便不歸來,空教駿馬回。

作品鑑賞

尹鶚詞“以明淺動人,以簡淨成句”(張炎語),多寫冶遊、情民。這首詞描寫一個貴族女子所嫁不德、愁守閨房的無可奈何情狀,意境明淺而動人。況周頤以為:“《全唐詩》附鶚詞十六闋,此闋最為佳勝。”(《餐櫻廡詞話》) 詞用代言體,代女子設辭,上闋寫白日盼歸,下闋寫永夜愁獨。

“隴雲暗合秋天白”,是室外景象:田野上暗雲四合,天色灰白慘澹。“秋”,點明時令。秋日,本是天高雲淡,氣爽心暢,婦人心目中卻覺得壓抑、蕭殺,這是以景隱喻心情,與李清照《醉花陰》首句“薄霧濃雲愁永晝”異曲同工。“俯窗獨坐窺煙陌”,從室外寫到室內,從秋天寫到人物。女子獨坐閨樓傍窗俯視,視線投往煙霧迷濛的遠方大路,似在尋找什麼。從下文知她是在尋找丈夫歸來的身影。“獨坐”點出人物處境,已近揭詞旨。“窺”字則活畫出女子情態,羞澀而不欲讓人察覺,卻又按捺不住盼歸的急切心情。她終日愁苦孤獨、坐立不安,既盼又怨,既恨又牽掛的紊亂情懷全由此顯現。“樓際”二句寫“歸”,引入男子形象。直到黃昏時分,遠處城樓上日暮閉門的悽厲號角吹了又吹,他才終於身披暮色,搖搖晃晃地歸來。這是一個醉醺醺的醉公子。上闋寫了漫長的一天,焦點、用筆份量全集中於遲遲不見的男子身上,直到結尾二字才讓男子亮相,然而亮相後卻又迅被淡淡勾去,下文不復有正面描寫。這有意無意之筆,藏有深意,不可忽視。尹鶚另有《醉公子》詞,也寫公子日暮方醉歸:“盡日醉尋春,歸來月滿身。”“春”,不是自然界春色。從後面“離鞍儇繡袂,墜巾花亂綴,何處惱佳人,檀痕衣上新”云云可看出,是尋花問柳、狎妓醉筵。春色,女色也。此可作《菩薩蠻》註腳。盼了一天,竟盼來這么一個負情郎、無賴漢,女子心情受挫可想而知。虛詞“方”字,傳遞出她盼到歸人而驚喜和見到醉歸而失望的複雜感情,表現出那一剎間她心中閃現的交纏念頭。

下片轉入女子深夜的內心獨白。好不容易盼到丈夫歸來,結束了獨守空房的境遇,但是“荒唐難共語”,兀那漢子酒氣熏天,舌硬語亂,難與共語。本來,女子見其醉歸,雖失望猶溫存相語,冀或可一訴白日難熬的孤獨苦盼,不料至此地步,深深失望。室中雖有兩人,卻不如一人時猶有盼頭。“荒唐”不止指男子說話顛三倒四,似乎還含指其胡言亂語中,不時夾雜荒唐猥褻、夸妓侮妻之不堪入耳者,這是逛青樓者所常有的。面對荒唐亂語後呼呼入睡的丈夫,女子不勝苦楚。她憶起了過去如此的日日夜夜,又想到以後:“明日還應去”。怎么辦——“上馬出門時,金鞭莫與伊”。詞化用唐崔國輔:“遺去珊瑚鞭,白馬驕不行”詩句,意謂明日丈夫出門時,把他的金鞭藏起來,馬就走不了,丈夫就可以在家伴已了。這是一個軟弱無力的善良願望。

這首詞藝術上有個特點:轉折很多。詞人用筆細密而曲折,“慧心密意,令人叫絕”(《白雨齋詞話》)。如久盼未歸至喜其歸是一轉,而苦其醉歸又是一轉,“荒唐難共語”是一轉,“明日還應去”又是一轉,結尾二句自我開釋又是一轉。層層轉折,說盡了女子百結千轉的柔腸心曲。前人認為,讀這樣的詞,“可悟作詩之法”。文如看山,忌直而曲貴,此乃作法之訣。

作者簡介

尹鶚

唐末五代詞人。字不詳,成都人。生卒年均不詳,約公元896年(唐昭宗乾寧中)前後在世。事前蜀王衍,為翰林,校書郎。累官至參卿。與李珣友善。鶚性狡黠,善詞,作風與柳永相近,今存十七首(見《全唐五代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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