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有長篇小說
《情感債務》、《情死》,詩集《第一盞綠燈》,中短篇小說集《高原的太陽》、《魔洞》、《獨奏之夢》,長篇散文《殉情之都——見聞、札記與隨想》、《靈息吹拂——香格里拉從虛擬到現實》、《走中甸——香格里拉的懸念旅程》、《煙霞邊地》,長篇報告文學《魯布革陣痛之謎》(合作)、《土地詩篇》,電影文學劇本《大峽谷》(已拍攝發行)等。
2008年千禧之歲,湯世傑開始他的高黎貢朝覲之旅。《在高黎貢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就是他多次拜謁高黎貢的思緒長歌。
散文長卷
《在高黎貢在》的最大特色,是它的“觀點”與眾不同。提出“高黎貢大城”的概念,把人類的城鎮和村莊看成自然王國的遠近郊區,恢復大自然主體,如此更接近地球文明的原始真相,也更接近人類宗教和哲學的起點。而把哀牢文化、永昌文化納入高黎貢文化譜系,或能為人類未來發展提供啟示。
《在高黎貢在》講述作者在高黎貢東郊保山、西麓騰衝、腹地森林等不同路線和場景的知識考古、田野調查及所見所思,如高黎貢山九歌。九歌的主題,自是對高黎貢的閱讀和思考:“任何時候對任何人,高黎貢山都是一位偉大的導師。”因為“那是生命的搖籃,是搖籃本身,也是守候在搖籃邊的母親:那是一本大書,是大書本身,又是那位伏案著書的哲人。它總是以自然的萬千形態演繹著生命的輝煌,給我們以滋養和教益,又不時以對往事刻骨銘心重現歷史的悲壯,成為我們的歷史教科書和永恆的備忘錄。”
教啟示錄
甚而,它也是某種近乎宗教啟示錄。因為高黎貢莽莽群山“沒被任何神明占據,最終卻把自己變成了神明”。作者面對高黎貢,正如同面對神明;而《在高黎貢在》所記錄的,亦有諸多奇妙神示。在這裡,很容易理解道家的“道法自然”、佛家的“眾生平等”、基督教的“上帝造物”,而在潞江壩曼和翁森林廣場上見識傣族居民對樹神的虔誠祭祀,如同直接面對神明版《森林法典》或《生態法典》。
當然,作者並不屬於任何宗教,更不是泛神論者。只是在面對巍峨的高黎貢時,懷有教徒般的虔誠和謙卑。只因為他懂得了:森林是人類共同的故鄉。森林“在”了許久許久之後,才有人類子民。當人類膨脹成大地的僭主,開始了森林的千年之劫,和諧遂成遙遠的記憶。驀然回首,童年的伊甸園,早已零落成斷簡殘篇。這時候,偏僻無名的高黎貢才作為地球生物的避難所和基因庫,如欲望洪流中的諾亞方舟,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此時湯世傑開始了一次又一次高黎貢山之旅,如智者求道,像情人蜜約,更似浪子回鄉。
“在”是當地方言,意為逗留;也是哲學概念,意為存在。這本書並非簡單的遊記,更非抽象的哲學論文。其最突出的書寫特徵,是作者行蹤所至,隨處與高黎貢的自然、歷史、文化遭遇,隨時在與高黎貢的巨大存在作精彩的、穿越時空的文化歷史對話和生命哲學沉思。作者不斷與高黎貢親密接觸,在逐漸深入的解讀和領悟中,留下了無數生動感人的細節和發人深省的思緒。
高黎貢山
書中有對高黎貢山廣義居民的精細觀察和深入解讀,火山口上的一朵黃花,龍川江畔的一隻藍色蝴蝶,深山護林站中兩隻不願離去的禿鷲,讓人驚心動魄且難以忘懷的羚牛群選擇和淘汰的秘密,叫你感慨萬端又心情沉重的香果樹與鶇鳥群之間的絕世戀情,還有舉世聞名但國人無知的大樹杜鵑,乃至那一隻只見腳印而未露芳容的覓食猛豹,全都成了作者記憶與思索的焦點。自然,還有作者聆聽高黎貢山水林莽的交響變奏,獲得森林學啟蒙,並學會對水感恩。眼前的水聲山色,莫不有情。
高黎貢
不僅庇護多樣生物,亦生長多元文化。在作者筆下,高黎貢文化長卷不僅風光宜人,更有發人深思的多樣性張力或潛力。
《在高黎貢在》深層思緒的焦點,是自然與人的矛盾,即發展和保護的衝突,或者說是急功近利與遠大宏圖之間的視野差異。無論在高黎貢郊野靜觀“潞江壩的時間態”,或是在森林腹地“品嘗大山的滋味”,所慮無非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與保護的平衡,近利與遠圖的協調。人們曾將森林覆蓋的鹿鳴村變成了後來的沙壩,保護區如今又開始在沙壩造林召喚鹿鳴,這一歷史的情節,可作高黎貢文明與文化的象徵。明智者開始懂得:保護高黎貢,就是保護我們自己。承載物種多樣性與文化多樣性的高黎貢,或能成為未來文明建設的一種範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