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詞由來
2015年11月14日,原北京智者創新網路技術有限公司(下稱北京智者創新公司)員工方輝(化名)自稱因良心不安辭職。對此,媒體調查後曝光稱,北京智者創新網路技術有限公司、北京英才醫院管理有限公司(下稱北京英才公司),實際控制人均為英才集團老闆林金宗。上述兩家醫療諮詢公司有員工總計600餘人,他們絕大部分如方輝一樣,假扮成醫生,通過微信、行銷QQ等新媒體軟體和商務通軟體,為英才集團旗下至少20家醫院“招攬患者”。這些“網路醫托”已經覆蓋了北京、上海、昆明、成都等一二線城市,正不斷向三線城市擴張。以北京英才集團下屬的北京英才公司新媒體為例,“患者”到診可從相應醫院拿到幾十元到300元/人的提成,醫院通過“網路醫托”,平均從每名患者身上“開發”診療費用達6000元。
行騙模式
據方輝(化名)透露,在這些醫療諮詢企業當中,網路醫托有個專用的名字叫“新媒體諮詢”,從事的崗位就是假扮醫生,通過QQ、微信、陌陌、遇見、比鄰、微聚等聊天軟體“勾搭”患者,拉他們進入公司合作的北京建國、長虹、曙光、同濟4家男科醫院進行治療,“病人”到診後會收到相應提成。一些莫須有的疾病,往往要讓患者拿出上萬元。
方輝稱,他供職的北京智者創新公司,規模將近500人,其中有100多人參與網路排名競價,其餘300多人都是“網路醫托”,通過商務通、微信等聊天軟體拉“患者”。
如方輝所言,在北京城區,用手機社交軟體隨便一搜,都能找到“諮詢醫生”的身影。新京報記者在北京四環內數十個地點測試,在微信“附近的人”中搜尋,大量帶有“男科諮詢”、“莮科”、“南柯”、“婦科”等字樣的微信號即會出現。個個都是美女醫生或美女護士頭像。
全國各地的民營醫院都在學習這個模式,那些線下醫托和網路醫托相比,都是小兒科了。這樣的“諮詢醫生”已覆蓋了北京、上海以及昆明、成都等一二線城市,正不斷向三線城市擴張。
行騙話術
網路醫托邀約患者有固定“話術”,遇男子搭訕引導對方聊男科疾病。網路釣魚
“美女約嗎?”“約啊,你的性功能怎么樣?”上述“話術”提示,遇到患者提出約會,“諮詢醫生”要直接詢問對方有沒有男科病,性功能如何,而後便會自然轉入治療的話題。向對方介紹前列腺、性功能障礙、生殖器官感染等病症,對方很容易對號入座。誇大概念
除了使用釣魚的方式,公司另一吸引患者的“法寶”,是“誇大危害,捏造概念”。“你好,你要諮詢男性什麼方面的問題呢?”2015年12月10日下午1點,汪明(化名)以“曙光男科醫生”的身份與患者小馬聊QQ,對方反映每次性生活時間不長。“以您的年齡來看,正常的性生活時間應該維持在15-30分鐘左右。”汪明這樣回復了小馬,並告訴他已嚴重早泄,需要及時到專科醫院就診。
實際上,多名三甲醫院男科醫生表示,性生活時間長短因個人性經驗和環境而異,時間上並沒有嚴格的標準。
用語規範
在一份培訓資料中,特別提到,要求“諮詢”在和患者交流過程中留下對方QQ、手機號,以便於後期繼續預約對方到診。這樣的一次對話,在業內被稱之為“有效對話”。
在內部培訓過程中,特別提醒,跟患者溝通時不要把醫院地址說太細,“到時候他自己過去了,就沒你什麼事了”,只有等他確定就診日期了,才可以告訴他怎么走。
2015年12月11日下午,在進行了簡單的培訓後,章蕾對3名新員工說,與患者聊天,不要告訴他們具體治療方法,只暗示有多種方式治療即可。要多用專業術語,比如前列腺炎的治療方法有很多,有前列腺灌注、微波、體外短波等。這樣有利於後期醫生在患者身上“開發”,誘導患者多消費。
行騙手段
1、讓男性側目,引發他們對美女醫生的獵艷心理,只是網路醫托們精心設計的一環。新媒體諮詢被統一包裝成年輕漂亮的女醫生或女護士,一般頭像設定為“網紅臉”。商務通諮詢人員則被統一包裝成成熟穩健男性專家形象。在同性社交軟體上,新媒體諮詢則被定位為男性助理醫生,頭像被設定為身著白大褂的年輕男性。
工作人員會找一套“網紅”圖片,一張設定成頭像,其他的存在手機相冊里,供微信朋友圈、QQ空間中行銷互動時使用。公司百度雲盤中存有數十張女護士或女醫生圖片,供“諮詢”下載設定到各自微信中。
2、工作裝備
有網路醫托同時操控6部手機,50個微信號;用游天下軟體將微信、QQ定位在全國任意城市,“開發”當地“患者”。
一位暗訪記者經過培訓後,收到4部手機、4張電話卡和5個微信賬號。事實上,作為新入職的員工,這樣的“裝備”並不算多。培訓員張麗表示,她手上同時經營50多個微信號,有6部手機。其他諮詢的手機數量,少則3部,多則8部,另外還有數量不一的行銷QQ和普通QQ賬號。
在北京智者創新公司新媒體部門,一般員工日常需要管理的微信號數量在30個上下。這些成千上萬的微信號則由專門的“資源”(負責給“諮詢”批量提供對話、養號、更新朋友圈等)打理,他們的工作主要在於有效定位賬號,為“諮詢”創造對話。一般來說,定位要選擇在人群密集的場所,例如商場、學校以及小區等。
北京英才公司網路二部“諮詢”們的手機中也都統一安裝了游天下、微信、QQ、陌陌、微聚等社交軟體,一台機器可同時登錄兩個微信賬號,並可通過游天下軟體定位到任何地點。也就是說,即使記者在北京與雲南的“患者”聊天,顯示的定位也是雲南。
3、吸引對話有技巧。
平時在朋友圈分享一些符合醫生定位的內容,另外多用“搖一搖”,主動找“患者”對話。
“發發紅包,提高活躍度,另外在微信中購買兩塊錢的理財產品,騰訊看到你賬戶有錢,就不會封你的號了。”章蕾還提醒,設定暱稱不能出現具體的醫院名字,“怕被同城醫院舉報”。
新媒體諮詢與“患者”建立對話的另一工具為“行銷QQ”。“一個行銷QQ最多可以添加12萬人”。北京英才公司網路二部新媒體“資源”陳佳敏表示,新媒體有40多個行銷QQ,通過某信息分析軟體就可以實現批量加好友。一天一個QQ可以加200-300好友,然後自動給他們發訊息。
網路醫生一直被封殺,但是一直有活路。他們現在所使用的定位軟體有朝一日便會失靈,但新的軟體已經開始測試,不久就會公布。
行騙收益
到診提成40-300元/人,一名“諮詢醫生”同時服務3家醫院,均為男科及婦科等專科醫院。北京英才公司網路二部新媒體20名員工,同時向昆明曙光男科醫院、許昌現代醫院、通遼曙光醫院、邯鄲陽光醫院4家醫院提供諮詢。四家醫院中,除通遼曙光醫院有婦科外,其他均為專業男科醫院。
而北京智者創新公司則至少同時為北京建國醫院、北京曙光醫院、北京長虹醫院、北京同濟醫院提供諮詢,還有昆明、大連兩家醫院名字不詳。北京英才公司網路二部16名“諮詢”中,有的同時為兩家以上醫院服務,例如張麗同時為昆明曙光、通遼曙光和許昌現代3家醫院服務,她的代稱分別是張醫生、蔡醫生、甘醫生。
2015年12月11日,主管章蕾向員工公示的昆明新媒體績效方案顯示,消費滿300元,算有效到診;有效到診2個以內,提成200元/人;有效到診3-5個,提成250元/人;有效到診6個以上,提成300元/人,一次性獎勵500元;有效到診8個以上,提成300元/人,一次性獎勵1000元;消費100-299元,提成100元/人。而上述兩家公司商務通諮詢的到診提成在40元-100元/人。
“諮詢”和醫院共用一個掛號系統,患者到診,醫院方面就會在系統內提醒“諮詢”,“病人已到位”。
北京英才公司網路二部預約後台數據顯示,從2015年3月起至12月18日,公司共為昆明曙光男科醫院、邯鄲陽光醫院、通遼曙光醫院、許昌現代醫院4家民營醫院招攬“患者”949人。
在一線城市,“網路醫托”公司在一名患者身上平均能拿到1200元提成。醫院的利潤也相當可觀,平均一名患者可以“開發”到6000元,乃至數十萬元。在昆明等二線城市,在一名患者身上,網路醫生拿到的提成也有600-700元/人。醫院可“開發”到3000元/人,也大有賺頭。依據北京警方公布的關於醫托調查顯示,線下醫托通常從患者消費中拿走70%以上的提成,顯然這些醫院使用網路醫托的成本更低,範圍也更廣。
企業背景
同屬英才集團;一線城市網路醫托總提成達1200元/人,人均診療費用可“開發”到6000元/人
北京智者創新公司是英才集團旗下子公司,英才集團在全國各地有數十家專科醫院。北京智者創新公司北京英才公司網路一部項目主管兼網路二部項目總監李德林透露,與“英才”合作的醫院都是英才集團的,“錢不會給外人賺”;北京建國、曙光、同濟、長虹四家男科醫院已壟斷了北京地區的男科醫療市場,且均從屬於英才集團。
工商資料顯示,“北京英才醫療管理有限公司”成立於2005年11月14日,註冊資本100萬人民幣,共有兩名股東:林金宗和鄭亞香,執行董事和總經理均為林金宗。其經營範圍包括醫院管理(不含診療活動);投資諮詢(不含中介服務);廣告製作設計(僅限使用計算機進行製作);承辦展覽展示;會議服務。醫療網路諮詢並不在該公司經營範圍之內。
2015年12月26日晚,英才集團12周年年會上,北京英才公司總裁蘇建陽說,英才集團旗下已有200多家醫院,遍布全國。公開資料顯示,作為莆田系的代表人物之一,英才集團董事長林金宗同時擔任著莆田(中國)健康產業總會的常務副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