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烺

張烺

余(張烺)時親往贖之,三返而後,領歸。 余(張烺)捐貲贖之,而遣人送至其家。 後余(張烺)回遂寧,周正隨行。

張烺,字沖寰,號松齡。明清之際四川省遂寧縣黑柏溝(今四川省蓬溪縣任隆鎮黑柏溝村)人,系清代
張烺撰 胡傳淮注《燼餘錄注》張烺撰 胡傳淮注《燼餘錄注
賢相張鵬翮之父、大詩人張問陶之天祖。生於明天啟七年(1627)五月二十三日戌時,卒於康熙五十四年(1715)八月初二日,享年八十九歲。配景氏,側室季氏。子六人:鵬翮、鵬翼、鵬舉、鵬飛、鵬翥、鵬搏,女二人。康熙五十五年(1716)十一月二十九日巳時,葬於遂寧縣三匯場慶元山(今屬重慶市潼南縣小渡鎮月山村所轄)金簪子坡,大學士王掞志墓,其墓今存。撰有《燼餘錄》,今人胡傳淮注,中國文史出版社2010年出版。
一、敬宗睦族,死裡逃生支門庭
張烺生逢亂世,六歲那年,即壬申崇禎五年十二月十八日,祖父張惠壽終正寢。十一歲那年,即丁丑崇禎十年(1637),“陝賊過天星、李自成、混天王、蠍子塊等賊,由七盤關入蜀,陷廣元、昭化、劍閣等州縣,官兵敗賊於廣元。賊乃分混、蠍二賊,趨潼川。十一月,陷射洪;進圍遂寧。”是年,張烺之父張應禮詔授懷遠將軍都司僉書,調隨征。次年,即戊寅崇禎十一年(1638),“官兵敗賊於梓潼。李自成孑身逃遁入楚,餘黨散走,督師檄諸軍進剿。府君(張應禮)追賊於沔,孤軍無繼,抗節以死。……余(張烺)時聞訃,五內俱裂,乃間關至沔,扶柩以歸,與大父(張惠)祔葬於里東兩河口之雙相山。”
乙酉順治二年(1645),“賊帥孫可望等率兵至重慶,為曾英所敗,遂沿涪而上,十月至遂寧。余時以事入城,因念老母在鄉,聞賊警必多憂疑,欲歸以慰懸望。諸兄堅留之,而余益心神恍惚,坐臥不安。因於是日潛出城,夜分始歸家。母子相見,如同再世。次日,賊屠遂寧城矣。時聞賊眾已出城,至北關外旌忠廟,始傳令回兵屠城。城中居人,無一存者。賊又擄其丁壯千餘人,帶至西洲壩,盡殺之。余諸兄及族姓之在城者,悉遭其厄。……余乃悉窖藏其米谷等物,奉母氏入深山中。自是野處露宿,歲以為常矣。”孫可望(?—1660),小名旺兒,陝西米脂人。張獻忠義子,受封“東平王”。後投清變節,被封為“義王”,此是後話不提。張烺之所以能死裡逃生,逃過一劫,完全得益於一個“孝”字。
丙戌順治三年(1646),“余(張烺)年二十歲。時賊分布蜀中者,率以屠戮為事,遇人即殺之,裂肢刲腸,備極諸慘。余(張烺)奉母匿林莽中,一日屢遷,或一夕屢遷。多方偵探,賊稍遠則復返故室。獨異賊所搜羅之處,皆余(張烺)已遷之處。故處賊叢中,余(張烺)未常(嘗)見一賊,余(張烺)母未嘗受一驚也。”
然而,好景不長。丁亥順治四年(1647),“大兵殲獻賊於鳳凰山,保寧、順慶一帶悉平,賊黨皆竄走滇南。遂寧為水陸要衝,賊眾往來,非寧區。時皇遽驚駭,吾(張烺)母溘然逝矣。”獻賊,指的就是“彪炳史冊”而又殺人如麻的張獻忠。
辛亥康熙十年(1671),“余(張烺)往贖族人於南部之石埡子。吾族自麻城遷蜀,家於遂寧之黑柏溝,有明三百年,族姓蕃盛,乃散居於邑西緱溪、土橋、治口、鳳台等處,計十三房,凡萬有餘人,子弟至有不相識者。劫難後,逃散死亡,靡有孑遺。獨余(張烺)從萬死一生中,得延餘生,皆有大父積累之厚,府君死難之苦,皇天眷德,使忠臣有後也。歸遂以來,族姓無存,廬墓荊榛。聞益現之子仕進,為賊所擄,流落其地,為人傭工。余(張烺)童時,猶記有益現名,與今聯第之祖益周為再從兄弟。獨未晰其分自何祖,仕選亦不能記憶。余(張烺)時親往贖之,三返而後,領歸。今已生三子、孫八人,振振有興,亦可以慰祖宗在天之靈矣。自今以往,願我子孫,當念同為一脈相延之人,遇高年者,尊之敬之;遇幼弱者,愛之恤之,勿致等於途人焉。是余之心也,即祖宗之心也。”
丙寅康熙二十五年(1686)“四月回遂時,族人張宏宇死。其遺孤名於周,甫十歲,煢煢無依,余(張烺)收養焉。延師教之,今已授室生子,能自為謀,獨惜其性不嗜學耳!”
二、仗義疏財,體恤民瘼澤百姓
對於錢財,張烺一生始終秉持“養子強於我,置產做甚么?養子不如我,置產做甚么”、“積書與子孫,子孫未必能讀;積金與子孫,子孫未必能受”的古訓,故能視錢財若糞土,做到推己及人,樂善好施。庚寅順治七年(1650),“余(張烺)在順慶。時南充人賈高宇,先有宿負,亦寓居於此。一日至余(張烺)家,再拜懇曰:‘向欠多金,因凶歲費盡,今傾囊中錢,猶不能及其半。望權收此,乞寬假時日,方得全償也。’余(張烺)見其容色憂慘,意必有假主之命往索者,因詰之曰:‘方今得食則生,弗得則死,且斗米四十金。古人云:世人以財為命,正今日之謂也。汝傾囊以償夙負,而無以聊生,奈何?’其人曰:‘是亦命也。’余(張烺)曰:‘天命汝以生,而我速汝之命,可乎?’乃卻其金,並折券還之。其人泣拜而去。”
壬戌康熙二十一年(1682),“蜀自蕩平以來,驚鴻甫集,而逆藩又蹂之,億供軍興而後,民苦追呼矣。余(張烺)勉罄貲,代遂寧闔縣,完納壬戌(1682)、癸亥(1683)、甲子(1684)三年錢糧。”逆藩指的是吳三桂西南叛亂。民國本《遂寧縣誌》載:“(康熙)十二年(1673)癸丑十二月,吳三桂反,全川俱失。賊(吳三桂)遣劉學瀚令遂寧。”
己巳康熙二十八年(1689),“遂寧學宮毀於兵火,余(張烺)勉捐貲修理,托里人王來鳴監工。聖廟落成,而春秋釋奠、諸生肄業有地矣!維時,邑侯陳公(愚)率邑之紳士,糾貲分工,而東西兩廡,以至啟聖祠、明倫堂,皆煥然聿新。其後,邑侯安公(定昌)又建名宦、鄉賢二祠,規制粗備,若泮池之當辟、魁閣之當建,猶有望於賢邑侯與良師儒也。”
甲戌康熙三十三年(1694),“秦省連年饑饉,來川就食者數萬,當事設法賑之。其後釀為瘟疫,病者俟死,死者暴露。余(張烺)廣募同志,各傾己貲,藥餌棺槨之類,應給不暇。所幸諸當事,救災有方,而尪贏之餘生,不致盡委溝壑也。”
乙亥康熙三十四年(1695),“成都南門萬里橋傾圮已久。橋之下為岷江,每夏秋之間,水駛濟眾,舟不能給,往往有爭渡,舟覆輒溺死者,人鹹苦之。諸當事以其功巨費繁,憚於舉興。余(張烺)審視其地,因於各當事處,言其費省功速之狀,惟吳(英)提台然余(張烺)言,欣然捐俸,以為眾人倡,由是人人樂助。余(張烺)遂親至公所,不辭雨雪,不避寒暑,經營會計,良費苦心。越二年而落成,費省而人樂趨,速成而工且堅者,由余(張烺)籌畫之有方,而無一日不在工也。”
癸未康熙四十二年(1703),“余(張烺)向在魯署,署役趙守泰,供事頗勤,聞其有孤侄相依,甫七歲。一日,忽失去,意為人所掠賣,余(張烺)心憫焉。自越歸蜀,常為之留心廉訪。是歲八月,乃知為南部武舉會試過魯買歸,已十餘年矣。余(張烺)捐貲贖之,而遣人送至其家。蓋此子父母俱亡,終鮮兄弟,嗣續所關,余(張烺)是以汲汲也。”魯署,指山東省兗州府署,張鵬翮時任兗州府知府。
三、否極泰來,福壽綿長得善終
張烺不僅仗義疏財,而且能以德報怨,既無吝色,亦無德色。丙戌康熙四十五年(1706),“余(張烺)年八十歲。華陽民王品一以事至敘府,聞彼處降神,與人言禍福。品一往試之,陰以余(張烺)為禱。神曰:‘此人功德莫大,食報亦無窮,何必汝問?’又問:‘功德云何?’神曰:‘此人功德,不能盡述,即如當殺不殺一節,已足見重幽冥。’品一莫解其故。及歸,乃造余(張烺),固問之,始憶昔於戊子(1648)歲,余居順慶,有亡兄之仆名均海者,因事為余(張烺)懲治,遂唆余家人,共五口,投身營伍,捏報余(張烺)掘其故主金銀若干,首出以供軍需。馬(際伯)鎮台知其故,亦惡其人,責而遣之。後余(張烺)回遂寧,周正隨行。至銅岡,忽聞刀聲錚然,余(張烺)回顧,見周正扳刀下馬。余(張烺)問:‘何為?’曰:‘適見均海匿草坡下,欲去殺之。’余(張烺)曰:‘不可!此無知之人,不足較之。’周正曰:‘此人不惟叛主,而且害主,不殺何以釋恨?’持刀竟去。余(張烺)下馬喝止之,曉之曰:‘天地好生,昆蟲草木,猶不可傷,況同類乎?’余(張烺)因步至坡間,均海亦延頸俟死。余(張烺)以好言撫慰之,見其飢困形狀,仍以所帶乾糧,分而與之。均海泣拜去。余(張烺)又指謂周正曰:‘我忍一時之氣,而彼已得全其生,是我無所損,而彼之所全者,大也。’豈知今日冥冥之中,鑑察知此乎?且此事余(張烺)歸家時未嘗言及,迄今五十餘年,子孫輩亦無有知之者,若非品一之問,余(張烺)亦何由記憶哉?”
縱觀張烺一生,前半生一直是顛沛流離,七移其居。戊子順治五年(1648)五月二十日,張烺遷居順慶;辛卯順治八年(1651),遷居於西充槐樹場之大堰溝,與故湖口令龐再翀締交;乙未順治十二年(1655),遷居於杜;丙申順治十三年(1656),遷居於廖家溝,鹽亭地;戊戌順治十五年(1658),遷居於石板場之老鸛村,西充地;辛丑順治十八年(1661),歸遂寧,居於邑東之赤崖溝;戊申康熙七年(1668),遷廣濟壩,居景外舅(岳父)宅。兵燹之後,室廬蕩然。此宅以奉關夫子神牌,賊不敢毀,故得獨存。
無巧不成書,張烺後半生則以長子張鵬翮貴,陸續七次得封:康熙九年(1670)五月初六日(6月22日),封徵侍郎內宏院庶吉士;十四年(1675)十二月初四日(1676年1月18日),封奉政大夫刑部山西清吏司員外郎加一級,二十三年(1684)九月二十四日(11月1日),誥封中憲大夫山東兗州府知府;二十七年(1688)十月二十三日(11月15日),誥封中憲大夫兵部督捕左理事官;三十六年(1697)七月十九日(9月4日),誥封資政大夫都察院左都御史;四十二年(1703)三月十八日(5月3日),誥封資政大夫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都御使、總督河道提督軍務;五十二年(1713),誥封光祿大夫戶部尚書加三級。
不僅如此,張烺還多次得到康熙帝的賞賜。康熙四十二年(1703)三月初二日(4月17日),張鵬翮以河工告成,請假省親。上諭曰:“朕前差海青,自四川回曰:‘爾父年紀雖高,然精神尚健。’今賜爾父扁額,以示褒榮。”爰親灑宸翰,書“鮐背神清”四大字扁額頒賜張烺;四十六年(1707)五月二十二日(6月21日),張烺往清江浦中。復蒙康熙帝御書“養志松齡”扁額,由行在頒賜;五十二年(1713)三月是十八日(4月12日),正值康熙皇帝六十壽誕,宮中大慶旬月。二十一日(4月14日),不遠萬里抵京的張烺“詣暢春園,恭請聖安,且叩祝萬壽。奏事官以聞,頃之傳旨:‘爾高年遠來,聞爾在地方行善,特賜克食。’”即與康熙帝進行了短暫的君臣會晤。二十五日(4月19日),康熙帝宴各省耆老於暢春園正門前,張烺與“致仕吏部尚書宋犖、徐潮,原任戶部尚書王鴻緒、致仕禮部尚書許汝霖及丁憂工部尚書徐元正等,同東向坐。上命天潢執爵勸飲,余(張烺)伺諸老臣跪接,拜而飲之。飲畢,復拜。又各賜壽桃一枚,余(張烺)受而懷之,蓋欲歸薦諸祖先,以榮君賜之也。”“上復命傳在外來朝八十以上老臣進殿,賜酒。余(張烺)年八十有七,齒長於眾。冢宰富公(寧安),令余(張烺)前進。時滿宗伯赫公(壽)與長子(張鵬翮)扶餘(張烺)至御前。甫跪,上顧而言曰:‘此張尚書之父也。’內侍奏曰:‘是。’上親賜御酒一杯,余(張烺)扶接叩首乃飲。上曰:‘爾倘不能飲,可飲少許無妨。’奏曰:‘臣沐皇上高厚之恩,四十五年矣,故不憚萬里之遙,必親祝聖壽於無疆。今蒙恩賜,即不能飲,亦當勉強飲盡。’遂飲畢,復叩首而退。上退朝,傳令眾老臣毋散。余(張烺)隨眾候於宮門外。尋奉詔:七十老臣賜綾紬袍套、暖帽;八十老臣賜緞袍套、涼帽。余(張烺)獨蒙異數,賜石青團龍套一、寶藍團龍緞袍一、涼帽一,又綠端臥蠶方瓶式硯一。”
乙未康熙五十四年(1715)五月二十三日(6月24日),總河趙侍郎世顯率江南、河南、山東、北直道廳吳順、王進楫、許大定、馬世煜等制幛祝張烺九十壽。八月初二日(8月31日),張烺賦詩三章云:“人生在世苦熬煎,奪利爭名俱枉然。百計不如陰鷙好,自然福祿壽延綿。”“苦盡甜來九十春,看來世事枉勞辛。幸蒙祖德流芳遠,五代衣冠近百人。”“御呼真正善人時,草野何能答主知。遺我子孫是忠孝,從今撒手到瑤池。”又書云:“開弔不許殺牲動葷,只許用蔬。”書畢,沐浴正衣冠,端坐而逝。十二月十三日,禮部奏聞,蒙恩賜恤。遣官川東道僉事董佩笈詣遂寧祠堂靈柩前讀文致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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