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昭陽湖,有大、小兩湖東西相連。元代地理家於欽《齊乘·山川志》稱,昭陽湖“周八十里,北屬滕,南屬沛。諸山之泉俱匯於此。下流與薛水合,自金溝達於泗水。”薛水亦稱薛河,源自滕縣寶峰山,有東、西二支流,匯入昭陽湖,再南流入泗水,由金溝南匯微山、呂孟諸湖。其時,南北湖面時斷時續,並未通 連。
《明史·地理志》記載說:“昭陽湖在沛縣東八里。”清代著名學者郝質玗在《游昭陽湖記》中也稱:“昭陽湖去沛城十餘里,東西皆被黃水淤,而沛之昭陽獨存焉,故溢而為湖。”
上述史料說明,至遲在元代至元年間(1264—1294)昭陽湖已經初步形成,且由兩個東西相連的小湖組成。明代湖水南北浸潤,漸成一體,距沛城僅數里之遙,其水域南端恰在沛境之內。其後,儘管生態環境不斷變化,但這種自然形成的湖區基本格局,一直延續到新中國成立之後。
昭陽湖是著名的旅遊勝地,這是由它獨特的地理環境決定的。昭陽湖北接滕、嶧二縣,登舟北眺,嶧山、鳧山青翠蒼莽,逶迤相連;湖西大堤高、寬二丈,南北一百餘里,堤岸曲折有致,將一碧湖水緊緊地挽在身邊。堤外,湖陵故城,龍飛千古的沛城,濃縮了幾千年的歷史風雲。向南,微山島、黃山、留城相屬,直達古城徐州。這裡山水相宜,文化古蹟一個連著一個,像一條無限延伸的文化長廊。明代大學者黃道周《博物典匯》的描繪,把人帶進詩意般的境界:“東眺滕嶧,而崇嶺峻岩,危磴乾雲,喬林拂日者,則千山頭也。北顧鄒魚,而素縈碧聯,磊磊砢砢巋然在望者,則嶧山也。”實在是一幅層次分明的潑墨山水畫了。
黃道周還有一段游昭陽湖的精彩描寫:“日暮返棹而歸。放舟芙蕖叢中,一望無極。亭亭者如夷光出浣,麗華曉妝,嫣然有態;偃偃者如新婦得配,倦而忘起;而風吹英落,又如姮娥脫遺,上接太虛之舍,下臨元冥之宮……”比喻奇妙,令人遐想不已。“香風徐來,陣陣撲面,顧而樂之,安得關漢卿、羅貫中、李笠翁輩?再則如佛印其人者,與之烹酪把酒艙中,作詩論古,講鳩摩什說,無為人生一大快也。”邀同道,論古今,真有歐陽修的“醉翁之意”了。讀妙語如入妙境,如悟人生,遊人置身山水之間,窮天地物理,自然超然物外,樂不思歸了。
黃道周崇禎時曾任禮部尚書,狷介亢直,不憚生死,當廷譏刺皇帝。他因“三君子案”下獄西曹,後被貶謫充軍。此文寫於他遭貶返閩過沛之時,其華麗意象之中的隱隱不平之鳴,正透露了他當時的真實心境。
形成
昭陽湖由昭陽、塔具、孟陽、滿家等7個小湖組成。昭陽湖初現於宋末元初,約完成於清康熙年間。嘉靖《徐州志》載:“昭陽湖在(沛)縣八里”。民國《沛縣誌》引《齊乘》載:“昭陽湖,亦稱山陽湖,俗稱刁陽湖。” (山陽湖,因漢代地屬山陽郡而得名;刁陽湖由刁陽里而得名,刁陽里在沛縣東北,“昭”是“刁”的音轉)。《齊乘》為元代益都人於欽所撰,成書於元至元二十一年至至順四年間(1284~1333年)。據此推斷,昭陽湖的出現時間當早於《齊乘》的成書時間。根據民國《沛縣誌·行政區劃圖》及《中國歷史地圖集》第七冊元代《中書省南部》幅的標繪,當時的昭陽湖面積很小,周圍不過五、七里,位置在今微山縣趙廟鄉駐地趙廟村北邊,聶莊鋪西邊。明代初期發展到“周圍可十餘里,溢水由金溝閘(在今江蘇省沛縣東南金溝村附近)入運”(《山東通志》)。 不久,又在昭陽湖東西兩邊各出現一個小昭陽湖。明永樂九年(1411年),工部尚書宋禮重開會通河,把昭陽、安山、南旺、馬場四湖作為水櫃,並在昭陽湖南口建石閘,東西2小湖南口各建板閘(成化時都改為石閘,弘治時重修)。隨著蓄水濟運,昭陽湖的面積逐漸擴大。《明史·河渠·運河上》:“諸泉所匯為湖,其浸十五。……南曰大小昭陽,大湖袤十八里,小湖殺三分之一,周八十餘里。”下游與薛水合,改由金溝口入泗,北屬滕,南屬沛,南距沛縣八里。
嘉靖初年,泗水淤墊,官民船隻可假道昭陽湖。不過水位並不穩定,春夏之交,常患淺涸。嘉靖五年(1526年),黃河決溢,越過泗水運道入昭陽湖。從此,黃河決入泗水的次數逐漸頻繁。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七月,黃河大決曹、沛,將谷亭至徐州間200餘里的運道淤為平陸,“散漫湖坡南達徐州,浩淼無際”。明隆慶元年(1567年)工部尚書朱衡主持開挖自南陽經滿口過夏村,至留城的漕運新渠,“此地高,(黃)河水不能及”(漕運新渠碑碑文),由此可知,當時南陽至滿口間(今獨山湖與昭陽湖相接處)和夏村(夏鎮)至留城間(今昭陽湖南部及微山湖北部),尚屬“(黃)河水不能及”的高亢之地。但由於運道東移,南陽至留城段泗河運道廢棄,昭陽湖失去堵截西來黃淤的屏障,黃泛逐步向東擠壓,萬曆二十年至三十年(1592~1602年)間,昭陽湖的南端便與塔具湖(夏鎮西南8公里許)相連,北邊與北距谷亭二十里的孟陽泊相匯了。
清康熙年間,昭陽湖南端與微山湖連為一體,向北即將與南陽湖銜接。康熙三十年(1691年),魚台縣知縣馬得禎主持從南陽至店子修築一條大堤,並建長橋,後稱馬公堤,或馬公橋,以防止昭陽湖和南陽湖銜接起來,隔斷南陽與外地的交通。這時,昭陽湖南起沛城東,北至南陽馬公堤,“周回一百八十餘里,界滕、沛、魚台三縣境”。現今的昭陽湖周長121公里,湖面積337.12平方公里,湖底最低海拔31.5米
湖區
南陽小鎮堪稱昭陽湖裡的一顆明珠。它四面環水,不傍不阿,獨立而自在。這裡本是水中一片陸地,元至元二年(1265)在這裡修建南陽閘,遂以南陽為名。明隆慶元年(1567),漕運新渠竣工,設南陽碼頭。舟來楫往,迎官送役,物資交流,這裡成了運河漕運的一個重要驛站。幾百年來,南陽的名字與濟寧州、沛縣城、夏鎮工部分司一起代代傳遞,從不間斷。後來,隨著黃泛侵襲,昭陽湖面擴大,南陽城池漸小,最後便成了一個面積3.5平方公里的島嶼。它以蓮子、菱米、南陽乾烤小魚等名特產聞名遐邇,吸引了無數遊客泛舟光顧。島上那兩條縱橫交錯的石板路,還有幾幢清代留下來的莊戶四合院,小心翼翼地儲存著南陽小鎮的歲月滄桑。1998年的那次南陽之行,我與諸同仁一起訪問漁父,探尋古鎮舊事,從古老碼頭駕舟湖中採蓮摘菱的情景,還清晰地留存在心底。於是想起郝質玗《游昭陽湖記》中“絕蛟龍波濤之危,泛一瀉千里之概,誠為沛邑之巨觀也,不可不游”的語句來,心裡真有說不出的得意與自豪。昭陽湖真是當之無愧的“沛邑巨觀”了。
唯其昭陽湖的博大寬闊,唯其南陽小鎮的玲瓏剔透,才撩起了青州書法家趙執信的詩情。他以清麗素樸的晚唐詩風,寫下了這樣幾行:“湖上人家無賴秋,門前水長看魚游。當窗莫晾西風網,時有行人來纜舟。”留下了一幅南陽小鎮漁家生活的“老照片”。還有自署三台逸老的朱敦持的《昭陽湖》:“活水東流達海疆,睛波映日耀金光。千村漁艇風帆駛,百里荷花露蕊香。蒲劍秧針隨處有,鳶屯雁陣此中藏。三台逸老閒無事,釣罷歸來話夕陽。”景語、情語交融,給昭陽風光平添了無限情趣。
古人寫昭陽湖的詩文遠非這些,還可以羅列一串名字來。究竟是什麼把他們招引呼喚過來,又勾起了他們文情詩情?或許有隻晝夜不捨“向東流”的昭陽湖水能說得清了。
昭陽湖廣闊水域,南四湖閘壩的高大雄偉,京杭大運河的舟來楫往,沿湖堤岸的天然屏障,構成了動靜相宜、天人合一的水上公園,粗放而縝密,封閉而開放。原始中略帶些野性的村婦村姑,孤舟斗笠,踏著粼粼波光,驅趕著一隊隊鸕鶿下湖捕魚。她們寬廣的胸中,一定能盛得下昭陽湖水,容得下清風白雲和遠方的如黛青山。
古詩詞
游昭陽湖
昭陽湖去沛城十餘里,湖中心謂之支河。《博物典匯》謂:古時有三支河,東西皆被黃水淤,而沛之昭陽獨存焉,故溢為湖。考水名泗,出陪尾山,經曲阜,貫兗州,達濟寧,分南北流。北者接漕運,南者入沛為昭陽湖。活水穿豆腐店,由微子山趨留城,絕荊山口,走貓兒窩,匯運河渠,抵黃水歸海。其宅產靈物濟人,每凶年見;稔則否其產。或以魚,或以蚌,或以螺,或以藕,或以芰,或以雕菰,無賦無稅,又不為豪強所奪,濱湖窮民歲食其利焉。東眺滕、嶧,而崇嶺峻山獻,危磴乾雲,喬林拂日者,則千山頭也;北顧鄒、魚,而素縈碧聯,磊磊砢砢,巋然在望者,則嶧山也。其湖西邊堤,高二丈,闊如之,長百里,嘉靖二十一年兵部侍郎王以旂築,今不存。崇禎末年,昭陽盡蓄蒲葦,為賊首王奎峰、張兌寧探丸之所,岸上居民幾無寧日。自國朝定鼎,大兵一過而群賊授首,昭陽始得晏如。每年秋雨連綿,漕瀆西瀉,湖水猖獗,奔害民田,其害甚於流賊。近來蒲草一空,荷花盛開,絕蛟龍波濤之危泛,一瀉千里之概,誠為沛邑之巨觀也,不可不游。乾隆元年七月既望,先從邵家渡登舟,泊采鍾寺。但見浮柴堆積,蝸廬繚繞,雖有遺蹟,而瓦礫無存,遂放舟而涉常民里。宅後石槨磔裂,盡作漁場,其當為莊為林,莫可究詰。又從而北征,登雞鳴台,其神猙獰可畏。出步方與,履湖陵。王莽惡“陵”,改“陸”。《 沛志》言:楚漢相爭,為漢所築。因思漢高皇攻湖陵不克,迨得天下四年,差樊噲屠之,豈是漢築?又曰:此秦時所築,或者近是。因吊漢章帝,封東平憲王子為湖陵侯。至今為荒煙蔓草,令人覽之,不覺悽然淚下。是殆與秦之阿房、楚之章台、魏之銅雀同,蕩然丘墟,化為塵埃矣。何況我輩之田園廬舍,不及滄海之粟,安望其子若孫常守也哉!未幾日暮,返棹而歸。放舟芙蕖叢里,一望無極:梃梃者,如夷光出浣、麗華曉妝,嫣然有態;偃偃者,如新婦得配,倦而忘起。而風吹英落,又如姮娥脫遺,上結太虛之舍,下臨元冥之宮。左則茈菱爭妍,右則荷藻呈媚。重以青黃相間,香風徐來,陣陣撲面。顧而樂之,安得關漢卿、羅貫中、李笠翁輩,再則如佛印其人者,與之烹酩,把酒艙中,作詩論古,講鳩摩羅什說,無為人生一大快也!漸漸夕陽銜山,鳧鴨振翮,水蛙唱歌,鱗族潛泳,黽魚出躍,雲散玉露,墨霧空濛,舳艫相接。倦憩波上,若鷹船,若釣船,若賈船、酒船、面米船,群聚如市。其中有執爨者,有炊餅者,有補網者,有嘔詠吹簫者、呼盧者、為葉子戲者。燈火一片,照耀水湄,如列星然。余欣然幸其有托,於是為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