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曲水

夏曆三月的上巳節,在古代是個美妙的節日:這一天男女老幼紛紛走出樓宇村舍,聚集於曲曲水邊,洗手濯足,酌飲“流觴”,以祓病祛災;達官文人,也往往藉此機會踏青賞春、飲酒賦詩——這就是古代的“修禊”習俗,有稱“曲水”。此詩所描述的,恰是一群達官顯宦,游賞御苑的“春日曲水”之景。其詩眼之著,全在那一個“春”字。

作品全文

落花無限數,飛鳥排花度。

禁苑至饒風,吹花春滿路。
嚴前片石迥如樓,水裡連沙聚作洲。

二月鶯聲才欲斷,三月春風已複流。
分流繞小渡,塹水還相注。

山頭上望水雲,水底看山樹。
舞餘香尚存,歌盡聲猶住。

麥壟一驚翬,菱潭兩飛鷺。
飛鷺復驚翬,傾曦帶掩扉。

芳飆翼還幰,藻露挹行衣。

作品賞析

描畫春景,自然是少不得畫花。因此此詩起筆,即有一種春花照眼之感:“落花無限數”——當你猛一踏入皇家苑囿,便被那緊鎖的繽紛春色映得驚喜不已了:滿眼的落花,錦重重的,早已數不勝數;而在繁枝茂葉間,依然有桃飛李飄、紛紛揚揚。以至於那鶯鳥翩飛之時,不僅要穿過蔥蘢佳木,且須“排”開爛漫花雲——“飛鳥排花度”,一個“排”字,表現落花之“無限”,真是又精當、又動人。它在讀者眼裡,展開了多么香濃的、流動的春意!

這裡雖然是森嚴的“禁苑”,終歸也不過是“禁”住了布衣平民,又豈能禁得住插著翅膀的“風”?你看它們早已活活潑潑、成群結隊、毫無顧忌地闖了進來。時而撩撥枝頭的花,時而撫弄池畔的草,於是一切陡然煥發了生氣。不過風亦不過是一個信使罷了,緊隨其後的,還有春之婀娜輕盈的步履。它步履飄處,便綻開“滿路”的花,簡直鮮靈芳菲,似可聞到它的如蘭氣息,似可見它的嫣然笑影。

正是這一切,引來了寶馬香車、裊裊鸞鈴。一群達官顯貴,終於喜滋滋地露面了。因是由遠而近,那一片嶙峋的山石,自遠處看去,恰如林木掩映中挺立的樓閣;近處的苑池,大約還是活水,細沙被涓涓水流沖帶著,積澱之處,又仿佛江河中聳起的汀洲。這些貴宦們平日裡居於深宅大院,見慣了雕樑畫棟,一旦有機會與大自然(禁苑往往依自然山水而建)親近,心情自然歡暢。他們過樹穿花,耳際有鶯韻的流鳴(雖然“欲斷未斷”),臉龐吹拂煦和的風。詩人狀春風之態而下一“流”字,恰是抓住了春風吹面不寒、輕柔如水的特徵。而一個“復”字,更給人以親熱友好的感覺,仿佛久違的故人,再度來到了你面前。這一組象隨詩人目力所及,自遠而近寫來,有聽覺亦有觸覺,又層次且富於動感,讀來令人興致盎然。

當同僚們還流連於“分流”繞“渡”、“塹水”回注的水畔時,詩人已然登上山頭。山雖然不高,下臨一片淡藍在湖泊,清清亮亮的,宛如一面巨大的鏡子,雲影投映其中,越發顯得飄忽多姿;走下山去,來到湖畔,此刻晃動在水中央的,又多了方才登過的青巒,以及那濛濛的綠樹——詩人展現雲天、山樹,偏偏又從登高、近觀之間,借一片湖水映漾,便顯得那么空靈輕盈!接著人們又會聚於水榭旁,面對旖旎如畫的背景,觀賞樂伎的輕歌曼舞。但對這歌舞場景,詩人卻未做正面描述,大約是唯恐破壞了這春日曲水的美好韻致吧?他唯在“舞余”、“歌盡”之際,讓你呼吸、傾聽一下尚還縹緲在空氣中的衣裾之“香”,以及裊裊不絕的歌之餘韻,便可知你對此景象的多少動人回味和遐想了。

現在終於到了回車返駕的時候,這回返之途,也依然充滿了畫意與詩情:碧綠的麥壟間,驀然飛起一隻五彩斑斕的翬;接著又見兩隻白鷺,從長滿菱藻的清潭撲楞楞飛出。一個“驚”字表明:它們之離開麥壟、清潭,原是受了返駕的車音所驚。但因而使詩人對春景的描摹,捕捉到了多么富於動態和色彩的一筆讀者還須注意的是,這一切有都是在落日(“傾曦”)餘暉的映照之間,所以應當更有一種蒼茫、繽紛的美感。澄鮮的空氣、親切的晚風,散發著淡淡的花香。詩人的帷車(即“幰”),就這樣駕著“芳飆”輕疾前行;樹葉上的露水,仿佛還捨不得遊人的歸去,時時隨枝葉的擺動,多情地沾濕了人們的衣衫......

這首詩基調輕快,描繪春日曲水之景,頗具行雲流水的輕盈之美;著色亦淡雅清麗,毫無浮艷華靡之憾。作為一首表現禁苑賞春的閒暇之作,自有一股喜悅的意趣流淌其間。倘若不求其情志的深沉,則不失為一首寫景的好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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