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行僧者,田公子也。生卒無可考,名晴,字博文,別號行僧。其先蘄春,徙潯。幼時學易,著有《易考正因》,後從師於大哲薛布列,了悟虛空法界。習劍道於莊端。
主要成就
行僧者,古郡潯陽人氏也,生卒無可考,名晴,字博文,別號行僧。其先蘄春,徙潯。晴少時博覽墳籍,通曉雅誼,嘗修學於濂溪,說天數於陳子,受易於尚生,習道論於李青。年十二罷學,晝夜讀易,望蒼生更始,陰陽變律,繼而著書,著有《易考正因》,其師尚生見之,默然不語,焚其廿載之著,良久嘆曰:“廿載光陰,不抵博文一朝悟道矣”。是時也,舉國有四哲賢,為之首者,梁楚龍谷關薛布列也。晴年十五有志於學,得聞,及至梁楚,適谷問道,薛布列納為弟子,從師三歲,遣去,曰 “汝已俱得吾之”,而送之曰:“富貴者送以金玉,仁人者送以良箴,吾不能富貴,竊仁人之號,送子以言”,曰 “世謂君子者,多狷介之士,未能脫落凡俗,而若布衣之徒,鄉曲之俠,言辭鄙陋,然不愛其軀,赴士之困厄,抱咫尺之義,不改正道。人生浮世,如此而為,不求遺世拔俗,但求明道而濟物”。晴謹謝拜別。
晴自梁楚返潯陽,州府辟命不就,依隱玩世,落髮為僧,其言爽易,素好妄語,其行率盪,幾近癲狂,當世多譏之。晴不以為意,自號笑曰“悠悠何處往,天地一行僧”。然及晴弱冠,好解人緩急,以豪俠稱江淮之間,雖為俠而逡逡有退讓君子之風,不矜其能,世人以為賢,遂稱之為公子。
潯陽南門有一隱士,曰莊端,以傳劍論顯,年老而鶴顏,朝舞於集,從者數十餘。適公子從容步履潯陽圯上,見之稱奇,遂候教之。端無他言,遙指東旭,去。公子悟其旨,復日,夜未半即往,少頃,端亦來。公子躬身行師禮,曰:“公指新暘,意孺子先行乎?”端曰:“唯唯,否否,不然。劍俠之道,唯勤而已。”遂授其劍術。公子習劍自九載,未能得道,恰離披之苦節,枝椏凋敝,隆冬壓架,遇雪雨撼之,臥流光而有情,亦可以笑揖清風。乃有所悟,修得離披劍道。莊端視之評曰:“充盈若虛,大巧似拙,初觀若散緩不收,疏瘦如朔風之枯樹,然實則骨氣沉穩,體並眾妙,尤以謙謙之風度,棄天時地利,獨行人和之術矣,故貌似悲天,實為憫人,可授爾陶然劍堪用也。”遂授公子以陶然。
陶然者,君子之劍也,武王鑄於西周,原名伯邑考,以念其兄故。戰國歐冶子復鍛以精金,自秦漢以降,唯晉陶彭澤堪用,是以更名陶然,取“揮茲一觴,陶然自樂”之意。陶然長三尺有餘,柄方正,周身初無異色,非君子不用,時可見幽然若紫服,劍出而奸宄盡喪也。公子得斯陶然,拜別莊端,縱情於江湖,作浪蕩俠兒,也曾易水邊長嘯,念念在滋於古之義士,覽其遺事,猶聞俠骨留香;也曾酣歌於酒市,袖藏三尺鐵,路逢不平,迴旋如流光,事已不受謝,而聲隆愈重。行走人世十載,素來妄人誑語,遍閱世間法相,蒼生痛苦。年近不惑時適穰城,會東魏圍獨孤,聞如願候援不至,而欲投梁,遂就夜潛入。
獨孤如願者,雲中人也,鮮卑貴胄,少時美儀容而善騎射,人雄豪而有節義。如願既少年,好自修飾,服章有殊於眾,軍中號為獨孤郎。正光末,與賀拔度同斬衛可孤,由是知名。大統元年,如願舉穰城而定三荊。半歲,侯景、高敖曹發兵急襲之,如願不敵被困。
公子見獨孤如願,乃曰:“事將奈何?”如願嘆曰:“如願也何已敢言事?前日如願拔城摧寨,馬踏連營而下十餘城,往復奔襲千餘里,然人困馬乏,息之未至半歲,東賊盡復其所失,尤自嘆矣,如願也今何以敢言事。”公子曰:“吾始以君為天下之賢士也,久仰君名,然今見之,方知有誤。無事二君者,臣之道也。今君投梁,守節不遜,悲夫?”如願愧然曰:“幸得公子見教,今吾智不及公子,望公子指點。”公子曰:“陣而後戰,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漢時蜀中有一名士曰何妨,胸有溝壑,然苦無仕徑,發治邦十策,不得一。元狩四年,武帝遣冠軍侯去病徵漠北,適妨客游長安,經友舉為主簿,隨軍行至姑衍山,大將軍祭地,禪於姑衍,逢匈奴飛騎十萬圍。姑衍山易攻難防,大將軍無以為計,時何妨進策曰 ‘將軍可棄守此處,延輜重糧草並硝石。候敵以時,火攻以不防,當解今日之圍也’。霍去病大喜曰‘先生真吾貴人也’。遂納其法,火燒姑衍,匈奴十存一二,執虜獲醜七萬有四百四十三級,終得瀚海而班師。今穰類於姑衍,不若棄城而去,留細作布以火石,效妨計也。”如願贊曰:“何妨真乃神人也。”公子默然曰:“惜大將軍早夭,妨自後未得進言,終流於青史。今君當及早籌算,復妨之名也。”如願遂下不謝,少頃,復入見曰:“如願知悉士卒,令達三軍,今萬事備矣。”公子獨立良久,終不忍嘆曰 “吾行走人世十餘載,乃知蒼生不易,此計終違天和。”如願曰:“如願可立誓之不傷秋毫。”公子遂允。
旋開城門,獨孤軍絕塵去,高敖曹見而笑之曰:“吾未見如願也,始以為英傑;今見之,徒豎子矣。”侯景亦曰:“獨孤者名不符實也。”遂點齊飛騎,領軍入城。而信急行十里,喝令兵馬,謂其眾曰:“今我士卒不敵人眾,逢圍,走則敵待以勞,遷則受敵首尾。侯景等今新入城,根基未穩,未若再奪穰城。”眾將士諾。
侯景大帳,高敖曹自與侯景對酌,忽一士卒執箋來報:“輜重一物俱已點抄,望以稍閱。”高敖曹視之皺眉曰:“怎生許多硝石?”侯景聞之大驚:“吾中計也。”忽又聞城外有隆隆軍馬列陣聲,少頃士卒來報:“告將軍,郭外有軍弓弩以對。”侯景、高敖曹馳往城門處,遂見獨孤軍兵馬嚴整,火簇張之,留而不發。高敖曹曰:“今我勢失之,唯暫退之。”侯景復視之,搖首嘆曰:“獨孤陣列齊整,塞吾要衝,吾之退路失也。”
獨孤如願排眾而出,分槍立馬曰:“今如願困君,火弩待發,彈指一揮,灰飛煙滅。然上蒼好生,願與爾約戰三場,若爾先勝,則如願退避讓城;若吾僥倖勝之,還請束手。”侯景與高敖曹謀曰:“今勢不及,唯如此矣。”對曰:“善。”高敖曹遂持錘而出。獨孤帳下小神刀冼乃超亦持披掛長刀出。未幾,中錘卒倒不治。如願又使賀拔疾風出。疾風也,賀拔度幼弟,少時與獨孤如願交好,自度亡後,長隨如願,如願待為親弟。疾風擅使長槍,少而好兵,衛可孤為其親誅,其勇可見。賀拔疾風與高敖曹交往十餘合,疾風一槍取中,未及,反中錘墜馬亡。獨孤如願陣前瞋目視之,頭髮上指,目眥盡裂,而欲親上,公子阻之曰:“爾為軍之主帥,施令之頭魁,焉敢以身涉險。”如願曰:“久不下,恐失。”公子曰:“吾欲往,何如?”答曰:“大善。”
公子只劍前往,未佩弓矢,不有刀槍,亦無乘駒騎。高敖曹睥睨視之,執錘錐之。然公子劍出而敖曹卒。敵軍大嘩,群起而攻之。公子無懼,白刃迎之,以寡擊之。觀其劍勢,飄若浮雲,覽其行蹤,矯若驚龍,而迴旋進退,猶若閒庭信步,莫不中節。侯景大驚,喝令部眾,問曰:“公子何人?”答曰:“潯陽行僧。”侯景恍然:“公子聲施於天下,莫不稱為賢,不敢敵也。”於是罷戰。是役也,公子傷一百廿七人,已無損,除景外,無一人亡,其仁至斯。
公子遂為上客,獨孤如願欲厚遺之,不肯受,曰:“晴解困厄,慕君雅量,實乃輕生酬知己,非為身謀,終不敢以恩澤而受君財。”公子又曰:“君乃真信人也,無傷秋毫之踐,則君可稱為信。”又曰:“今君功盛,不能盡封,恐以法誅,君當慎之。”如願對曰:“善。”於後也,世人遂稱如願為獨孤信。
後公子絕跡於江湖,獨孤每念其恩澤,無不默然。公子隱於山水,仍天地行僧之俠兒,好抱不平,不害於政,不妨百姓,然終無所蹤也。
太史公曰:公子之時,漢室祚微而禮樂壞,諸胡舉眾入塞,恣行中原逾二百載,然世間安樂無節,自視通脫,好清談之風,不過邪慝誇誕,散漫人心。公子不羈時俗,方能免於流弊。雖語頗似荒誕,行迥異當世,然亦含警世之苦心,不欺其志,不倍正道,豈虛妄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