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概況
作者：哲彬彬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作品狀態：已完成
作品內容
我叫嫦娥，你可不要說我東施效顰，競學著月宮中的嫦娥起了個名字。其實，“嫦娥”這名字有什麼好呢，我最討厭這名字，永遠恨這名字，我寧願做東施，也不願做嫦娥，因為，我拋棄了一段感情，那段感情現在想起來是一段淡淡的曼妙的幸福。當年我與他都是仙，他叫后羿，有著強健的體魄，神力驚人，是我的第一任男友。可一個羽扇綸巾的男人橫衝進來，這個人，就是我今生最恨的人，最恨最恨的人，他叫吳剛，就是月宮中陪伴著我的那個男人，我覺得，他沒有什麼，可我選擇錯了，這輩子都挽不回了！
那是五千多年前的事了。當年，眾神由黃帝統治，可上天有十個太陽，大地上的百姓和一切生物都酷熱難耐，人們只有沒日沒夜的浸泡在河水中，草木都枯燋了。
那天，我與他下界到崑崙山前赴西王母的蟠桃盛宴，王母的蟠桃，三千年一熟，在人間沒有，在神界也是三千年難得的極品啊！
但他卻說，你走吧，自己去吃蟠桃吧。我說，你瘋啦，你腦子是不是神經病！他說，對，我就不赴宴，我要救濟天下的蒼生，我要射下害人的九顆太陽！
我說，你要犯天條的。他說，無所謂了。我氣極了，我是你的女友啊，我歇斯底里的大發雷霆，在他這個蠻人面前，我真是丟掉了面子和尊嚴。女孩子是最講自尊的呀，最愛虛榮的呀！可我萬萬沒料到，正是我的自尊虛榮害了我；正是我的自尊和虛榮，讓我後悔一輩子，
這個時候，吳剛來了，摟著我的腰，這時，我生了叛逆之心，我倚著吳剛的肩，說，你陪我。
吳剛以勝利者的姿態說，在愛情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公平的，嫦娥選擇了我，那是我更激情，更執著，更羅曼蒂克。
后羿看著我與吳剛，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我驚呆了：難道他競沒有一絲痛苦，難道他競是一個木頭人？
赴完蟠桃宴後，我預料到的事情果然發生了，天地忽然一片黑暗，人看不見人，神也瞧不見神。黃帝大怒，知道是后羿射下了太陽，派人將我抓起，將他抓起，將吳剛抓起。
我瞧后羿，后羿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包括那絲痛苦的表情，他喃喃的道，你怪我嗎？我說，你那倔脾氣，怪你也怪不了，認命。吳剛為了開脫，在會堂申辯，他與后羿射日無關，至於我與他在一起，那是我的移情別戀。
因這樁公案，我與后羿給貶入凡間，吳剛給發落在清冷的月宮。
吳剛在飛往月宮之前，瞧了瞧我，在那邊，我永遠想你，如果你重為仙，我只想與你結合。
我流了淚，只怪，這條命太若，太賤。我在人世間活著，尤如行屍走肉，做人，都得死啊。他，卻得到天下百姓的愛戴，人人都擁護他，並尊之為王。
人世間，還有一顆太陽，它因其餘九顆給射下地後，躲入了大海。后羿和百姓親往大海，燒香拜佛，求它出來。它見人們這么敬畏，抖擻著精神，躍出大海，大地明亮了。遠荒侵古道，睛翠接荒城！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天下大治！
他說，你高興嗎？
我默然不語。
他說，既然我們來到塵世，我們就在塵世做一對夫妻。我雖然不應他，可也知這是人世間自己唯一應有的幸福，我以後就做了他的皇后。
他處處順著我，唯恐我心裡不愉快，擔心我臉上沒有笑容。
我果然沒有笑容。
誰一旦從神降為人，誰的心裡都一定會難以承受的，神，是多么高貴、富態，人，是多么渺小、卑微。
他思考著怎樣讓我一笑，可我永遠笑不了，除非，我又從人上升為神。
他說，如果這樣你感到幸福，你就能笑，我就到崑崙山西王母那兒討來能夠吃了成仙的藥草，搗成仙藥，你就可以羽化登仙，或許可以嫦娥奔月。
我說，你不會諷刺我吧，我做了你的妻子，還會和月宮中的吳剛三角戀？
他說，如果你覺得，怎么樣子幸福，你就怎么樣子過。他真的西去討來了藥草，並親自搗藥。他的萬里討藥，千夜搗藥，原來，是對妻子深深的愛，那愛的重量，用人間的稱怎么衡量？
現在，我成了容易流淚水的女人。但我卻相信，他永遠也不會流淚，他是毅力、勇敢、沉穩的象徵，卻非多情聖君。
有一天晚上，我忽然夢見吃藥成仙的不是我，而是他。我生氣極了，一個人怎么能夠出爾反爾。我夢遊般起床，來到他搗藥的房間，他累倒在床上，鼾聲如雷。兩顆煉成的金光閃閃的藥丸給他抓在手中，置於胸前。這藥丸對他來說是多么的重要啊。
我輕輕兒扳開他的手掌，雖然，我也有犯罪的感覺，可是，我也怕做凡人，凡人終要入土啊。
后羿，永別了。我瞧著身體強壯的他，禱念他永遠幸福，做一代英名永垂的聖君。我閉著眼睛吃上藥丸，身體一下子輕飄飄的，我知道，自己又成仙了，我睜開眼睛，自己果然在半空飄飛。
到那去呢？天宮？我偷吃了西王母賜給后羿的仙藥，西王母乃天宮皇太后，怪罪下來，我面子上過不去，內心也不能寧靜於眾神訝異的目光。月宮？月宮有我的男友吳剛，對，飛到月宮去罷，我妄想著與吳剛的幸福，后羿不是說，怎么樣子幸福，你就怎么樣子過嗎？
月宮清冷，寒霜遍地。一隻玉兔在搗藥，一隻蟾蜍呱呱呱的靜靜兒鳴叫。吳剛一人拿著斧頭，在砍著一棵永遠也砍不掉的桂花樹。他的頭髮竟如凡人一般白了，臉上皺紋似樅樹皮。
吳剛，我喊道。
吳剛竟耳聾了，聽不見我的喊聲。
好久，瞧見是我，吳剛臉上才綻放一絲笑意。
我知道，下半輩子，就是與吳剛耳鬢斯磨，我幻想著我們倆人相敬如賓；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舉案齊眉紅袖添香。可這一切我都預料錯了，吳剛因貶入月宮，早已壞了性格，要不要就破口大罵，否則就用斧頭砍桂花樹，他成了憤怒的火山，一顆女人的心，在火山面前，定要融化，化為飛灰。
在月宮，仍是那般淒冷。我這輩子又成了仙，可我仍然覺得孤獨。我是因為愛虛榮好面子太自尊而離開后羿的，可我永遠追求不到自己想要的。其實，我的內心好空虛，在我的內心深處，我真正愛戀著的是誰？是為民君王的后羿，還是清高冷傲的吳剛？
我忽然明白，我心裡只愛一個人，那個人，就是后羿，我望穿秋火，希望哪一天再與他重聚，可是已經晚了。
在塵世間，他娶妻生子了嗎，百姓仍是這般愛戴他，擁護他嗎，他的寬廣的胸懷裡，還會有我這個妻子的一絲兒影子嗎？
我的眼淚，再一次流滿了雙頰。
我每日以淚洗面，想要離開吳剛，重返人間。
吳剛揚起一把金光閃閃的斧頭，大聲道，我今日下界，與后羿拼了。
我知道后羿已不是神，吳剛輕而易舉就能傷他性命，我的心一下子軟了，跪在吳剛面前，吳剛哈哈哈一陣傻笑，原來發怒過度，竟成了痴呆，但他還是每日每夜伐著桂花樹。
我偷出月宮，想再次下界，看一看后羿，瞧一瞧他的國家。
后羿坐在一張點將台上，正在練兵。
后羿練得很好，他的身後，站著一男一女兩個調皮白淨的小孩。我來到他的身邊，問道，這是你的孩子？
后羿點頭，兩個小孩都道，他是我們的父王。他們的聲音太甜太磁性了，說真的，我屬為神，可我也知道妒嫉。
你還記得我嗎？我問道。
后羿一雙眼睛瞧著他的軍隊，對我不理不採。
男孩道，他為了忘記一個女人，吃了忘情草。
女孩也道，他為了忘記一個女人，吃了忘情草。
我的心震顫了，忘情草吃了過後，肝腸寸斷，很堅強的人才能夠吃的。
男孩道，你就是那個女人嗎，你回月宮去。
女孩也睜大一雙眼睛說，你回月宮去吧。
我的心憔悴了，似一朵枯萎的百合花，如一條快要淹死的魚。花開花謝，可百合花每年依然開放，魚給人吃後，可它的卵仍然孕育千千萬萬的魚崽。我的心呢，只有永遠憔悴，永遠孤獨，人生最痛苦的莫過於此。
我不敢再瞧后羿，我怕我的身體軟癱在地，我自己難以把握幸福，只有三十六計，回月宮，服侍砍桂花樹的吳剛。
我飛上天，卻見男孩女孩向我招手，其實，這樣我就已經很滿足。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