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晨起·齒豁不可補
齒豁不可補(1),發脫無由栽(2),
清晨明鏡中,老色蒼然來。
餘年亦自惜,未忍付酒杯。
抽架取我書,危坐闔復開(3)。
萬世見唐虞(4),夔龍獲親陪(5)。
寥寥三千年,氣象扼可回。
豈以七尺軀,願受世俗哀(6)?
道在無不可,廊廟均蒿萊(7)。
晨起·小雨濕清曉
小雨濕清曉,新鶯啼早春。
年光驚病眼,節物屬閒身。
巴硤東連楚,嶓山北控秦。
遠遊端可繼,敢恨素衣塵。
作品注釋
(1)豁:開。
(2)無由栽:無法重生。
(3)危坐:端坐貌,如言:“正襟危坐”。
(4)唐虞:堯舜時也。
(5)夔龍:虞舜之二臣名,夔典樂,龍作納言。(並見《虞書》)
(6)願,錢仲聯校注本作“顧”。哀:憐。
(7)均:同。蒿萊:草名,艾類。
作者簡介
陸游(1125—1210),宋代愛國詩人、詞人。字務觀,號放翁,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他具有多方面文學才能,尤以詩的成就為最,在生前即有“小李白”之稱,不僅成為南宋一代詩壇領袖,而且在中國文學史上享有崇高地位,存詩9300多首,是文學史上存詩最多的詩人。其詩在思想上、藝術上取得了卓越成就。詞作數量不如詩篇巨大,但和詩同樣貫穿了氣吞殘虜的愛國主義精神。有《劍南詩稿》、《渭南文集》、《南唐書》、《老學庵筆記》、《放翁詞》、《渭南詞》等數十個文集傳世。
補充
放翁還創作過多首《晨起》的詩作:
晨起
客枕畏霜氣,曉窗收月痕。
芸芸萬物作,皎皎一心存。
老已忘開卷,貧猶力灌園。
兒孫能繼此,亦足報君恩。
晨起
初日破蒼煙,零亂松竹影。
老夫起燒香,童子行汲井。
平生水雲身,不墮車馬境。
願言學龐公,全家事幽屏。
晨起
終夜厭姑惡,經春無秭歸。
溪雲生慘慘,林日澹暉暉。
物外孤懹勝,人間百慮非。
鄰翁剡中去,為我買漁衣。
晨起
日高霜漸釋,睡起發猶蓬。
小圃經行外,新蔬檢校中。
水開聞躍鯉,天遠看飛鴻。
粥熟還歸舍,吾生亦未窮。
晨起
雞已參差唱,窗才纔曨明。
高林風不止,叢竹露如傾。
夢為多難記,詩緣嬾少成。
晨興了無事,散發遶階行。
晨起
清晨推枕起,盥面吾事足;
豈無掃灑役,出市待歸仆。
小餮亦已省,尚進藥盈掬。
整衣登北堂,危坐巾一幅。
徐行梧楸陰,愛此雨余綠。
幽鳥東山來,鏘鳴若琴築。
靜聽興未闌,稚子報飯熟。
欣然往從之,寧計食不肉。
晨起
月澹知將曉,風清喜近秋。
狂吟詞跌宕,新沐發颼飀。
桐葉危先墮,蟬聲斷更遒。
達生隨處樂,自笑替人愁。
晨起
孤夢忽自驚,小窗初送明。
珍禽語庭樹,可愛不知名。
向者事宦遊,塵土過半生;
傳呼束帶出,冬冬尚殘更。
山居雖自由,晨起亦有程。
洗硯拂書幾,一笑愜幽情。
晨起
青青水中萍,粲粲牆下草。
開歲才幾時,已嘆春事老。
鳴禽傍窗戶,怪我倦幽討。
長吟感人懷,病枕起亦早。
下床呼獠奴,浩蕩恣灑掃。
綠陰列蒼石,芳樽得頻倒。
客來但與飲,談天有何好?
亦莫雕肺肝,吟喔學郊島。
晨起
初聽高枝鵯鵊鳴,旋聞深井轆轤聲。
堙籠小合猶疑雨,日射東窗頓作晴。
古洗注湯供澆濯,春畦摘菜助炰烹。
老人頹惰雖堪笑,終勝胸中懷不平。
晨起
殘夢悠揚不復成,槍然已有百禽鳴。
山童來報溪流長,幽事從今日日生。
晨起
晨起梳頭嬾,披衣立草堂。
霧昏全隱樹,氣暖不成霜。
灘急回魚隊,天低襯雁行。
新春猶一月,已覺日微長。
晨起
海燕翩將乳,戎葵粲己繁。
魚船初入市,蒪擔未過門。
年耄停朝課,家貧省小餐。
所欣行藥處,秧稻遍村村。
晨起
晨起梳頭拂面絲,行年七十豈前期。
此生猶著幾兩屐?長日惟消一局棋。
空釜生魚忍貧慣,閒門羅雀與秋宜。
區區名義真當勉,正是先師戒得時。
晨起
晨起梳頭雪滿膺,可憐衰與病相乘。
浮名何足欺橫目,真樂聊須付曲肱。
仕有俸錢渠亦好,退無耕壟我何憑?
具牛力盡殊堪閔,買犢東村恨未能。
晨起
老病少睡眠,臥見天窗白。
棲鳥亦已鳴,一一翻去翮。
我起將何之,且復守書冊。
收歛萬里心,未厭容膝迮。
吾家讀書法,一字亦當核。
勉哉積新功,莫問幾時客。
晨起
衣潤熏籠暖,燈殘漏箭長。
鳴雞帶窗月,立馬怯庭霜。
病骨陰晴覺,官身早夜忙。
火城那復夢,愁絕軟塵香。
晨起
老境真無事,深居每畏人。
喔咿雞失旦,婭奼鳥鳴春。
過擔飲餭白,擎盤粔籹新。
出門還可喜,一笑語比鄰。
晨起
小疾蠲除盡,閒愁墾闢空。
時光雞唱里,生計碓聲中。
戒婢儲猿果,看奴織鶴籠。
老人新得道,處處見神通。
晨起
衰老少睡眠,睡晚覺常早;
五更攬衣起,漏鼓猶考考。
青燈耿孤影,不睡坐亦好。
讀盡一編書,南窗朝日杲。
晨起
倦枕廉纖雨,幽窗料峭寒。
溪柴旋篝火,野蔌斗登盤。
年老衣冠古,身閒宇宙寬。
兒孫生我笑,趨揖已儒酸。
晨起
老尚貪書課,黎明即下床。
不驚天乍冷,更覺意差強。
蟾滴初添水,螭爐旋炷香。
浮生又一日,開卷就窗光。
晨起
曉枕初興白髮翁,弊裘百衲葑爐紅。
獨居漫受書狐媚,滯思難矜筆陣雄。
舊學蟲魚箋爾雅,晚知稼穡講豳風。
一身自喜無餘事,且度殘年風雪中。
晨起
一官又寄汝江頭,落魄文園故倦遊。
榻上鐸聲悲破夢,檐邊桐葉冷生秋。
暮年作吏寧長策,薄祿縻人尚小留。
晨起憑欄嘆衰甚,接籬紗薄發颼颼。
晨起
心安已到無心處,病去渾如未病前。
晨起更知秋色好,一庭風露聽鳴蟬。
晨起
天公擇地養衰殘,著向桑村麥野間。
曉色入簾初滉漾,幽禽窺戶已間關。
酒徒散去稀中聖,詩思衰來媿小山。
一炷沉煙北窗底,曲肱臥看不勝閒。
晨起
戒婢篝衣徹扊扅,呼兒滌硯作隃麋。
須臾開卷東窗下,即是先生無病時。
晨起
勳業文章謝不能,生涯分付一枝藤。
身同湘浦孤舟客,心羨廬山下版僧。
倦枕厭聞窗外雨,殘膏猶在壁間燈。
草芝要及清晨服,深媿蠻童為扣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