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沿革
犍陀羅國,在不同歷史時期的疆域有很大不同,核心區——都城也不相同,現結合該國簡史分述如下:
都城是怛叉始羅(梵文天城體:तक्षशिला;拉丁轉音:Takṣaśilā;巴利文:Takkasilā;英文:Taksla)城,為印度半島當時八大商業城市之一,現今為巴基斯坦旁遮普省塔克西拉市(Taxila,烏爾都語、旁遮普語:ٹیکسلا;),海拔高度549米,地理坐標:北緯33.4445度;東經72.4715度。該城,音譯又作:狄始羅,《佛國記》記為竺剎屍羅國,《大唐西域記》卷三記為呾叉始羅國,二者均可理解為城邦國家。《大唐西域記》記述“國大都城周十餘里”,“王族絕嗣,往者役屬迦畢試國,近又附庸迦濕彌羅國。”1980年,塔克西拉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遺產。
公元前5世紀,塔克西拉古城所在地區成為興起於亞洲西部伊朗高原上的波斯帝國的一部分。
公元前4世紀,來自於歐洲東南部巴爾幹半島上的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大帝,在滅亡波斯、征服中亞之後,來到犍陀羅地區,此時的都城為布色羯邏伐底,略稱弗迦羅城,為梵文Puskaravati的音譯,希臘文稱Peukalaotis,巴利語:Pukkusāti,現今巴基斯坦國開伯爾-普什圖省恰爾薩達市(Charsadda,GOOGLE地圖上所標中文為賈爾瑟達,地理坐標:北緯34.1453度;東經71.7308度,恰爾薩達也為縣名)。據《大唐西域記》卷二記載,布色羯邏伐底城,周十四五里。
公元前3世紀,孔雀王朝將塔克西拉城歸至摩揭陀國的版圖。後阿育王信仰佛教,塔克西拉逐漸成為香火鼎盛的佛教聖地和學者雲集的哲學宗教藝術中心,法顯、玄奘等中土高僧都曾到此朝拜,他們所記錄的法益太子(音譯拘浪孥、拘那羅、鳩那羅等)塔遺蹟至今猶存,該城周邊還有諸多佛教遺蹟。
公元1世紀,由大月氏人建立的貴霜王朝興起於印度半島北部,漸次擴張版圖。到迦膩色迦王一世(英文:KanishkaI,梵文天城體:कनिष्क(拉丁文轉音Kaniṣka),大夏語:Κανηϸκι,在位期公元127年-151年)即位後,定都布路沙布邏城(Purusapura),即今巴基斯坦國開伯爾-普什圖省省會——白沙瓦市。法顯《佛國記》作弗樓沙國,《魏書》作弗樓沙城,均為梵文的不同音譯,意譯則為丈夫土、丈夫城,《續高僧傳》卷二作丈夫宮。據《大唐西域記》卷二記載,布路沙布邏城周四十餘里。此時期,犍陀羅國國勢強盛,其領土北到花剌子模(中亞),南至溫德亞山,大致包含今阿富汗國全境、巴基斯坦國全境、克什米爾全境、我國新疆的喀什噶爾、和田、莎車等地,以及印度瓦拉納西市以西的廣大區域。迦膩色迦王在位期間皈依了佛教,在各地修建了大量佛教建築,為犍陀羅藝術的產生和發展提供了溫床,並襄贊了佛教第四次結集。
貴霜王朝時期,由於疆域太大,為了統治的需要,犍陀羅國王根據春夏秋冬四季住在不同的城市,公元2世紀興建夏都——迦畢試城(梵文:कापिश,轉音:Kāpiśa、Kapici、Kapisaya等,漢語音譯還作:迦臂施、迦毗屍、迦卑試、迦比沙、劫比舍也等),今為阿富汗國喀布爾國際機場所在地,存有貝格拉姆(Begram)古城遺址。根據《大唐西域記》卷一記載,公元7世紀時,都城周十餘里,出產善馬、鬱金香等。
貴霜王朝時期,以華氏城為都城的摩揭陀國依然還有抵抗力,為鞏固對印度半島中部的控制,犍陀羅國王在亞穆納河流域修建了第3個國都(音譯為摩頭羅(法顯)、秣菟羅(玄奘)、摩偷羅等),今為印度國北方邦馬圖拉市(Mathura,印地語:मथुरा,梵文:mathurā),地理坐標:北緯27.2700度;東經77.4312度,從而完全掌控了公元2世紀的世界香料貿易。馬圖拉很快發展成為與犍陀羅齊名的佛像製作中心,並形成了自己的藝術特色。公元5-7世紀,比較法顯與玄奘的記述,該城變化不大,十分繁盛,《大唐西域記》卷四描述更為詳盡,都城周二十餘里,出產黃金、細布和芒果等,佛寺20餘所,僧徒2千餘人。公元1018年,馬茂德(Mahmud)率領的穆斯林軍隊,掠奪這座城市長達20天,毀滅了城裡所有印度教、佛教廟宇和典籍。
公元5世紀,印度半島進入以華氏城為都城的笈多王朝黃金時代,健陀羅國勢力式微。根據法顯法師的記錄,此時健陀羅國疆域已經龜縮到斯瓦特河與喀布爾河交匯處的狹小範圍內,以今巴基斯坦國開伯爾-普什圖省恰爾薩達縣為核心區域。
公元7世紀,玄奘法師到達印度半島時,犍陀羅國已經市井空荒,人煙稀少,王族絕嗣,成為迦畢試國的屬地。
文字
犍陀羅地區,在公元前4世紀-3世紀創製了佉盧文(Kharoṣṭhī,意為“驢唇”),佉盧文可證實的最早使用記錄為公元前251年的阿育王碑刻《法敕刻文》。佉盧文這是一種來源於波斯的阿拉美文,屬於拼音文字,其書寫的格式是從右向左,上下轉行。佉盧文早於婆羅米文(梵文屬於其一支)在印度大陸使用,因此有學者認為,最早期的佛經書寫文本,可能來自佉盧文。
貴霜王朝時期,佉盧文在其統治疆域得到普遍使用和發展,並傳入新疆南部,成為古代于闐、鄯善國的通用文字。隨著貴霜、于闐、鄯善國的衰落,佉盧文在公元7世紀停止使用。
佉盧文在印度半島早已失傳。在阿富汗國,發現了公元1世紀,書寫在樺樹皮上的佉盧文佛教經文。在中國新疆,則發現了書寫於錢幣、木牘、木簡、絲綢、羊皮、石頭上的各種佉盧文實物,總計一千多件,同時于闐國、鄯善國的佉盧文的書寫也自成體系。現在,經過各國學者的共同努力,佉盧文已成為可以譯讀的古代文字。
佛教歷史
公元前三世紀,至公元五世紀,前後七、八百年間,佛教曾盛行於犍陀羅國。阿育王派遣布教師到此布教,是佛教在犍陀羅的發端。
迦膩色迦王統轄廣大的領土,當時犍陀羅是他的政治中心,同時也是東西文化交會的樞紐之地。國王后來皈依佛教,在都城廣建寺塔,造立佛像,開啟了著名的希臘式犍陀羅佛教藝術。
大致來說,犍陀羅是小乘上座部說一切有部的中心,世友、法救、脅尊者等,是犍陀羅有部的傑出論師。公元四、五世紀,世親造《俱舍論》三十卷,這部論書將有部繁瑣的教義予以整理、統一、批判,歷來被視為有部學說集大成的論著。
後來世親之兄無著,出家於犍陀羅國,先在化地部修學,後轉赴東方,受教於一位羅漢,研習小乘空觀,但仍不能滿意,於是前往中印度學大乘空論,在阿逾闍國入禪定三昧,上升兜率天,會見彌勒菩薩,學習《瑜伽師地論》、《大乘莊嚴經論》、《中邊分別論》等大乘經義,回到人間後,為大眾廣說妙理,又教化其弟世親皈依大乘。世親回小向大後,專研大乘教法,遍歷憍賞彌國等中印之地,宣揚大乘教,又作大乘論書百部,親炙受教的弟子約有一千多人,大乘佛教遂有流行北印度的趨勢。
無著、世親之時,犍陀羅雖已開始漸行大乘,但小乘仍是主流。東晉的法顯、宋雲等人都曾到過此國,稱道該國國民崇敬佛教,好讀經典。宋雲曾把在犍陀羅等地的見聞撰成《宋雲行紀》。在宋雲返回洛陽三十多年後,有犍陀羅國人闍那崛多來到長安,在四天王寺譯出《金色仙人問經》二卷、《妙法蓮華經.普門品》重頌偈等三十九部。由此可見,公元四世紀到六世紀間,犍陀羅佛教與中國佛教間的來往交流已經逐漸受到重視。
自公元六世紀以後,佛教失去王室護持,後雖有突厥王一時再興,然而到第十世紀,又為回教徒所迫,佛教終於絕跡。
來自犍陀羅地區的傳教僧人,從2世紀開始到中國內地傳教,尤其是他們翻譯的佛經,對漢傳佛教影響極大,包括:支婁迦讖、支曜、支謙、竺法護、闍那崛多、般若三藏等。
犍陀羅藝術
古印度是宗教盛行的地區,世人受婆羅門教影響,虔誠地對神靈頂禮膜拜。但是,早期佛教不奉祀神靈,也不塑造神像,只把釋迦牟尼奉為教主,因此不利於佛教在民間的流傳。公元1—2世紀,在犍陀羅地區開始出現了受希臘雕塑藝術影響的佛陀塑像,之後擴展到建築、繪畫等藝術領域,這些融合了希臘、波斯、印度三種元素而自成一體的藝術形式,稱為犍陀羅藝術。典型塑像如現今阿富汗巴米揚峽谷的巴米揚大佛。
健馱邏藝術對中國隋唐美術影響很大,成就了大同雲岡石窟、洛陽龍門石窟、敦煌石窟等一批中西合璧的中國古代藝術瑰寶。公元十世紀末,犍陀羅藝術伴隨佛教從克什米爾地區傳入吐蕃(今青藏高原地區)後,對藏傳佛教藝術的形成也產生了深刻影響。
重走玄奘路特稿:健陀羅國賞石雕
本報記者寇興耀巴基斯坦白沙瓦訊公元628年秋,玄奘進入北印度境內,也就是現在的印度河流域。
印度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文明古國,我國古代對印度有多種叫法,如“身毒”、“天竺”等。玄奘根據古印度語,在《大唐西域記》中主張應稱之為“印度”,這一名稱遂成為印巴次大陸的通稱。
玄奘從那揭羅喝國(今阿富汗賈拉拉巴德)東南山行五百里,至健陀羅國都城布路沙布羅(今巴基斯坦白沙瓦市西北)。健陀羅東臨印度河,其佛教屬於“一切有部”,流傳至中亞和中國,稱為“北傳佛教”。玄奘赴印度的一個主要目的就是學習《瑜伽師地論》,而其作者無著就誕生於健陀羅。
健陀羅國創始者,原為公元1世紀入主其地的大月氏人(在敦煌附近),因疆域擴大,建都今巴基斯坦的白沙瓦市西北。這裡曾為希臘人長期占領,留下希臘風格的雕塑藝術。健陀羅人汲取古埃及、希臘、羅馬、波斯的雕刻手法,並加以發展,形成表現美的比例、和諧的幾何形體和煥發生命力的人體雕塑藝術。
白沙瓦市博物館收藏了大量健陀羅藝術珍品。6日上午,考察隊員們來到這個藝術寶庫,一飽眼福。博物館有兩層樓,展廳平面為十字形。玻璃櫥窗裡面展示小型石雕作品,最小的僅指頭長短;櫥窗之間擺放大的雕像,最大的兩人高。
健陀羅雕刻藝術的影響極其深遠。雲岡巨大的佛主像從岩石上直接雕出來,帶有健陀羅剛硬的風格。到龍門石窟時,中國的藝術家已經具有完全吸收印度和中亞風格的能力,雕刻藝術有了中國的民族氣質。
作為一個洛陽人,不可避免地會把健陀羅雕像和龍門石窟進行比較。二者都太偉大了,看了都會讓人震撼,僅僅是以我這個普通人的眼光看:健陀羅的雕像更寫實些,人體結構更精準些;龍門石窟的雕像更寫意些,人體結構更誇張些。早期佛教以菩提樹、佛陀的足印等象徵符號代替佛陀,健陀羅藝術使其有了人格化的形象。我想,最初健陀羅的藝術家更注意希臘藝術的結構準確,想像的翅膀還沒有徹底張開;而到了洛陽造像藝人那裡,造的就是想像中的神佛,於是更傳神,更有教化的震撼力。
但我不得不佩服健陀羅許多小的造像,精美至極,而龍門的小雕像相比稍有欠缺。也許,這與當時造像者的財力、胸懷有關:健陀羅僅僅是個北印度小國,屢受外來民族侵擾,而北魏、大唐,號令天下,傾皇室、王公之力,自不會同等愛好、同等追求。
健陀羅與洛陽,在佛教造像藝術上樹起兩座里程碑,遙相呼應,在世界藝術之林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