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介紹
本作品通過將軍的女兒熱妮亞和建築工人阿廖沙之間的曲折愛情故事,反映出六十年代蘇聯的社會風貌,揭露了諸如等級隔閡、特權、官僚習氣等社會弊端。書中主要人物都是青年,他們的思想、心理和命運,在蘇聯青年一代中均有一定的代表性。-------------------
安德列耶夫:《明朗的遠方》、《青春激盪》
蘇俄文壇有好幾個安德列耶夫,最有名的是白銀時代著名作家列昂尼德.安德列耶夫(1871~1919),代表作有《紅笑》、《七個被絞死的人》,以及不久前出版的《撒旦日記》等等,這30年來出了不少列昂尼德.安德列耶夫的作品,影響不小。這裡要說的是同姓的另一位安德列耶夫,蘇聯時期的亞力山大.安德列耶夫(1915~1975),文革前很受歡迎的兒童小說《明朗的遠方》就是他的作品。文革後,他的兩卷長篇小說《青春激盪》(上卷《是非請人們評說》,下卷《不會安靜的人們》)不同尋常地打動了我,成為我摯愛的一部蘇聯小說。
這部《青春激盪》不是什麼名著,安德列耶夫也不是一流作家,大概二三流都算不上,至今我還沒見過蘇聯文學史書上提到過他和他的作品,甚至連權威的蘇聯文學辭典都沒有收入,可見他的地位之低。綜合中譯本附的簡單資料得知,安德列耶夫出生於農村,15歲時進入斯維爾德洛夫工廠附校學習,當過電焊工、木工、司機,畢業於莫斯科電影製片廠演員學校,曾在蘇聯國立電影學院學習,戰爭期間在前線作戰並擔任戰地記者。1942年開始寫作,作品多以青年工人題材為主。
《明朗的遠方》發表於1950年,是一部青少年題材的中篇小說,曾獲得兒童作品徵文比賽一等獎,講述30年代中期一群在工廠實習的少年如何學習技術取得進步的故事,小說寫了第二個五年計畫期間蘇聯工業企業的面貌,新一代工人團結互助、提攜後進的勞動熱情,黨團組織在工廠的活動和領導作用,少年工人在一個大發展時代的豪邁情懷,以及少男少女朦朧的情感,此外還用抒情的筆調描寫了美麗的自然景致。《明朗的遠方》雖然是一部史達林時代模式化的小說,倒也清新可讀。
安德列耶夫還有一本早期小說《洪流》也有中譯本(郝建衡、徐景南譯,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2),講述青年工人安東的戀愛糾葛,從內容到形式都很一般,乏善可陳。據說根據該書改變的電影《安東的愛情》曾經在我國放映過,五十年代的讀者或許還有印象。
80年代初,蘇聯小說解禁,大部分不需內部發行了,各出版社爭先恐後地出了一堆蘇聯當代小說,多數是小32開、每本二三百頁、定價在一元左右的小冊子。當時我對蘇聯小說已經不像早些年那樣熱衷,只是按個人口味隨意挑了若干:《紅莓 戀人曲》、《月蝕》、《未列入名冊》、《悅耳的鐘聲》、《是非請人們評說》等,其中最喜歡的是田德里亞科夫的《月蝕》(王壽仁等譯,春風文藝出版社,1980)和安德列耶夫的《是非請人們評說》(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81),特別是《是非請人們評說》尤其喜歡,翻來覆去讀了好多遍,一直到今天依然放置在書櫥的顯眼處,時不時拿出來翻一翻。
《是非請人們評說》發表於1962年,描寫60年代蘇聯青年工人和大學生的工作、學習和愛情婚姻生活,採用男女主人公阿廖沙和熱妮亞交錯自述的方式展開情節:復員軍人阿廖沙偶遇女大學生、將軍的女兒熱妮亞,兩人一見鍾情。阿廖沙沒有考上大學只好去當了建築工人,並和熱妮亞陷入熱戀,熱妮亞不顧母親的反對毅然和阿廖沙結婚,住進了阿廖沙的工棚。婚後,熱妮亞的激情漸漸冷卻,厭倦了艱苦的生活而離開阿廖沙回到家裡,後來熱妮亞在父親勸說下返回工地準備向阿廖沙認錯,卻發現工棚已不復存在,阿廖沙與夥伴們已經奔赴西伯利亞建設水電站去了。熱妮亞“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自己是如此孤獨,如此落寞”……
小說至此戛然而止,此後我一直惦記著阿廖沙和熱妮亞以後的命運,盼望著下卷《沒有安靜的人們》的中譯本早點問世,盼了好幾年,下卷中譯本才姍姍而來。1985年花城出版社把上下卷合為一冊出版,更名為《青春激盪》。花城此舉總算讓該書完壁,功莫大焉。
《青春激盪》下卷接著講述阿廖沙和熱妮亞分別後各自的故事,阿廖沙和他的同伴們遠赴西伯利亞,在安卡拉河畔修建水電站,克服了艱苦環境的挑戰,投入充滿青春激情的建設生活。熱妮亞則回到學院學習,失去阿廖沙的生活顯得百無聊賴。後來兩人都遇到了新的追求者,他們的感情面臨挑戰。在西伯利亞,阿廖沙和隨大學生建築隊而來的熱妮亞重逢,兩人對於今後的生活道路產生分歧,差一點分手,當然最後的結局是圓滿的。由於人物情節設定的關係,下卷的故事不夠集中,阿廖沙的部分太過豐滿,熱妮亞的部分盡顯單調,兩人的比重嚴重失衡,結局也設計得太匆忙,說服力不夠。整體而言,下卷比上卷遜色很多。
當年就有人很詫異,我為什麼會如此喜愛這樣一本顯然沒有什麼文學價值的通俗言情小說。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一個人喜歡一本書,就是喜歡,沒有什麼道理可講。如今回想起來,大概有這樣幾點理由:1,在80年代之前,我讀到的蘇聯小說大多是按照現實主義原則創作的,敘事方式按順時針自然進展,很少玩形式花樣。因此《青春激盪》採用的兩個主人公用第一人稱交錯自述的敘事方式對我來說很有新奇感。2,女主角熱妮亞靚麗、爽朗、有品味,而且敢作敢為,有魅力,很符合我想像中的完美女性形象(當年另一個讓我心折的女性形象是《戰爭風雲》里的娜塔麗)。3,整部小說故事的敘述很順暢,好看,沒有滯澀的感覺,文字也很漂亮。人物方面除熱妮亞外,其他人物也個個不俗。4,上卷所展現的60年代莫斯科青年的生活方式對我很有吸引力,而下半部描繪的西伯利亞自然風光也很吸引人。5,第一版《是非請人們評說》的插圖很不錯,可惜花城第二版沒有保留,不過花城版的封面設計非常別致,很有美感,讓人過目難忘……總之,《青春激盪》是一本讓我喜歡得沒有道理的小說。
《青春激盪》里的一處細節值得提一下,花城版第31頁有這樣一段對話(熱妮亞回到房間,他的同學瓦吉姆正在房間裡看雜誌):
“你在看什麼?”
“帕烏斯托夫斯基的《重大期待的時代》。”瓦吉姆把雜誌合上,食指夾在書頁中間,“空前的時代!”他讚嘆著大聲說,“一九二〇年的敖德薩;渾渾噩噩的市儈、古里古怪的浪漫派、作家、記者、狡猾的騙子。亂七八糟。有趣極了!一個人想乾什麼就乾什麼。生活在那樣的時代太快活了!可現在呢?......紀律,熱妮亞,粗暴的呵斥,把人的個性都消滅了。每邁出一步之前我都得仔細聽聽是否有人會呵斥:‘站住!不行!別往那邊去!’”
這裡提到的帕烏斯托夫斯基《重大期待的時代》讓我困擾了很多年,我是帕烏斯托夫斯基的忠實冬粉,此前,帕烏斯托夫斯基的作品唯讀過《金薔薇》,80年代之後,帕烏斯托夫斯基的作品中譯本陸續出版,可從來每見過這部描寫1920年敖德薩生活的《重大期待的時代》,我一度還以為是他很少見的早期作品。一直到本世紀初,河北教育版的《一生的故事》出版,我才反應過來,原來所謂《重大期待的時代》就是《一生的故事》第四卷《懷著巨大希望的時期》,講述帕烏斯托夫斯基1920年在敖德薩的經歷,確實“有趣極了”。
(《明朗的遠方》,樊立堂譯,光明書局,1954
《青春激盪》,劉寰宇譯,花城出版社,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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