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園春·寄稼軒承旨

《沁園春·寄稼軒承旨》是宋代詞人劉過的作品。此詞先寫作者想赴辛棄疾之邀,卻被白居易、林逋、蘇軾三位前代詩人拉回去;後化用三位詩人描寫杭州風景的名句,用以說明不能赴約的理由。全詞語言峻拔,淡逸有致,文情詼詭,妙趣橫生。詞人招朋結侶,驅遣鬼仙,遊戲三昧,充滿奇異的想像和情趣。

作品原文

沁園春 ·寄稼軒承旨

斗酒彘肩 ,風雨渡江,豈不快哉!被香山居士,約林和靖,與坡仙老,駕勒吾回 。坡謂“西湖,正如西子,濃抹淡妝臨鏡台”。二公者,皆掉頭不顧,只管銜杯 。

白雲“天笠飛來 。圖畫裡、崢嶸樓觀開。愛東西雙澗 ,縱橫東西水;兩峰南北 ,高下雲堆。”逋曰“不然,暗香浮動,爭似孤山先探梅。須晴去、訪稼軒未晚,且此徘徊。”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沁園春:詞牌名。雙調,一百十四字。前段十三句四平韻,後段十二句五平韻。

⑵寄稼軒承旨:一題下還有“時承旨招,不赴”六字。一題作“風雪中欲詣稼軒,久寓湖上,未能一往,賦此以解”。稼軒承旨,即辛棄疾,曾任樞密院都承旨。

⑶斗酒彘肩:語出《史記》。《史記·項羽本紀》載,樊噲見項王,項王賜與斗卮酒(一大斗酒)與生彘肩(豬前肘)。

⑷駕勒吾回:即“勒吾駕回”的倒裝,意謂強拉我回來。

⑸銜杯:飲酒。

⑹天竺:在杭州靈隱寺南山中。飛來:飛來峰。

⑺東西雙澗:指靈隱寺附近的兩股澗水,匯合與飛來峰下。

⑻兩峰:即南高峰、北高峰。

白話譯文

想著你將用整斗酒和豬腿將我款待,在風雨中渡過錢塘江到紹興與您相會豈能不愉快。可半道中被白居易邀約林逋、蘇東坡強拉回來。蘇東坡說,西湖如西施,或濃妝或淡妝自照於鏡台。林逋、白居易兩人都置之不理,只顧暢飲開懷。

白居易說,到天竺山去啊,那裡如畫卷展開,寺廟巍峨,流光溢彩。可愛的是東西二溪縱橫交錯,南北兩峰高低錯落白雲靄靄。林逋說,並非如此,梅花的馨香幽幽飄來,怎比得上先到孤山探訪香梅之海。待到雨過天晴再訪稼軒不遲,我暫且在西湖邊徘徊。

創作背景

岳珂《檉史》載:“嘉泰癸亥歲,改之在中都時,辛稼軒棄疾帥越。聞其名,遣介招之。適以事不及行。作書歸輅者,因效辛體《沁園春》一詞,並緘往,下筆便逼真。”據此可知,此詞作於宋寧宗嘉泰三年(1203),當時辛棄疾擔任浙東安撫使,邀請劉過到紹興府相會,劉過因事無法赴約,便在杭州寫了此詞以作答覆。

作品鑑賞

整體賞析

此詞上片寫作者想赴辛棄疾之邀,又不能去。“斗酒彘肩,風雨渡江,豈不快哉”起勢豪放,奠定了全文的基調。這三句用典。使風俗之氣變為豪邁闊氣。這裡的典故,出自《史記·項羽本紀》。這幾句是想像之詞,作者構想在風雨中渡過錢塘江,來到辛棄疾的住所,覺得是一件特別痛快的事情。前三句起筆突兀,似平地而起的高樓,極具氣勢。

接著四句寫在他就要出發之時,卻被白居易、林逋、蘇軾拉了回來。“駕勒吾回”四字寫出了他的無可奈何。再接著詞人概括三位詩人詩意,說明他不能前去的理由。作者把本不相干的三人集於同一場景進行對話,構思巧妙新奇,“二公者,皆掉頭不顧,只管傳杯”,林逋、白居易兩人只顧著喝酒,對蘇東坡的提議絲毫不感不趣。

下片開端打破了兩片的限制,緊接著上文寫白居易的意見。“白雲天竺去來,圖畫裡、崢嶸樓觀開。愛東西雙澗,縱橫水繞;兩峰南北,高下雲堆。”白居易在杭州做郡守時,寫過不少歌詠杭州的詩句,其中《寄韜光禪師》就有“東澗水流西澗水,南山雲起北山雲”之語。“白雲”六句也是化用白詩而成,用“愛”字將天竺美景盡情描繪而出,給人以如臨其境之感。

“暗香浮動,爭似孤山先探梅”,詞人化用三位詩人描寫杭州風景的名句,更為杭州的湖光山色增添了逸興韻致和文化內涵,再現了孤山寒梅的雅致與芬芳,給人美好的想像。詞人筆意縱橫,雜糅了詩的特點於詞作之中,正是其創新之處,雖然沒有正面寫杭州之美,但從側面展示了杭州的旖旎風光。不同時代的詩人跨越了時空的界限,相聚一堂。他們的音容笑貌、言談口吻鮮活地呈現在讀者面前,體現出作者豐富的想像力。

“須晴去,訪稼軒未晚,且此徘徊”三句順勢而出。這裡“須晴去”的“晴”字,當然與上片的“風雨渡江”遙相呼應,可當作“晴天”講。但是,從詞旨總體揣摩,它似含有“清醒”的意味,其潛台詞中似乎是說自己正被杭州湖山勝景所迷戀,“徘徊”在“三公”爭辯的誘惑之中。那么,赴約之事,且待自己“清醒”過來,再作理會。這樣理解,可能更具妙趣。這幾句也回應開頭,使全詞更顯得結構嚴謹,密不可分。

名家點評

宋·俞文豹《吹劍錄》:稼軒帥越,招改之不去,而寄《沁園春》曰:“斗酒彘肩”云云。此詞雖粗刺而局高,與三賢游,固可眇視稼軒,視林、白之清致,則東坡所謂“淡妝濃抹”,已不足道。稼軒富貴焉能浼我哉!

宋·黃昇《中興詞話》:劉改之,豪爽之士。辛稼軒帥越,劉寓西湖,稼軒招之,值雨,答以《沁園春》詞,甚奇偉。

清·王奕清《歷代詞話》卷八:劉改之造詞贍逸有思致,《沁園春》二首尤纖刻奇麗可愛。

清·李調元《雨村詞話》卷二:余閱劉過《龍洲詞集》,有學辛稼軒而粗之評。其寄辛稼軒《沁園春》詞設為白香山、林和靖、蘇東坡問答,有“被香山居士約林和靖,與東坡老,坡謂西湖,正如西子。二公者皆掉頭不顧”。又“逋曰不然,須徑去,訪稼軒未晚,且此徘徊”等句,余初閱即批“白日見鬼”四字。後閱草堂別集,岳亦齋云:“出王勃體而又變之。余時與之飲西園,改之中席自言,掀髯有得色。余率然應之曰:‘詞句固佳,然恨無刀圭療君白日見鬼耳。’坐中哄然一笑。”又升庵謂改之似辛軒稼之豪,而未免粗。此評真不能為改之諱。詞至宋末,多墮惡道,有目人所共知。又竊幸余與升庵論之若合符也。

清·劉熙載《藝概》卷四《詞概》:劉改之詞,狂逸之中,自饒俊致,雖沉著不及稼軒,足以自成一家。其有意效稼軒體者,如《沁園春》“斗酒彘肩”等闋,又當別論。

清·謝章鋌《賭棋山莊棋話》:劉改之所作《沁園春》,雖頗似其(指辛稼軒)豪,而未免於粗。

清·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六:劉龍洲《沁園春》,為詞中最下品。

作者簡介

劉過(1154—1206),字改之,號龍洲道人,吉州太和(今屬江西)人。平生以功業自許,力主抗戰,曾多次上書陳述恢複方略,不被朝廷採用。參加科舉考試也不中,後流落江湖。晚年投靠友人,客居江蘇崑山。能詩詞,受到陸游、辛棄疾、陳亮的推重。他的詞作中,詞作尤為著名,豪邁奔放,境界闊大,詞風與辛棄疾相近,抒發抗金抱負狂逸俊致,與劉克莊、劉辰翁享有“辛派三劉”之譽,又與劉仙倫合稱為“廬陵二布衣”。有《龍洲集》《龍洲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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