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籍簡介
兩張百樂門歌舞廳的招待舞票竟讓女主人公做了一場美妙的紅杏不出牆美夢。正文
快下班時,公司的同事送我兩張百樂門歌舞廳的招待票。看著這兩張粉紅色的印著長方形“招待”字樣的門票,我一時哭笑不得,便逗趣說:我跟誰去跳舞啊。同事扮一個鬼臉,不緊不慢陰陽怪氣地扔來一句:傻呀,不會找個相好的?我說:誰像你們哪,個個背地裡都有老鐵。同事嬉嬉地笑,說:別折磨自己了。找找感覺吧。到時候你還得謝我們呢。那笑竟很曖昧。也許就該把那舞票搓得稀爛扔進紙簍讓夜班的阿姨投進垃圾箱———而我卻鬼使神差地把它裝進包里,帶回了家。家是空的。與我是大學同學的老公嫌單位待遇太低。三年前就辭職買了輛大貨車乾起個體,來去匆匆的,每月只有三兩天和我親近的日子。辦事的時候又偏讓我吃避孕藥,說不掙一百萬絕不要孩子。去他的一百萬吧,這樣的夜晚我想有個孩子做伴也好。水是涼的。渴望著躺在沙發里四爪朝天地吆著老公端來一杯咖啡或一杯濃茶或一杯開水,看著他被水燙得呲牙裂嘴大呼小叫的模樣而開心一笑。鍋是空的。灶台是涼的。臥室里,吸頂燈瀉下來的慘白的光使臥室透著薄薄的淒涼。倚窗而立。九月的北方,初夜的風已有些絲絲涼意;遠處的幻燈彩燈路燈霓虹燈競相輝映,裝點著夜的城;街上儘是來來往往的亮著雪白的燈的車流和喋喋不休的擾得令人心煩的車喇叭聲,那緩緩而行的車流里會不會有老公的車正朝著家門駛來?對面樓里住戶的燈五顏六色地亮起來,隱隱約約可見大人孩子穿梭忙碌的影子,那種忙該是愜意溫暖愉悅的吧?而我卻像歸巢的鴿子默默地守著黑夜,等待天明,心裡頓覺空蕩蕩的。仰在床上,淚水不知不覺淌出眼角,滑過耳際,落在枕邊。
不知淚水流到幾時,迷迷糊糊的竟睡了一覺,醒來已近晚上九點。寂寞長夜時睡時醒醒醒睡睡已是經常,時間一久,倒莫名其妙地有了失眠的壞習慣。而每當此時打開電視,又最怕見得甜甜蜜蜜摟摟抱抱的畫面。當然頂怕的還是床上親密接觸的鏡頭,翻來滾去的攪得我蒙出一陣陣衝動和不安。這時大腦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手,任它撫摸能夠使自己產生快感的地方———我於是不敢再讓電視定格在言情劇那了。我有一種矛盾的怕。公司的電腦陪了我一天。那無邊無際的看不見摸不著的虛假世界,惹得心焦煩躁,放在自家書房裡的電腦被一層塵埃罩著,久久地默默地等著它的主人來擦拭或開啟。而我卻厭倦了,對它已不屑一顧。我是怎么變得如此漠然了呢?就算是更年期的提前,從醫學上講,也不會降臨到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身上吧?而我潛意識裡時時產生著朦朦朧朧的煩躁。這種煩躁越是在家裡越是顯得明顯。往往站在窗前,凝視車水馬龍的喧囂城市及五光十色霓虹斑斕的城市夜空,心裡有種難以描繪的空寂。是不是該出去走走看看呢?哪怕是到炭火氤氳的燒烤攤前來瓶啤酒,吃幾串羊肉串、牛肉串、豬肉串什麼的;或是坐在音樂冷飲吧的一個幽暗的角落裡,一邊小口小口地品著草莓冰激凌,一邊傾聽著薩克斯手或小提琴手演奏的自己雖叫不出曲名但尚覺悅耳的音樂;或是在夜市的地攤上心不在焉地瀏覽著小百貨、小胸衣、小飾物;或是在街上巧遇公司的同事、客戶,彼此大聲地打著招呼,無拘無束……然而這些,都只是懶懶地想。如果在回家的路上,在進單元樓時突然發現身後有躲躲閃閃的陌生男人跟蹤,攔著你嬉皮笑臉地說小姐玩玩吧之類,那有多恐怖,還是呆在家裡安全呀。
窗子透來遠處霓虹閃爍的光,一閃一閃地像一眨一眨的眼睛漂浮不定。這讓我想起位於西大街的百樂門歌舞廳。上班下班天天經過並沒有注意它。但今天下班我禁不住好奇地仔細看了一眼。那座四層建築的樓房頂端立著一塊巨大的霓虹燈牌匾,臨街的窗子都遮著紫色的窗簾,一樓的兩扇玻璃門上貼著紅色不乾膠字:舞廳上四樓。來往的行人未曾有進去的,想必是夜生活尚未開始的緣故吧。車子過了百樂門,我的頭還使勁地扭著看著,直至車子轉了彎才罷。為什麼偏偏今天注意了百樂門而以往卻不曾想起?難道是因為同事送我的兩張門票?就是包里揣的門票便使我產生非份之想?或許我今晚真的要來跳一回舞嗎?想就想,跳就跳。我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翻出兩張門票,輕輕地攥在手心裡,怦怦的心跳得急躁了。該是想想和誰去跳舞了。女伴肯定不妥。舞曲一響,頭幾曲好像倆人還可跳上一會兒,但不用多久,就會有不相識的男人,或年長或年輕,或斯文或粗俗的來邀我或她跳一曲。若推說不會,對方立刻就會腆著臉說:教你。無奈,只好隨他步入舞池,任他的手扶著也許是摟著腰或腰以下,或肩胛。跳基本步還可保持距離,一遇花步,就會有意無意地將身子半貼或全貼一下,教你說不出惱與不惱,不經意地讓對方占了便宜,況且自己絕對不是心甘情願的。有女人約男人跳舞的嗎?即使是有的話,那么我又該約誰呢?剛才的興奮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倒不是我不認識除老公以外的別的男人。作為廣告公司的策劃,我接觸的男人不少。儘管我的長相堪稱一般,但身材之豐滿修長、皮膚之白晰細膩、長發之飄逸柔順乃無可爭議。男人的X光般的眼神對於我已習以為常。誰又不看誰一眼或幾眼呢?況且,我也極多地看過“嫣然一笑”幾眼。那都是因為每次排除了我的電腦故障之後,臨走時準沖我微微的靦腆地一笑,而且笑臉上還溢著一片片紅潤。對我來說,那笑實在是誘惑得我心潮起伏,一般熱流在小腹內急劇翻湧,直至臉紅耳熱地將頭低下。我所以就喜歡看上他幾眼,看他的長髮、長腿;我所以心裡給他起了一個名字———“嫣然一笑”———儘管未曾告訴過他。工作上的關係,我們時常電話聯繫,他的手機號碼僅告訴我一次我居然牢牢地記下了。難以置信的是,老公的號碼我還要從手機里調閱。是因為老公是自己的就可以不珍惜而去記得一個並不相干的人的電話嗎?而我恰恰記得了。有時竟有事兒沒事兒地想打電話過去與他聊天,幸好理智一次次地戰勝了手機顯示屏上那熟悉的“嫣然一笑”,姆指始終沒有按下發射鍵,使得一切返回到原位,我知道自己的心有一點傾斜。若真是那樣,身子必然也會傾斜,而最終傾斜的或許還遠不止這些。但我還是願意看上他幾眼,尤其是他的“嫣然一笑”,我會有一種精神上的踏踏實實的滿足感。
面對舞票,心有點慌,我有點按捺不住自己了。幾乎就在毫不猶豫地調出“嫣然一笑”的電話號碼的同時,我卻又猶豫起來。怎么相約?是說:你沒事吧?咱們跳舞去?還是說:我有兩張招待舞票,能一塊去跳舞嗎?或者說:我很想請你出來去跳舞,可以嗎?他若回答:噢,對不起,我沒時間。或者說:謝謝,我很忙,你邀別人好嗎?這種邀請法完全給他提供了迴避的自由空間,讓他小瞧了我,而我必將沒有面子,今後也無顏見他,那豈不是做人的失敗?不行,要邀請,就必須說得讓他無論如何都得出來跳舞,否則就坐立不安,心裡就跟長了草似的。如果他真的出不來,那就讓他覺得欠了我很大一個人情,今後必定畢恭畢敬地加倍補償。這樣一來,即使是沒有跳一場舞,心理上卻也找到了平衡,使我不至於在他面前跌份兒,他的沖我的“嫣然一笑”定會更加嫵媚燦爛。而我呢,盡可以去充分地享受這一切。
那就用誠懇的主動的柔弱的語調去邀請他。那樣的對話應該是這樣的。
———您好。忙嗎?
———喲,是您哪。沒事沒事。您有事?
———是這樣,今天我公司同事給了我兩張舞票。你是知道的,朋友當中我最信任你了,別人我不想邀請,所以我就想到了你,我很想請你出來跳舞去,可以嗎?
———這……
———噢,你如果覺得很為難,或者覺得我什麼似的就算了。我沒別的意思。
———不不不,你說到哪?我這就過去。
———你真來?
———真來。
他居然答應了我的邀請。儘管中間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決定來了。他的猶豫又為哪般?那瞬間是否聯想起了我的苗條豐滿、皮膚白晰、一頭秀髮?難道這是引得他“嫣然一笑”的理由?或者會不會是對我的肉體產生了非份之想?如果是緣於這樣的慫恿,我的邀請他跳舞豈不是自投羅網投懷送抱嗎?好端端的卻讓他摟著抱著跳了一曲又一曲的,那感覺……不管怎么說,既然邀請了人家,既然人家已經答應了邀請,就不要反悔。不過是跳跳舞嘛。距離把握一點,情緒控制一點,又會有什麼問題呢?溫水潤了臉,打了粉底,塗了紫色的口紅,勾勒一下唇線,眼影也選了淡淡的紫色,著一套淺灰的女士西服,內穿一件白色純棉半袖緊身圓領衫,一對乳房束得又圓又高,倚鏡子細瞧,既不失女性的高雅,又露著令人憐惜的憂愁,這樣的打扮,連我自己都覺得鏡子裡的人可愛可憐了。
夜晚的百樂門舞廳果然是與我白天所見大為不同。霓虹燈紅綠黃白不停地變換著色彩,把整個樓房和半空映得五彩繽紛。進進出出的男男女女或摟著腰或牽著手或嬉嬉哈哈鬧著,倒讓人覺得這地方確是讓人放鬆身心的去處,不過還有點原始的野性味道。我懷疑自己大概是奔著這味道而來的。要不怎么會邀請人家來跳舞呢?
巧的是,“嫣然一笑”也穿了身淺灰的西裝,襯衣也是一件白色的純棉絨衣。高個、長腿、長發,灑灑脫脫,和我的著裝氣質是那么的吻合般配。我心裡湧起陣陣的歡喜。我掏出舞票塞他手裡。
———給。隱隱約約的好像還有別的什麼一同給了他。
———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