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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散文閱讀
《白雲岩》
“紺殿高懸綠樹深,白雲如練石如雲。”前不久陪母親去白雲岩燒香還願之機,我一睹了她的幽美險峻。白雲岩,位於湖南省新邵巨口鋪,坐落在海拔1200多米的白雲山山脈腹地,占地面積約5000平方米,為邵陽“十二景”之一。其交通便利,距縣城和市區均不足20公里,自南宋祐寶年間開建伊始,經過宋、元、明、清的演變,已成為聞名的風景名勝和佛教聖地,擁有“小南嶽”之稱,“聲靈堪與峨眉齊”。
從白雲岩賓館往前走,便見關龍亭。此處兩山對峙,下臨深壑。關龍亭是一個蔚然獨立、飛檐四起的亭子,亭外一龍昂首屹立,似在眺望對岸的愛人,形態傳神。據說著名的佛教聖地四川峨眉山大雄寶殿曾有青、白二龍相護,後青龍獨自離開大殿,漂流九州,最終降落白雲岩。古人為了留住青龍,又雕了一條白龍,與青龍隔山相伴,並在龍尾修建了關龍亭,抱柱聯書:“龍頭聳峙,千秋呵護短長亭;鳳眼光明,半嶺監視來往客。”
從關龍亭往前走,要過一座如虹的石拱橋,喚做“會仙橋”,相傳是八仙雲遊會集之地,橋下有“望月潭”,正處龍首須下,潭水冬暖夏涼,清澈見底。
拾級而上,牧雲寺迎面而來。牧雲寺就是觀音殿,始建於明清之際,相傳為一豪門女香客所建,有正殿、禪堂、齋舍、山門等。舊時因寺內常種鮮花,故俗稱“花庵”。在明代,既有和尚,又有尼姑,和尚駐寺廟,尼姑守庵堂,但後來什麼時候和尚退出了,不得而知。牧雲寺正殿面闊三間,進深二間,前出廊,單檐懸山頂。明間為穿斗式結構,進深七柱落地,兩廂及後牆以青磚砌築。明間設佛堂,頂部井口天花,接縱橫方向各分為八小格,象徵“八八六十四卦”;其中三大格各占四小格,實際是為五十五小格,三大格圓圈內分別繪雙八卦圖、雙龍圖、雙鳳圖等,小格圓圈內彩繪各式人物,花草,禽獸圖,井口四角彩繪蝙蝠及花草圖案,繪工細膩,圖案精美。
穿過牧雲寺,右上方是毗廬寺,又叫“中庵”,這是白雲岩的中心,寺院依山而建,坐北朝南,上懸“大雄寶殿”巨匾,字跡縱橫馳騁,瀟灑飄逸;三尊觀音金身,兩大一小,依次而立,殿右有關公塑像,巍然立之,關平、周倉分立左右。殿內紫煙繚繞,鐘聲迴蕩,遊客香客絡繹不絕。
繼續向上,走過曉松禪師墓塔,穿過兩邊古木擁翠,綠葉密匝的石階,青松翠柏之間,赫然發現一個岩洞,依洞建有妙音寺。岩洞外懸崖絕壁,怪石林立,古木參天,這裡是白雲岩自然風光最為獨特的地方。
越爬越高,終於有筋疲力盡的感覺,可仔細一看,前面則是更崔嵬的山峰,白雲繚繞,浩如煙海。便豪情不再,決定返程。想起王安石游褒禪山的遭遇,不禁心也有戚戚焉,遺憾焉,但遺憾又何嘗不是一種美麗呢?它會使我總不忘在某個雲纏霧繞的日子重上白雲岩,去尋覓那份缺憾的美麗。
《秋語》
天高氣爽,萬里雲淡,涼風習習,陣陣南飛雁……炎熱散盡,秋天來臨。父母七十壽慶前夕,我回到故鄉。柔美的秋陽,輕拂著泛紅的山丘,田野一片黃澄澄,好似鋪了一地金子。我獨處自家竹山遐思懷想,竹林中的清韻風骨,吸引了我。其實,秋天不僅只有金黃色。北國的秋天氣溫低下,霜降的草地一片銀白,落葉的霜枝銀裝素裹。而南國的秋天空氣濕潤,草木凋零漸慢,河水在湛藍秋空的映照下,益發透亮明淨,遠處山巒依然一派蔥鬱,成熟的果實搖曳著,散發出沁人心脾的香甜。
我喜歡佇立秋天的深處,眺望這紛紜多變的大千世界。我蜷縮斗室,拒風塵,避腐朽,舉首掩卷思日月之沉浮,伏案揮筆寫人生之滄桑。每當我獨處秋野,視野變得寧靜而遼闊……
秋天從來不辜負人們的辛勞。多少樸素的希望,在豐碩的果實上閃光。秋天像一個繽紛的萬花筒,雁陣飛過,稻浪翻滾,果實耳語,紅葉燃燒,秋蟲低吟……
我喜歡把秋天擁抱入懷,孕育一個實實在在的憧憬。
未覺筆下蘭花夢,窗前桐葉已秋聲。我聽到了秋天的腳步聲,我要與秋天同行,祈望從中找到大千世界的真實,更渴望用自己的腳步改變自己。秋的笑靨寫滿我的記憶,一粒相思的紅豆在遠方悄然哭泣。走過至愛的季節,真情伴著秋月入夢。我把秋月放進酒杯,搖出一眼燦爛的靈光。
傲骨益寒霜,為樂不知秋。秋霜落定。我培育的菊花,猶如我靈魂深處的風骨,綻放出凜然的花朵,用自己傲骨的生命向寒霜致意。我在遐想中,體味秋菊盛開的情懷,感嘆風骨霜艷的神韻。這種情緣在我心靈深處漫溢,給我帶來寧靜、甜蜜。歲月只會催人老,無情把人拋,紅了霜葉,綠了芭蕉……我讀懂了秋,成為秋的知己;秋讀懂了我,成了我的紅顏。我人生的秋,沒有蕭索,沒有悲涼,更沒有肅殺……只有翠竹、菊花、楓葉,生機盎然,韻味清幽!
盡情享受生命中的秋光,愛她那份恬靜,愛她那份深沉,愛她那份寬厚,愛她那份和諧,愛她那份睿智。
《愛情是夢中最後一把梳子》
你這次要來,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在情人節,要我手捧玫瑰迎你。我很願意,也想做個有情人,雖然我知道,我們的親蜜已走到了盡頭。
十年前那個情人節,老家高中的浣衣碼頭,桃花開了,你光艷的衣裙上,繡滿瑰麗的花朵。你趴在搗衣石上勾描著水中圓了又碎碎了又圓的倒影,聆聽著我五音不全的戀歌。春天是最初的季節,你是我唯一的戀人。
情人節一過,我要回西北軍營,你要去深圳打工。道別中,你把我送的梳子插在後頭,讓它陪你在凝思與渴盼中漂流……在你的黑眸里,我讀出了一種理性的成熟。“退了伍就去找你!”我的話在陽光的漿果中晃動。你在青草澀澀的香味中聽著,風很有興致地撩起你沾滿花粉的衣裳。
四年如冬天般凋敝,我到深圳赴約,你卻支疆去了,我們是兩輛相向而行的生命列車,沒有相逢。孤獨與漂泊,來來去去填寫零碎的日月,我們的期盼,成了碎了又碎的水上薄冰。工作只是在我身邊滯留,成為人生長途中一個個驛站,沒有哪一份讓我安定下來。
鴻雁傳書,三秋煙雲揚手遮。思念一點一點毀壞著你,我讀到了一份份陌生的無奈,一種種不可逾越的遠離。你早已不是水中搗衣的少女……
“再不娶我,便無法等你!”你用北疆蒼涼的文字寄我一身疲憊。我無言以對,腦子一片空白。我知道,儘管淚水在指尖低吟,你還是以溫柔待我,眼睜睜看著愛情在一季又一季凝重的歲月中流逝。我何嘗不想娶你,懷揣如水柔情,讓我們的愛情永遠是花。只是,我無法接受目前的漂泊與失落,不願拴系在平凡里,娶你之時只能是我人生精彩之日。
去年情人節,雨淅淅瀝瀝,不再纏綿,你的訂婚訊息,讓我的隱痛不知流向何方。天堂的花朵在淚水中墜落,抖開尺牘的記憶隱入風中。黑夜,雨伴青燈,我什麼也不說,回憶,輕鴻片羽,是唯一的細節。
我們共屬的旅程已經走完,我無法挽留你的去意,這也是緣。我原想把今年的情人節當做昨天雁過無聲,可是你要來,讓我情何以棲?到時,你說走就走了,我卻走不出對你的低回與依戀。今夜,愛情是夢中最後一把梳子,在紅顏慧心的玫瑰里,把你迎接。
《探望母親》
父親來電說母親又病了,吃藥也沒用,咳嗽三個多月了。我心一緊,連忙開車趕回老家看望母親,大雨瓢潑的早上來到病榻邊。白髮蒼蒼、病體懨懨的母親見到我很是驚喜,挪動身子想坐起來,終因體力不支未能如願,便伸出枯瘦無力的手握住我,咳嗽著說:“沒必要老遠趕回來,只是小病而已,沒事的。”我空白的腦海中升騰起一種沒有多陪老母的不孝感,負疚地說:“病成這樣了,還沒事。”母親的體弱多病已是多年的老問題了。記得小時候,父親在外地工作,母親既要撫養我們六個兄弟姊妹,操持家務,還要到生產隊里賺工分,一直沒有機會好好診治一下,病了就拖,即使住院,也總是能挺則挺,匆匆出院,一方面因為沒錢,另一方面因為忙。到現在兒女有能力的時候,她的病已成綜合性頑疾,身體更是弱得不勝藥力了。我找醫生想用最好的藥,醫生對我說,你母親的脈那么弱,不能涼,不能熱,更不能補,只能慢慢用藥調理。我聽著手足無措。
以前,母親體質雖弱,精神卻異常飽滿,跑前跑後地張羅,什麼事都搶著操持,從來不知疲倦。她從來不捨得打罵孩子,即使是對最調皮老犯錯的我也是愛護有加。1985年春天,政府給農民分竹山,看到竹子一下子變成私有財產,農民一邊燦爛地笑,一邊把分到自家山上的竹子悉數砍了賣錢。而我父親執意要留青山,不準砍伐。我眼睜睜地看到自家竹山周圍全變成荒山後,一些村民半夜又來偷伐我家的竹子,氣不過,也砍了一根去賣。被父親操著扁擔不分輕重地打起來,這時,母親挺身而出。現在想來,若沒有母親的庇護,我可能要被打慘了。
父親辭掉工作回到山村後,母親的負擔要輕一些,但依舊貧困。由於沒錢,哥哥姐姐國中未畢業就相繼輟學。輪到我時,父親跟母親說:“國中畢業後也退了吧,把機會留給兩個小的。”母親這次不從了,雖然窮困,卻不乏山里人的堅強,她覺得不能讓孩子全都窩在山裡,一定要讓其中一個有出息,走出窮山沖,因為我的成績尚好,於是全力支持我。看到父親面露難色,母親咬著牙說:“再辛苦也要讓他上學!”自此,母親更加起早貪黑地幹活,努力賺錢,她用負荷沉重的脊樑支撐著我的學業,用體魄和精神激勵、滋養著我負笈前行。
後來,我終於走出山村,並且把兄弟姊妹也帶了出來,母親為此很是開心和驕傲,她認為堅持送我讀書是她平凡一生中所做的最了不起的一件事。只是,未享到福,身體就不支了。念及此,我的心隱隱作痛,覺得對不住母親,想拋開一切守在母親身邊,讓反哺之情在她身邊時刻縈繞。
在家陪了三天,母親的病竟神奇地好起來,她便催著我回深圳,怕影響我的事業。我執意不從。但看到她要急出病來的眼神就猶豫了,我知道母親的性格,思來想去,只好順著她,返程上車,回眸看見她佝僂著站在風中向我揮手,我的眼裡一片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