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史上以絲綢為主的對外貿易歷史悠久,絲綢之路四通八達。在此探討的是一條至今無人提及的南方絲路的另一條重要幹道——康藏高原絲茶古道。這條商道的開通,比西北絲綢之路至少要早200多年。
康藏高原絲茶古道,通於秦漢以前,綿亘萬里,連線南北絲路,溝通中外貿易,它以歷史上的蜀郡或廣漢郡為起點,經漢嘉郡入西夷、發羌、通身毒、天竺。這是一條開通最早,地勢最高,道路最為崎嶇艱險的古商道;是一條山川壯麗、景物特異、文化奇殊、商貿獨特的古商道;是一條貨幣流通歷史悠久,貨幣文化異彩紛呈,獨具特色的古商道;是一條既滿載友誼又飽經憂患的古商道;是一條溝通中外文化經濟的友好交往之道;是一條連線藏漢,鞏固邊疆、準護祖國統一、振興康藏不可缺少的對外通道。對這條通道及貨幣歷史和現狀的研究,不僅具有特殊的歷史、學術意義,而且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康藏高原絲茶古道歷史悠久
(一)早在戰國時期,即公元前339年至129年之間,楚威王已派將軍莊蹻略巴蜀,並初通西南夷。據《史記 西南夷列傳》:“始楚威王時,使將軍莊蹻將兵循江上、略巴、(蜀)黔中以西。……至滇池,方三百里、旁平地,肥饒數千里、以兵威定屬楚。”《史記 貨殖列傳》:“烏氏倮畜牧,及眾,斥賣,求奇繪物,閒獻遺戎王,戎王十倍其償,與之畜,畜至用谷量馬牛。秦始皇帝令倮比封君,以列臣請朝”。《史記 大宛列傳》:“大宛之跡,見自張騫。”說明此前,大宛不通,張騫奉漢武帝之命出使西域,為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到達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等地時13年,於元朔3年(公元前126年)返回。與楚威王派兵通巴蜀時間相比,要晚200年左右。烏氏倮求奇繪物,說明秦以前,絲類織物已進入康藏高原。
(二)秦、漢時,巴蜀與西夷、發羌和身毒的商貿交往已有史籍可考。蜀布、邛杖見之於身毒、繪帛、絲綢已輸入西南夷。
《史記·西南夷列傳》:“西南夷君長以什數,夜郎最大,其西靡莫之屬以什數,滇最大,自滇以北君長以什數,邛都最大,……其外西自同師以東,北至楪榆,名為(本字無法顯示:“山+尚)、昆明。……自(本字無法顯示:“山+尚)以東北。君長以什數、徒、笮都最大,自笮以東北、君長以什數,冉(本字無法顯示:“馬+龍”)最大。……在蜀之西。自冉(本字無法顯示:“馬+龍”)以東北君長以什數,白馬最大,皆氐類也。此皆巴蜀西南外蠻夷也”。“秦時常頻略通五尺道諸此國頗置吏焉。……及漢興,皆棄此國而開蜀故徼,巴蜀民或竊出商賈,取其笮馬、棘僮憧、髦牛,以此巴蜀殷富”,“建元六年……乃拜蒙為郎中將,將千人、食重萬餘人,從巴蜀笮關入,遂見夜郎候多同,蒙厚賜。喻以威德,約為置吏,使其子當令。夜郎旁小邑皆貪漢繒帛,以為漢道險終不能有也,乃且聽蒙約。……蜀人司馬相如亦言西夷邛、笮可置郡,使相如以郎中將往喻,皆如南夷,為置一都尉,十餘縣屬蜀,”“及元狩元年,博望候張騫使大夏來,言居大夏時見蜀布,邛竹杖,使問所從來,曰:‘從東南身毒國,可數千里。得蜀賈人市’。或聞邛西可二千里有身毒國……。於是天子乃令王然於、柏始昌、呂越人等,使閒出西夷西,指求身毒國……歲余,皆閉昆明,莫能通身毒國”“南越破後,及漢誅且蘭、邛君,並殺笮候,冉(本字無法顯示:“馬+龍”)皆恐,諸臣置吏,乃以邛都為越(本字無法顯示:“山+尚)君,笮都作為沈犁郡、廣漢西白馬為武都郡”。
《史記·司馬相如列傳》:“是時邛笮之君長聞南夷與漢通,得賞賜多,多欲願為內臣妾,請吏,比南夷。天子問相如,相如曰:‘邛、笮、冉、(本字無法顯示:“馬+龍”)者近蜀,道亦易通……今誠復通,為置郡縣、愈於南夷’。天子以為然,乃拜相如為郎中將,建節往使……因巴蜀弊物以賂西夷。相如長卿便略定西夷,邛、笮、冉、(本字無法顯示:“馬+龍”)、斯榆之君皆請為內臣。除邊關,關溢斥、西至沫、若水,南至牂柯為繳、通靈關道、橋孫水以通邛都。”“漢興七十有八載……於是乃命西征、隨流而攘,風之所被、罔不披靡,因朝冉從(本字無法顯示:“馬+龍”),定笮存邛、略斯榆舉苞滿,結軼遠轅,東鄉還報、至於蜀都”。《史記 貨殖列傳》:“漢興,海內為一,開關梁、弛山澤之禁,是以富商大賈周流天下,交易之物莫不通,”“巴蜀亦沃野地饒卮姜、丹沙、石、銅、鐵、竹、木之器;南御滇棘,棘僮。西近邛笮,笮馬、氂牛。然四塞,棧道千里,無所不通,唯褒斜綰轂其口,以所多易所鮮”。“天水、隴西、上郡與關中同俗,然西有羌中之利北有戎瞿之畜,畜牧為天下饒”。《史記 大宛列傳》“以騫度之,大夏去漢萬二千里,居漢西南。今身毒又居大夏東南數千里,有蜀物。此去蜀不遠矣……天子欣然,以騫言為然,乃令騫因蜀犍為發閒使,四道並出:出(本字無法顯示:“馬+龍”)、出冉、出徒、出邛、棘,皆各行一二千里,其北方閉氐、笮、南方閉(本字無法顯示:“山+尚)。昆明……而蜀賈出物者或至焉”。
(三)最早記載女國與天竺常通商貿的是《北史》
《北史、卷九十七、列傳八十五》:“女國,在蔥嶺南。其國世以女為王,姓蘇毗,字末羯,在位二十年。……山上為城,方五六里,人有萬家。……人皆被發,以皮為鞋。課歲無常。……出輸石、硃砂、麝香、氂牛、駿馬、尤多鹽,恆將鹽向天竺興販,其利數倍。亦數與天竺、党項戰爭”。《舊唐書列傳 東女國》:“東女國,西羌之別種,以西海中復有女國,故稱東女焉。俗以女為王。東與茂州党項接,東南與雅州接,界隔羅女蠻及白狼夷。其境東西九日行,南北二十日行。有大小八十餘城。……其王服毛綾裙,下領衫。上披青袍,其袖委地。冬則羔裘、飾以紋錦……文字同於天竺”。一個“恆”字,說明康藏與南亞商道暢通,女國東接雅、茂、西通天竺、鹽可西去、絲綢也可西去、且其時東女國王已服綾,飾錦。其時在公元386—618年間,或更早。
(四)隋唐時代,南北絲路入藏商道大通,漢藏茶馬互市開始興起。吐蕃與天竺等國的經濟文化交往史籍多有記述。
《舊唐書列傳 南蠻、西南蠻、東女國》:“隋大業中,蜀王秀遺使招之,拒而不受。武德中,女王湯滂氏始遣貢方物,高祖厚資而遺之。……側天冊拜斂臂為左玉鈴衛員外將軍,仍以瑞錦制蕃服以賜之……天寶元年……賜其子帛八十匹。……貞元九年七月其王立悉與哥鄰王董臥庭,北狗國王羅陀忽……各率其種落指斂南西內附……自中原多故,皆為吐番所役屬。其部政、大者有三二千戶,各置縣令十數人理之。土有絲絮、歲輸於吐蕃。”
吐蕃對內對外交往發展到一個全盛時期,松贊乾布與唐王朝結成甥舅親誼,往來十分密切。《舊唐書》:“吐蕃,在長安之西八千里……其贊普……其國都城號為羅些城(即拉薩)……貞觀十五年太宗以文城公主妻之……高宗嗣位,授棄贊為附馬都尉,封西海郡王、賜物二千段……賜雜彩三千段因請蠶種及造酒……之匠,並許焉”。《唐書、西域上、泥婆羅》:“泥婆羅直吐蕃之西樂陵川。……逐臣吐蕃。貞觀中。遺使者李義到表天竺,道其國……”“‘天竺國,漢身毒也……復遺使者隋入朝。詔衛尉丞李義表報之,大臣郊迎,傾都邑縱觀,道上焚香,屍邏逸多率群臣東面受詔書,復獻火珠、鬱金、菩提樹……乾封三年五天竺皆來朝。開元時,中天竺遣使者三至,南天竺一,獻五色能言鳥,乞師討大食、吐蕃,丐各其軍、玄宗詔賜懷德軍,使者曰:“蕃夷帷以袍帶為寵”。帝以錦袍、金革帶、魚袋並七事賜之,此天竺一來朝。
吐蕃處於鼎盛時期。東抵雅州、南達天竺、西通西域、北拒回鶻、爭戰不息、商貿四通,絲、茶、鹽、布西去,佛教外物東來,高原商道興盛。
(五)從宋朝開始,以“茶馬互市”為中心的藏漢經濟貿易進入繁盛時期,元、明、清歷朝經久不衰。
隋唐以來,藏區需茶,漢區需馬,這種互為需求,促成了1000多年來以茶馬貿易為中心的藏漢經濟往來。史稱“茶馬互市”。到了宋代‘茶馬交易”進入繁盛時期。《宋史卷一百八十四》:“熙寧七年(公元1074年)始遣三司幹當公事李杞入蜀經畫買茶,於秦鳳。熙河博馬”“自熙寧七年至元豐八年蜀道茶場四十一、京西路金州為場六、陝西賣茶為場三百三十二,稅息及稷加五十萬”“至十七年茶司歲收二百萬、而買馬之數不多加”“宋初。經理蜀茶。置互市於源,渭、德順三郡,以市蕃夷之馬……文、黎、珍、敘、南平、長寧、階和凡八場、其間,盧甘蕃馬歲一至焉,洮州蕃馬或一月或兩月一至焉、……大率以互市為利……紹興二十四年復黎州及碉門靈西寨易馬場,乾道初,川、秦八場馬額九千餘匹,淳熙以來,為額萬二千九百九十四匹……”,據宋代文獻記載、茶馬司建立後,每年在熙秦地區每買馬二萬匹左右,四川每年為五千至一萬匹。元豐年間四川年產茶三千萬斤,自銷有餘,用作易馬。可見貿易額之大。茶馬互市也帶動了藏漢物資交流、藏區氂牛、乳香、象牙、玉石、皮毛入漢、漢區絲、布、麻、酒、米、鹽等輸藏。特別是絲綢錦綾、更受少數民族喜愛,所以茶馬司除收買錦綾與之互市之外,還置錦院一所,專一織造、將所造錦綾折之黎州等處馬價。乳香,象牙必然來自南亞。西域,而絲錦必然經藏輸入南亞、西域、《明史、食貨志》一開始就寫道:“番人嗜乳酪不得茶則困以病,故唐、宋以來行以茶易馬法,用以制羌……。明朝以茶易馬的主要場所:一為河州。一為碉門,運茶5000餘萬斤,易馬13800匹。《清史、食貨志》對輸茶易馬記述更詳:“四川設鹽茶道”“陝甘設西寧、甘肅和莊浪三茶司……共征本色茶十三萬六百八十蓖(每蓖為100斤)”其行打箭爐者,曰南路邊行……皆稞稅,共稞銀萬四千三百四十兩,稅銀四萬九千一百七十兩”“舊例每斤徵稅二厘五毫”“上色茶收稞稅一兩,中色六錢,下色四錢”。到清末民初易馬日少,但邊茶入藏更多,最高額達到104,400張,照茶1000多萬斤。
(六)清末、民國,康藏多事,中央政府不斷加強對邊疆的統治。帝國主義也加強了對西南邊疆的侵略,加上藏區生產發展,等多種原因,促成了“五道”暢通,商旅不絕,“六城”繁榮、八方幅湊的商貿興旺景象。入藏五通即:四川道、雲南道、陝甘道、新疆道、尼泊爾印度道。藏中六城:康定、巴塘、西寧、玉樹、昌都、拉薩。其中四川道為入藏主道。康定為聞名於世的藏漢貿易的中心城市。並形成漢商(川、陝商);藏商(寺屆、土司、頭人等)和外商(尼泊爾、、印度等)三大商貿集團。漢藏物資大量交流,英、印貨物充斥康藏,甚至進入內地。漢商方面僅據康定一地,民國二十四年四月(公元1935年)對商業的統計川陝漢商,即有邊茶、麝香、赤金、生藥、皮貨、布正、綢緞、草煙、洋貨、熟藥、藏產品、紙張等十三個行業共222家,資本總額大洋391.91萬元,藏商方面,康藏高原、喇嘛寺廟遍布,在政教會合一的體制下,大小寺廟都設有專門機構經營商業,有名的甘孜大金寺經商資本就在100—500萬銀元之間。各地土司、頭人經營商業者也不少,德格土司有商業資本11萬大洋,大頭人夏克刀登有商業資本40萬大洋,又如有名的昌都邦達昌,經營中外貿易在上海、印度等地都有商號,中外貿易方面,這個時期西藏對南亞各國的貿易也不斷增長,僅據光緒二十一年至二十八年8年間《亞東稅關進出貨價總數一覽表》的統計折銀為:入口貨物總值1759萬兩,出口貨物總值1740萬兩。從巴塘南下經雲南進入東亞的商貿也進一步發展,曾有一巴塘商人組織大批茶葉經雲南運銷到東南亞。
二、康藏高原絲茶古道尋蹤
康藏高原絲茶古道,自戰國莊蹻通西南夷以來2300多年間,發展成為縱橫交錯,四通八達,聯結漢藏、溝通中外的藏區經濟大動脈。主要商貿中心有康定、巴塘、西寧、玉樹、昌都、拉薩六城,入藏商道有四川、雲南、陝甘、新疆、南亞五個方面的通道。現對各路主要商道的起迄城鎮路線走向,經過地點及里程擇要分述如下:
(一)四川方面主要有黎沈、碉門、松潘三路,其中黎沈道開通最早,是所有入藏商道的主要幹道;也是南絲綢之路入藏之道。
黎沈道:從成都南下,經雅安到漢源縣清溪鄉的羊圈門入藏,全程6175里(古籍記程里數,下同)共分為四段;
成都至打箭爐段,共11站,計程1020里。成都南下雅安經滎經達漢源,在清溪羊圈門處分路西行,過泥頭驛、林口尖、飛越嶺、化林坪、冷磧尖、滬定橋、大烹壩、頭道水、柳楊到打箭爐。
打箭爐至巴塘段共16站,計程1230里,通稱“康南大道”、“或南路”。康定出關翻折多山經雅江、理塘、義敦到巴塘。
巴塘至察木多(昌都)段,總計14站,計程1405里。
察木多至拉薩段,計程2520里,中經浪蕩溝、恩達寨、瓦合寨、嘉裕橋、洛隆宗,碩般多、巴里郎、拉子、丹達、郎吉宗、阿蘭多,甲貢、多洞、拉里、山灣、寧多、江達、鹿馬嶺、烏蘇江、墨竹工卡、德慶到拉薩。
碉門道:從成都至雅安分路西行經碉門(天全)到兩路口分為兩道:一路翻二郎山下冷磧經瀘定、瓦斯溝上康定,一路過銀廠溝、翻嵐安山到嵐安沿大渡河東側上丹巴。北上阿壩州或西行道孚。或從烹壩經瓦斯上康定。
打箭爐由霍爾德格草地至察木多段總計39站、計程1885里,通稱“康北大道”或“北路”。康定翻折多山經八桑、訊馬塘、霍爾章谷、竹窩、甘孜、德爾格忒、林蔥羌黨,哈甲峽口,熱丫到察木多。
察木多經類伍齊草地進藏段,總計29站,計程1880里,中經達塘、拉溝、江黨橋、拉里堡、哈噶錯卡、三巴、墨竹工卡匯進藏路。
松潘道:由成都西北行經灌縣到松潘出黃勝關至藏。從松潘到索羅木,全程1590里,中經兩河口,江地克里麻,哈壩,安定達壩,丹仲營,吾浪牒倫,到古爾分索羅木郎黃河合西寧進藏大路。
(二)陝甘方面,也稱西寧道,全程4120里,此道為西北絲路必經之路,相傳為文城公主入藏路線。
(三)雲南方面,從四川巴塘經雲南中甸廳至麗江達東南亞各國,此道有兩分道:一路由巴塘西行至竹巴籠過河九站,到阿墩子,又十站至雲南屬之維西廳,皆行金沙江之外,一路由巴塘南行經六玉奏堆,至雲南中甸皆行金沙江之內,全程1480里,相傳成吉斯汗即由雲南經此道入藏。
(四)新疆方面,一由若羌經格爾木入藏,一由於闐經沙車,噶爾入藏。
(五)南亞方面,一從不丹經亞東入藏,一從尼泊爾經聶拉木、定日入藏。從前藏至布魯巴克、計程820里,至帕爾即到布魯巴巴,噶畢,酉藏三交界之地。
三、康藏高原絲茶古道貨幣探蹤
康藏地區的貨幣與貨幣流通與高原絲茶古道緊密相關。考諸史籍,在公元互792年(清乾隆五十七年)前的漫長歷史中,尚未發現有關本地區自鑄貨幣的記載。康藏地區各個時期流通的各種貨幣,基本上是沿著各條入藏古道從區外流入的。
(一)夏、商、周時期。藏族的祖先羌氐與華夏各族關係緊密,交往甚多,這一時期華夏地區流通的貝、刀、金、帛已流入氐、羌。如商紂王時期,西伯昌曾派散宜生帶黃金千鎰到大戎氏買奇馬,到西海買銀狐。武王伐紂時期(公元前1066年)組織了以周師為首的九族聯軍。庸、蜀、羌列在聯軍前隊,作戰勇悍,武王定有賞賜。直到秦強大起來,打敗羌人,在陝、甘設定隴西、北地、上郡,蕪人遠遷青藏,一時交往漸疏。在四川廣漢三星堆出土的大量海貝,據測定,距今三千多年以上,時值夏、商、周之際,西昌市郊火葬墓中出土有海貝、銅貝。寶興從戰國東漢石棺墓藏中也出土100多枚海貝,這些地區當時都屬於氐、蕪人活動的區域。
(二)戰國時期,楚威王派將軍莊蹺,略巴、蜀、黔中以西、至滇池,成為滇王。必有楚“郢愛”、蟻鼻錢等帶入巴、蜀、滇。
(三)《後漢書、南蠻傳》“秦惠王並巴中,“其君長歲出賦二千一十六錢,三年歲出一義賦八百錢”。巴與蜀連,蜀又與西南夷通,錢幣流入的可能性很大。秦在現今榮經、雅安縣設定“嚴道縣”,治區已深入“氂牛夷”,秦圜錢,兩嗇錢,半兩錢當流入此地,蘆山縣就曾出土秦昭襄王時期的秦半兩80多枚,便是很好的史證。
(四)《史記、貨殖列傳》:“鄧通,蜀郡南安人也,……文帝時間如通家遊戲,……於是賜通蜀嚴道銅山(注嚴道銅山史指有六處之多,可能性大者為榮經寶常銅山)得自鑄錢,鄧氏錢布天下,……有告通出繳外鑄錢,下吏驗問,頗有,逐競案盡沒入……。”說明鄧通線已進入繳外,其時在公元前139—141年。近年在蒲江就出土一些鄧通半兩錢。漢武帝時司馬相如開通西南夷,“因巴蜀吏幣物以賂西夷”。《西漢會要》已有羌人向漢朝納賦出錢的記載:“民年十五以上至五十六出賦錢,人百二十五一算”。
(五)蜀漢鑄大錢,武候多次南征,軍旅抵達康、瀘、邛、笮、錢幣隨軍流入可能性極大。雅安市1983年即出土蜀漢直百五銖錢近百枚。
(六)《隋書八十三卷》載:“女國……其女王死,國中厚斂金錢,求死者族中賢女二人,一為女王、次為小王……”。這是康藏心腹地區有錢幣的重要記載,是什麼錢未明,有三種可能:一為向天竺販鹽所得天竺錢,二為西域錢幣,三為漢區圜錢。《北史九十六卷》載;“附國,蜀郡西北二千餘里,即漢之西南夷……王與帥、金為首飾,胸前懸一金花,徑三寸……土出金、銀、銅……”。
(七)到了唐代漢藏交往更密。相互用金銀賞賜,貢獻的事不絕於史,唐錢進入西藏地區既見諸史籍,又見自出土錢幣,如汶川縣就出土“開元通寶”3枚,在唐代吐蕃占據青海、河西、隴右的長時期中,根據敦煌吐蕃文書記載,當時吐蕃貴族和漢族官商主要使用金銀、百姓仍用實物貨幣,射死一人要賠償銀子一萬兩。可見用金、銀數量之大。
(八)宋代“茶馬互市”進入全盛時期,不僅以茶易馬,也有以錢買馬或以銀買茶的情況,茶、銀、錢、鈔在漢、藏地區廣泛流通。
(九)元時,成吉思汗從雲南沿著金沙江進軍康藏,進一步加強了對藏族地區的直接統治,分設烏斯藏都司和朵甘都司,元行和糴,茶法,鹽法、中統元寶鈔等錢幣和銀等多進入藏區,在拉薩迦薩寺就發現一張元中元交鈔和“至元通行寶鈔”。
(十)明朝與藏區的錢鈔交往不斷。《明太祖實錄》記載:“明洪武十九年派人以鈔三十九萬三千六百九十錠往陝西河州等處市馬”。《明史、食貨志五十六》:“番人嗜乳酪,不得茶,則困以病,用制羌戎,而明制尤密,有官茶,有商茶,皆貯邊易馬。宮間特徵課鈔,商茶輸課略如鹽制”
(十一)吐番盛時,勢力曾達新疆,西域錢幣輸入吐番也有可能的,不過目前尚無史記。
(十二)《藏衛通志》卷十、錢法載“從前商上並不鑄造銀錢,專賴廓爾喀運來易換,因所鑄造新錢成色較高,遂而居奇抬價,欲以一園當兩元行使”。
(十三)1791年西藏地方政府在工布地區覺木雪卡溝造出了一種章噶銀幣,名曰:“久松西阿”,1792年末開始大量鑄造“久松西著”,1793年造出了“久松西堆”。以後福康安經請示乾隆批准鑄造“乾隆寶藏”新幣,一錢、五分兩種銀幣暢通無阻,之後嘉慶、道光年間繼續按照《欽定章程》規定鑄造“嘉慶寶藏”和“道光寶藏”,這是西藏地方正規幣制的建立。
(十四)英印盧比的入侵康藏。從1841年起英國開始了入侵西藏的各種活動,在經濟上隨著英印商品的大量傾銷西藏,英印盧比大量湧入,且高昂其值,一時占領整個康藏貨幣市場,數量之大,範圍之廣,使世人吃驚,有識之士以“盧比亡邊”之說,呼籲抵制,經清庭採納趙爾豐等之策,鑄四川盧比,終將英印盧比逐出康區,僅在西藏有所流通。
(十五)藏幣的發行。從宣統元年(公元1909年)西藏地方政府開始制鑄銀幣、銅幣,1918年仿印支托拉(此種幣曾在西藏流通)造出一種金幣名叫“色章郭母”。1937年開始印製各種藏鈔,即西藏地方政府紙幣,1939年至1959年共發行一百兩鈔136萬張,13600萬兩;1941年至1948年發行十兩紙幣723.6萬張,7236萬兩,1942年至1946年發行五兩張紙幣13.46萬張,673萬兩。這樣就形成了頗具藏區特色的金、銀、銅、紙幣體系。
(十六)為抵制印度盧比,劉庭恕等曾鑄造過“爐關契”銀幣,趙爾豐及其以後,在成都、康定等地鑄造各色“四川盧比”,總量達2550—2750萬元。在雲南、甘、青地區也有仿造“四川盧比”的出現和流通。
(十七)駐康川軍首領和雅安商會曾發行過不同的藏幣券。
(十八)國民黨中央政府代西康省銀行印製5元、1元、5角三種面額的藏幣券200萬元,合法幣99.6萬元。在雅安、康定等地發行,流通。
(十九)1935年後,法幣、金元券、銀元券在康定地區流通。
(二十)解放後人民幣逐漸在康藏占領市場,到1958年4月1日,甘孜州地區宣布禁止金銀,外幣流通,統一人民幣市場,1962年5月10日公布了《西藏自治區金銀管理和禁止外幣、銀元流通暫行辦法》,從此康、青、藏地區從流通著多種貨幣的雜亂市場,統一為單一的人民幣市場,使康藏貨幣與內地貨幣溶為一體,為加強藏漢團結,建設邊疆,鞏固祖國統一,創造了十分有利的貨幣金融條件。
上述主要史實,已可看出高原貨幣流通史的大體梗概。其主要特點是:
1.康藏地區貨幣流通歷史悠久,範圍廣闊,幣材多樣,幣種豐繁。
2.從幣材分,有貝、金、銀、銅、鐵、紙、及帛、茶、鹽等實物貨幣。
3.從幣種分,有貝、布、刀、帛、金、銀、圜錢、方孔園錢、交子、寶鈔、銀元、金幣、藏幣、四川藏洋、藏幣券,西域貨幣、英、印、尼泊爾貨幣等。
4.從貨幣大類分:有漢區貨幣、中央政府專為本區流通所鑄貨幣、本區自鑄自印貨幣,其它少數民族的貨幣、各國流入貨幣。
5.從流通時間看,先秦以前,有少量貝、布、刀、錢、帛、黃金流入,秦、漢至隋唐,漢區錢幣主要在高原周邊流通,區內以金和實物交易為主。唐、宋銀、茶輸入,逐漸成為本地區主要貨幣。宋、元、明、清初錢交子、鈔在周邊地區流通。西藏主要用尼泊爾代鑄之銀幣,乾隆五十七年左右西藏地方政府開始自鑄銀幣,後按中央規定鑄銀幣,後又自印紙幣、川邊改土也流之後,鑄造了“爐關契”“四川藏洋”,後又印製了各種藏幣券,各國銀幣和法幣,金元券,銀元券也曾在藏區流通,到1962年人民幣統一了藏區貨幣市場。
6.由於生產發展的限制,在廣大農村牧區盛行物物交易,加上銷銅為器,所以錢幣基本上不在基層流通。銀在很長時期是藏區的主要貨幣,茶是重要的實物貨幣。
7.藏區貨幣主要受漢區貨幣的影響,受中央政府管轄,雖也有受外來影響,並形成自身特色,但仍屬於中華貨幣體系。
8.由於歷史、地理、政治、經濟、文化的原因,藏區歷史上曾出現兩個同屬中央管轄的兩個貨幣流通區,西藏貨幣流通區和康巴貨幣流通區,而西藏自鑄自印錢幣基本上不出西藏範圍,康巴地區的“四川盧比”也基本上不在西藏流通,其它甘青、雲南、藏區、主要用銀、茶、銀元和“四川盧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