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哀樂聲起,樂聲越來越響,齊洛夫坐在沙發床上,開始了他一個一個的回憶,在觀眾面前展現出一幅幅齊洛夫精神墮落的場景。同時相伴的音樂由哀樂變得活潑起來,扣人心弦,還是那同一個旋律,但卻是另一種拍子和節奏。整場戲都伴隨著這段音樂,人物的出現和他們在這場戲中的談話都顯出諷刺和醜劇的色彩,不過,是一種不無憂鬱的諷刺色彩。在這種音樂渲染的氣氛里,齊洛夫和幾個朋友小聚,他邀請大家去慶賀他的喬遷之喜。於是幾個朋友紛紛前來,齊洛夫和妻子加琳娜在忙碌地招待客人。朋友中齊洛夫的情婦薇拉送來了一隻大絲絨公貓;古札可大送了一張長凳;瓦萊麗婭和薩亞賓送了一套打獵用具,這是齊洛夫最喜歡的,因為打獵是他唯一的愛好。齊洛夫的上司古沙克提議為新住宅乾杯。在這裡能分到房子是不容易的,為了一套房子,人們費盡心機地明爭暗鬥,而齊洛夫是違背著自己的本性去討好上司,盡巴結、奉承之能事,得到了這套住房。他的上司看中了齊洛大的情婦薇拉,齊洛夫深知這套房子是他的上司給他弄來的,所以他必須允許他的上司在這裡與薇拉相會。齊洛夫的妻子是一個賢慧本份的女性,她表示不同意時,齊洛夫還不得不極力地為他的上司辯護,這一切也是違背了他的良心而又無可奈何的。當客人們紛紛離去的時候,齊洛夫坐在窗台邊喝啤酒,突然站起來,並把絲絨貓扔到房間的角落裡。齊洛夫對現實的認識是清醒的。
第二個回憶是在機關辦事處。描寫了他弄虛作假、玩忽職守,甚至用拋硬幣的方法來決定是否該在方案上籤字。同時這也是對其上司的極大諷刺,因為他明白哪種方案到了上司那裡都是一個樣。他對自己的評價是:“我倒能做點事。不過,我不想,沒願望。”
第三個回憶是在齊洛夫的家裡,他與妻子談話開始。齊洛夫有一個賢慧的妻子,妻子體貼他、理解他、也希望得到他忠貞熱烈的愛戀。而齊洛夫卻時常對妻子、家庭非常冷淡。他不願讓家庭來束縛自己。他愛自己的妻子,但不能持久,也不能以此滿足。他覺得妻子一個人給予他的歡樂是不夠的,他想尋求一種刺激,一種新的感覺,於是和情婦打得火熱。當加琳娜說鄰居發現了他的不忠行為時,他說妻子應該相信他。他試圖回憶6年前他們的戀愛,但他卻記不得了,加琳娜痛苦地哭起來。
第四個回憶是在技術情報所,他接到了一份父親病危的電報。齊洛夫已有四年多沒探望過父親了。他總是責怪病危的父親裝病,怕連累自己,不肯去照顧,父子之間的感情已蕩然無存。他沒有表示出哀傷,想去吃點東西,然後去為父親送葬。這時伊琳娜來了,伊琳娜是一個中學畢業生,她年幼、單純。齊洛夫輕易地就騙取了她的愛情,經常背著妻子與伊琳娜約會。伊琳娜提出要吃東西,齊洛夫趁機大獻殷勤,在他眼裡生身之父的去世遠不如自己的享樂更重要。
第五個回憶也是發生在齊洛夫的家裡。他對愛情的態度極不認真,妻子決定要永遠離開他。這時齊洛夫又苦苦地哀求。他說:“我什麼都沒有——只有你,今天我才明白了,你聽見了嗎?除了你,我有什麼?朋友嗎?我什麼朋友也沒有……女人嗎?是的,有過,可是要她們幹嘛?我不需要她們,相信我吧……”這一段話正是他的心裡話,是他內心的表白。他需要一個溫柔的妻子,但又不肯為了一個女人廝守終生,他希望妻子忠於他而他卻可以胡作非為。
齊洛夫的最後一個回憶是在一個叫“勿忘依”的咖啡館。齊洛夫坐在首席,他醉後吐真言,痛斥了在場男女朋友們的虛偽,包括他的情婦薇拉。他結交的朋友多是逢場作戲的人。他對著被他怒斥出去的人說:“滾!見你們的鬼去吧!我再也不願跟你們來往了!渣滓!你們該死!”然後他給自己倒伏特加,一飲而盡。這時他終於醉了,跟著加琳娜也喊出了:“你也跟他們一起滾!”說完站起來,差點跌倒。人們抓住齊洛夫,就像抓住一具屍體。這時朋友們想到送花圈進行報復。絕望之際,齊洛夫決定自殺,但沒有成功。而他的朋友們卻已在算計他的房子和小船了。儘管人們已向他道歉,但他仍是兇狠地咒罵他們,並想對其中的古札可夫開槍,但他最終還是放下了手。這一幕幕回憶都一一在他的眼前閃過。最後一段回憶與劇本開端相連線,頭尾照應。
戲劇的最後仍是與開頭重合。在齊洛夫的家裡,他用平穩的、務實的甚至有點高昂的聲調打著電話,約他的老夥計去打野鴨,正如他自己所說:“只有在那兒你才感到自己是個人。”去打野鴨,標誌著他已恢復生氣和新生活的開始。
作品賞析
1967年《打野鴨》的問世,標誌著萬比洛夫的創作進入了新階段。如果沒有《打野鴨》,萬比洛夫也就不會成為後來人們心目中的萬比洛夫,也就不會有“萬比洛夫流派”或“萬比洛夫戲劇之謎”了。
《打野鴨》之所以值得重視,並不是因為它的戲劇形式所具有的某些別開生面、引人注目的特點,亦或是故事令人觸目驚心、扣人心弦;而是它給前蘇聯的戲劇舞台塑造了齊洛夫這個當代人物的典型。他是蘇維埃時代的“多餘人”形象。齊洛夫有他的矛盾性,他很聰明,很清醒,他感到自己鬥不過周圍的黑暗勢力,感到現實生活沒有出路,這是他高於一般人的地方。他作為前蘇聯當代社會生活中一個方面的產兒,反映著他生活於其中的那個社會許多令人無法解決的矛盾。正是由於前蘇聯眾多的人群中,齊洛夫這樣的人比比皆是,所以《打野鴨》能在前蘇聯劇壇以至觀眾生活中激起波瀾。他是這一主流的代表,反映了整個時代人的精神面貌。在萬比洛夫的戲劇中,齊洛夫已經不再是有理想、愛生活的青年,而是一個在社會的精神危機中丟失了人生的價值觀念,在茫茫人海中找不到自己生活的應有位置,因而渾渾噩噩玩世不恭的人。他想為這個社會做點什麼,但又無力改變現狀。
戲劇一開始,齊洛夫從朋友給他送來的花圈引起了一個個的回憶。從回憶中,清晰地表現出他虛度人生,無所作為的生活狀態。對生活的厭倦使他變得冷酷無情,他把年邁多病的老父親丟在一邊。在生活中他像無根的浮萍隨波逐流、麻木不仁地混日子。他感到這個社會令人失望,而他個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所以他痛苦不堪、自甘墮落,靈魂就像已經撇下他的軀體而死去。花圈的寓意也就在於此:雖生猶死。他在生活中也曾激動過,他的正義感也沒完全消失。比如在喬遷之喜時對上司的諷刺和揭露以及不滿,對售貨員在上班時間出去遊逛他也表示憤怒。劇本的高潮是最後一幕,他徹底的覺醒了,他感到人與人之間弄虛作假、自私虛偽,他看出咖啡館服務員、他的老夥伴季瑪唯命是從,毫無個性與人格。他感到自己在靈魂的深處與這些人是那樣的格格不入,以前混在這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中間是對自己的一种放縱,他不再想隨波逐流。在他的身上猶存一種是非感,一種奮發向上的精神。只是齊洛夫能夠意識到自己此時此刻的墮落,但卻無力說服改變他人,而陰暗的強大勢力也並非一朝一夕所能改變的。他不願再像從前那樣生活下去,於是決定出外打獵,到大自然中去淨化自己的心靈。這也是他身上僅存的一點生氣。打野鴨去,這是從啟幕到結尾貫穿全劇帶有象徵意義的主題,也是齊洛夫能否復生的一線希望。只不過,離開塵世的紛擾,回到大自然中去,齊洛夫不一定能夠重新找回自己的靈魂。這是劇中的一個懸念。這也是“萬比洛夫戲劇之謎”的含義之一。
萬比洛夫能夠運用戲劇獨特的表現手法刻畫人物性格,用燈光渲染氣氛,利用某些道具刻畫主人公的心理,用音樂烘托情節。音樂貫穿戲劇始終,時而活潑,時而哀怨。對主人公的心理刻畫起了畫龍點睛的作用。戲劇的最後一幕,主人公精神狀態發生了變化,主人公內心的道德衝突成為劇本的一大特點。作者把主人公回憶過去的事件和主人公後來的認識感受交織在一起,顯得真實可信、結構嚴謹、脈絡清晰。
《打野鴨》在相當長的時期內受到冷遇,正像作者本人一樣生前並不被人重視,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越來越認識到作者與他的作品的價值,並感到萬比洛夫是他那個時代的代言人。萬比洛夫以他超前的意識塑造了齊洛夫這個典型形象,這部作品越來越成為輿論注意的中心。萬比洛夫用《打野鴨》喚起人們沉睡的意識,讓更多的人投入到真正的生活中來。
作者簡介
亞歷山大·瓦連京諾維奇·萬比洛夫(1937—1972),前蘇聯劇作家,出生於西伯利亞伊爾庫茨克的庫杜里克村。父母都是鄉村教師。父親是市里亞特人。他的家境和低微的社會地位,從小就培養了他對普通勞動人民的感情,使他對客觀現實的認識比較清醒,比較富於正義感。1955年,萬比洛夫在伊爾庫茨克大學文史系學習的時候,就開始了文學創作。大學畢業後直到去世前,他一直在伊爾庫茨克地方擔任記者、編輯,主要精力用來從事戲劇創作,廣泛而真實地反映他周圍的生活。萬比洛夫的一生是極富戲劇性的,他在1972年泛舟貝加爾湖時落水身亡,匆匆走完了35年短短的生命歷程。但是,他的劇作在他死後所引起的轟動卻足以使人們驚奇、疑惑,所以前蘇聯文壇素有“萬比洛夫之謎”的說法。他短暫的一生寫了5部多幕劇、3部獨幕劇、2部戲劇小品。主要作品有:幽默短篇集《湊合》(1961),劇作《窗子朝田野的房子》(1964)、《六月的離別》(1966)、《長子》(1968)、《打野鴨》(1970)、《和天使在一起的二十分鐘》(1970)、《密特朗巴什事件》(1971)、《去年夏天在丘里姆斯克》(1972)以及遊記《庫杜里克漫遊記》(1968年作,於1979年出版)。1975年,他出生的小鎮庫仕里克建立了萬比洛夫紀念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