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歷
他幼攻詩文,青年時期就讀於廣雅學院,為康有為弟子。23歲中副貢,官至郵傳部郎中。1908年,出任唐山路礦學堂(即唐山交通大學,今西南交通大學)坐辦。民國成立後,先後任總統府秘書、國務院參議、禮制館編纂等職。與梁啓超組織萬生園修禊會,梁曾寫《致羅敦曧書》。後憤於袁世凱復辟帝制而棄政攻文。與王瑤卿、梅蘭芳深有交往,尤與程硯秋交誼深厚。程硯秋在藝術上取得成就,是與羅對程的盡心指導,全力資助分不開的,程對羅則以師輩相稱。羅癭公為程硯秋編寫劇本始於1921年,至1924年病逝的三年中,共編寫了十二個劇本。
編創劇本
《梨花記》、《龍馬姻緣》、《花舫緣》、《孔雀屏》、《紅拂傳》、《花筵賺》、《風流棒》、《鴛鴦冢》、《賺文娟》、《玉獅墜》、《青霜劍》、《金鎖記》。
除劇本外,還著有《賓退隨筆》、《鞠部叢談》和有關近世掌故的專著《庚子國變記》、《德宗承統私紀》、《中日兵事本末》、《割台記》、《拳變餘聞》、《太平天國戰紀》、《中俄伊犁交涉始末》。
活動年表
1918年4月30日(農曆戊午年三月二十日),程硯秋由羅癭公以千三百元代向其師榮蝶仙商量出師。
1922年1月28日(農曆壬戌年正月初一日),程硯秋組和聲社,開始挑班演出。社長榮蝶仙,琴師穆鐵芬,編劇羅癭公,藝術指導王瑤卿。
1922年10月(農曆壬戌年),程硯秋首次赴上海演出,演於亦舞台,同行有羅癭公、榮蝶仙、吳富琴、李多奎、侯喜瑞等。
在上海,程硯秋在羅癭公陪同下拜訪了康有為、陳散原、袁伯夔、周梅泉、樊樊山、陳叔通、金仲蓀、吳昌碩等前輩。
後因上海警察找余叔岩麻煩,小報也散布流言蜚語,余叔岩隻身返回北京,使得頭牌空缺。於是程硯秋改掛頭牌,特邀王又宸助演。
1923年4月26日(農曆癸亥年三月十一日),程硯秋和果秀英在前門外同興堂飯莊舉行結婚典禮。整個飯莊喜氣洋洋,四周掛滿了賀喜的祝辭和書畫,賓客達四五百人。
因為新郎程硯秋、岳丈果湘林、冰媒梅蘭芳以及新郎的師傅榮蝶仙、王瑤卿,新娘的外祖父余紫雲等人,都是唱旦角的,因此在京的旦行名角,幾乎傾巢出動,前來賀喜助興。包括:陳德霖、余玉琴、田桂鳳、王瑤卿、王琴儂、朱幼芳、閻嵐秋、朱桂芬、荀慧生、於連泉、朱琴心、王蕙芳、姚玉芙等,全都在座。報刊稱之為“自有伶人辦喜事以來,真正巨觀之名旦大會也。”
婚後羅癭公為果秀英改名為果素瑛。
1923年9月18日(農曆癸亥年八月初八日),程硯秋二次赴上海演出。自9月27日起至11月18日,共演戲七十次,三十四出。載譽返京之前羅癭公和社長榮蝶仙均因過度操勞雙雙病倒。
逸事補記
戲痴羅癭公
作為康有為的大弟子,羅癭公早年以詩文與陳散原、樊樊山等齊名當世。其後也曾撰寫歷史筆記,他所寫的《太平天國戰記》、《庚子國變記》等,宛如一部滿清衰亡史。因為多是其親歷親聞,且偏重於史事而非逸聞,故頗為後世所推崇。
按照民國詩人黃秋岳說法,羅癭公這些了不起的成就,都是“聽曲之餘,深夜所草”。
只是,當時的“冬粉”不能像今天的追星者那樣正大光明。尤其是文人流連歌場,“時人多譏之”。
台灣早年出版的《徐悲鴻》一書中,對徐悲鴻與羅癭公的交往,就有這樣的敘述:“1918年,徐悲鴻經康有為介紹,到北平去找康的大弟子羅癭公……羅癭公當時即以捧戲子出名,徐悲鴻寄食他的門下,自然也要跟著混進這一腐敗沒落的圈子。徐悲鴻曾經為梅蘭芳畫過一張《天女散花圖》,羅癭公還為此題詩“不有徐生傳妙筆,焉知天女在人間。”在作者眼中,“這是標準無聊文人的趣味。”
研究過這段歷史的中國戲曲學院教授梁燕認為,對於羅癭公之愛戲,在其生前,就存在誤讀。實際情況是,1914年,袁世凱恢復帝制的說法甚囂塵上,時任總統府秘書的羅癭公雖與袁氏有舊,卻不肯附逆。因此他才辭官避居在廣州會館中,每日縱情詩酒,流連戲園。其好友黃晦聞曾多次為此加以規勸,而羅癭公也只在這位老朋友面前吐露過實情,“吾欲以無聊疏脫自暴於時,故借一途以自托,使世共訕笑之。”
在梁燕看來,羅癭公佯狂而歌,實為避禍。
只是大多數時候,“佯狂難免假成真”。羅癭公在一次堂會上見到了年僅12歲的程硯秋,便認定是“繼梅郎之後”難得的人才。後來,程硯秋出現“倒倉”(青春期變聲),仍須為師父赴滬演戲。羅癭公遂籌款將其贖出師門,親自為其編排課程,延師督教。如前所述,羅癭公刻意安排徐悲鴻給畫《天女散花圖》,實際上是為程硯秋拜梅蘭芳為師而準備的拜師禮。
自此,羅癭公之愛戲,由“避禍”轉變為真正的“痴迷”,甚至親自為程硯秋編撰了《青霜劍》《金鎖記》等12個劇本。羅癭公曾向友人剖白心跡,“吾既不能囚匡天下,僅藉此一糜心力,亦當引之(指程硯秋)於正道。”
早年,程硯秋去王瑤卿家學戲,路上要經過八大胡同(舊時北平煙花之地)。羅癭公囑咐他,經煤市街進大馬神廟東口,寧可繞道也不要從那走。於是,程硯秋每天都多走兩里路。
後來,程硯秋染上好賭的陋習。有一次打牌輸去600大洋,重病纏身的羅癭公聽說之後痛心疾首。於是“至彼處,將各牌及一切博具均搜出,並不與之說明。”後來程硯秋打電話給羅癭公,決棄“竹戰”,再不復賭。
羅癭公晚年把心力都花在程硯秋身上,頗有幾分教父的意味。這也是為什麼,後來功成名就的程硯秋會發出“程有今日,羅當首功”的慨嘆。
不願為官的羅癭公,晚景淒涼,可他還惦記著聽曲。去世前那年歲末,他拜訪老友黃晦聞時,言道:“吾度日之資今日只餘一金耳,以易銅幣百數十枚,實囊中不復聽歌錢也。”
年後,羅癭公去世。其生前飽受非議,死後,朋輩師友的悼亡詩中有不少言及程硯秋,也是諷喻的意味居多。倒是程硯秋的輓聯因樸實真摯而傳誦一時:“當年孤子飄零,疇實生成,豈惟末藝微名,胥公所賜;從此長城失恃,自傷孺弱,每念篝燈制曲,無淚可揮。”
3年後,年僅23歲的程硯秋與老師梅蘭芳並列為四大名旦。時人評說,“梅蘭芳柔媚似婦人,程硯秋則恂恂如書生。”如此形容,多指程硯秋受羅癭公薰陶,氣質自化。
再後,日寇攻占北平,“寧死槍下,也不為日本人唱戲”的程硯秋歸隱西山,務農自遣。後人由此感嘆,在這個有著“冰雪之操”的藝人身上,仍保留著文人羅癭公的風骨。
晚清名士羅癭公
在清末民初的北京,順德羅癭公是無人不知的大名士。其人精書法,善詩詞,能飲酒,喜交遊,樂助人,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民寒士,大凡才通風雅者,都有他的好朋友。在《魯迅全集》中,就有“寫字找羅癭公,寫詩找黃晦聞”的說法。
但羅程之間的關係,決不是簡單的資助,更多的像是劇作家和演員、老師和學生的關係。程硯秋後來能夠以“四大名旦”之一而名滿天下,羅癭公在其中可謂是功不可沒。早年,程硯秋賣身榮蝶仙門下學戲,才資優異,13歲即成名角。但不幸的是,在發育期程硯秋的嗓音發生了“倒嗓”,而師傅兼老闆榮蝶仙仍強迫程赴上海演出,眼看一個很有前途的藝術生命就要毀於一旦。當時的京城名士羅癭公很是欣賞程硯秋,於是將程從榮家贖身出師,並親自教程硯秋識字、讀詩、練習書法,幫助指導程養嗓練功,又請名師王瑤卿、閻嵐秋、喬惠蘭、張雲卿等教程京劇、崑曲、武功。兩年後,程硯秋不僅嗓音恢復,而且創造出程派新腔,風靡一時。羅癭公不僅極力為程捧場,並且親自動筆,編寫出多種適合程硯秋演唱的京劇劇本,如《龍馬姻緣》、《梨花記》、《花舫緣》、《紅拂傳》、《玉鏡台》、《風流棒》、《鴛鴦冢》、《賺文娟》、《玉獅墜》、《孔雀屏》、《青霜劍》、《金鎖記》等,多數為程硯秋早年常演劇目。
羅癭公生於順德大良一個仕宦世家,名惇曧,字孝遹,號以行,又號癭庵,晚號癭公。少年時代就讀於廣州萬木草堂,與陳千秋、梁啓超等同為康有為弟子。後轉到廣雅書院,才華受廣東學政張百熙(戊戌因為舉薦康有為獲罪)的賞識。1899年27歲時獲選優貢保送上京,入國子監深造。33歲應考經濟特科(清末朝廷用以選拔“洞達中外事務”人才的特設科目),成績優秀,獲授郵傳部司官。辛亥革命後,歷任總統府秘書、參議、顧問。袁世凱稱帝前夕,癭公退出官場,賣文賣字為生。1924年深秋辭世,年僅52歲。病篤前,立下遺囑不許家人把自己生平所任官職寫入墓志銘,墓碑只寫“詩人羅癭公之墓”。
癭公晚年貧困潦倒,後事由義子兼學生程硯秋獨力料理承擔。據說癭公希望死後墓碑由陳散原書寫,於是程硯秋於羅死後第二年,前往拜見散原老人,乞書“詩人羅癭公之墓”七字,並酬以潤筆五百金,散原老人感其風誼,拒收潤金並贈詩一首:“湖曲猶留病起身,日飄咳唾雜流塵。斯須培我凌雲氣,屋底初看絕代人。絕耳秦青暗斷腸,故人題品費思量。終存風誼全生死,為放西山涕數行。”所記即為羅程的一段情誼,誰又堪說戲子無情!
後人常記癭公菊園之事,卻不知才華橫溢,詩詞書法,歷史掌故,無所不通。羅癭公被稱為晚清名士,與其學識廣博,多才多藝是分不開的。他精通京劇門徑,善於編劇度曲,現存的《菊部叢談》,不僅是介紹京劇變遷和藝人生活的隨筆結集,對京劇研究也有相當高的史料價值。而癭公本人最重視的,還在於詩歌。他是清末民初的著名詩人,與梁鼎芬、黃節、曾習經合稱“嶺南近代四家”,有《癭庵詩集》行世。他的詩早年學李商隱,後來又參以白居易和陸游的風格,造境沖淡瀟灑,別具韻致。
其書法,亦負重名,字型從唐人碑帖化出,參以宋人米芾的神韻,勁氣內斂,章法、行氣雄闊不羈,一反長期流行的“館閣體”拘謹呆板的書風,深受藝界愛重。齊白石詩句“天馬無羈勒,驚蛇入草蕪”,正生動形象地道出癭公行草的特色。
癭公還留心蒐集輯存當代史料。他在梁啓超主編的《庸言報》上開設一個專欄,發表有關近世掌故的文字。專著《庚子國變記》、《德宗承統私記》、《中日兵事本末》、《割台灣記》、《拳變余聞》、《中俄伊犁交涉始末》、《太平天國戰紀》等,均以文筆雅潔、材料翔實、論說清晰著稱,如今均收入這本筆記,且受到近代史研究學者的重視。癭公筆記偏重於史事而不是逸聞趣事,所述大多為晚清的國變余聞,多為其親歷親聞,因而出語沉痛,特別《太平天國戰記》、《庚子國變記》、《割台記》《拳變余聞》諸篇,簡直就是一部滿清衰亡史。
癭公性情風雅,性喜交遊,到北京後,才藝很快脫穎而出,譽滿京華,其長年出入名流聚會場所,人稱“座上客常滿,杯中酒不空”。他無分貴賤,“同聲相應,同氣相求”,特別熱心扶持青年才俊,時人有“名士經紀”之譽。除了程硯秋,齊白石與徐悲鴻都得到過他的幫助。
齊白石民國初年由湖南入京,知名度還不高,癭公十分欣賞他的畫藝,締結為知交,四處代為揚名,並經常為白石的畫作題詩。在題白石花鳥畫冊的詩中,有“青藤雪個皆神筆,三百年還見此人”之句,比之為徐渭和八大山人,備極推崇。齊白石亦贊其書法,在《得癭公所書扇面喜賦》中寫道:“破愁開口笑,喜得故人書。天馬無羈勒,驚蛇入草蕪。”羅、齊二人的交遊,也算得近代藝術史的一段佳話。
徐悲鴻22歲時,持康有為的薦信到北京求助,癭公見起畫作,大為讚賞,立即致函教育總長傅增湘,稱道徐為可造之材,建議批准他官費留學法國。傅增湘相信癭公的眼力,亦深諳其愛才如命的性格,親自接見了徐悲鴻,經考核後同意了徐的申請。在徐悲鴻留京等候出國期間,癭公還經常邀請他聽戲談藝,並作詩為他揚名。
民國後,癭公恥稱遺老,雖與袁世凱是舊交,但絕不肯在北洋正式為官,只是做做參議、秘書,拿拿乾薪而已,最後窮困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