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情況
一棟久拖未拆的房子、一個不斷抬高的賠償價碼、一個20年前的登記失誤。長沙縣國土資源局最新補償方案昨出台 老吳能從此走出無水無電的房子嗎?
空中閣樓
2006年6月27日早晨,老吳從床上起來,走到自家院子裡被嚇了一跳——門外的水泥路不翼而飛!這個三層小樓像一個空中閣樓一般懸在半空,那幾台挖土機仍像往常一樣四處轉悠。
老吳一抬眼,發現老友郭老師從下方經過,他大喊:“老郭!我下不去了!我還沒吃早飯。”郭老師買來2個饅頭用力向上扔給老吳。從這一天開始,在這偌大的空坪里,老吳一家人像一個孤獨的戰士,就這樣占據著四五米高的“峭壁”與周圍的一切對峙著。
老吳家有兩株開得紅彤彤的月季,每每談到這裡,他會有些得意——“院子裡種了很多橘子樹、月季、板栗,這些樹剛種下時,只有食指粗。”2008年10月16日晚,老吳家的圍牆被挖倒,一棵直徑近40厘米的大樹被連根挖斷,橘樹也差不多盡毀,留下兩株月季甚是扎眼。
靠蠟燭照明
老吳和老伴都是湖南工程職業技術學院的離、退休幹部。1988年,老吳一家人搬進了新家,後經擴建改造,占地575平方米。1999年,老吳通過長沙縣國土局申請土地登記,拿到了標號為“長(國)用(99)號字第100號”的土地證,並在同年辦理了房產證。
2005年湖南工程職業技術學院擴建,當年11月,老吳家收到了長沙縣房產局發來的拆遷通知書。很快,老吳與學校方聘請的拆遷公司人員見了面,開始商討補償款事宜。按照規劃,老吳家房子所在地將於2009年底成為嶄新的學生實習訓練基地。
3月19日上午,記者在現場看到,規劃建設實習訓練基地的地塊上已長出雜草,一側的新圖書館卻即將竣工。讀了幾年書的學生、工地工人、教員們都知道——老吳家與拆遷公司談崩了。“我們要求是賠償現金52萬,再加學院南校區一套80平方米的房子,但學校方最後在那套房子的問題上糾纏不清。”老吳說,老伴在談判過程中突發心臟病,後來又誘發偏癱,只得去了深圳小女兒家養病。這一去,房子就無人看守,被人拆了欄桿、窗戶,有目擊者看到,老吳家中的物什被人用卡車拖了滿滿一車走。
老吳跟老伴只得從深圳返回,家中已經斷水斷電。“我們只好在子女家住了一段時間,後來接到通知,說如果房子長期不住人將被視為閒置房產,有可能被拆除。”老吳說,他跟老伴又搬了回來,每天走過21級由磚塊搭建的、陡峭逼仄的樓梯打水,入夜則點蠟燭照明,如廁就在房子後方的空地解決。
財富泡沫
在湖南工程職業技術學院,記者採訪了參與前期拆遷事宜的朱姓工會主席。談及此事,他也是不斷搖頭。“關於房屋的補償我們是傷透了腦筋,老吳家不斷加價,學院無所適從。”朱介紹說,與老吳家一牆之隔的是學院新建的教學樓,因為拆遷受阻,教學樓只好修改規劃。“後移了近5米,看起來歪歪的。”
朱告訴記者,2005年,第一次給房屋評估價格為47萬,老吳家要求再補償一套現房,談判不攏。後學院進行了第二次評估,價格為52萬多,並且願意再補給老吳一套房子,但老吳家又要求將補償提高到65萬元。2006年國慶期間,學院與老吳家進行了第三次協商,學院院長親自上門,但老吳家又要加價,要求補償80萬元。“2007年,學院領導決定咬咬牙解決此事,請了評估公司定價為104萬,當時院長"拍板"——一次性拿110萬出來補償。”朱說:“滿以為這次應該沒問題,誰料到老吳的女兒放出話來——低於200萬根本不談!”學院一乾負責人告訴記者:“主要是吳家的子女態度堅決、坐地起價。”
土地證無效
一次意外的發生使事件峰迴路轉。學院副院長萬江明告訴記者,他在去年5月接受拆遷工作後,在與國土資源部門商議此事的過程中,突然發現老吳家的房子居然不屬於學院紅線範圍內!
這意味著,與老吳家協商的主體變成了長沙縣國土資源局。而國土局在複查此事時發現,20年前,老吳家的國土登記手續存在嚴重錯誤,將本屬於集體土地性質的老吳家錯劃為劃撥國有土地。老吳家的土地證是無效的!
長沙縣國土資源局執法大隊負責人告訴記者,老吳到過省、市兩級部門,長沙市分管該項工作的市領導也對此事進行過批示。3月19日,縣國土資源局正式形成了一份賠償方案,不日將上報至主管部門審批執行。
該負責人告訴記者,他們將送達撤銷老吳國土證的通知,按照程式,將恢復老吳家“集體土地身份”,然後經省政府徵用,最終將按《長沙市征地補償安置條例》處理此事。
方案中最終確定:老吳家的補償款為673274元。但如果老吳沒有按期騰地的話,將扣除按期拆遷獎金48800元,如果老吳訴至法院而又最終敗訴,還將另外支付4萬元訴訟產生的費用。“換句話說,老吳如果繼續堅持下去的話,有可能只能拿到59萬元。我們將於近期送方案到他們手中。”
可是,一對年逾8旬的老人曠日持久的“孤守”,仍然看不到任何結束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