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反映這一時期文化牲的主要有“架壑船棺”、“虹橋板”。座落在武夷山中的架壑船棺、虹橋板各有18處,經國家文物保護科技研究所C14測定,距今3750-3295年之間。
武夷山懸棺葬 懸棺葬起因
武夷曾屬甌地。古時有過閩甌、越漚(甌)等稱,秦漢之際又俗分為東甌、西甌,武夷應屬甌人的活動中心。春秋末,西遷的西甌人統一了嶺西,沿續至今的就是壯族。壯族人自稱中有“但”的音節,即與先世源於古越的疍人有關。壯族有個原始故事:說是一位孤清的老太,收養了一個短尾人。她死時,這個短尾人颳起了一陣狂風,把老人的遺體送到了懸崖之上,因為短尾人是不凡的龍子、他每年三月三都要來掃墓,因此形成三月三的歌節。
這個甌人的故事,與甌地武夷山的懸棺葬俗似有很密切的聯繫。“龍子”是疍人的自稱,這個短尾人就飽含了疍人的圖騰崇拜印跡。祝穆(宋)曾引古記云:“混沌初開,有神星曰:聖姥母子二人來居此山。眾仙立為皇太姥聖母。”她也是“幔亭招宴”中的一個重要人物。母子兩人居于山中,與上述那個故事中的主人翁不正恰好對應么?同源於古越疍人──“但”的侗族,最崇奉的神就是“去世了的祖母”,都帶有明顯的母系社會的痕跡。這種葬俗難道發源於母系社會?或是與母系的某種風俗有關?故事中所表現的葬俗,似僅出於後人的崇敬,也就像人們所普遍猜測的那樣,極受族人尊敬的人物,才可能享受這種禮遇,因為這種祭奠要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
這種葬俗必然與當時武夷民族意識有關。郭沫若先生考察時曾提出,這是一種屬於天葬的葬式。武夷山曾有“懸棺數千”,那時,懸棺可能布滿了山中大小、高低的各岩壑,免受風雨之侵大概是最基本的條件。為什麼要把它高擱在懸崖絕壁之上?
有的提出,這是為了表達後人對死者的虔敬,如五溪蠻:“彌高者以為至孝”。越高就越吉利、越吉祥。
有的提出,是部落酋長為了顯示身份、顯示勢力、顯示與眾不同的一種方式,其中也有子民們臣服的意識。
有人以為這是為了保護尊者的遺體不受野獸的侵擾,以保佑亡靈平安無羔。
有人以為這是古人山岳崇拜意識的體現,是為了使亡者的幽靈更便捷地升入天國。
有人認為,這與古先民崇祀鬼神巫術有關,仙舟可以載浮死者,由敞開的洞直接渡過冥界。
有人認為,這與鳥的圖騰崇拜有關,只有在這高高的洞穴之中,他們才可能與鳥、與先祖融為一體,才得以與它們一同比翼,找到真正的歸宿。
有的認定這是穴居與水上生活融合的具體反映。亡者可以像生者一樣擁有住所、擁有最重要的生存用具,享受永久的冥福,同時還可以表達死者對生活、山川的依戀和渴望。
有的認定,由於許多民族自信自己是從山岩中迸裂出來的,這種葬俗就帶有濃郁的生殖崇拜和女陰崇拜意識;生者以此為死者超度,願亡靈早日轉世,或為子民,或為天神……
武夷山懸棺葬 懸棺種族之謎
周谷城先生說:“夏、商、周並不是三個相續的朝代,而是三個不同的部落或民族”(《中國通史》)。范文瀾先生說:“中國境內一向居住著文化系統不同、所奉祖先不同的各族”(《中國通史》)。來自蒙古高原的狄人,戰勝了文化發達的以伏羲、蚩尤為首的夷人(在東部海域),和以炎帝為首的羌人(主要在中南地區),之後,成為中原的主人。狄人的首領黃帝,由此被尊為整箇中華民族的始祖。
據郭沫若先生考證,距今五六千年的夷人(大汶口文化),體型屬蒙古人種,接近波里尼西亞人,特徵為鬍鬚、體毛較濃,顴骨明顯,鼻尖呈鷹嘴狀;以彩陶文化而著稱的古羌人種接近蒙古人種中的南亞系和遠東系,亦稱南亞人種,唇稍厚、鬍鬚較多、臉面稍窄、鼻樑不高;狄人屬於北亞蒙古人種,其中包括濃須、藍眼、高鼻的白色人種(參見《中國史篇》)。由於這些種族的大交融,商以後才有了兼容並蓄的華夏人,爾後才有漢族。
《小雅·天保》、《虞書·堯典》又載有“黎民”。郭沫若先生考證:“黎,大約就是中國古代的先住民族,這種人或就是馬來人。‘黎民’就是最早被漢(中原)民族征服了的棕黑色皮膚的先住民族。這種民族被征服了以後便被當成奴隸使用……一天一天地消滅(失)了”(《郭沫若全集》)。
馬來人,是蒙古人五六千年前通過亞洲腹地進入中南半島後形成一個以較矮小、皮膚棕黑為特徵的人種。有些專家提出,馬來人與東南部分土著居民有密切的聯繫。有“中國古代傳奇大典”之稱的《山海經》屢屢出現中國南方有黑色人種的記載:“不死民,其人為黑”;“雨師妾,其人為黑色”;“厭火國,獸身黑色”;“蘇民國,其人為黑”;“黑齒國,人為黑”……現代考古科學又證實新石器時代中國東南沿海一帶的柳江人、河姆渡人、曇石山人的人種特徵都與黑人相似,可見《山海經》的記載決非虛妄。
夏商時代的武夷族,是屬於那個種屬?或者與哪個種族有密切的親緣關係?
福建省博物館《武夷山白岩崖洞墓清理簡報》中未提及墓主人的種族。非正式材料稱其為南方蒙古利亞種(黃種),又有訊息說接近於馬來人種。
在武夷山一號船棺中曾發現兩個分別為棕、黑色的鵝卵石。《山海經》載“南山(武夷山)有羽民國”,郭璞注“卵生”。人類卵生的神話,是馬來文化的突出特徵,中國的卵生神話也來自棕黑人種。這兩個卵石大概就卵生神話的體現。而棕、黑二色,可能用來表達自己的特徵(膚色)。這兩塊卵石是否可以用來溝通武夷族與棕黑人種的聯繫?
據唐善純先生研究,中國古代的濮族,被商人征服,爾後演變為“仆”的意思,而濮就指這種黑人。這“濮”族人不就是郭沫若先生考證的“黎民”么?閩地曾有過閩濮、閩越濮等族稱,武夷山的歷史又與濮人有極密切的關係。“濮”的原意是“葫蘆”,直至閩越國時期武夷一帶還有大量的仿葫蘆造型的獨特的陶器,可是濮人遺風?宋《太平御覽·鬼神部》又有更明確的記載,謂閩西等地有“山都,形如崑崙人(即小黑人),手腳爪如鉤利,高岩絕峰,然後居之。棺葬法,每在高峰樹杪或藏石窠間。”“崑崙”意為黑,原用它來稱呼南亞次大陸等棕黑人種的國家。可見是黑色的人將棺木藏於岩窠間的,可是濮人的後裔?又有專家考證,武夷船棺是濮人的遺物,不就是與馬來人種有密切的親緣關係的棕黑人種所為么?
科學家們通過對GM血清血型的研究,發現即使現代的中國南方人也含有黑種人的血液。古代實行懸棺葬的武夷族先民倘若與馬來人種有較密切的親緣關係,也在情理之中。
武夷族是否屬於馬來人種,則還需要專家們通過科學研究予以論證。
武夷山懸棺葬 懸棺葬的影響
武夷山做為懸棺葬俗的發源地,為學術界所公認。隨著武夷人的遷徒、文化的交流,這種葬俗竟波及到南方的十四個省、區,成為我國南方古代少數民族的一種具有普遍意義的文化現象,它的影響甚至波及到東南亞。
武夷懸棺葬俗可追溯至夏禹時代,它延續到什麼時候?有人以為至四周,有人以為到秦漢,有人以為漢以後乃有蹤跡。 這種葬俗春秋、戰國之際在江西貴溪得了充分的發揮,留下了許多遺物,有的仿屋宇造型,還出土了大量先進的紡織器材及織品,與武夷先民高度發達的紡織技術可謂一脈相承。
先秦時同屬甌地的臨海(現屬浙江)在東漢時還有懸棺葬的習俗,是安家族人所(三國·沈瑩·《臨海水土志》),他們或許與武夷族也有密切的聯繫。
台灣都蘭,也有屬於先秦時代的岩棺遺物。
湖南有“楠木洞,石縫中有船,俗稱仙人所居沉香船也”(清·許贊曾·《東還紀程》)。“五溪蠻,父母死,臨江高山半肋,鑿龕以葬之”(唐·張旌·《朝野僉載》)。
莫休符(唐)至廣西,稱“象山武仙縣,如建州武夷山,皆有仙人換骨函櫬之跡”(《桂林風土誌》)。
貴州安順有牛角苗者,“人死,用棺以窯藏,掛於岩上”(《安順府續志》)。
貝青喬《苗俗記》:“親死,刳木以斂;置諸高崖峭壁間,不施蔽蓋。”《雲嶺南紀蠻》云:“凌雲有岑氏祖墓,亦在半山石岩間”。
李京(元)《雲南志略》說:“土僚蠻,人死以棺木盛之,置於千仞之上。”
這種懸棺葬俗,在四川分布最廣。三峽有所謂“兵書寶劍匣”;會無縣有峭岩“多仙人葬,莫測其來”(《水經注·江水篇》);在龍河兩岸,隨處可見“鑿岩為穴,置棺以葬”的岩棺;在小三峽一帶則又可見以棧懸棺;而珙縣境內現存的懸棺之多可謂全國之最。
《太平御覽》載閩中汀西有“山都,藏棺每在高峰樹杪或藏石窠間”。《夷堅志》載泰寧有懸棺,《輿地紀勝》載甌寧“靈鷲山,半岩有亭,亭藏仙函”。近年來,文物部門又在武夷山東部的松谿縣,發現了一個“棺木洞”,內藏三四百具明清時代的棺木。
由於數千年的發展,這種葬俗文化的內容因而顯得格外豐富。棺形由船簡化為似屋、似函、似臼、以至普通棺具。葬法,由天然洞穴而至鑿穴、而至設棧搭架。葬式是一個民族最有代表性、最為傳統的風俗之一。但為何武夷懸棺葬俗又影響了那么多民族,波及的地域又是如此之廣?
武夷山懸棺葬 船棺之秘
武夷船棺以其神秘性和獨特性吸引了千百年來的無數過客。它的形制是什麼樣的?有的“船長二 丈許,中闊首尾漸狹,類梭形,傳為圓木刳成,且具棹楫,然遙望之弗能詳也。”也有小的“長 丈余,闊三尺”(《武夷山志》)。
架壑船做為葬具,一般只盛一付骨殖,但是,“大王峰有四船相覆,以盛仙函,共二十餘。”此外,“金雞洞內有貯香一船,”該艇貯滿香料,又沒有骨殖。架壑船有多少不同的用途呢?
有的竟然還備有棹楫!有的是用“楠木刳成”,有的則“嗅之微有香氣,鹹莫辨其為何木也”(《名勝記》)。為什麼要仿以船形呢?專家們以為,武夷族為越人的一支,是習於水性生活的,這種葬俗就是他們水居生活的具體反映。有的以陶器等為殉葬品,有的以卵石,或以木盤……可見船棺葬俗的複雜性。
船棺的結構是什麼樣的呢?經過科學考察的兩具船棺,或許能解答部分疑問。
由觀音岩取下的一號船棺殘長3.54米,寬0.56米,高0.78米,棺內空長2.16米,棺的頭部和尾分別向外延伸0.4米,兩邊各有一洞,棺底兩端向上翹,有明顯的船形。棺蓋頭部伸出0.66米,比棺身長0.26米,頭略翹。在白岩取下的二號船棺 與它一樣,均是用大楠木雕鏤而成,全長4.89米,寬、高與一號船棺相近。底如梭形,長4.53米,柩內空長2.27米,高0.44米,頭部寬0.47米,腳部略小為0.45米,底厚約6厘米,兩端延伸上翹的部分,分別長0.98米和0.93米,槽底部緊靠柩身檔板處各鑿有一個長8厘米,寬4~6厘米的長方形孔,不知有何用途。蓋作半圓形,內部剖空,如船蓬,全長4.58米,徑約0.55米,高0.44米,板壁厚1~5厘米,邊緣作母口,以柩子口套合,十分精緻、嚴密。奇怪的是除了可能用來起吊船棺的插孔外,在蓋頂兩側,靠近後隔板處,還分別鑿了一個10×5厘米的長方形孔,與棺底兩孔對應,考古工作者以為是象徵船桅桿的插孔。
三四千年前的武夷族先人們就已經使用船帆了嗎?
武夷山懸棺葬 船棺如何放進山洞
《晉安逸志》中曾記載了這樣一個小故事:
游三蓬,秦時人,少孤,與弟乞奴漁。一日,泊梅溪(地名,在武夷山東)渡口有老翁甚藍縷,求渡。叩其所往,曰:“皇太姥將宴群仙,能從我游乎?”蓬兄弟幸甚,翁令瞑目坐舟中,但覺蓬蓬如飛。有傾,聞鶴唳,竊視之,則舟已擱岩間矣……
武夷民間還傳說,“有仙人乘舟渡月而來,將至地,為女子所睹,仙人化白鶴去,船留於此”。
同樣盛行懸棺葬的四川珙縣,傳說是神鷹變成黑衣力士用手托舉升上陡壁。三峽附近則傳說:“昔人於江上鬥龍船,忽飛起置今處”,說是自己飛上去。廣西則記載:“人謂神巫有奇術,能將棺木深夜飛升……”
宋《太平廣記》記武夷:“或風雨之夕,聞人馬簫管之聲,及明,則有棺槨在懸崖之上。”
這些故事,其實都是人們對這個千古之謎百思不得其解之後的附會。傳說畢竟只是傳說,它代替不了事實,也代替不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探索。
嚴峻的生活,強悍的習性,獨特的信仰,再加上他們的勇敢和智慧,武夷族的先人為了讓死者享受永久的冥福,他們在峰巒溝壑間,舉行了一次又一次隆重的葬禮,在武夷山上留下了這些永恆的祭奠。所有放置船棺的洞穴,上到峰頂,下至崖谷,都至少有數十米之遙,而所處的峭壁大多豐上斂下,而今人們根本就無法攀援。武夷族先人是用什麼方法將船棺放進岩洞之中的呢?
有人根據明代的記載,如張富郎由岩頂縋險而下,提出可能是從岩頂將棺木懸吊垂下至洞穴後,將棺柩移入的。如唐以前的五溪蠻,於“臨江高山半肋,鑿龕以葬之,自山上懸索下柩”。但三四千年前人類還未發明使用轆轤等機械,船棺僅長就近五米,形體巨大,難以控制,有的岩石突出,會將船棺撞毀,何況有的山峰本身就無法攀登。
是否可能架棧道將船棺移入呢?武夷山自古就有許多飛閣棧道的記載,雖然架設棧道的工程量浩大,但武夷懸崖多是單獨成峰,突兀峭拔,無緩坡可供架設。有人發現在某些峭壁間似有插孔為棧的痕跡,但考古工作者利用現代化工具在白岩考察二號船棺時,曾仔細觀察過,在豐上斂下的白岩峭壁間絕無棧道痕跡。
那么,是否可能用搭設台架的方法升置船棺呢?因為廣西有這樣的先例:“土酋威尊無上,殫民之力,築土為台,運棺其中,事後台卸土撤,而棺乃獨立岩際。”姑不論搭設三五十米的台架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而四曲大藏峰之金雞洞,下臨巨潭(據云,深約40米),水流縈迴,台架又何處可搭呢?
也有人提出“可能使用提升式的方法”。且不論由山頂至山谷底常有一二百米之巨,難以操縱。1989年,同濟大學、美國加州大學聖地亞哥分校與有關部門合作,在貴溪嘗試過用這種方法吊裝船棺,卻也不得不使用機械,甚至還使用了潤滑油,才終於完成這個試驗。他們是以春秋、戰國時期的科技條件為基礎設計,如果由此推前一千多年呢?也只有徒喚奈何。依當時的技術條件,在複雜的峰岩洞壑中,僅用繩子牽拽,是無法完成船棺安置的。
有人又在此基礎上提出,是否可能人先設法進洞(或縋、或攀),爾後再由數人合力設法將船棺拉進洞?這相比與提升式,大約可減少一半的距離,就操縱來說,也便捷多了。但是武夷的山洞,小的僅只能容一具船棺而已,有的甚至只能容下半個──剩下的半個常常懸在半空,這樣的洞穴能容幾個人呢?一兩個人能將這龐然大物提升幾十米而移入洞穴中嗎?
明代文人張於壘考察武夷後曾提出:“當是爾時溪流浩蕩與峰等,船擱石隙,及蓬萊清淺,頓爾相失……”即“水落石出”的地貌變遷說。據地質科學工作者研究,這種滄海桑田的過程至少要千百萬年之久,又怎么能在三四千年內完成?如果依此類推,八百年前的武夷精舍豈不尚處水澤之中?但還有人試圖用言之鑿鑿的科學予以證明。
眾說紛紛,卻未能有一個令人信服的答案,大概是各種手段都兼而有之?人們至今還在力圖互相說服,而四千年前的武夷族先人早已悄悄把仙舟高擱在懸崖峭壁之上了,留下這個令一代又一代後人絞盡腦汁的難解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