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失讀

漢字失讀

失讀症(alexia)是指由於大腦損傷導致正常閱讀者對書面語言(文字)的理解能力喪失或受損,可伴或不伴有朗讀障礙。王新德等於1959年首次報導了漢語純失讀症。 漢字失讀是指以漢語為母語者對漢字的理解、閱讀產生障礙。 漢字字形特殊性及漢語語言環境決定了漢語失讀症的獨特性。漢字是語素性文字,其字形的特殊性決定了漢字失讀具有不同於拼音文字的特徵。有學者認為,漢語的語言環境及漢字的字形特點在漢字的閱讀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漢字失讀可能存在字形、字音及語義多層級上的損傷。

漢字失讀的獨特表現

國外學者根據拼音文字閱讀障礙的表現從認知角度將失讀症分為深部失讀、淺表性失讀和語音性失讀。早年的研究認為,由於漢字不存在拼音文字的形音拼讀轉換,故漢字不存在淺表性失讀。Yin等對11例患者進行研究,指出漢語失讀症存在淺表性失讀,但表現與拼音文字並不完全相同。

Coltheart等認為,拼音文字的淺表性失讀由於多伴有語義系統的障礙,閱讀中常發生同音字理解障礙。但尹文剛等的研究認為,漢語淺表性失讀不存在同音字混淆現象,患者雖然出現發音錯誤,但能正確理解字義,這與拼音文字的淺表性失讀明顯不同。有文獻指出,深部失讀所表現的語義性錯讀在漢字失讀中可能普遍存在,這與拼音文字的語義性錯讀只發生在深部失讀患者中並不一致。尹文剛認為,漢語淺表性失讀患者可能同樣伴有深部失讀的語義性錯讀表現,主要是由於這類患者不能經由字形字音對應規則獲取語義,而是很大程度地依賴於形義直接通路,從而使形義直接通路相當程度上得以保存,以致不發生同音字混淆但伴發語義性錯讀。

漢字字形特殊性及漢語語言環境決定了漢語失讀症的獨特性。漢字是語素性文字,其字形的特殊性決定了漢字失讀具有不同於拼音文字的特徵。有學者認為,漢語的語言環境及漢字的字形特點在漢字的閱讀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漢字失讀可能存在字形、字音及語義多層級上的損傷。

Law等報導了1例腦損傷患者表現為漢字朗讀出現音調障礙,這在拼音文字系統失讀中並不存在,這一特點與漢字獨特的語音特點有關。作者認為,語音系統內在結構的損傷導致了音調錯誤的發生,並將這種類型的閱讀障礙稱為音調性失讀。Luo等也報導了1例類似表現的患者,口語閱讀表現有聲母、韻母及音調錯誤;同時患者也表現有聲母及韻母正確而只有音調發生錯誤的現象。作者認為,音調可以從音節組成中分離出來,音節不能看做是漢字閱讀的最小語音單元,漢語音調可能是漢字語音系統中最易發生損傷的部分。Spinks等認為,漢字的音調信息是語音編碼的組成部分,漢字的語音編碼包括語音信息及音調信息,表明了漢字語音表征的特殊性。Shu等研究1例朗讀中出現語音性錯誤的患者,多表現有聲母錯讀,認為患者存在語音輸出快取系統的選擇性損傷,音節的韻母、聲母及音調在快取系統中有不同的代表區。

陳海波等曾對25例腦損傷患者進行研究,觀察到漢字的合體字失讀、會意字失讀和閱讀惰性現象。漢字另一典型的特徵是具有大量的多音字。

Law等報導了1例患者朗讀含有多音字的詞時表現出了明顯的”上下文錯讀”(reading out of context,ROC),認為在漢字的心理詞典中存在雙音節及多音節詞的整詞語音表征,患者朗讀含有多音字的詞時需要整詞水平上的語音激活以抑制多音字的錯讀。Yin等認為,儘管漢字與拼音文字字形特點具有本質上的差異,但是它們閱讀處理的認知過程是相似的。按照患者的錯讀表現可以將拼音文字失讀分為深部失讀、語音性失讀及淺表性失讀,但尹文剛認為,對漢語失讀症患者屬於哪種失讀類型作一絕對的劃分是比較困難的,同一患者可能兼有幾種類型的失讀表現。

漢字失讀表現類型

形音式失讀與形義式失讀

漢字失讀時其形、音、義三者的聯繫會怎樣改變,相應的會有什麼形式的失讀表現?這可從漢字喚名與字圖匹配的測驗及漢字字義歸類測驗中檢查出來。

(1)形音式失讀:比較同一漢字的喚名及相應的字圖匹配,可以發現,在對一字的音喪失的情況下,其義仍可保留,即形音路斷了的時候,形義路仍可健在。與此相應,有此症狀的病人,在字義分類測驗中,對許多字不能叫出名來,但卻可以正確地將其分類。這種對一些漢字形音路喪失而保留形義路的失讀障礙可以被叫作形音式失讀。

(2)形義式失讀:同形音式失讀的情況相反,另一種失讀形式表明形、音、義的聯繫可以另一種形式存在。在漢字喚名與字圖匹配測驗中,可以發現,在對一字的義喪失的情況下,對其音仍可保存,即形義路斷了的時候,其形音路仍可健在。這種認讀障礙的情形可以被叫作形義式失讀。

會意式失讀

由於漢字的特點,漢字失讀亦表現出它所特有的形式。其一是會意式失讀,它指的是這樣一種症狀:對會意字的組成成分(獨體字)可以正確認讀,但是喚不出整個會意字的音來,然而卻知道整個會意字的意思。

複合式失讀

除了會意式失讀,另一種具有漢字特點的失讀形式是複合式失讀。對一些複合詞中的組成二單字可以正確認讀,但卻不能將這些複合詞作為一個整體來認識;值得特別注意的是病人並非對測查中的所有複合詞都有這種症狀表現。

表層失讀

拼音文字失讀的類型中有一種表層失讀,其主要特徵為對不規則字的規則化發音以及同音字的混淆現象。這種失讀在漢字認讀中是否存在是個很有意義並期待解決的問題。通過對病人認讀規則漢字,不規則漢字以及假字和聲旁字的情況的測查,發現這種類型的失讀在漢字認讀中亦是存在的,但是卻有著很不同於拼音文字表層失讀的特點。可以把這種類型的失讀叫作漢字表層失讀。

深層失讀

深層失讀是另一種在拼音文字失讀中發現的失讀類型。其主要特徵表現為在閱讀中經常不能正確地讀出所要讀的字,但卻讀出其它有語義關聯的字,即發生語義錯誤,如Cat讀作dog,man讀作male等。這種深層失讀類型在漢字失讀中同樣存在,而且這種失讀症狀在漢字失讀中是較普遍的。

漢語失讀症的相關機制研究

漢字具有形、音、義3個方面的表征,近年來國內外學者通過對正常人的實驗性研究揭示了漢字閱讀形音義之間的關係,並通過對腦損傷患者症狀表現的觀察和深入細緻的認知神經心理檢查提出了漢字閱讀的神經心理模型。

形音義之間的相互作用

根據漢字的字形特點,形聲字的聲旁有效提示讀音的比例占70%左右,而形旁有效表意的比例約占80%。這說明漢字屬於表意文字,同時也具有不可忽視的表音能力。拼音文字是音素性文字,字母本身並沒有意義;而漢字作為語素性文字,形義之間的聯繫較拼音文字強,而形音之間的聯繫較任意,並受音節水平的控制。從字形到語義過程中是否有語音的參與,有學者認為,漢字閱讀通常可以經字形直接通達語義,而不經由語音中介。而Spinks等通過對正常人的研究發現,表示顏色的漢字,其同音字對閱讀產生了干擾效應,表明漢字的語音信息在閱讀中了產生強制的激活,而後激活了漢字的語義。作者認為,獲得漢字語義的途徑有兩條,一條是字形到字義的直接通路,另一條是經由語音中介的字形到字義的通路。

有大量研究表明,語音激活在字形到語義通達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Weekes等報導了1例命名與朗讀成績分離的命名障礙患者,表現為字的朗讀明顯好於相應圖片的命名。認為患者存在語義系統損傷,漢字閱讀可以不經由語義系統直接通達語音輸出,存在著字形與字音之間的直接聯繫。Yin等對1例患者進行同音字的辨別檢查發現,患者表現有字形相近同音字的混淆,認為漢字閱讀可以通過語音激活語義,字形到語義的映射在抑制通過語音獲得語義的途徑中發揮重要的作用。因此,漢字淺表性失讀患者字形和語義联系表征受損,使形義映射的抑制性減弱,導致同音字的語義混淆。Perfetti等支持語音激活在漢字語義通達中的重要作用,認為漢字的識別依賴於形音義的相互聯繫,語音激活在漢字的語義通達中是廣泛存在的,其激活過程依賴於字形的書寫系統結構。語音在漢字的語義通達過程中起到了調節的作用。

對於語音的激活在漢字認讀中的作用,目前尚無統一的結論,仍需要設計進一步的認知神經心理檢查,進行更深入的探討。

閱讀認知模型

目前的閱讀認知模型是建立在拼音文字基礎上的,其中雙通路模型和聯通式模型是主要的兩個閱讀模型。近年關於雙語患者的研究表明,腦損傷後兩種文字系統表現的失讀症狀不同,可以表現為某一文字系統的特異性損傷,認為失讀症在不同文字系統中可能存在不同的發生機制。目前尚無公認的漢字閱讀認知模型。根據拼音文字建立起來的雙通路模型認為,由字形通達語音有兩條通路:即詞典通路和亞詞典通路;詞典通路又分為詞典語義通路和直接詞典通路(詞典非語義通路)。詞典語義通路是指由字形通達語音受語義系統的調節,而詞典非語義通路是指字形輸入經由心理詞典(mental lexicon)直接通達語音,不需要語義系統的中介。這兩條通路都激活了心理詞典,因此統稱為詞典通路。亞詞典通路是指不經由心理詞典,通過形音拼讀轉換規則(grapheme-phoneme conversion, GPC)直接進行語音輸出。Perfetti等[14]根據漢字閱讀理論提出了詞典選擇性模型(the lexical constituency model),指出漢字閱讀支持雙通路理論模型,但漢字獨特的字形特點決定漢字閱讀的亞詞典通路與拼音文字並不完全相同。

Weekes等回顧近年失讀症的研究,特彆強調了支持漢字閱讀的聯通式模型。認為閱讀的認知框架對於不同文字系統基本上相同,但是漢字的特殊性可能決定著大腦如何具體處理文字信息。根據聯通式模型,字形系統與語音及語義系統相互聯繫,語義與非語義通路是獨立的,並可能會發生選擇性的損傷。當患者閱讀漢字時,字形表征會通過語義通路激活與目標字語義相關的語音表征。正常人通常不出現語義性錯讀,是因為非語義通路的參與可以抑制語義相關反應的出現。因此,當非語義通路嚴重損傷患者不能選擇正確的語音輸出時會導致深部失讀;而非語義通路輕度損傷後,由於語義表征的部分保留,將會導致想像力效應及言語部分效應,不會出現語義性錯讀,即表現為漢字的語音性失讀。

聯通式模型認為,低頻不規則字閱讀需依賴於語義系統的調節,如果腦損傷導致語義系統障礙,患者表現為淺表性失讀,即出現低頻不規則字的規則化錯讀,Patterson等將這種規則化錯讀叫做”按規則選擇”錯誤(Legitimate Alternative Reading of Components error,LARC)。但Weekes等報導了1例漢語命名障礙的患者,在命名及閱讀理解中出現語義性錯誤,但能正確地讀不規則字,並伴有假字閱讀障礙。患者的失讀表現不符合聯通式模型的假說。作者認為,漢字閱讀可能存在直接詞典通路。Law等也報導了1例表現相似的患者,命名能力受損,但能讀相應的漢字,但患者的閱讀成績不受字頻、詞性及抽象性的影響。作者認為,可能是由於詞典語義通路的受損而形音直接通路保留,支持雙通路模型的直接詞典通路假說。

亞詞典通路

雙通路模型作為目前較成熟的閱讀理論模型,得到了國外學者的廣泛認可,但對於漢字閱讀是否存在雙通路模型內的亞詞典通路一直是各國學者爭論的焦點。目前尚無報導指出漢語失讀症患者表現為語音性失讀。Coltheart指出,語音性失讀症是由於亞詞典通路的拼讀轉換規則損傷,由於漢字不存在形音拼讀轉換規則,故認為漢字閱讀不存在亞詞典通路。支持上述觀點的學者認為,由於漢字的表意性,漢字不存在拼音文字的那種心理詞典以外通達語音的亞詞典通路,漢字語音的通達必須經由心理詞典完成;聲旁具有的獨立音義特徵同樣也需經心理詞典進行語音語義表征的提取。漢字的閱讀主要是通過詞典語義通路調節的,不存在亞詞典通路。根據雙通路模型,一般認為拼音文字假字的閱讀是通過亞詞典通路完成的,若漢字閱讀不存在亞詞典通路,患者將不能夠按照字形字音對應規則讀假字。但研究表明,一些患者可以通過聲旁讀假字。由於具有相似聲旁的字具有很高的字形相似性,換句話說,通過聲旁讀假字可能只是字形相似性效應,亞詞典通路可能並不存在。

但也有學者提出對此提出了不同的觀點,認為漢字閱讀雖然不存在形音拼讀轉換規則,但是可以通過字形字音對應規則獲得語音。漢語的字形字音對應規則,即指聲旁-語音的對應關係,使人們可以通過聲旁獲得漢字的語音,閱讀不熟悉字及假字。Zhou等認為,這一對應關係在漢字的閱讀過程中被過度學習,可以像拼音文字的形音拼讀轉換規則一樣被使用,漢字閱讀也存在亞詞典通路。尹文剛發現,淺表性失讀症患者在讀沒有聲旁的目標字時會出現與語義性錯讀,而利用聲旁可以減少語義性錯讀,表明患者存在亞詞典通路的損傷。

Weekes等根據漢字的字形特點提出漢字閱讀至少有兩條通路:一條是詞典語義通路,即通過語義進行閱讀;另一條是亞詞典通路,但其實質是將筆畫、部首及字形等亞辭彙結構直接與語音相聯繫,稱之為漢字加工的”亞辭彙”效應。此後,Weekes等通過檢查1例漢語淺表性失讀症的患者進一步論證了這一觀點。患者表現有命名障礙伴聽理解障礙,朗讀好於閱讀理解及聽理解,朗讀不規則字、低頻詞及抽象詞障礙嚴重,並出現明顯的LARC錯讀。作者認為,由於不規則字、低頻詞、抽象詞的正確閱讀需要語義記憶的支持,患者的閱讀障礙是由於詞典語義通路受損所致。當漢字的聲旁與整字讀音不一致時,詞典語義通路可以抑制LARC錯讀的出現;語義系統的損傷可以導致漢字聲旁亞辭彙水平與整詞語音輸出水平的競爭,使不規則字朗讀的錯誤多於規則字。

Luo等也報導了1例表現為LARC錯讀的淺表性失讀症患者,並對漢字閱讀的”亞辭彙”效應的機製做了進一步的解釋。作者認為,當閱讀含有聲旁的文字時,不規則字整字的讀音與聲旁的讀音之間存在競爭。這與周曉林等的研究結果一致。由於聲旁出現的頻率比整字出現的頻率高,聲旁的激活較漢字整字的激活更容易,因此漢字失讀患者更易出現LARC錯讀。由於漢字亞詞典通路是建立在筆畫、部首及字形等亞辭彙結構的加工的基礎上,Luo認為,漢字淺表性失讀症與拼音文字可能存在本質上的差別。

整合假說

漢語失讀症的整合假說是建立在閱讀雙通路模型的基礎上的。Hillis等曾先後報導了2例伴有淺表性失讀的語義性痴呆患者,發現患者不能完成語義相關任務,即語義系統受損,但是能夠正確地讀出不規則詞。這一失讀表現在失讀症的研究中並不多見,既往的研究理論無法對上述失讀表現作出合理的解釋。進一步檢查發現,當患者能夠部分理解語義時,可以正確地讀出規則詞和不規則詞;但是當完全不能理解語義時,能正確地讀出規則詞,對不規則的詞表現為LARC錯讀。根據上述表現,作者提出了整合假說(summation hypothesis),認為詞典語義通路與亞詞典通路的整合可以解釋患者失讀的特點。

Yin等比較了不規則字朗讀出現的語義性錯讀及LARC錯讀的聯繫,指出詞典語義通路影響漢字不規則字的閱讀。大多數漢字形音的聯繫是任意的,通過聲旁並不能正確獲得漢字的讀音,漢字的閱讀通常要有語義的參與。通過漢語淺表性失讀患者的研究表明,亞詞典通路可以抑制詞典語義通路產生的語義性錯讀,而詞典語義通路可以反作用地抑制亞詞典通路產生的LARC錯讀。其中任一條通路受損都會發生閱讀障礙。這一研究結果支持整合假說,認為保留的閱讀能力是兩條通路的整合所完成的。Law等報導1例患者,測試結果表明,患者閱讀的詞典通路、亞詞典通路以及語音輸出快取(the phonolog-ical output buffer)同時損傷,複述、閱讀、命名的準確性以及這些任務表現出的語義錯誤與整合假說相一致。

患者對漢字定義準確與否體現了其對該字語義理解的程度,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詞典語義通路的完整性。閱讀的規則性/一致性效應反映了其利用亞詞典通路進行閱讀的情況。Han和Bi等對1例漢語語義受損的患者進行檢查,發現,患者對那些完全理解和部分理解字義的漢字能正確朗讀,包括不規則不一致字的朗讀,而對不能理解的字表現出了聲旁的一致性效應。Bi等對漢字聲旁一致性效應提出兩個假設:一是存在字形字音對應規則,二是可能存在字形相近字聯繫的逐級激活。這一表現與Hills等報導的淺表性失讀患者的表現相似,從漢語角度為失讀症的整合假說提供了證據,即漢字閱讀中的詞典語義通路和亞詞典通路之間存在互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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