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神話中變幻無常的海神
新出的東野圭吾郎系列三部曲SP,鮮明勾勒出這位大神的創作成長之路。我覺得,確是《十一字殺人》最爛,《普魯特斯的心臟》在故事性上要精妙得多,《迴廊亭殺人事件》則在某個刻毒的點上做到了極致。三段兇案里,有三個掌握玄機的女子,講穿了,是昔日的清純玉女,如今或者老了,或者頹了,於是都變成了蛇蠍婦。仿佛在跟這個世道叫板,說自己哪怕錯過了在《古畑任三郎系列》里出演與田村正和鬥法的高智商罪犯,至少這個系列也能作個了斷。
永作博美其實是有演蛇蠍婦的天賦的,只可惜特徵太鮮明,氣質太古怪,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笑起來還有嬰兒的表情,教人毛骨悚然,所以也只能落得被防備的下場。《十一字殺人》就輸在永作的出場上頭,她這么犀利、敏感,個性得讓我害怕,所以她只有站在偵探的立場上才最安全。這是個很差很差的故事,可能東野圭吾在寫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差了,因此SP拍得更花功夫,欲調動永作博美在《四謊記》里的嫵媚力量,打倒情節上的硬傷。可到底還是沒有人會相信在生死一線的辰光,還有男人惦記著情慾,對著兇險的海上巨浪、渾身稀濕地對一個女人提出性要求。星野真里的殺人手法,與所有小說里一樣,看似可能,實際上卻絕不可能。所幸,在改編自松本清張作品的《黑暗之流》里已見識到星野的惡,由起初的淒楚清透,至最後的喪心病狂,癲狂與放縱,在《十一字殺人》裡頭卻是敷衍的黑暗,到底不夠絢爛。
我是看到幾乎快要結束的時候,才認出《普魯特斯的心臟》里那位人盡可夫的蕩婦是內山理名,嚴格來說,這也不是她第一次演反派,好幾年前,她就在《鼴鼠之夜》里扮演藤原龍也的另一個邪惡人格。可見她與他很有“孽緣”,只要兩人在一部戲裡糾纏,她就一定變壞。許多人不喜歡內山,我也是,但《普魯特斯的心臟》里,她那種壞,卻壞得楚楚可憐,是獨身往酒吧的小圓桌前一坐,就會讓殺手心軟的那種類型,好比另類版“白雪公主”,惡皇后派出的獵人注定會放她一條生路。內山扮演的雨宮康子,系所有男人內心私慾的一個縮影,他們愛慕她,瘋狂地要她,但始終不肯與她天長地久,甚至為了割裂她不惜痛下殺手。因為私慾無論怎樣都沒有前途重要,所以到最後他們還會立下契約,聯合起來抹煞自己的“劣跡”。藤原龍也的戲多,卻抵不上內山四兩撥千金的出鏡,她是危險的幻影,所以他和她歡好之後,轉個身就申明他不會娶她,而她只是輕蔑地笑,似乎早有預料。也許這個時候,她也已經為自己設計好了被謀殺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