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綺羅香
紅葉
玉杵余丹,金刀剩彩,重染吳江孤樹。幾點朱鉛,幾度怨啼秋暮。驚舊夢、綠鬢輕凋,訴新恨、絳唇微注。最堪憐,同拂新霜,繡蓉一鏡晚妝妒。
千林搖落漸少,何事西風老色,爭妍如許。二月殘花,空誤小車山路。重認取、流水荒溝,怕猶有、寄情芳語。但淒涼、秋苑斜陽,冷枝留醉舞。
作品賞析
“玉杵余丹,金刀剩彩,重染吳江孤樹”。玉杵,是仙人搗藥用的,丹即方士煉丹的硃砂。六朝、隋、唐至宋,有立春製作剪彩樹的民間習俗。“剪彩花前燕始飛”,“剪彩作新梅”,都是用紅綃剪花,唐崔信明有“楓落吳江冷”句,得句一時,第三句就是用此詩意。楓樹新出紅葉,象是仙人杵下餘留的丹砂,是宮廷剪花剩下的紅綃。作者把楓樹寫得清美而孤單。“幾點朱鉛,幾度怨啼秋暮”。楓葉上的紅色,已經經過幾番暮秋涼雨。詞人在這句賦予楓葉可以怨啼的感情,用擬人化的效果,準確而生動地表達了楓葉的變化。“驚舊夢、綠鬢輕凋,訴新恨、絳唇微注”青色的楓葉,在秋天變紅,恰似舊夢消逝堪驚,綠鬢已容易地凋謝了。紅色楓葉又像微點絳唇,在訴說新恨。“最堪憐,同拂新霜,繡蓉一鏡晚妝妒。”緊承上文。用“憐”“愛”表達楓葉之變化。“繡蓉”,如錦繡似的芙蓉,即荷花,“鏡”指水面。紅荷對經霜楓葉之紅艷生妒,則楓葉顏色之惹人憐愛可知。王沂孫意在表達出,芙蓉仍是荷花,池水卻成妝鏡。一“妒”字,把荷花人格化。為什麼不是“芙蓉如面”的美人臨鏡晚妝,嫉妒楓葉之艷色?因為前有“同拂新霜”一句,則知非與楓葉同時之植物秋荷莫屬也。下片由“愛”生“憐”,寫出憐惜紅葉之意味。
“千林搖落漸少”秋天到了,“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宋玉《九辯》),“何事西風老色,爭妍如許”。只有楓葉獨自鮮紅如初。西風中的深老的顏色,因何還能這樣爭研斗美?“二月殘花,空誤小車山路”。平鋪開來,對紅葉之貌美,極度讚揚。“重認取、流水荒溝,怕猶有、寄情芳語”。用唐人御溝紅葉題詩的典故用來。借指紅葉雖已落下,但自然有情有義。唐宣宗宮女有《題紅葉》詩:“流水何太急,深宮盡日閒。殷勤謝紅葉,好去到人間。”這裡說更應再仔細辨認一下荒溝流水中的紅葉,希望有唐宮女一樣的寄託情思的芳美詩句在上面。“但淒涼、秋苑斜陽,冷枝留醉舞。”照應“重染吳江孤樹。”白居易《醉中對紅葉》:“醉貌如霜葉,雖紅不是春。”比紅為醉酒之貌。姜夔《法曲獻仙音》詞:“誰念我重見冷楓紅舞”,楓葉紅了,是天冷之故。“但”字承上轉折,御溝題詩的紅葉已不見了,只有斜陽臨照和冷楓上的紅葉依舊。從“秋苑”到“醉舞”烘托出一種淒涼境界。以“淒涼”二字包領,表現了萬分無可奈何的情緒。
紅葉即是楓葉。在這首詠紅葉詞中,詞人抒發對秋天楓葉的自我感受。隨心想像,因而寫得是一片憐愛哀惋情緒。詞為賞紅葉而寫,所以意在為紅葉傳神,紅葉卻被賦予幽美而孤寂淒清的作者自己的感情色彩。作者因寄所託,反映了自己一種心境。
詞牌介紹
【綺羅香】
詞牌名。雙調一百零四字或一百零三字,仄韻格。
作者簡介
王沂孫(約1230~約1291)宋末詞人。字聖與,號碧山,又號中仙,家住玉笥山,亦號玉笥山人,南宋會稽人。善文詞,廣交遊,同代周密稱其“結客千金,醉春雙玉”(《踏莎行·題中仙詞卷》)。元兵入會稽,楊璉真珈掘宋帝六陵,沂孫與唐珏、周密等結吟社,賦《樂府補題》,托意蓮、蟬諸物,寄託亡國之慟。元世祖至元中,一度出為慶元路學正。晚年往來杭州、紹興間。工詞,風格接近周邦彥,含蓄深婉。其清峭處,又頗似姜夔,張炎說他“琢語峭拔,有白石意度”。尤以詠物為工,代表作有《齊天樂·蟬》、《水龍吟·白蓮》等,皆善於體會物象以寄託感慨。其詞章法縝密,是一位有顯著藝術個性的詞家。詞集《碧山樂府》,一稱《花外集》,收詞60餘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