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人物
前七子以李夢陽(1473年-1530年)、何景明(1483年-1511年)為首,
其餘為徐禎卿、邊貢、王廷相、康海、王九思等。面對紛蕪瀰漫、平庸呆板的台閣體,李、何諸人深為不滿,於是倡導一個文學復古運動。他們明確提出"文必秦漢,詩必盛唐",認為只有秦漢文和盛唐詩才是完美的典範。他們主張把古之文學作為範本,照樣描摹。李夢陽曾說:"夫文與字一也,今人摹臨古帖,不嫌太似,反曰能書,何獨至於文,而欲自立一門戶邪"(《再與何氏書》)如此一來,他們的復古就成了典型的擬古,他們模擬出來的作品雖然是貌似秦漢,古色班駁,但內在精神卻變形走樣乃至完全丟失了,所以批評者把它們譏為徒有其表而無其實的假古董。但由於當時一般文士對台閣體厭煩已久,所以李、何振臂一呼,應者雲集,擬古蔚然成為一時風尚。 直至幾十年後,又有後七子出來,擬古之風愈猛愈烈。後七子以李攀龍(1514年-1570年)、王世貞(1526年-1590年)為首領,其餘有宗臣、徐中行、吳國倫、梁有譽、謝榛等。他們以繼承前七子的文學主張自命,而且觀點更趨偏激。李攀龍認為"文自西京,詩自天寶而下俱無足觀",比起前七子的文必秦漢、詩必盛唐來更為狹小。李攀龍作文"無一語作漢以後,亦無一字不出漢以前",嚴守古法,不變分毫。王世貞也認為"西京之文實,東京之文弱","六朝之文浮","唐之文庸","宋之文陋","元無文",每況愈下,一代不如一代。《明史·王世貞傳》說他"聲華意氣,籠蓋海內。一時士大夫及山人、詞客、衲子、羽流,莫不奔走門下,片言褒賞,聲價驟起。"可見其他們的巨大影響,後七子在散文上取得了不小的成就後七子散文成就最高的是王世貞和宗臣,二人均是長江流域出身的人物。文風
"且今世之所謂孚者何哉?"-宗臣《報劉一丈書》宗臣,字子相,揚州興化(今屬江蘇)人,嘉靖進士。因忤逆嚴嵩,出為福建布政參議,遷福建提學副使。在任期間,曾率眾擊退倭寇,卒於任,年僅三十六歲。有《宗子相集》。文學上主張復古,與李攀龍齊名。 《報劉一丈書》是宗臣散文代表作,歷來為人傳誦。劉一丈,名玠,字國珍,是宗臣父親宗周的老友,厚愛宗臣,為師長、忘年交。全書就劉一丈來信中"上下相孚,才德稱位"兩句申展開來,於"才德稱位"僅一筆帶過,對"上下相?quot;在當時的虛偽大加撻伐。雖然宗臣自己說安於天命、不才尤甚,但骨子裡卻自視極高,頗有不遇之感。但如直說自己才堪重任,尤其在長輩面前這樣說,必不免自衿之譏。所以於"才德稱位"一筆帶過,這不僅是文章詳略之需要,也是涵養風度之表現。"上下相孚"之上當然是指當時相公嚴嵩,但文章寫相公者並不多,寫得最詳的是相公門者與訪者的交往。門者之於訪者,原本是下者對上者,但這上者的士人卻卑躬屈膝,甘言媚詞;下者的門者,卻頤指氣使,驕焰熏天;上下關係倒了過來。 奴僕如此,則相公之氣焰可以概見。文章詳寫拜見前,而略寫拜見後。前面蓄勢已足,後面只以"相公家來,相公厚我,厚我"與"某也賢,某也賢",輕作反撥,就頓然形成了諷刺意味?淝苛業畝員齲?晌較曷緣錳濉!豆盼墓壑埂肪硎??擔?quot;是時嚴介溪攬權,俱是乞哀昏暮,驕人白日一輩人,摹寫其醜形惡態,可為盡情。末說出自己之氣骨,兩兩相較,熏蕕不同,清濁異質。有關世教之文。""相與慨嘆妙跡永絕。"-王世貞《題海天落照圖後》王世貞,字元美,號鳳洲,州山人,太倉(今屬江蘇)人。嘉靖進士。詩文與李攀龍齊名,世稱"王李",同為後七子領袖。李攀龍歿後,王世貞獨主文壇二十餘年,影響所及,復古成為一時風尚。才學富贍,著作宏富。有《州山人四部稿》。 《題海天落照圖後》顯示了王世貞散文方面的成就。此文記述了《海天落照圖》真臨二本的始末經過。看似為題畫,然而其中尤詳嚴氏奪畫與小毀畫二節,又輔之以悲喜唱嘆,則其以一斑窺全豹,系世事興衰於一畫得失之用意,皎如日月。王世貞一代英才,卓犖不群,曾不顧生死,與錦衣衛和嚴嵩父子相對抗,錚錚鐵骨,正氣凜然。故此文名為題畫,實則深蘊現實批判,並不偶然。全文化實為虛,以虛為實。敘事波瀾曲折,結構極見匠心,感情尤其深摯。文章並不正面描述或品評仇十洲臨本之如何美妙,如何逼真,而是從側面來烘托。先是極寫真跡之迭遭磨難,終歸消亡。劫後餘燼的臨本,亦由此而大貴。文章又以圍繞真跡誰屬之人物爭鬥,來襯托真跡可貴。一方面,搶奪者蓄謀已久,甚至為得畫不惜置被奪者於死地;一旦得到又寫其遠出名畫千卷之上,得手後人、錦衣衛之間又為占有這幅畫而各自極盡醜態。另一方面,被奪者始而延名家,弄狡獪,繼而為怨家所發,又先割詩以補臨本,再邀友置酒,摩挲三日,戀戀不忍捨去。正是在層層矛盾的描寫中,真跡之可貴,令人驚嘆不已。
擬古派的分化
就在前後七子擬古風氣籠罩文壇的同時,又有一些作家提出新的主張與之抗衡,形成了一個新的派別,即所謂唐宋派。主要作家有王慎中(1509年-1559年)、唐順之(1507年-1560年)、茅坤(1512年-1601年)、歸有光(1507年-1571年)等。他們的主張與擬古派針鋒相對。在取法對象上,擬古派稱"文必秦漢",他們則標舉唐宋。他們認為唐宋散文與秦漢散文一脈相承,而且有所超越,那么學習唐宋,就是學習秦漢。何必捨近求遠,模擬秦漢呢?"文章至於宋、元諸名家,其力足以追數千載之上而與之頡頏,而世直以蚍蜉撼之,可悲也。無乃一二妄庸人為詎子以倡道之歟?"(《項思堯文集序》)為了宣傳這種主張,唐順之編有《文編》,茅坤選有《唐宋八大家文鈔》,盛行海內,影響極大。在取法的方式上,擬古派提倡模擬字句,唐宋派則強調學習神理法則,唐順之說:"每一抽思,了了如見古人為文之意,乃知千古作家別自有正法眼藏在。蓋有首尾節奏,天然之度,自不可差,而得意於筆墨蹊徑之外,則惟神解者而後可以語此。近時文人說秦說漢,說班說馬,多是寐語耳。 "(《與兩湖書》)唐宋派的努力,對於抵制文壇上令人窒息的擬古風氣,起了較大的歷史作用。但它也並沒有動搖擬古派在文壇上的統治地位,天下仍然推崇李何王李四大家,擬古派地位的真正動搖是在公安派崛起後才得以實現的。 就實際成就來看,"法唐宋"的唐宋派比"擬秦漢"的擬古派要高,具體作家作品知名者亦較多。其中以歸有光成就最大,後人曾把歸文列為明代散文之首。其他諸人如王慎中之文"鋪敘詳明,部伍整密,語華贍而意深長"(李贄《續藏書》)。唐順之之文風簡雅清深,時以口語入文,表達形式樸素自然。茅坤行文跌宕而不失法度,所選《唐宋八大家文鈔》流行於世。就唐宋派代表作家而言,除王慎中是晉江(今福建晉江)人外,其他諸人都是長江流域出身的人物。如歸有光是崑山(今江蘇崑山)人,唐順之是武進(今江蘇常州)人,茅坤是歸安(今浙江吳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