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簡介
書中湯沛是先聞其大名,在福康安的天下掌門人大會千呼萬呼中出場了:只見第三人是個精神矍鑠的老者,六十餘歲年紀,雙目炯炯閃光,兩邊太陽穴高高鼓起,顯是內功深厚。他一進廳來,便含笑抱拳,和這一個那一個點頭招呼,一百多個掌門人中,看來倒有八九十人跟他相識,當真是交遊遍天下。各人不是叫“湯大爺”,便是稱“湯大俠”,只有幾位年歲甚高的武林名宿,才叫他一聲“甘霖兄!”這一位便是號稱‘甘霖惠七省’的湯沛湯大俠了。此人俠名四播,武林中都說他仁義過人,想不到今日也受了福康安的籠絡。”但見他不即就坐,走到每一席上,與相識之人寒暄幾句,拉手拍肩,透著極是親熱。待走到胡斐這一桌時,一把拉住猴拳大聖門的掌門人,笑道:“老猴兒,你也來啦?嘿嘿,怎么席上不給預備一盆蟠桃兒?”湯沛妙語如珠,只說了七八句話,卻引起三次哄堂大笑。……這湯沛一走進大廳,真便似“大將軍八面威風”,人人的眼光都望著他。那“四大掌門人”的其餘三人登時黯然無光。
書中表現
湯沛左肘突然一抖,一個肘錐,撞在她右腕腕底。桑飛虹“啊”的一聲驚呼,玉杯脫手向上飛出,便在此時,湯沛右手抓起錦緞上玉杯,左手錦緞揮出,已將那少年上身裹住。
右手食指連動,隔著錦緞點中了他“雲門”、“曲池”、“合谷”三處穴道,跟著伸手接住空中落下的玉杯,左足飛出,踢倒了桑飛虹,足尖順勢在她膝彎里一點。那“雲門穴”是在肩頭,“曲池穴”在肘彎,“合谷穴”在大拇指與食指之間,三穴被點,那書生自肩至指,一條肩膀軟癱無力,再也不能捏碎玉杯了。
這幾下兔起鶻落,直如變戲法一般,眾人還沒有看清楚怎地,湯沛已打倒二人,手捧三隻玉龍杯,放回几上。待他笑吟吟的,坐回太師椅中,大廳上這才彩聲雷動。
郭玉堂摸著鬍鬚,不住價連聲讚嘆:“這一瞬之間打倒兩人,已是極為不易,更難的是三個人手裡都有一隻玉杯,只要分寸拿捏差了釐毫,任誰一隻玉杯都會損傷,那么這一次大會便不免美中不足,更難得的是這一副膽識。
湯沛拿過兩隻酒杯,斟滿了酒,走到胡斐席前,說道:“這位兄台面生得很哪!請教尊姓大名,閣下飛杯解穴的功夫,在下欽佩得緊。”
胡斐適才念著童懷道是鍾氏三雄的朋友,又見田歸農辱人太甚,動了俠義心腸,雖知身在險地,卻忍不住出手替他解開穴道,那知湯沛目光銳利,竟然瞧破。胡斐說道:“在下是華拳門的,敝姓程,草字靈胡。湯大俠說什麼飛杯解穴,在下可不懂了。”湯沛呵呵笑道:“閣下何必隱瞞?這一席上不是少了四隻酒杯么?”胡斐心想:“看來他也不是瞧見我飛擲酒杯,只不過查到我席上少了四隻酒杯而已。”於是轉頭向郭玉堂道:“郭老師,原來你身懷絕技,飛擲酒杯,解了那姓童的穴道。佩服佩服!”
郭玉堂最是膽小怕事,唯恐惹禍,忙道:“我沒擲杯,我沒擲杯。”
湯沛識得他已久,知他沒這個能耐,一看他同席諸人,只華拳門的蔡威成名已久,但素知他暗器功夫甚是平常,於是將右手的一杯酒遞給胡斐,笑道:“程兄,今日幸會!兄弟敬你一杯。”說著舉杯和他的酒杯輕輕一碰。
只聽得乒的一響,胡斐手中的酒杯忽地碎裂,熱酒和瓷片齊飛,都打在胡斐胸口。原來湯沛在這一碰之中,暗運潛力,胡斐的武功如何,這隻一碰便可試了出來。不料兩杯相碰,華拳門掌門人程靈胡似乎半點內功也沒有,酒杯粉碎之下,酒漿瓷片都濺向他一邊。湯沛手中酒杯固然完好無損,衣上也不濺到半點酒水。湯沛微笑道:“對不起!”自行回歸入座,心想:“這小老兒稀鬆平常,那么飛杯解穴的卻又是誰?”
湯沛見自己小帽之中竟會藏著一封書信,驚惶之後微一凝思,已是恍然,知是圓性暗中做下的手腳;自是她處心積慮,買了一頂一模一樣的小帽,偽造書信,縫在帽中,然後在自己睡覺或是洗澡之際換了一頂。
他聽安提督讀信讀了一半,不禁滿背冷汗,心想今日大禍臨頭,再見他竟爾不敢再讀書信的後半,卻呈給了福康安親閱,可想而知,信中更是寫滿了大逆不道的言語。他心想:
“今日要辯明這不白之冤,惟有查明這小尼姑的來歷。”側頭細看圓性,驀地一驚:“這尼姑好生面熟,從前見過的。”陡然想起,叫道:“你……你是銀姑,銀姑的女兒!”圓性冷笑道:“你終於認出來了。”
湯沛大叫:“福大帥,這尼姑是小人的仇家。她設下圈套,陷害於我。大帥,你千萬信她不得。”
圓性道:“不錯,我是你的仇家。我母親走投無路,來到你家。你這人面獸心的湯大俠,見我母親美貌,竟使暴力侵犯於她,害得我母親懸樑自盡。這事可是有的?”
湯沛心知若是在天下英雄之前承認了這件醜行,自然從此聲名掃地,再也無顏見人,但權衡輕重,寧可直認此事,好令福康安相信這小尼姑是挾仇誣陷,於是點頭道:“不錯,確有此事。”
群豪對湯沛本來甚是敬重,都當他是個扶危解困、急人之難的大俠,雖聽他和紅花會勾結,但紅花會群雄聲名極好,武林中眾所仰慕,湯沛即使入了紅花會,也絲毫無損於其“大俠”兩字的令譽,這時卻聽得他親口直認逼奸難女,害人自盡,不由得大嘩。許多直性子的登時便大聲斥責,有的罵他“偽君子”,有的罵他“衣冠禽獸”,有的說他自居“大俠”,實是不識羞恥。
湯沛難以辯解,只得對圓性道:“你……你滿口胡言!適才你又不在廳上,如何得知?”圓性並不回答,回頭向著鳳天南上上下下的打量。
鳳天南是她親生之父,可是曾逼得她母親顛沛流離,受盡了苦楚,最後不得善終。她曾發下誓願,要救他三次,以盡父女之情,然後再取他性命,替苦命的亡母報仇。她既誣陷了湯沛,原可再將鳳天南扳陷在內,但向他瞧了兩眼,心中終是不忍,一時拿不定主意。
圓性這么一猶豫,湯沛老奸巨猾,登時瞧出她臉色遲疑不定,又見她眼光不住的溜向鳳天南,心念一動,兩下里一湊合,登即料定這事全是鳳天南暗中布下的計謀,叫道:“鳳天南,原來是你從中搗鬼!你要我暗中助你,令你五虎門在掌門人大會中壓倒群雄,這時卻又叫你女兒來陷害於我。”鳳天南一驚,道:“我女兒?她……她是我女兒?”群豪聽了兩人之言,無不驚奇。
湯沛冷笑道:“你還在這裡假痴假呆,裝作不知。你瞧瞧這小尼姑,跟當年的銀姑有什麼分別?”
鳳天南雙眼瞪著圓性,怔怔的說不出話來,但見她雖作尼姑裝束,但秀眉美目,宛然便是昔日的漁家女銀姑。
原來當年銀姑帶了女兒從廣東佛山逃到湖北,投身湯沛府中為傭。湯沛這人外表道貌岸然,一副仁人義士的模樣,實則行止甚是不端,見銀姑美貌,便強逼她相從。銀姑羞憤之下,懸樑而死。
湯沛此刻病急亂投醫,便如行將溺死之人,就是碰到一根稻草,也是緊抓不放,叫道:“鳳天南,你說,她是不是你的女兒?”鳳天南緩緩點了點頭。湯沛大聲道:“福大帥,他父女倆設下圈套,陷害於我。”鳳天南怒道:“我為什麼要害你?”湯沛道:“只因我逼死了你的妻子。”鳳天南冷笑道:“嘿嘿,你逼死的那個女子,誰說是我妻子?鳳某到了手便丟,這種女子……”他說到這裡,忽然見到圓性冷森森的目光凝視著自己,不禁打個寒戰,不敢再說。
湯沛道:“好,事已如此,我也不必隱瞞。那無影銀針,是你放的還是我放的?你若能放,那便射我一枚試試。”
他此言一出,群豪又大嘩起來。
胡斐背上中針,略一定神之後,已知那銀針決非鳳天南所發,當時他刀斷銅棍,正面對著鳳天南,圓性進來時他心神恍惚,背心便中銀針,那定是在他身後之人偷襲。他見湯沛初時和鳳天南爭吵,說他“暗箭傷人,不是好漢”,始終沒疑心到湯沛身上,料想若不是海蘭弼所為,便是那個委委瑣瑣的武當掌門無青子做了手腳,那料到竟是湯鳳二人故意布下疑陣,掩人耳目。
原來鳳天南從佛山鎮北逃,經過湖北時曾在湯沛家中住過幾天,無意中聽到兩個僕人談到廣東佛山的風土人情,不由得關心,賞了那兩仆十幾兩銀子,細問情由,竟探聽到了銀姑之事。鳳天南對銀姑猶如過眼雲煙,自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一笑了之,也不跟湯沛提起。來北京時,一路之上曾設法討好胡斐,義堂鎮的大宅田地,便是他所送的了,到了北京後又使了不少銀子,請了周鐵鷦出面化解。
但胡斐俠義心腸,雖然鍾阿四跟他無親無故,卻是死纏到底,不肯罷休。鳳天南心想,此人不除,自己這一生終是寢食難安,當下去跟湯沛商量,怕他不肯相助,故意危言聳聽,說胡斐定要到掌門人大會中來搗亂。湯沛初時還不肯插手,鳳天南便提到銀姑之事,暗示湯沛若不相助,說不得要將這件事抖露出來,但若湯沛能設法除了胡斐,他回到佛山重整基業,每年送他一萬兩銀子。
湯沛交結朋友,花費極大。他為了博仁義之名,又不能像鳳天南這般開賭場、霸碼頭,公然的巧取豪奪,聽鳳天南答應每年相送一萬兩銀子,自不免心動,再加上顧忌銀姑之事敗露,於是答應相助。
湯沛甚工心計,靴底之中,裝設有極為精巧的銀針暗器,他行路足跟並不著地,足跟若在地下一碰,足尖上便有銀針射出,當真是無影無蹤,人所難測。他想既然相助鳳天南,索性大助一番,讓他捧一隻玉龍杯回到佛山,聲威大振之下,每年相贈的酬金自也不止是一萬兩銀子了。鳳天南在會中連敗高手,全是湯沛暗放銀針。銀針既細,他踏足發針之技又是巧妙異常,雖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無一人發覺,便連程靈素這等心思周密之人,也沒看出端倪。
不料變生不測,憑空闖了一個小尼姑進來,一番言語,將湯沛緊緊地纏在網裡,竟是絲毫抗辯不得。他危急之中,突然發覺這尼姑是鳳天南的女兒,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將這事說出來。他想逼死弱女、比武作弊事小,勾結紅花會、圖謀叛亂的罪名卻是極大,兩害相權取其輕,當下便向鳳天南父女反擊。
鳳天南一聽湯沛之言,便知他的用意,大聲說道:“我知道了你勾結紅花會、意圖不軌的奸謀,你便想偷放銀針,暗中助我,賣一個好,盼望我不向福大帥揭露。嘿嘿,可是我鳳天南赤膽忠心,一心報國,豈肯受你這種奸賊收買……”
湯沛聽他竟然反咬一口,料他必定越說越是不堪,暴怒之下,雙足一登,四枚銀針激射而出,一齊射進了他小腹。
眼見群豪紛紛奪門而走,但圓性卻正和湯沛斗得甚是激烈。
原來湯沛乘著混亂,打倒了拿住他的衛士,便欲逃走,卻給圓性搶上截住。湯沛為人雖然奸惡,武功修為卻是極高,心下惱恨圓性陰謀誣陷,一柄青鋼劍招勢凌厲,劍劍刺向她的要害。圓性左手持著雲帚,右手舞動軟鞭,也是立意要將這殺母之仇斃於鞭下。
說到武功,圓性勝在鞭法精妙,湯沛卻是內力渾厚得多,一二百招之內難分勝負,長斗下去還是湯沛會占到上風,只是他吸了毒煙,肚腹劇痛,也道中了厲害的毒藥,生怕一經使力,毒性發作更快,加之眾衛士虎視在旁,若非人人肚痛,早已一擁而上。他眼見圓性鞭法精妙,一時殺她不得,心中慌亂,急欲脫身。
但圓性如何肯讓他逃走?她事先服了程靈素所給的解藥,不怕毒煙,只是對湯沛腳底所發的無影銀針卻是頗為忌憚。她雖是有備而來,雲帚中安上了一塊專破鍍銀鐵針的大磁石,但那銀針究屬太細,施放時又是無影無蹤,絕無半點先兆,因此不敢過分逼近,只是舞動軟鞭遠攻。
海蘭弼道:“這姓湯的是罪魁禍首,先拿他下來再說。”嗆啷啷一響,從身邊抖出黑龍雙杖,走向廳心,攻向湯沛。
胡斐見圓性久戰湯沛不下,在府中多耽一刻,便是多一分危機,顧不得身上有傷,抽出單刀,便也上前夾攻。湯沛大叫:“看我的銀針!”胡斐、圓性、海蘭弼三人都是一驚,凝神提防。
湯沛猛地縱起,破窗而出。圓性和胡斐一齊躍起,待要追出,只見銀光閃動,一叢銀針激射而至。胡斐倒翻一個筋斗避開。圓性急舞雲帚,擋住射向身前的銀針。就是這么慢得一慢,湯沛已逃得不知去向。只聽“啊喲,啊喲!”砰、砰、砰數響,屋頂跌下三名衛士來,均是企圖阻攔湯沛而被他一一刺落。
圓性道:“胡大哥,此地不可久留,你急速遠離為是。我在途中得到訊息,趕來跟你說知。”胡斐道:“什麼訊息?”圓性道:“那日和你別後,我便去追尋湯沛。可是這賊子滑溜得緊,竟給他逃得不知去向。我想他老家是在湖北,既是得罪了福康安,全家都有干係,他定要設法通知家中老小,急速逃命。”胡斐道:“你料得不錯。”圓性道:“他外號叫作‘甘霖惠七省’,江湖上交遊極其廣闊,但想他既是個如此奸滑之徒,未必能當真結交到什麼好朋友。此刻大禍臨頭,非自己趕回家中不可。於是我向西南方疾追。三天之後,果然在清風店追上了他。高梁田裡一場惡戰,終於使計擊斃了這賊子,不過我受傷也是不輕。”胡斐嘆了口氣。
人物分析
湯沛是金庸筆下的偽君子之一。提起湯沛,我就會想到岳不群,想到《天龍八部》里的神山上人,但不會想到戚長發。這是因為,前面幾位不僅都是品行不端的正教人物,而且他們身上還有其它的一些一致性,比如,他們都是些提高了自己門派的武林地位的人。沒有岳不群這樣的陰謀家,在五嶽派掌門的競爭中華山不可能勝出。“至於‘三才劍’一門呢,若不是出了湯(沛)大俠這樣一位百世難逢的人物,在武林中又能占到什麼席位呢?”這是武林公認的事實。有宋一代,五台山清涼寺本不算什麼大的叢林,但神山上人卻能與少林方丈並稱降龍伏虎二羅漢。正是這些二三流門派的領導人,常常會成為野心家、偽君子、江湖敗類。與這一現象相對應的是,金庸筆下的超級大派如少林武當,其掌教級人物從來不曾有過壞人,他們所會犯的最大的錯誤,也不過是柯林頓和萊文斯基式的生活問題。——這不是金庸有意對這些武林上層建築進行美化,而是正像馬基雅弗里在《君主論》中說的,傳統貴族冒犯民眾的理由和必要都明顯要少,當然容易得到愛戴。金庸筆下的武林是一個等級森嚴的社會。僅靠個人的努力,要想改變自己的地位,幾乎是不可能的。當然小說的主人公們不斷上演著無名少年一日成名的故事,但他們更多的依賴的是奇遇,——而這,不是配角們所能指望的。所以,湯沛岳不群們要想在和傳統大派的競爭中勝出,就只有動用一些非常手段。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學令狐衝去當隱士,人總有咽不下這口氣的時候,憑什麼我就只該在二流裡面混?正是武林不公平的競爭環境,才是產生這些偽君子的溫床。和岳不群相比,湯沛也許要更不容易些:三才劍的起點比華山更低,湯沛當選天下四大掌門卻幾乎沒什麼爭議(當然也有競爭環境不那么激烈的因素)。但他的野心卻要小得多,似乎他貪圖的也僅僅就是一個大俠的名聲而已。在乾隆年間,結交官府,缺乏 驅滿興漢的志向,似乎也算不得是什麼大問題了。逼奸落難的民女,當然絕對屬於醜行。但圓性一提,湯沛立刻認出了對方是銀姑的女兒,鳳天南也輕輕易易就拿銀姑的事將住了他,也可見,這樣的事湯沛做得絕對不多。我甚至有這么個猜測,湯沛也許真的該算本性不壞的人,他毀就毀在自己的大俠夢上。因為江湖上對大俠一貫的超道德標準,他不能像一般的江湖漢子那樣做嫖妓納妾之類的事,欲望長期得不到宣洩,終於憋到失控。然後一錯再錯,越滑越遠。他和鳳天南勾結,一半就是為了掩蓋這個污點;另一半,是為了對方許諾的一年一萬兩銀子。湯沛缺錢的原因書中交代得清楚,“湯沛交結朋友,花費極大。他為了博仁義之名,又不能像鳳天南這般開賭場、霸碼頭,公然的巧取豪奪”。圓性說,像湯沛這樣的奸猾之徒,未必結交得到什麼真正的好朋友。但從書前面的描寫看,江湖上真正欠湯沛人情的人,其實是很多的。所以我想,湯沛是醜行暴露後才被朝廷緝捕,一定讓很多人暗暗鬆了一口氣:我終於不必為沒有幫他,而有什麼負疚感了。圓性判斷出湯沛的逃亡路線,因為“他老家是在湖北,既是得罪了福康安,全家都有干係,他定要設法通知家中老小,急速逃命”,這才半途將他截殺。由此也可見湯沛實在算不上一個奸雄,——如果是一個像岳不群這樣的人,我不能想像他會死在自己的家庭責任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