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再軒

樊再軒

樊再軒,男,籍貫河南新鄉,1961年生於甘肅酒泉,敦煌研究院保護研究所副研究員。

基本信息

人物簡介

樊再軒在修複壁畫 樊再軒在修複壁畫

樊再軒,男,籍貫河南新鄉,1961年生於甘肅酒泉,1981年參加工作,敦煌研究院保護研究所副研究員。

人物故事

樊再軒 樊再軒

甘肅河西走廊西端,敦煌,三危山畔,鳴沙山崖,490多個洞窟重重疊疊,如蜂巢一般在斷崖上一一排開,延綿1600多米。這就是莫高窟,洞內布滿1000多年來精美的壁畫和塑像,是世界上現存規模最大、內容最豐富的佛教藝術聖地,被稱為“東方羅浮宮”。幾十年來,莫高窟被外來的喧鬧包圍著,樊再軒和同事始終安安靜靜地守在這裡,默默地保護著。

1981年,20歲的樊再軒來到這裡,埋首洞中,開始一點點修復損壞的壁畫。2011年10月,已是敦煌研究院保護研究所副研究員的樊再軒仍在堅持,他說:“我們這些人用畢生的生命所做的一件事,就是與毀滅抗爭,讓莫高窟保存得長久一些,再長久一些。”

治療“壁畫之癌”

2011年10月16日早晨,鳴沙山上空一片瓦藍,乾涸的大泉河河床上,流沙泛著白光。太陽剛剛升起,陽光透過百年白楊的間隙,點點灑落在莫高窟小牌坊上。這一天是星期天,樊再軒像往常一樣匆匆趕來加班,這已是他多年的習慣。

向保全出示過證件,走過兩道大門,樊再軒進入九層樓洞窟南邊的98號窟,黑暗和清冷的空氣撲面而來,隨行人員不由打了個冷顫。樊再軒早已熟悉了這裡,伸手一摁開關,燈光亮了起來。這不是普通的燈光,為了保護千年壁畫,莫高窟所有向遊客開放的洞窟都沒有固定光源,全憑導遊手中的一支小手電引導參觀,哪怕是貴賓也不能例外——因為壁畫“害怕”燈光帶來的熱量和紫外線。為了修復照明,98號窟臨時裝上了微輻射、低溫的冷光源,能將對壁畫的傷害降到最低。

莫高窟始建於東晉十六國的前秦時期,歷經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國、西夏、元等歷代的興建,規模巨大,現有洞窟490多個、壁畫4.5萬平方米、泥質彩塑2415尊,是世界上現存規模最大、內容最豐富的佛教藝術聖地,1987年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但莫高窟環境艱難,洞外就是茫茫沙漠,夏季炎熱,冬季寒冷,沙漠裡吹了千年的風沙和鹽讓壁畫慢慢霉變、空鼓、脫落……更為驚心的是,莫高窟在1907年被發現後,形形色色的人蜂擁而至,運走了大量珍貴典籍和壁畫,嚴重破壞了莫高窟。樊再軒摁亮燈後,98號洞窟四壁的佛像、壁畫隱約可見,但它們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輝煌——顏色不是鮮艷,而是黯淡;被譽為“天衣飛揚,滿壁風動”的仕女臉上、身上,密布著一條條刺目的劃痕;不少壁畫的顏料已經酥鹼、霉變,有的顏料甚至大塊脫落……用學名來說,這些問題稱為空鼓、起甲、酥鹼、霉變等病害,被稱為“壁畫之癌”。而樊再軒和他的同事,就是這些“壁畫之癌”的主刀醫生。

冬天從河裡鑿冰做飯

樊再軒祖籍河南新鄉,上世紀50年代,父母回響號召到甘肅酒泉支邊,在酒泉生下了他。1981年,“文革”後的敦煌文物研究所只有50餘人,嚴重缺員,公開向社會招考20人,20歲的樊再軒從幾百人中脫穎而出。當樊再軒興沖沖地從敦煌市趕到莫高窟,發現這似乎是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幾乎沒有什麼遊客,工作條件也相當艱苦。

莫高窟距敦煌市大約25公里,現在開車也就30分鐘,但在30年前只有一條土路,文物研究所只有一輛通勤車,一周甚至10天才能跑一趟市區。一輛通勤車實在無法滿足需求,樊再軒等青年人便從鳴沙山頂的一條便道,騎車或步行進城,騎車來回大約4小時,步行單趟就要四五個小時。最痛苦的是寒冬臘月,-20℃,夜裡爐子滅了,就能把人凍醒。水窖凍成了冰疙瘩,樊再軒經常和同事到大泉河邊,用斧頭砸開凍成凍的淺淺河水,一塊塊抬回去化成水,再用來燒水做飯。惡劣的條件之外,還有一樣讓青年人更加難忍,那就是寂寞。

“現在的莫高窟每天車水馬龍,遊人如織,但上世紀90年代以前,這裡卻少人問津。”樊再軒回憶說,當時莫高窟只有七八十名工作人員,常年難得見到外人。現年(2011年時)57歲的孫洪才比樊再軒早來莫高窟幾年,在他的記憶里,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招來的青年人,一部分忍受不了艱苦和寂寞,想方設法調回了城裡,“那時候,招聘來的女孩本來就不多,陸續又有人調走,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都成了男青年爭相追捧的寶貝。”直到上世紀80年代後期,隨著遊客漸漸增多,莫高窟招聘了一批女青年做解說員,才解決了樊再軒等莫高窟大齡青年的婚姻難題。

女兒寄養爺爺家6年

艱苦和寂寞阻擋不了莫高窟的青年人,莫高窟流傳的前輩故事讓他們熱血沸騰——常書鴻放棄法國優越的生活回國,開創敦煌莫高窟文物保護和研究;現任領導樊錦詩與丈夫23年分居,堅守莫高窟;常書鴻、段文杰、樊錦詩等老一輩莫高窟人,常常騎著毛驢進城,有時碰到狼,就要趴在地躲避幾十分鐘甚至1小時……可在他們手中,破損的莫高窟一點點恢復了昔日的光彩,“不能讓敦煌藝術品再遭損壞”是敦煌人的信念。

樊再軒到莫高窟,先跟著李雲鶴等壁畫修復專家,幫著和泥、打下手。由於人手太缺,只學了兩三個月,樊再軒就開始動手修複壁畫,“這在現在是不可能的,新進大學生至少要跟著師傅學習兩三年,才能從事正式的壁畫保護、修復。”

因為高中學的是文科,樊再軒剛開始工作時,對壁畫顏料、修復材料的化學成分只是似懂非懂,他下決心自學化學,一開始就從大學《無機化學》學起,“白天工作太忙,我只好晚上自學。”只用了一年多,他就學完了大學的化學課本。

1992年,樊再軒結婚不到半年,被單位送到復旦大學學習文物保護。1993年,他的女兒出生了。“我實在虧欠女兒太多,年幼時的天倫之樂,國小到國中時的教育、輔導,我都沒能盡到責任。”樊再軒對此充滿愧疚,女兒今年(2011年時)18歲了,自己陪她的時間還不足9年,上國小時只能送到幾百公里外的爺爺奶奶家,“那時候周末才休一天,乘長途汽車去看女兒,路上就要十幾個小時。整整6年裡,夫妻倆只有在寒、暑假才能與女兒團聚。”最艱難的時候,樊再軒也有過猶豫。上世紀90年代,他被派往日本東京藝術大學研修,那時期正是日本經濟高速發展的時候,許多中國人都前往日本淘金,一年掙10萬元人民幣很正常,而當時樊再軒在國內一年的工資才1萬多元。有朋友勸樊再軒乾脆留在日本,慢慢再將老婆孩子接過去。樊再軒猶豫再三,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我割捨不下敦煌的壁畫,放棄不下自己的這份事業。再說,單位辛辛苦苦地培養我,我沒理由背棄他們。”

樊再軒說,“莫高窟保護事業第一,家庭第二”,這在敦煌文物研究院已成為一種傳統,而這一傳統從敦煌研究院的前輩開始,就一直傳承下來。

2年試驗80多種材料

莫高窟早期的修復多是搶救性修復,“一些壁畫眼看著就要大片脫落,不修不行了。”樊再軒說,對於這些壁畫,除了貼上以外,還有一種辦法是先用一種透明、輕薄的特殊材料貼在空鼓的壁畫上,再用鉚釘鉚住。

“壁畫之癌”很難根治,常常是修復好了,10年、20年之後又復發了。樊再軒和同事苦苦尋求,如今已經有了相對完善的治療方法。85號窟就是他們修復的一個樣本,這裡集中了莫高窟所有的“病患”,從1997年開始,採用世界上最先進的理念和技術修復。“莫高窟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其他國家和地區壁畫修復的經驗不能照搬。”樊再軒說,在85號窟,美國蓋蒂保護所的專家與敦煌研究院眾多專家一起,從最初的環境監測、材料分析開始,一點點地探索、試驗。其中,涉及壁畫的試驗,則是以樊再軒所在的修復小組為主。“為了找到最合適的修補材料,我們整整找了2年,試驗了80多種材料。”樊再軒回憶,那一段時間裡,他與同事、朋友談話題材最多的就是材料,工作時談,休息時談,吃飯時談,甚至出差在外也念念不忘。合成材料終於試驗成功了,運用這種材料,歷經前後13年的檢測、修復工作,85號窟的修復告一段落。

修98號窟至少需10年

1981年樊再軒剛到莫高窟工作時只有20歲 1981年樊再軒剛到莫高窟工作時只有20歲

如今(2011年時),樊再軒正在修復98號洞窟,這是莫高窟為數不多的壁畫大窟,建於五代時期,壁畫宏偉壯觀、門類齊全,有經變畫、故事畫、佛教事跡畫、裝飾圖案、供養人畫像、佛像畫等,其中僅供養人畫像就有251件,位居莫高窟各窟之首。讓人遺憾的是,許多供養人巨幅畫像上都有一條條劃痕。

樊再軒和兩名助手踩著梯子,給一塊空鼓的壁畫灌漿。粘合劑被裝進一隻大號注射器里,樊再軒的手緩緩推進,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壁畫。突然,注射器推不動了,他輕輕敲擊牆壁,判斷是縫隙間久積的空氣阻止了漿液的流動,只能再打一個孔排出空氣,“如果不排出空氣而強灌的話,空鼓了的壁畫會脹裂,而判斷有無空氣全憑手感。”幾十分鐘後,這一小塊壁畫結束灌漿,絢爛的壁畫重新固定在牆上,再不會像麵包屑一樣酥軟脫落。樊再軒和助手又開始脫鹽處理,將吸水脫鹽墊支頂到灌漿部位。如果不進行脫鹽處理,鹽分隨水擴散,會聚集轉移到壁畫表面,造成新的傷害。1個多小時下來,這塊空鼓壁畫黏合初步成功。樊再軒說,壁畫修復需要最細緻入微的工作,急不得,快不來,有時候一天下來,也就能修復四五塊小面積壁畫。

據敦煌研究院保護研究所的調查,98號窟有壁畫693.1平方米,其中空鼓350平方米、起甲320平方米、酥鹼110平方米,有的壁畫同時患有兩種甚至三種病害。樊再軒說,至少需要10年以上的時間,98號窟才能完成修復。

放大到整個莫高窟,490多個洞窟幾乎個個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病害,較為嚴重需要搶救修復的就達277個之多。敦煌研究院副院長王旭東曾說過,以目前敦煌研究院的壁畫搶救修復力量,按每支隊伍搶救修復一個洞窟最短需時2年計,把所有有病害的洞窟修一遍,也得要100年。

事實上,一個大型洞窟的修復遠不止2年,需要8年、10年,甚至更久。需要一代代的敦煌人甘受寂寞,持續與莫高窟的“病魔”作鬥爭。樊再軒說:“我很享受這種寂寞,靜靜地守在洞窟內,每天默默無聞地做著修復工作。”

人物訪談

問: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莫高窟條件還相當艱苦,你為何選擇來這兒上班?

樊再軒 樊再軒

樊再軒:那時候剛剛經歷過“文革”,工作不好找,能到莫高窟上班,我很珍惜這個機會。條件艱苦,我並不是很在乎,當時不僅莫高窟缺衣少吃,甘肅省乃至全國許多地方都如此。

問:30年甘守寂寞,日復一日地做著單調的壁畫修復工作,你是怎么做到的?

樊再軒:我耐得住寂寞,可能跟我的性格有關吧,我喜靜不喜動,願意每天都靜靜地呆在洞窟里,做喜歡的壁畫修復工作。如果說堅守敦煌藝術事業,這不是我一個人,而是我們整個敦煌研究院的傳統,從常書鴻、段文杰等前輩開始,大家都有一個堅定的信念:不能讓敦煌藝術珍品再受損毀,我們願意用畢生的生命與毀滅抗爭,讓莫高窟保存得長久一些,再長久一些。

問:在艱苦的環境下,也有人選擇了離開,你就沒有動搖、後悔過嗎?

樊再軒:確實有人來了,又離開了。儘管我也經歷了不少艱難,對敦煌這份事業我卻從來沒後悔過。記得上世紀90年代在日本研修,那時期正是日本經濟高速發展的時候,許多中國人都前往日本淘金,也有朋友勸我留在日本,但我選擇回敦煌。

問:為什麼?

樊再軒:理由其實很簡單:首先我熱愛這份事業;其次,我覺得這是一個人的誠信問題,敦煌研究院需要我們,這才花費大量資金把我們這些年輕人送到國內、國外高校、研究所學習和進修,我們沒有理由背棄它。

問:家人都支持你嗎?

樊再軒:妻子與我都在莫高窟工作,我們互相理解、支持。如果說有什麼遺憾,那就是我們對女兒虧欠得太多。我們這份工作沒有什麼宏偉的計畫,就是靜下心來,一天天、一片片地修復那些損傷的壁畫,一輩子,甚至幾代人就這么做下去。

人物言論

“我們這些人用畢生的生命所做的一件事,就是與毀滅抗爭,讓莫高窟保存得長久一些,再長久一些。”

“莫高窟保護事業第一,家庭第二”,

“我很享受這種寂寞,靜靜地守在洞窟內,每天默默無聞地做著修復工作。”

樊再軒面對留在日本工作的機會說:“我割捨不下敦煌的壁畫,放棄不下自己的這份事業。再說,單位辛辛苦苦地培養我,我沒理由背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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