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述
翩翩,《聊齋志異》中的仙女形象。富家公子羅生將家產揮霍一空,最終身染重病,沿街乞討。心地善良的仙女翩翩對羅生心生憐憫,收留了他。她用溪水釀製良藥為羅生治病,採集樹葉縫製成錦衣給羅生穿。羅生受到感化,浪子回頭,並於翩翩結為夫妻,生下一子。但後來羅生領悟到親情的重要,帶著兒子、兒媳回到了塵世。
作品原文
羅子浮,邠人[1]。父母俱蚤世[2]。八九歲,依叔大業。業為國子左廂[3], 富有金繒而無子,愛子浮若己出。十四歲,為匪人誘去作狹邪游[4]。會有金 陵娼,僑寓郡中,生悅而惑之。娼返金陵,生竊從遁去。居媽家半年,床頭 金盡[5],大為妹妹行齒冷[6]。然猶未遽絕之。無何,廣瘡潰臭[7],沾染床 席,遂逐而出[8]。丐於市,市人見輒遙避。自恐死異域,乞食西行;日三四 十里,漸至邪界。又念敗絮膿穢,無顏人里門,尚趑趄近邑間[9]。
日既暮,欲趨山寺宿。遇一女子,容貌若仙。近問:“何適?”生以實 告。女曰:“我出家人,居有山洞,可以下榻[10],頗不畏虎狼。”生喜, 從去。入深山中,見一洞府[11]。入則門橫溪水,石樑駕之[12]。又數武, 有石室二,光明徹照,無須燈燭。命生解懸鶉[13],浴於溪流。曰:“濯之, 創當愈[14]。”又開幛拂褥促寢,曰:“請即眠,當為郎作褲。”乃取大葉 類芭蕉,剪綴作衣[15]。生臥視之。制無幾時,摺疊床頭,曰:“曉取著之。” 乃與對榻寢。生浴後,覺創瘍無苦[16]。既醒,摹之,則痴厚結矣。詰旦, 將興,心疑蕉葉不可著。取而審視,則綠錦滑絕。少間,具餐。女取山葉呼 作餅,食之,果餅;又剪作雞、魚烹之,皆如真者。室隅一嬰,貯佳醞,輒 復取飲;少減,則以溪水灌益之。數日,瘡痂盡脫,就女求宿。女曰:“輕 薄兒:甫能安身,便生妄想!”生云:“聊以報德。”遂同臥處,大相歡愛。
一日,有少婦笑人,曰:“翩翩小鬼頭快活死!薛姑子好夢,幾時做得[17]?”女迎笑曰:“花城娘子,貴趾久弗涉,今日西南風緊,吹送來也[18]! 小哥子抱得未[19]?”曰:“又一小婢子[20]。”女笑曰:“花娘子瓦窯哉[21]!那弗將來[22]?”曰:“方嗚之[23],睡卻矣。”於是坐以款飲。又 顧生曰,“小郎君焚好香也[24]。”生視之,年廿有三四,綽有餘妍。心好 之。剝果誤落案下,俯假拾果,陰捻翹鳳。花城他顧而笑,若不知者。生方怳然神奪[25],頓覺袍褲無溫;自顧所服,悉成秋葉[26]。幾駭絕。危坐移時, 漸變如故。竊幸二女之弗見也。少頃,酬酢間,又以指搔纖掌;花城坦然笑 謔,殊不覺知。突突怔忡間[27],衣已化葉,移時始復變。由是慚顏息慮, 不敢妄想。城笑曰:“而家小郎子,大不端好!若弗是醋葫蘆娘子[28],恐 跳跡入雲霄去[29]。”女亦曬曰:“薄兒[30],便直得寒凍殺!”相與鼓掌, 花城離席曰:“小婢醒,恐啼腸斷矣。”女亦起曰:“貪引他家男兒,不憶 得小江城啼絕矣。”花城既去,懼貽誚責;女卒晤對如平時。
居無何,秋老風寒[31],霜零木脫[32],女乃收落葉,蓄旨御冬[33]。 顧生肅縮[34],乃持掇拾洞口白云為絮復衣,著之溫暖如襦,且輕鬆常如新 綿。逾年,生一子,極惠美[35]。日在洞中弄兒為樂。然每念故里,乞與同 歸。女曰:“妾不能從;不然,君自去。”因循二三年[36],兒漸長,遂與 花城訂為姻好[37]。生每以叔老為念。女曰:“阿叔臘故大高[38],幸復強 健,無勞懸耿[39]。待保兒婚後[40],去住由君。”女在洞中,輒取葉寫 書教兒讀,兒過目即了。女曰:“此兒福相,放教人塵寰[41],無憂至合閣[42]。”未幾,兒年十四,花城親詣送女。女華妝至,容光照人,夫妻大悅, 舉家集。翩翩扣釵而歌曰[43]:“我有佳兒,不羨貴宮。我有佳婦,不羨綺 紈[44]。今夕聚首,皆當喜歡。為君行酒,勸君加餐[45]。”既而花城去。 與兒夫婦對室居。新婦孝,依依膝下,宛如所生。生又言歸。女曰:“子有 俗骨,終非仙品。兒亦富貴中人,可攜去,我不誤兒生平[46]。”新婦思別其母,花城已至。兒女戀戀,涕各滿眶。兩母慰之曰:“暫去,可復來。” 翩翩乃剪葉為驢,今三人跨之以歸。大業已老歸林下[47],意侄已死,忽攜 佳孫美婦歸,喜如獲寶。入門,各視所衣,悉蕉葉;破之,絮蒸蒸騰去。乃 並易之。後生思翩翩,偕兒往探之,則黃葉滿徑,洞口路迷,零涕而返。
異史氏曰:“翩翩、花城,殆仙者耶?餐葉衣雲,何其怪也! 然幃幄誹諺[48],押寢生雛,亦復何殊於人世,山中十五載,雖無‘人 民城郭’之異[49];而雲迷洞口,無跡可尋,睹其景況,真劉阮返棹時矣[50]。”
注釋
[1]邠(bīn):明清州名,洽所在今陝西省彬縣。
[2]蚤世:早年去世。蚤,通“早”
[3]國子左廂:明清時國子祭酒的別稱。明初設國子監於南京,由於朱元 璋“車駕時幸”,所以“監官不得中廳而坐,中門而立”,而以國子監的東 廂房(即左廂)為祭酒治事、休息之所。故相沿以“左廂”代稱祭酒。參《明 史》七十三“國子監”,《天府廣記》三“國學”。
[4]匪人:品行不端的人。狹邪游:嫖妓。
[5]床頭金盡:唐張籍《行路難》詩:“君不見床頭黃金盡,壯士無顏色。”
[6]姊妹行(háng 杭):姊妹們。妓女間的互稱。齒冷:嘲笑。因笑必 開口,笑久則齒冷。
[7]廣瘡:此從鑄雪齋抄本,底本作“廣創”。性病,即梅毒。由粵廣通 商口岸傳人,因稱廣瘡。
[8]遂逐而出:此從二十四卷抄本。底本為“惡而出”,“惡”又塗去。
[9]趑趄(zī jǖ姿拘)近邑間:在鄰近的縣境內,徘徊不前。趑趄,徘 徊不進貌。
[10]下榻:謂留客住宿。《後漢書·徐傳》:“(陳)蕃在郡不接賓客, 惟來,特設一榻,去則懸之。”後因稱留客住宿為下榻。
[11]洞府:傳說中的仙人常以山洞為家,故習稱仙人或修道者所居為洞 府。
[12]石樑:石橋。
[13]懸鶉:喻破衣。
[14]創(chuāng 瘡):瘡。
[15]剪綴,裁剪,縫紉。綴,連線。
[16]創瘍:膿瘡。
[17]薛姑子好夢,幾時做得,意謂美滿姻緣,何時結成。薛姑子,未詳。 唐蔣防《霍小玉傳》有“蘇姑子作好夢也未?”的問話,與此情事略同。因 疑“×姑子作好夢”可能是舊時歇後語,謂盼嫁如意郎君。姑子,女冠(女 道士)的俗稱。
[18]“今日西南風緊”二句:此從二十四卷抄本,底本無“來”字。此 為翩翩對花城戲謔之詞,意謂今日好風作美,送你到意中人身邊。曹植《七 哀詩》寫思婦云:“願力西南風,長逝入君懷。”後常以西南風喻促成男女 歡會的機緣或助力,如李商隱詩:“安知夜夜意,不起西南風。”(《李肱 所遺畫松詩》)“斑騅只系垂楊岸,何處西南待好風。”(《無題二首》之一)此承其義。
[19]小哥子抱得未:猶言小公子生了嗎?小哥子,男孩。抱得,猶雲生下。
[20]又一小婢子:又生了個小丫頭。小婢子,猶言小丫頭,對女兒的昵 稱。
[21]瓦窯:燒制磚瓦的窯;用以戲稱專生女孩的婦女。《詩·小雅·斯 乾》:“乃生男子,??載弄之璋。乃生女子,載弄之瓦。”瓦,古代 紡磚。此為由習稱生女力“弄瓦”,進而戲稱多生或只生女孩的婦女為瓦窯。
[22]那弗將(jiāng 姜)來:何不帶來?將,攜領。
[23]嗚,哄拍幼兒睡眠的聲音;此處用作“哄”。
[24]焚好香:猶言燒了高香;意謂文好運、獲好報。
[25]怳(huǎng 晃)然神奪:恍恍忽忽,神不守舍;謂生邪念。怳,同恍; 恍忽。
[26]秋葉:枯葉。
[27]突突怔仲(zhēng chōng 征充):心悸不安,形容驚懼。突突,形 容心跳劇烈。
[28] 醋葫蘆娘子:戲謔語。俗稱在愛情關係上有嫉妒之心為“酸吃醋”。“醋葫蘆”,猶今俗語“醋罐子”。
[29] 跳跡入雲霄:猶言騰雲駕霧。意思是盪檢踰閑,想入非非。
[30] 薄:薄情,負心。
[31]秋老:秋深。
[32]霜零木脫:霜降葉落。雨露霜雪降落叫零。木,樹葉。蘇軾《後赤 壁賦》:“霜露即降,木葉盡脫。”
[33]蓄旨御冬:蓄存食物,準備過冬。《詩·邶風·谷風》:“我有旨 蓄,亦以御冬。”傳:“旨,美;御,也。”
[34]肅縮:義同“(sù素)縮”,因寒冷而縮身戰抖。
[35]惠:同“慧”,聰明。
[36]因循:遷延。指仍留洞中。
[37]花城:此從鑄雪齋抄本,底本花字圈改為“江”。
[38]臘:年歲。
[39]懸耿:耿耿懸念。
[40]保兒:羅子浮與翩翩所生子名。
[41]塵寰:人世間;世俗社會。
[42]台閣:指宰相、尚書之類的高官;明清稱內閣大學士為閣臣,稱六 部尚書、都御史為台宮。
[43]扣釵:用頭釵相敲擊,作為節拍。
[44]綺紈:綺與紈均絲織品,為富貴之家所常用,故以“綺紈”喻富貴。
[45]加餐:多多進食,保養身體。《古詩十九首》之一:“棄捐勿復道, 努力加餐飯。”
[46]生平:終身;指一生前途。
[47]老歸林下:告老歸隱。林下,樹林之下,本指幽靜之地,引申指歸 隱之所。
[48]幃幄誹謔:指閨房言笑。幃幄,房內帳幕,誹,當作俳(pái 排)。 俳謔,戲謔玩笑。
[49]“人民城郭”之異:指年代久遠的人事變遷。丁令威學道千年,化 鶴歸遼,徘徊作歌曰:“城郭猶是人民非,何不學仙冢累累。”見《搜神後記》。
[50]真劉阮返棹時:真象漢代劉晨、阮肇回船重尋夭台仙女時的情形。 南朝宋劉義慶《幽明錄》載:東漢水平年間,浙江判縣人劉晨、阮肇人天合 山採藥迷路,遇二仙女,邀至其家,殷勤款留半年。劉、阮思家,二女相送 指路;既歸,子孫已歷七代。後重入天台山訪女,則蹤沓路迷,不可復在。 返棹,回船。
譯文
羅子浮,邠州人,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八九歲時,被叔叔羅大業收養。羅大業任國子監祭酒,富有家產,但沒兒子,他疼愛羅子浮就像疼愛親生的一樣。羅子浮十四歲時,被壞人引誘去嫖妓宿娼。當時有個從金陵來的妓女,僑居本郡,羅子浮很喜歡她,被她迷住了。這妓女返回金陵,羅子浮也偷偷地跟著她逃離了家鄉。在妓院住了半年,他錢財都花光了。妓女們都譏笑他,但還沒有立即趕他走。不久,羅子浮身上長滿了梅毒瘡,潰爛發臭,沾染床蓆,被妓院趕了出來。他只得在街市上討飯,街上的人們見了他都遠遠地躲著。羅子浮害怕死在異地它鄉,便一路討著飯往西走。每天走三四十里,漸漸到了邠州地界。又想到自己衣衫破爛,膿瘡污穢,沒臉回家,依舊在臨近縣裡徘徊。
一天傍晚,羅子浮想去山中寺廟投宿。路上遇到一個女子,容貌美麗得跟天仙一樣。女子走近他問:“去哪裡?”羅子浮實說了。女子說:“我是出家人,住在山洞裡,你可以去留宿,還能躲避虎狼。”羅子浮很高興,跟著女子走了。進入深山中,見有一座洞府,門前橫淌著一條小溪,溪上架著根長條石作橋。過橋幾步,有兩間石室。室內一片光明,不需點燈。女子讓羅子浮脫下破衣到溪水中洗個澡,說:“洗洗,瘡就好了。”又拉開帷帳,掃掃被褥,催促羅子浮去睡,說:“快睡吧,我要給你做件衣服。”取過一些像芭蕉的大葉子,裁剪好後縫製起來。羅子浮躺在床上看著,見女子做了不一會兒,衣服便縫好了。摺疊整齊,放到床頭上,說:“明早穿上吧!”說完,便在對面床上睡了。羅子浮洗了澡後,覺得身上的瘡不疼了。醒過來一摸,已結了厚厚的瘡痂。到第二天早晨,羅子浮要起床,心裡懷疑芭蕉葉衣服沒法穿。取過來一看,卻是綠色的錦緞,光滑異常。過了會兒,女子準備早飯,只見她取過一些山葉來,說是餅,一吃,果然是餅。又把葉子剪成雞、魚,烹調好後都和真的一樣。室內角落裡有個小瓮,盛著好酒。女子一次次取來飲;少了,就再用溪水灌滿。過了幾天,羅子浮身上的瘡痂都脫落了,就到女子床上要求同宿。女子說:“輕薄東西!剛能安身,就要妄想!”羅子浮說:“聊以報答您的大德!”於是二人一起睡了,歡愛非常。
一天,有個少婦笑著進來,說:“翩翩小鬼頭快活死了!薛姑子的好夢,幾時做成的?”翩翩迎上去笑著說:“原來是花城娘子!你貴足很久不踏賤地了,今天西南風緊,把你吹送了來了。抱了兒子沒有?”少婦回答說:“又是個丫頭!”翩翩笑著說:“花娘子真是個瓦窯啊!孩子帶來了嗎?”少婦說:“剛才哄好了,已睡下了!”於是一齊落坐,翩翩設宴款待。少婦又看著羅子浮說:“小郎君燒了好香了!”羅子浮見她有二十三四歲年紀,容貌依舊很漂亮,心裡很喜歡她。剝果子時誤落到桌子底下,羅子浮俯身假裝撿拾,暗地裡捏她的腳。花城看著別處笑笑,像不知道。羅子浮正在神魂顛倒,忽覺身上的衣服頓時不暖和了,低頭一看,衣服全變成了秋葉。嚇得他差點閉過氣去,急忙收回邪念,端坐了一會兒,衣服才又漸漸變成了原來的樣子。他心裡暗自慶幸兩個女子都沒看見。過了會兒,羅子浮給花城勸酒時,又用手指搔她的掌心。花城坦然地說笑著,一點也沒知覺。羅子浮心神不安時,衣服又變成了葉子,過了一陣子才變回來。他只得羞愧地打消了雜念,再不敢妄想。花城笑著說:“你家小郎君太不正經,如不是醋葫蘆娘子,恐怕他早跳到雲間裡去了!”翩翩也譏笑說:“輕薄東西!就該活活凍死!”兩人拍掌大笑起來。花城離席說:“小丫頭醒來,恐怕把腸子都哭斷了。”翩翩也起身說:“貪圖勾引人家的男人,就忘了小江城哭死了。”
花城離去後,羅子浮害怕被翩翩譏笑譴責,但翩翩仍和平常一樣對待他。住了不久,節令已到深秋,寒風陣陣,霜葉降落。翩翩撿拾落葉,儲藏起來準備過冬。見羅子浮凍得瑟縮發抖,她便拿個包袱,到洞口抓白雲,絮成棉衣。羅子浮一穿上,覺溫暖得像真棉衣一樣,而且非常輕快。過了一年,翩翩生了個兒子,非常聰明漂亮。羅子浮天天在洞裡逗弄嬰兒取樂。但他常常想起家鄉,便懇求翩翩一同回去。翩翩說:“我不能跟你去;要不,你自己走吧。”拖延了兩三年,兒子漸漸長大,於是就和花城結成了親家。羅子浮擔心叔叔已經老了,沒人照顧。翩翩說:“叔叔固然已經高齡,但慶幸比較強健,用不著你掛念。等保兒結婚後,是走是留,全憑你。”翩翩在洞中,總是拿樹葉寫上字教兒子讀書,兒子一看就明白了。翩翩說:“這孩子生就福相,讓他到人世上去,不愁做不到高官。”不久,兒子已十四歲,花城親自把女兒送了來。翩翩見那江城姑娘衣著華美,容光照人,與羅子浮都非常高興。合家團聚,設宴慶賀。翩翩敲著頭釵,唱道:“我有佳兒,不羨貴官。我有佳婦,不羨綺紈。今夕聚首,皆當喜歡。為君行酒,勸君加餐。”酒後,花城離去。翩翩夫婦讓兒子、媳婦住對屋。新媳婦很孝敬,依戀在翩翩膝下,就像親生女兒一樣。羅子浮又說要回去。翩翩說:“你有俗骨,終究不是成仙的料。兒子也是富貴中人,你可以帶了去,我不耽誤他的前程。”新媳婦正想回家跟母親告別,花城已經來了。兒女戀戀不捨,熱淚盈眶。翩翩和花城都安慰說:“暫時離去,以後還可以再回來。”翩翩便把樹葉剪成毛驢,三人騎上往回走來。
羅大業此時已告老還鄉,以為侄子早已死了。忽見羅子浮帶著漂亮的兒子和兒媳回來,羅大業歡喜地像得到了寶貝。羅子浮三人進入家門,分別看看自己的衣服。都變成了芭蕉葉。扯破一看,裡面的棉絮像蒸汽一樣四散了。於是三人重薪換了衣服。
後來,羅子浮想念翩翩,帶著兒子回去探望,只見黃葉滿路,白雲迷失洞口,再找不到蹤跡,只得流著淚返了回來。
異史氏說:翩翩,花城,大概都是仙女啊?以葉子為餐以云為衣,是多么奇怪啊!然而閨房歡笑,相愛生子,又與人世有什麼區別呢?山裡頭十五年,雖然沒有年代久遠的人事變遷,然而白雲迷了洞口,沒有蹤跡可以尋找,看到這種情狀,真象漢代劉晨、阮肇回船重尋夭台仙女時的情形啊!
作者簡介
蒲松齡(1640-1715),清代傑出的文學家,字留仙,一字劍臣,別號柳泉居士,世稱聊齋先生,山東淄川(今山東淄博市) 人。他出身於一個沒落的地主家庭,父親蒲槃原是一個讀書人,因在科舉上不得志,便棄儒經商,曾積累了一筆可觀的財產。等到蒲松齡成年時,家境早已衰落,生活十分貧困。蒲松齡一生熱衷功名,醉心科舉,但他除了十九歲時應童子試曾連續考中縣、府、道三個第一,補博士弟子員外,以後屢受挫折,一直鬱郁不得志。他一面教書,一面應考了四十年,到七十一歲時才援例出貢,補了個歲貢生,四年後便死去了。一生中的坎坷遭遇使蒲松齡對當時政治的黑暗和科舉的弊端有了一定的認識,生活的貧困使他對廣大勞動人民的生活和思想有了一定的了解和體會。因此,他以自己的切身感受寫了不少著作,今存除《聊齋志異》外,還有《聊齋文集》和《詩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