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過程
2010年12月10日中午12點多,與託克遜縣佳爾思廠一牆之隔的一家石英廠的老闆老王介紹,這裡工 廠一般10月份就會停工,第二年的3月才會復工,工人每天工資最少150元,而佳爾思廠則完全不同:“一年365天佳爾思廠從來沒見停過工,而且這些工人一分工錢都領不到。”
工廠老闆李興林稱,自己手續齊全,與四川省渠縣乞丐收養所負責人曾令全簽訂過用工協定,根據協定,每個月向曾令全支付工人工資。
幕後黑手
13日晚上23點左右,組織者曾令全被渠縣警方以涉嫌非法經營罪刑事拘留。
渠縣縣委宣傳部人士向本報記者介紹,在看到該訊息之後,13日晚上,曾令全已被警方控制,經過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門對其用工合法性進行了調查後,警方以涉嫌非法經營罪進行刑事拘留,同時也將該組織取締。
據媒體報導,曾令全是渠縣渠西鄉人,出生在一個農民家庭,在家養過豬、賣飼料。外出務工小有積蓄後,1996年創辦了渠縣渠江鎮殘疾人自強隊,專門收留在垃圾中找食物的智障乞丐,被人遺棄的精神病患者。
渠縣宣傳部人士表示,所謂渠縣殘疾人自強隊是曾令全個人所創辦,民政局不知道有這個事情,該組織名稱也是曾令全自己取的,並非官辦。在得知這一訊息之後,渠縣縣政府成立由常務副縣長、分管民政的蔡文華牽頭的聯合調查組。
工作組13日晚飛赴新疆,於14日晚到達新疆吐魯番地區託克遜縣,將對被販賣至此的智障人展開救助和維權。渠縣宣傳部人士還介紹,明後兩天調查組就會發回在新疆的調查情況,當地政府將根據這些調查結果對曾令全採取進一步措施。
同時,四川省民政廳人士向記者介紹,省民政廳也已經責成達州市民政局調查處理。
據媒體報導,2006年湖南耒陽市因一名無名乞丐的死亡而牽出過四川省“渠縣乞丐收養所”。當時此事也與曾令全有關,事發後曾令全的妻弟被判刑8年。如果確實,為何這一組織能夠繼續存在還無人知曉?
上述四川省民政廳人士表示,這屬刑事案件,他們並不知情,本報記者多次嘗試聯繫渠縣民政局和渠縣公安局政委了解具體情況,結果無法聯繫上。
12月14日,涉嫌組織販賣“智障包身工”至新疆工廠的四川渠縣人曾令全已被渠縣公安局刑拘。
事件發生後,渠縣有關部門立即趕往曾令全所在的“渠縣渠江鎮殘疾人自強隊”,解救了該處16名智障人員,送往縣救助站,妥善安置。據了解,從新疆託克遜縣庫米什鎮逃回四川的“黑僱工”僱主李興林及其子李成龍涉嫌非法用工,已被刑拘。
後續事件
報導非法奴用新疆智障人士的記者孫虹傑,不幸遇襲罹難
2010年12月18日零時五十分,北疆晨報駐奎屯記者孫虹傑,在奎屯市喀拉尕什小區東方偉業建築工地東門處被人毆打,手機被搶並摔碎在現場。導致顱內出血,醫院已宣告孫虹傑腦死亡,但心臟還在跳動,靠呼吸機呼吸。奎屯警方成立特偵組,四十個小時偵破案件,抓獲六名犯罪嫌疑人。
對於有關孫虹傑或因輿論監督報導遭打擊報復的揣測,《北疆晨報》一位高層人士予以否認,稱“不存在打黑英雄的說法”,“不存雜打擊報復的情況”。
警方的通報說,審訊查明,犯罪嫌疑人卜某與受害人孫虹傑系網友關係,因孫虹傑與卜某聊天時使用語言不當,卜某心生不滿,遂產生收拾孫虹傑的念頭。12月17日23時,孫虹傑上網約卜某喝酒,卜某遂與劉某、周某、蔣某、薛某、楊某五人約好,等見面後一起收拾孫虹傑。
工人狀況
工人動作遲緩呆滯
10日中午12點多,一家石英廠的老闆老王介紹,這裡的工廠一般10月份就會停工,第二年的3月才會復工,工人每人每天工資最少150元,而佳爾思廠則完全不同:“一年365天佳爾思廠從來沒見停過工,而且這些工人一分工錢都領不到自己的手上。” 。
中午1點,空地上粉塵沒過腳踝,近20厘米厚。距佳爾思廠的粉碎機器10米開外,堆放了大半圈約3米高的做大白粉原料的石材,爬上原料堆,工人們工作的場景清晰可見。一名身著紅色破夾襖的工人,將榔頭舉過頭頂,砸向三四十厘米見方的原料石;裝車工呆在一邊,看石頭被砸成小塊後,彎下腰一塊塊撿起,轉身扔進手推車。不遠處,有工人推著手推車,將原料石運到機器旁。工作區域內,除了喊號聲,沒人說話;工人們的動作遲緩、呆滯。 從中午1點一直到下午5點,儘管午飯的時間早已過了,但沒有人喊工人們吃飯。
工人來自“乞丐收養所”
晚上11點,記者再次來到佳爾思廠。白天停歇的機器開始運轉。除了穿紅衣的男子,還有4名工人在重複著白天的工作。當晚,機器聲轟鳴了一夜。
第二天中午,佳爾思廠外,被老闆娘發現。稱因為有人舉報這裡環境污染嚴重,所以拍照取證。當質疑工人防護措施不足的問題時,他主動表明自己手續齊全,與四川省渠縣乞丐收養所,也稱四川省渠縣殘疾人自強隊,簽訂過用工協定。 李興林說,四川省渠縣乞丐收養所的負責人是曾令全,“他組建了乞丐收養所,並向全國輸送工人,讓那些無法自理或是沒有生活保障的人能夠自力更生,打工賺錢。”
隨後他出示了一份簽訂於2008年9月9日的《勞務協定》,協定甲乙雙方為李興林和曾令全。規定甲方支付每人每月工資300元,如果甲方丟失乙方隊員,每丟失一名賠償1000元。
“我前前後後已經接過來了30名工人,有些當時看著有勞動能力,來了什麼活都幹不了,就又送回去了。”李興林說。
工人與狗同食一鍋麵
問到工人們的生活狀況,李興林帶著記者參觀了淋浴室,並一再強調工人們不愛洗澡。廚房一角堆放著24棵大白菜,桌子上放著兩尿素袋掛麵。
李興林帶著記者推開工人們住的房門:不到10平方米的空間,冰冷而簡易。5個房間,每間擺放著兩三張床。或用木頭拼搭,或是簡易的鋼絲床。
在工地上。鼻子上掛著片爛布的黑龍江省望奎縣人王力,40歲,是工人中溝通最順暢的。兩年間他跑過兩回,也被毒打過兩回。“第一次都快到託克遜了,被他們開車抓回來了,想跑掉是不可能的。”
正在搬運成品的彭根貴(音)面對問題,重複著這幾句話:“一般情況下,只要不違反廠里的規定,就不會挨打。”。“一般情況下,我們乾不動的時候,就有肉吃。”“一般情況下,只要不逃跑,就不會挨打。”
中午2點,工人們被老闆喚回來。老闆娘喊了幾遍“吃飯!吃飯!”有人端著白花花的麵條高興地跑出屋子,蹲在牆角直往嘴裡倒。“今天的要好點,今天的面里有油!”盛麵條的大鋁鍋放在地上,老闆娘一勺一勺舀給工人。兩條狗進進出出,時不時把頭抻進鍋里,舔著麵條。老闆娘舉著大勺,沖狗叫了一聲,見狗並不離開,也就不再管了。
工作環境
沒有工資領的“勞動機器”
2010年12月10日,冬天的戈壁灘十分蒼涼,冷風打在臉上像刀割一樣。託克遜縣庫米什鎮工業園區內大部分廠子已經歇工,工人都回家了……但在託克遜縣庫米什綠色建材化工廠“智障工”依舊在工作。 附近的一家工廠的看門人說,工業區的工廠一般每年的10月份就會停工,來年三月份才會復工,因為勞動強度大,工人的每天的工資最少要150元,否則根本沒人乾,但是庫米什綠色建材化工廠幾乎是全年生產。“他們廠里的工人不需要付工錢,吃的也差,很慘。”說這話時,他的眼神充滿了憐憫。
在現場看到,工廠內粉塵飛揚,工人破舊的衣服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粉塵,工人在沒有任何保護的情況下,用錘子把石料敲成小塊,然後用車將石料送到粉碎機……簡單、重複的勞動,呆滯的眼神,沒有一個人說話。
老闆回應
對於託克遜縣庫米什綠色建材化工廠使用“智障工”的行為,該廠老闆李興林表示,在這裡可以吃上飯,從某種程度上說,還是行善。
當問到這些工人是從那裡來的?庫米什綠色建材化工廠廠長李興林說:“2008年,10個人全都是從四川省渠縣殘疾人自強隊一個叫曾令全的人手下招過來的。”隨之,李興林向我們展示了曾令全一同在四川省渠縣殘疾人自強隊掛牌下照的相片和一張打款收據。
問他們每個人叫什麼名字,李興林笑著說,他們傻乎乎地說不清楚,怎么能知道他們的名字,說著還用雙手向記者進行比劃。這些人在外邊得不到溫暖,在這裡有飯吃,我們還有監護權。一天不停地看著他們才安全。丟了,還得自己出去找。萬一出去凍死了怎么辦?
李興林說,這些人既沒有辦殘疾人證,也沒有身份證,保險公司不敢擔保。自己想給辦個團體殘疾證,因為萬一出上個事情就麻煩了。沒有身份證就不了了之。李興林說:“這些人,站時是個光雞蛋,死了就是方塊塊。”記者說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時,李興林補充道:“活著的時候不值錢,死了就值錢了。”
李興林表示自己工廠內現在一共10個人,每天實行兩班倒,這些都是經過一段時期的使用符合勞動條件才留下來的。記者問給工人是否發放口罩以及棉衣棉褲等越冬的必備品時,李興林的妻子從一個房間裡拿出兩隻口罩說:“口罩有,他們就是不習慣戴。”
李興林帶著記者來到工人們居住的房屋,記者看到一間不到10平米的房間,冰冷而簡陋。5個房間,每間擺放著兩三張床。或用木頭拼搭,或是簡易的鋼絲床。凌亂蜷縮著的骯髒被子,輕輕一提就能拎起來;有些床上的褥子就是一層薄薄的床單,有的就只是鋪了層硬紙殼。
一個名叫劉雙輝的工人把所有的衣服穿在身上避寒,破損的毛衣下還穿著4件單衣,被子上壓著一件軍大衣。被問到是否領過工錢,已經幹了4年活的劉雙輝低下頭搓著手:“還沒跟老闆說呢。”“第一次都快到託克遜了,被他們開車抓回來了,想跑掉是不可能的。”名叫王立的工人是所有工人中,表達能力最強的,他告訴記者,自己40歲,來自黑龍江望奎縣,兩年間他跑過兩回,也被毒打過兩回。兩年沒有洗過澡,回家是他最大的願望。
李興林最後說,過年的時候,他想把這些人送回四川去。
利益目的
利益驅使構成非法用工鏈
對非法用工的問題,李興林主動表明自己手續齊全,與四川省渠縣乞丐收養所(也稱四川省渠縣殘疾人自強隊),簽訂過用工協定。
李興林拿出2008年9月9日,李興林和曾令全簽訂的《勞務協定》,上面沒有任何公證機關的證明,只有兩人的指印。在“協定書”上,赤裸裸顯示著一條令人震驚的黑色“財富鏈”:經甲(李興林)、乙(曾令全)雙方協商,甲方用乙方(渠縣殘疾人自強隊)第二批隊員5名。而此協定上,前面的人員按前面訂的協定不變,繼續實行。在簽字之日起,一次性支付5名隊員半年工資9000元,所欠工資於2008年10月15日起,每月付750元,到2009年9月15日付完。第二批隊員5人,每月每人工資300元。第二批5名隊員,2008年9月15日至2009年9月15日期間,每人工資3600元,不論在任何情況下,也不管有沒有活乾。甲方必須給乙方付清工資。
在這條充滿血淚的財富鏈條的一端,是四川省渠縣一個名叫曾令全的“渠縣殘疾人自強隊”負責人。此人從社會上“收集”流浪漢後送到建材廠當工人,這些人的工資全由其代理人領取後匯到他的賬戶上。而在鏈條的另一端,建材廠的老闆可以用比市場低得多的人工成本,來完成生產任務。
從《勞務協定》中我們看到,2008年年初,李興林夫婦承包了託克遜縣庫米什綠色建材化工廠,同年9月,李興林同曾令全簽訂了勞動契約,由曾將渠縣“殘疾人自強隊”的5名流浪乞討人員帶到託克遜縣庫米什綠色建材化工廠做工,委託李興林負責管理。
調查進展
2010年12月13日20時50分許,新疆吐魯番地區託克遜縣有關部門召開新聞發布會,向媒體通報了該縣對媒體報導當地庫米鎮一黑工廠“包身工”事件的最新調查處理情況。 託克遜縣縣委黨委、常務副縣長楊錦通報了相關情況。楊錦說,12月13日上午得知這一事件後,託克遜縣召開專題會議,並責成庫米什鎮、公安、國土、經貿委、勞動監察、工商、安監、衛生、環保、工會等部門主要負責人立刻前往現場查明情況,解救工人。 目前,託克遜縣庫米什佳爾思綠色建材化工廠已被查封,老闆李興林12月12日7時許已帶領十幾名僱工乘上開往成都的列車。託克遜縣公安局已經與鐵路公安部門取得聯繫進行沿線查堵,並派出公安幹警飛赴四川。
現場只剩下佳爾思綠色建材化工廠老闆娘,目前已被警方控制。
託克遜縣正在全縣範圍內開展企業用工情況大檢查。 楊錦表示,經初步調查核實,託克遜縣庫米什佳爾思綠色建材化工廠於2006年7月16日註冊,法人代表為李興林,主要經營大白粉、石英沙等。該企業用工主要經過四川渠縣曾令權負責的“渠縣社會福利院乞丐收養所殘疾人自強隊”以勞務派遣的方式獲得的。
楊錦說,託克遜縣組織部、紀檢委已組成工作組,追查相關部門的監管責任,根據調查結果進行責任追究。
法律維權
律師憤慨
“他們不僅是殘疾人,更是普通人!”
四川省農民工法律援助站的杜偉律師,在已知曉該事件後表示了自己的憤慨:“用工方的行為不僅侵犯了他們作為殘疾人的權益,更侵犯了他們作為普通勞務人的權益!”
在《殘疾人保障法》中,明確表示對於殘疾人的勞動就業不僅要“合法保護他們的權益,更要給予特別的扶持和保護。要選擇適宜的單位讓他們進行勞動就業。”
“同時,用工方還侵犯了他們作為普通人的人身權和勞動權。”杜偉重申,“從報導來看,用工方涉嫌非法限制這些農民工的人身自由的行為侵犯了他們的人身權;讓他們強行勞動、超負荷勞動的同時,還不給予等值的報酬和相應的勞動保障的行為,侵犯了他們的勞動權。”
杜偉還認為,如果用工方沒有簽訂相關勞動契約的話,也違反了《勞動法》中的有關規定。
在刑法中,新增了一項“組織殘疾人、兒童乞討罪”,但對於這起事件,並不十分適用。“也希望刑法中能增添相關罪名以填補空白。”
為智障人維權取證難度較大
四川智障人被賣到新疆做工的報導出來後,立即引起省政府的高度重視。據四川省總工會法律工作部副部長張瑩介紹,目前四川省總工會已經同新疆建設兵團總工會取得聯繫,介入川籍工人維權。而渠縣當地政府派出的聯合工作組,一行十人已於昨日從重慶出發,飛往新疆。
農民工無序流動需跨區域機制維權
張瑩介紹說,這次能與新疆建設兵團總工會快速聯繫,聯合行動,有賴於省際跨區域農民工維權機制。
“川籍農民工有組織的流動,不到20%。”張瑩介紹,目前,四川有農民工1978.97萬人,其中出川農民工1123.01萬。據省農民工辦公室統計,有組織的流動不到20%,絕大多數是靠親友、同鄉的帶領和介紹出川打工。流動的無序制約了輸入、輸出地工會對農民工情況及時、準確的掌握,妨礙了工會切實有效地實施農民工維權。
雖然農民工已經成為產業工人的一部分,但他們仍是權益最易遭到侵害的群體。2004年成都彭州市17名農民工因工資被拖欠,離開工地被老闆派人追打,誤逃沙漠致一人死亡事件,是當時農民工惡劣生存環境的真實寫照。
針對農民工流動性大的特點,藉助工會組建,特別是鄉村工會組建,探索建立異地工會聯動維護農民工權益機制,使分散、流動、弱勢和孤單的農民工可以依靠工會組織的力量,切實有效地維護其合法權益。
要為智障人維權取證的難度比較大
“這些職工因為表達能力受限,取證的難度比較大。”四川省農民工法律援助工作站主任李鐵表示,根據以往為殘疾、智障職工維權的情況來看,這個群體的職工比較弱勢,他們有的是語言障礙,有的是認知障礙,無法在第一時間將所受的侵權狀況準確地描述。李鐵介紹,如果工人有認知障礙,可以由直系親人作為法定代理人,參與維權。‘
分析評論
時評
看著那一張張新聞圖片,眼淚就禁不住在眼眶裡打轉;雖然在山西黑磚窯事件之後,類似非人遭遇的情節早已深深刺入我們的心靈。三年前,這些可憐的人們原本就有希望得到解救;然而,當黑磚窯事件隨著個案的快速審結而迅速消失於媒體視野,他們被遺忘在了粉塵漫天的建材廠里,只能用生命繼續為黑心老闆貢獻血淋淋的利潤。
誰都記得,三年前山西黑磚窯事件案發後,曾在全國範圍內發動過對非法強迫用工的所謂“地毯式搜查”,並做出過“不留死角、不落一處、不漏一人”的莊嚴承諾。可是,這家奴役智障人士的化工廠,卻在當地已經存在了四年多,不知道這算是誰的尷尬呢?我們不得不無奈地自問:針對黑磚窯的司法行動和輿論圍追,究竟震懾了誰?此時此刻,綁架勞工從事強迫勞動的事情,是否依然還在更多地方“有條不紊”地繼續著?
不可思議的是,這家建材廠並非建在杳無人煙的深山老林,而是建在國道旁邊,當地很多人都親眼見過老闆用皮鞭抽打工人的場景,很多人家還專門砌了圍牆,為的是不想看到殘忍的畫面。可以想見,四年來必然少不了正義人士向有關部門舉報,要不然記者也不會得到線索。可是,智障工人為何卻遲遲得不到解救,哪怕是在黑磚窯事件之後?當記者向當地派出所反映情況,派出所表示聽說過佳爾思廠,並去廠里查看過,但廠老闆稱與四川省民政部門簽署過用工契約,就沒再過問。
這就是所謂執法:民眾舉報不可信,親眼所見亦不足奇,老闆一面之詞就能夠抵擋,至於背後有沒有其它貓膩,我們就不得而知了。這與媒體報導之後,當地召開專題會議,“責成庫米什鎮、公安、國土、經貿委、勞動監察、工商、安監、衛生、環保、工會等部門主要負責人立刻前往現場查明情況,解救工人”的浩大聲勢,簡直就是鮮明對比。原來,這個事情歸這么多政府部門管,可是如此之多的政府部門,四年來誰又對智障包身工們負責過呢?
最為不可思議的是,涉嫌非法販賣智障人士的四川省渠縣乞丐收養所,打著慈善之名行齷齪至極之事,早在四年前就露了狐狸尾巴,卻一直未曾受到法律追究:2006年湖南耒陽市因一名無名乞丐的死亡而牽出過四川省渠縣乞丐收養所,經警方調查了解,這個收養所是靠收集並控制眾多殘疾人做工牟利,該乞丐是做工時被毒打致死的。耒陽市無名乞丐之死,因罪魁曾令全潛逃而不了了之,直到新疆智障包身工案曝光,他的大名再度回到新聞紙上。
假若黑磚窯事件引發的非法強迫用工搜查真能做到“不留死角、不落一處、不漏一人”,假若執法部門調查民眾舉報能夠拿出最起碼的責任心,假若那些事後表現神勇的一長排執法部門事前稍微有所作為,假若無名乞丐因強迫做工被毒打致死不被如此敷衍了事,李興林的奴役生意做不了,曾令全的販賣生意也做不了,是一個又一個的不可思議放縱了他們,以及更多仍在法外逍遙的惡棍。那么這一次,我們能為下一次,少留下一些不可思議嗎?
律師
四川舟楫律師事務所宋成均律師認為,智障人作為弱勢人群,更應當受到保護,有關部門應對制度細節加以完善,使被遺棄的智障患者可以活得更有保障和尊嚴。同時,對那些為謀取私利而損害弱者的行為給予應有的懲罰。
宋成均說,目前,我國針對殘疾人尤其是智障人士的社會團體還很少,相關的管理體系還不健全。同時,很多權益受到侵害的殘疾人缺少行為能力,無權成為委託人。所以,在司法維權的程式上,需要他們的監護人代表提出委託,啟動司法程式。
然而很多智障人士無法得到家人的照顧,失去監護,這時社會和政府該怎么做呢?宋律師認為,智障人士無法像正常人那樣表達自己的訴求,也不可能通過任何途徑去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而正是因為這樣,他們往往更容易受到傷害或被利用,甚至成為整個社會的棄兒。這時政府就是他們最大的依靠和保護。此次“智障工”事件應切實引起有關部門的關注,在全社會營造一種關心、呵護智障人的氛圍;加大對侵害智障人案件的曝光率,讓非法用工無立足之地;加快制定和完善相關法律法規,並徵求相關代表和組織的意見和建議,從源頭和根本上維護智障殘疾人的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