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種

她在大學裡學的是動物學,了解雲豹的習性。 迎面撲來的這兩隻雲豹,一大一小,黃褐色的雲斑狀豹皮一濃一淡。 接下來發生的情景,卻讓川妮失望透了。

láng zhǒng ㄌㄤˊ ㄓㄨㄙˇ
狼種(狼種) 
狼的後裔。《周書·異域傳下·突厥》:“其部落大人曰 阿謗步 ,兄弟十七人。其一曰 伊質泥師都 ,狼所生也……此說雖殊,然終狼種也。”《資治通鑑·陳宣帝太建十三年》“賜以狼頭纛” 元 胡三省 註:“ 突厥 之先,狼種也。” 范文瀾 蔡美彪 等《中國通史》第三編第五章第一節:“雖然它們( 鐵勒 、 突厥 )都自稱為狼種,但遊牧人自稱為狼種的很多,不只是它們兩個。”

狼種

版次:第1版
書名:狼種- 作者:沈石溪
出版社:湖北長江出版集團,長江文藝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1年7月1日
ISBN:9787535452207
頁碼:212
版次:第1版

作者簡介

沈石溪,原名:沈一鳴。籍貫:慈谿。生於1952年10月,漢族人。生於上海亭子間,從小體弱多病,與各種體育獎盃無緣。會捉魚、會蓋房、會犁田、會栽秧。當過水電站民工、山村男教師。在雲南邊疆生活了18年,娶一妻,生一子。中國共產黨員。大專文化。職稱文學創作2級。1969年赴雲南西雙版納傣族村寨插隊落戶。1972年調當地山區國小當教員。1975年應徵入伍,官拜宣傳部長。1980年開始從事業餘文學創作。1982年10月加入雲南作家協會,1985年考入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9月加入中國作家協會。1992年調任成都軍區創作室。擅長寫動物小說,努力筆耕,以養家餬口盡男人之天職。現為成都軍區政治部創作室專業創作員,被譽為“中國動物小說大王”。十八年的雲南邊疆生活猶如一本金鑰匙,開啟了他動物小說的天才。在他的筆下,動物世界是一個與人類平行的有血有淚的世界。小說《聖火》獲1990年世界兒童文學和平獎。《第七條獵狗》獲中國作協首屆兒童文學作品獎。《一隻獵雕的遭遇》獲中國作協第二屆全國兒童文學優秀作品獎。 《斑羚飛渡》一文榮獲人民文學出版社首屆《中華文學選刊》獎,台灣兒童文學學會、《民生報》、《國語日報》、《兒童日報》、《幼師少年月刊》聯合主辦“好書大家讀”活動推薦書目。發表作品500萬餘字。《斑羚飛渡》和《最後一頭戰象》被選入語文課本。

狼種精彩內容

翌日下午四時,卡車穿過瀾滄江大橋,進入草深林密的河谷地帶,發動機突然熄火了。司機打開車蓋檢查,發現是噴油活塞燒壞了。故障不大,卻沒帶備用零件。司機在這條路上跑過,說前方六公里處有個小鎮,有汽車修理鋪,可以買到噴油活塞。
“我快去快回,最多兩個小時,天黑前準能趕回來。你一個人在這裡不會害怕吧?”司機繫緊鞋帶,問川妮。
說實話,川妮心裡忐忑不安。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後不挨店,一個女人當然會感到害怕。可必須有人去買零件,也必須有人守在卡車旁,她別無選擇。卡車跑長途,出點故障是免不了的,也不好埋怨責怪司機。她硬著頭皮說:“坐了一天車,腰酸背疼,我正想躺在草地上歇歇呢。喔,你幫我把幾隻獸籠卸下來,也該給它們餵食飲水了。”
司機幫忙把獸籠卸下車,拖到公路邊約兩百米遠的小樹林裡。川妮打開獸籠,將鸚鵡架掛在樹梢,將小牡羊放牧在茂盛的青草地,十二隻哈巴狗和狗熊,是從小就生活在陽光大馬戲團的老演員,不會開小差溜逃,就讓它們在小樹林裡自由活動,而大灰,則是重點監控對象,用細鐵鏈拴住脖子,鐵鏈的另一頭固定在樹幹上。
“有它們陪伴我,你就放心去吧。”川妮說。
司機笑呵呵說:“你有一大堆警衛,絕對安全。”
司機走後,川妮取出隨車攜帶的食物,依次給這群動物演員投餵。隨後又用帆布水桶從瀾滄江里取水給它們飲用。她沒有忘記,當大灰進食進水後,便將嘴罩重新套在它尖尖的嘴吻上。
夕陽斜照,給小樹林塗抹一層橘黃色的光斑。四周望不見人影,空谷鳥鳴,顯得格外幽靜。兩隻金剛鸚鵡在架子上互相梳理羽毛。狗熊在一篷鳳尾竹下饒有興味地用強有力的熊掌挖掘一支剛剛出土的竹筍。哈巴狗們在草叢裡發現一隻綠毛龜,興奮地追逐嬉弄。大灰在細鐵鏈允許的範圍內來回奔跑,享受有限的空間和有限的自由。
川妮手枕著腦袋仰躺在小牡羊身邊。小牡羊性格嫻靜,優雅地啃食著青草。草地厚密柔軟,被太陽曬得暖融融,散發淡淡的馨香,比躺在席夢思床上舒服多了。在卡車上顛簸了一天,挺累人的,躺在山清水秀的大自然懷抱,倦意襲來,她迷迷糊糊打起瞌睡。
突然,她聽到嗚嚕嗚嚕吵鬧聲,聲音很刺耳,攪了她的清夢。她睜眼循聲望去,傳播噪聲的是大灰。這傢伙瞪起一雙白眼,望著山谷深處一片灌木叢,身體一衝一衝做出撲躍的姿態。
她朝灌木叢望去,翠綠的枝葉在微風中有節奏地搖曳,一隻鷺鷥在灌木叢上空悠閒地盤鏇,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異常動靜。
“別鬧,太煩人了!”川妮皺著眉頭呵斥。
奇怪的是,平時對她指令絕對服從的大灰,此時此刻卻像森林裡剛剛逮著的野狼一樣,蠻橫而又粗暴,變本加厲地癲狂撲躥,把細鐵鏈拉扯得嘩啦啦響,嘴角發出斷斷續續如嬰孩啼哭般的聲音。
她去看狗熊和哈巴狗,狗熊仍在竹篷下專心致志挖掘竹筍,哈巴狗們仍在翻轉撥弄那隻四肢和腦袋已縮進龜殼去的綠毛龜,兩隻金剛鸚鵡仍在用大嘴殼互相卿卿我我。
她不再理會大灰的反常舉動,假如真有異常動靜的話,狗熊、哈巴狗和金剛鸚鵡也是應該能及時發出報警信號的。
興許,這條大灰狼想掙脫細鐵鏈的束縛,皈依山林,不不,是叛逃人類吧?她對狼有很深的偏見,習慣往壞的方面去想。
幸虧嘴罩套住它嘴,嘴巴僅能啟開一條縫,發音受到限制,不然的話,肯定是一長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嗥。
她重新躺下,閉起眼睛繼續瞌睡,約十幾分鐘後,突然,頭頂上的鸚鵡發出尖銳的叫聲:“有情況,請注意!”“貓來了,要當心!”
她趕緊坐起來,不好了,灌木叢里一前一後躥出兩隻雲豹,正飛快地朝她和小牡羊撲過來。雲豹屬於貓科動物,外形很像大貓,鸚鵡誤把雲豹當做大貓了。
她的心陡地懸吊起來,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
她在大學裡學的是動物學,了解雲豹的習性。雲豹又名烏雲豹、龜殼豹、龜紋豹、荷葉豹,雖然身體僅有剛出生的黃牛犢那般大,屬於最小型豹類,卻身手矯健,生性兇猛,能突然從茂密的樹冠間撲下來,將路過樹下的黃牛咬死,是亞熱帶叢林著名的殺手。
迎面撲來的這兩隻雲豹,一大一小,黃褐色的雲斑狀豹皮一濃一淡。雲豹雌雄體型差異很大,雌獸比雄獸要小得多,雌獸皮毛的色澤也要比雄獸淡雅一些。雲豹實行一夫一妻制婚姻形態,雌雄相伴,共同養育後代。不難判斷,這是一對攜手捕獵的夫妻雲豹。
無論沖在前面的雄雲豹還是跟在後面的雌雲豹,肚皮都是空癟癟的,眼睛裡閃爍饑饉貪婪的綠光。毫無疑問,它們是在飢餓催逼下鋌而走險的。
雲豹衝擊速度很快,轉眼間便躍過河灘那片茅草地,衝進小樹林來了。川妮本能地想跑,腿卻軟得像是用棉花搓成的,才走了兩步便讓草莖絆了一跤跌坐在地上。
這時候,哈巴狗們也已覺察到異常動靜,緊張地吠叫著,扔下那隻縮頭綠毛烏龜,朝川妮身邊湧來。川妮急切地大叫:“傑克,紅鼻子,藍眼睛,快,堵住這兩隻雲豹!”
她想,十二隻哈巴狗,算得上一個小型狗軍團,雖說未必能將兩隻雲豹擒捉或咬殺,但遏止雲豹的進攻應該是沒問題的,只要哈巴狗們能糾纏住雲豹五、六分鐘,她就可以跑到公路上去,鑽進卡車駕駛室,那就安全了。
開始時,哈巴狗們還表現得挺勇敢,吠叫著潮水般向兩隻雲豹涌過去。雌雄雲豹突然雙雙縱身跳躍,躥到一棵麻栗樹上,嗖嗖嗖一眨眼便爬到離地約三、四米高的樹腰上。
雲豹是熱帶雨林著名的爬樹高手,能在樹上捕殺營樹棲居的大青猴。
哈巴狗們以為雲豹是膽小鬼,嚇得上樹逃跑了,興奮地涌到樹底下,抬頭瞭望樹桿,狺狺狂吠,就像勝利者在通緝逃犯。
接下來發生的情景,卻讓川妮失望透了。兩隻雲豹在樹腰突然甩動長長的尾巴,迅速掉轉頭來,四肢一蹬,從三、四米高的樹桿撲了下來。
這是雲豹克敵制勝的絕招,也稱得上是殺手鐧,常常用這種辦法把比自己身體大得多的獵物置於死地。
哈巴狗們想扭身躲避,已經來不及了,雄雲豹整個身體壓住傑克,雌雲豹兩隻犀利的爪子按住了紅鼻子的屁股。
兩隻雲豹野蠻撕咬,傑克和紅鼻子慘烈哀嗥。
傑克和紅鼻子好不容易從雲豹爪牙下掙脫出來,傑克頸皮被咬掉了一大塊,血流如注,紅鼻子屁股被撕爛了,下半身都是污血。它們失去搏殺的勇氣,喪魂落魄,拔腿就逃。
恐懼是會傳染的,剎那間,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哈巴狗們,只只變得像斷了脊樑的癩皮狗,夾緊尾巴,四散奔逃,很快就隱匿在樹叢草棚里不見了。
川妮還沒有跑出小樹林呢,離公路起碼還有一百米。兩隻雲豹沒有去追趕潰逃的哈巴狗,而是飛快朝她撲了過來。
巧的是,她剛好逃到狗熊身邊。出於強烈的求生**,她不假思索地繞到狗熊背後,拍著狗熊的肩膀氣喘吁吁地叫道:“快,用你的熊爪,把該死的雲豹攆走!”
狗熊早已停止挖掘竹筍,傻乎乎站在哪裡,看兩隻雲豹把一群哈巴狗打得屁滾尿流,被川妮一吆喝,驚醒過來,像人一樣直立起來,揮舞兩隻毛茸茸的熊掌,迎戰雲豹夫妻。
兩隻雲豹加起來,也沒有狗熊重,可它們在歐歐吼叫的狗熊面前並沒退縮,雄雲豹在正面騰跳撲躍,吸引狗熊視線,雌雲豹則繞到狗熊背後,冷不防在狗熊腰部咬了一口。
狗熊怒吼著轉身來找雌雲豹算賬。熊腰粗壯,扭動得稍有點笨拙。還沒等狗熊回過身來,體態輕盈的雌雲豹早就一掄豹尾敏捷地跳到圈外去了。
機靈的雄雲豹抓住這個機會,又躍到狗熊背上,狠狠撕抓了一把。
狗熊腹背受敵,顧了前顧不了後,僅僅三個回合,便虛晃兩下熊掌,撒腿跑出了格鬥圈。
客觀地說,狗熊身強力壯,熊皮厚韌,肌肉與脂肪飽滿,被雲豹咬幾口抓幾把,絕不會傷筋動骨危及生命,甚至熊皮也不大可能被咬破撕裂,最多烙下幾條抓痕留下幾個齒洞而已。
可是,狗熊的拼搏意志已經崩潰了。它奔到鳳尾竹下,狠勁將一棵棵竹子扳彎撇斷,衝著雲豹夫妻歐歐吼叫,似乎在說:有種的你們就過來和我比試比試,看誰的力氣更大!
愚蠢的恫嚇,空洞的威脅,無用的挑釁。
川妮哭笑不得,卻也無可奈何。
雲豹夫妻用鄙夷的目光掃了狗熊一眼,色彩斑斕的豹臉上露出一絲譏誚的表情,不再理睬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繼續朝川妮撲躥過來。
這時候,川妮已經快逃到公路邊了,雲豹夫妻飛快斜躥過來,擋住了她的退路,迫使她不得不掉轉頭又逃回小樹林來。
她奔逃的路線,剛巧經過大灰身旁。大灰脖子上拴著細鐵鏈,在那棵小樹下心急如焚地轉著圈,被嘴罩套住的狼嘴發出嗚嗚嗥叫。
看來,剛才大灰之所以又叫又跳發出響動,是在向她報警。狼的嗅覺和聽覺特別靈敏,大灰肯定早就聞到了雲豹的氣味,聽到灌木叢細微而異常的響聲,曉得危險的食肉獸正躲在暗處窺探,提醒她要提高警惕並及時採取應對措施。
假如當時她信任大灰的話,她是有足夠的時間帶著這群動物演員安全撤回到卡車上去的。她把好心當成了驢肝肺,竟然懷疑大灰是想掙脫鎖鏈逃亡山林當野狼。她冤枉了大灰,也痛失化險為夷的良機。現在,後悔也晚了。
一眨眼的工夫,雄雲豹已衝到她面前,兩隻殘忍的豹眼盯著她身邊的小牡羊,呲牙咧嘴發出兇猛的吼叫。
自始至終,那隻小牡羊都貼在她身邊跟著她一起在奔逃。
雌雲豹也從側面跳到她和小牡羊跟前,貪婪的目光直射細嫩的羊脖子,血紅的舌頭沙沙舔動尖利的牙齒,就像屠夫在磨刀霍霍。
川妮突然意識到,這對雲豹夫妻其實是對羊肉更感興趣,主要攻擊目標是小牡羊。教科書上也說過,雲豹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襲擊人的。雲豹之所以緊盯著她不放,主要是因為小牡羊跟在她身邊。
假如能讓小牡羊從她身邊跑開,也就能把雲豹夫妻從她身邊吸引走了。
作為馬戲團的馴獸員,她當然有責任保護和照顧這些動物演員,可生死攸關的危急關頭,她已顧不了這么多了。不管怎么說,人的生命總要比小牡羊的生命珍貴。
她使勁推搡小牡羊,厲聲呵斥:“去,離我遠一點!”
小牡羊仍粘在她的身邊捨不得離去。
“走開,走開!”她咬咬牙踹了小牡羊一腳。
小牡羊被踹倒在地,抬起秀氣的羊眼驚愕地望著她,突然又蹦跳起來,一頭拱進她的懷裡,咩咩發出可憐兮兮的哀叫。
對小牡羊來說,自小生活在馬戲團里,比牧民飼養的羊更軟弱無能,因此也就更依戀人類,大禍臨頭,它理所當然會寸步不離地緊貼在主人身邊,尋求庇護。
川妮又推了幾次,徒勞的努力,怎么也無法把小牡羊從自己身邊推開。
雄雲豹弓起背,這是貓科動物準備撲咬的前奏。雌雲豹吹鬍子瞪眼,也擺開廝殺的架勢。她和小牡羊貼上在一塊,毫無疑問將與小牡羊共同遭受雲豹夫妻凌厲而殘酷的攻擊。
大灰就拴在三、四公尺外那棵結實的小樹下,掙扎得更猛烈,嘴角邊發出的嗚嗚聲也更急促,用困獸猶鬥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
這時,川妮的腦子裡才閃出這樣的念頭:解開大灰脖子上的細鐵鏈,讓大灰來對付窮凶極惡的雲豹夫妻!
她朝大灰靠攏,可已經來不及了,雄雲豹已撲到羊背上撒野,小牡羊慘咩一聲鑽到她胯下來避難,雌雲豹照著她的臉撲躥上來,她本能地舉起胳膊抵擋,豹嘴咬在她手臂上,幸虧是冬天,衣裳穿得厚,噝地一聲,袖子被撕破一個大口子。零 點看書
雲豹力氣很大,她站立不穩,被拽倒在地。
就在跌倒的瞬間,她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大灰!”
事後回想,她當時發出喊叫,完全是一種下意識行為。就像在水裡快要溺斃的人,不顧一切去撈救命稻草一樣。她其實並沒指望大灰真的能救她,她心裡明白,大灰脖子上拴著細鐵鏈,就像囚犯戴上了腳鐐手銬,是無法跑過來同雲豹夫妻搏殺的。
可奇蹟發生了,她喊叫聲剛落,大灰退後幾步,突然狠命朝前衝撞。細鐵鏈勒得它狼眼暴突,頸毛紛飛,頸皮開裂,活像從地獄裡鑽出來的瘋狼。它仍憋足勁往前蹦躂。嘣地一聲,細鐵鏈崩斷了。
雲豹夫妻滿臉驚詫,川妮也看得目瞪口呆。
大灰脖子拖著半截細鐵鏈,像股灰色狂飆,毫不猶豫地撲向雲豹夫妻。 大灰個頭比雲豹高大威猛,不愧是訓練有素的警犬,奔跑如疾風勁吹,撲擊如電閃雷鳴,一下就把雄雲豹撲翻在地,兩隻狼爪摳向豹腹,尖尖的狼嘴直刺豹頸。
這個撲擊動作完成的非常漂亮,力度、角度和落點都恰到好處。假如大灰沒有被修剪過指爪,假如大灰的嘴沒有被嘴罩套住,雄雲豹就算不被一口咬死,也起碼被撕咬得皮開肉綻,威風頓失了。
大灰爪子摳住豹腹,便感覺不大對勁,雲豹變得像滑溜溜的魚,怎么抓也抓不牢,嘴吻刺入豹頸張口欲咬,卻怎么也無法把嘴張開。喔,它的爪子被修剪磨平了,它的嘴還套著嘴罩,既無法撕也無法咬。
雄雲豹掙扎顛動,很容易就從大灰爪牙下脫逃出來。
大灰舉起一隻前爪拚命摳抓嘴巴上的嘴罩,無論算它是狗還是算它是狼,它身上僅有兩種克敵制勝的武器,尖厲的牙和銳利的爪,爪子被修剪鈍化,嘴巴封閉套牢,兩種武器全部失效,它用什麼來對付這對張牙舞爪的豹夫妻啊?
馬戲團專用嘴罩設計得很巧妙,從嘴吻連線到脖頸,搭扣系在後腦勺,類似飛機上的保險帶,任你是狗熊、鱷魚還是狼,憑動物演員自己的能耐休想把嘴罩脫得下來。
大灰痛苦地嗚嗚叫,扭頭將求助的眼光投向身後的川妮。
每次進食或飲水,川妮在它後腦勺輕輕一撥弄,嘴罩就會自動解開。
川妮明白大灰的心思,剛要過去幫它解開嘴罩,雲豹夫妻已從左右兩個角度朝大灰發起攻擊。狼與豹扭滾在一起,塵土飛揚,令人眼花繚亂。川妮嚇得趕緊後退,她沒有本事也沒有膽量在猛獸打鬥的混亂中前去給大灰解開套在嘴上的嘴罩。
雖然是二對一,大灰在數量上處於劣勢,但它勇猛善戰,屢屢將雲豹夫妻壓倒在地。可是,它無法噬咬和撕抓,形不成殺傷力。雲豹夫妻雖然在氣勢和格鬥技巧上略有遜色,但豹牙和豹爪犀利無比,只要落到大灰身上,立刻就血花四濺。
幾個回合下來,大灰腹部、頸側和背上橫七豎八布滿血痕,耳朵也被咬掉了半隻,鮮血像根紅絲線掛在臉上。雲豹夫妻身上無一傷痕,只是蘸滿草屑泥塵而已。
雲豹夫妻大概有點累了,倏地跳出格鬥圈,舌頭拖出嘴腔喘著粗氣,抖掉身上的草屑泥塵,呦~歐~呦~歐,朝大灰發出威脅的吼叫,仿佛在說:你是一隻爪子失靈嘴巴也張不開的怪狼,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走開吧,我們放你一條生路。
雲豹夫妻本來是一左一右形成夾攻態勢,雄雲豹突然間從左側跑到右側來,與雌雲豹並排站在一起,用意很明顯,網開一面,讓大灰有機會逃入茂密的灌木叢去。
對雲豹夫妻來說,想要得到的是美味可口的小牡羊,或許還有比小牡羊更細皮嫩肉的川妮,它們對狼不感興趣,也不願耗費寶貴的精力與頑強的狼糾纏不休。
假如大灰是只普通獵犬,也許會趁機溜走了。是豢養它的主人修剪它的指爪,把它的嘴給套上嘴罩,這等於剝奪了它的戰鬥權。它已多處負傷,很對得起主人了。並非它缺乏忠誠,在節骨眼上背棄主人。它一隻耳朵已被雲豹咬了下來,再繼續撕斗,贏的可能性等於零,生的可能性也很渺茫,何必要白白殉葬呢?它這個時候離去,應該說是心安理得的事,用不著感到內疚和羞愧。
可大灰毫無退縮之意,用血跡斑斑的軀體護衛著川妮和小牡羊。
它是警犬,狗類中的精英,它唯一的信念就是:絕對服從主人的指令,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雲豹夫妻看看勸降無效,惱羞成怒,呦歐呦歐叫著又撲了上來。
這一次,雲豹夫妻改變了策略,不再左右夾擊,而是一前一後分兩個梯次進攻。雄雲豹率先撲到大灰身上,任憑大灰怎么踢蹬,像擁抱情侶一樣緊緊抱住大灰不放。雌雲豹則尋找大灰的脖子,進行致命的噬咬。
白森森的豹牙逼近大灰柔軟的頸窩。
大灰感覺到雌雲豹居心叵測的眼光正瞄準自己的頸窩,也看到了殺氣騰騰的豹嘴正貼近自己的喉管。
它當然不會束手待斃。它雖然爪不能撕嘴不能咬,但四條狼腿能遒勁踢蹬。它完全有能力化解雌雲豹奪命的毒招。
它將左前腿勾緊,腦袋翹挺起來,暗中做好準備。
它要等雌雲豹牙齒觸碰到它頸窩的一瞬間,左前腿朝雌雲豹心窩猛烈踢蹬,與此同時,腦殼也狠狠朝豹臉撞擊。踢它個透心涼,撞它個鼻出血。雖然無法給雌雲豹造成致命傷,也至少能挫敗這對雲豹夫妻的囂張氣焰。
來吧,狼爪硬如棍,狼頭堅如鐵,你休想占到什麼便宜。
雌雲豹泛動著寒光的利牙已探進它的頸窩,它蜷縮的左前腿剛要踢蹬出去,突然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何不趁這個機會,讓雌雲豹幫自己脫掉嘴罩呢?雌雲豹想要噬咬的頸窩,與它戴在嘴巴上的嘴罩相隔很近,它只要在豹嘴咬攏時稍稍偏仄腦袋,就能讓雌雲豹銜住嘴罩的皮帶。豹牙鋒利如刀刃,是能割斷用牛皮帶編織的嘴罩的。
這當然要冒很大風險,萬一豹牙透過嘴罩直接銜住它頸窩的喉管,它今天就死定了。可這是解開嘴罩的唯一機會,它只有張開嘴才能對付雲豹夫妻,權衡利弊,這個險還是值得冒的。
大灰不再猶豫,把準備踢蹬出去的左前腿又收縮回來。
雌雲豹照準它的脖頸咬下來了,它微微擰動腦袋,喀嚓一聲,豹牙咬住它下齶與頸窩交匯的部位,同時也銜住了嘴罩的皮帶。尖利的牙齒戳穿它的皮肉,直往它喉管鑽。它忍著巨大的疼痛,拚命用前腿踢蹬雌雲豹的心窩,還扭頭作反咬狀,那是逼迫雌雲豹竭盡全力啃咬。
咬啊,用力咬,不然我就要反咬你一口啦!
雌雲豹弓背縮頸狠命擰動強有力的頜骨,噗地一聲,它的下齶被撕裂,鹹津津的血倒灌進它的嘴裡,與此同時,嘣地一聲,嘴罩的皮帶也被咬斷了,狼嘴重獲自由。
呦--大灰張大嘴巴發出一聲響亮的嗥叫,它不再是被動挨打的窩囊廢了,它可以對兇惡的雲豹進行有效的反擊了。
雄雲豹正在噬咬它的腹部,它扭頭咬住那隻肥嘟嘟的豹耳。
你咬爛我一隻耳朵,我也咬爛你一隻耳朵,這叫有來無往非禮也。
雄雲豹猛烈掙扎,丟下半隻耳朵,哀嗥著往灌木叢躥逃。
大灰轉身撲向雌雲豹,一陣扭打,咬下半截豹尾,雌雲豹也喪魂落魄地逃走了。
大灰乘勝追擊,可它脖子上還纏著一大截細鐵鏈,一會兒繞在草莖上,一會兒掛在葛藤間,拉拉扯扯,磕磕絆絆,根本跑不快。
很快,雲豹夫妻隱沒在亞熱帶雨林茂密的植物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大灰滿身是血,大灰狼變成了大紅狼,它追出幾十米遠後,再也支撐不住,四肢像是用濕泥巴糊的,踉踉蹌蹌又朝前邁了幾步,咕咚栽倒在地。
川妮急急忙忙跑過來,脫下衣裳撕成布條,想給大灰包紮傷口,可她很快就放棄了這種努力,大灰遍體鱗傷,除了耳朵被撕掉半塊外,下齶破裂,四條腿有三條皮開肉綻,脊背上的狼毛幾乎被拔掉了一半,肚皮也被咬穿一個洞,漏出黑糊糊一截腸子。
如此傷勢,除非像裹粽子一樣把全身都包裹起來,是沒法包紮的。
她想把纏在大灰脖子上那半截細鐵鏈解下來,可鐵鏈已深深嵌進狼皮里去,被冷卻的血凝結在皮肉間,稍用力拉鐵鏈,就會撕裂傷口滲出一大片血水,她不得不打消解開鐵鏈的念頭。
大灰本來腦袋枕在地上斜躺著的,見川妮過來,吃力地抬起頭,從滿嘴血沫間吐出一聲叫喚,像是在告訴她:危險已經過去,現在沒事了。
狗熊停止扳鳳尾竹,耷拉著腦袋爬攏來。哈巴狗們從不同的旮旯角落走出來,也向川妮圍了過來。傑克和紅鼻子身上掛了彩,呦歐呦歐嗚咽,希望能得到主人的關懷。
川妮不耐煩地揮揮手,很不客氣地把它們轟走了。
她坐在大灰身邊,不在乎狼血是否會弄髒自己的衣服,把大灰摟進自己的懷抱。她還是頭一次這么親近地擁抱大灰,她的眼角湧出一滴內疚的淚。
兩隻金剛鸚鵡在樹梢惟妙惟肖地學人說話,雄鸚鵡高叫:“狼來了!”雌鸚鵡大喊:“要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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