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來自瓦盧瓦家族的第三任勃艮第公爵與荷蘭的統治者,“慈悲的”菲利普(1419—1467),是馬拉特斯塔?諾維洛和教皇尼古拉五世的同時代人,但他所擁有北歐最好的世俗性圖書收藏,勃艮第圖書館,卻跟馬拉特斯塔圖書館或梵蒂岡圖書館有天壤之別。對於珠寶、金銀餐具和書籍的愛好,從他曾祖父,法國的約翰二世起就成了法國君王遺傳的癖好。他父親,“無畏的”約翰,於1419年去世時在第戎的行宮裡留下了245冊書:其中有67部教堂儀式用書保留在宮內的小教堂里,其餘的書籍則形成了當時法語流行書籍的一組代表作品。它們包括一些著名的手抄本:如送給法王查理五世,由魯昂教長尼古拉?奧雷姆所譯亞里士多德的《倫理學》、《政治學》、《經濟學》等饋贈本,貝利公爵的《日課經》,其中有安德烈?博納弗所畫的公爵肖像。還有馬霍卡島國王詹姆斯二世的《律法》,這是島上倖存少數幾部有彩繪插圖裝飾的手抄本之一。
書目來源
菲利普增添了許多來源不同的圖書:《法國大編年史》是里爾總督的捐贈,拉丁文經典作品來自布魯日的執政官懷爾德的讓,還有格洛斯特公爵漢弗萊的《尋找聖杯》,一部為彼得巴勒修道院所作,有精美彩繪插圖裝飾的英語讚美詩是來自盧佛宮的幾部手抄本之一,也許菲利普是從他內兄,貝德福德公爵約翰處買來的。有許多當時的文學和學術著作就是這樣通過複雜的關係而獲得的,所有的藏書都是繼承的,間接得到的,或是現成的手抄本。
約在1445年,情況起了根本的變化。在此後二十年中,菲利普主要是對新書感興趣。有時這些書是新創作的,但在更多的情況下,它們是從拉丁文翻譯過來的,或是改編原有韻文史詩或浪漫傳奇,符合流行趣味的現代散文文本。關於製作新書的建議,可以來自公爵本人,一位廷臣,或是來自低地國家的職業編輯和謄抄作坊主持人,後者就像英國威斯敏斯特的卡克斯頓那樣把書籍製作跟提供新讀物結合了起來。《聖休伯特的傳說》(1463,現存海牙)這部手抄本的謄抄員戴維?奧伯特描述了該手稿被選中的經過。一位名叫于貝爾教長的布魯日市民寫了一部有關聖休伯特生平及奇蹟的“小書”,他斗膽將此書呈獻給了菲利普公爵,因為他知道公爵喜歡“看關於古人事跡的記載,尤其是那些虔敬的故事,以及聽人講那樣的故事”。公爵當著作者的面將書看完,覺得很喜歡,於是就指示戴維?奧伯特將這個故事用犢皮紙謄抄出來。
實際上,作者在寫完書以後,還須面臨另一個令人心驚膽戰的考驗,即對宮廷聽眾的公開朗誦。像是將一位現代作者的手稿交給出版商。它是否能夠被接受還需通過進一步的製作過程。
勃艮第圖書館並無任何教育目的,儘管廷臣們肯定會有某種限度的借閱權,但它絕不是一個公共圖書館。菲利普選書的目的主要是為了供自己娛樂,只是在極偶爾的情況下,才是為了使自己受教育。除了每日祈禱書和日課經這些君王藏書者的首選之外,他定製的手抄本大都是“古代歷史故事”。這些故事來自《聖經》或沃拉金的《黃金傳說》,來自古代傳說,來自歷史,或來自史詩和浪漫傳奇。館藏中也有一些論述文:如羅馬的吉爾論執政藝術,米蘭公爵的醫生論保健,皮桑的克里斯蒂娜論完美騎士的品質,奧諾雷?博內特論戰爭規律。米埃洛論“萬福瑪利亞”和主禱文。“慈悲的”菲利普所定製的唯一一部古典作品的直譯文本是奧維德的《愛情藝術》。
儘管有人提到過在第戎的“圖書館塔樓”,但在荷蘭的任何其它公爵邸宅里似乎都沒有專門存放書籍的房間。手抄本是由珠寶管理員所兼管的,很可能是放在大木櫃裡。
“慈悲的”菲利普去世時所作的圖書清單列舉了876冊書,一幅世界地圖和一根象牙。但這些數字並不足以反映該圖書收藏的真實情況。它包括宮廷教堂的97部宗教儀式用書和200多部抄寫在紙上的手稿,它們大部分後來都被謄抄在犢皮紙上,或者被遺棄,儘管還有一些也許正在等待接受豪華的裝飾,如動人的《內弗斯的吉拉爾傳奇故事》。菲利普本人似乎只定製了不到三百部手抄本,也許還不到兩百部:這一圖書收藏之所以赫赫有名,並不在於手抄本的數量,而是在於它們謄抄和裝飾的奢華和精美。
菲利普的兒子,“勇敢的”夏爾,於1467年繼任爵位。他為圖書收藏又增添了一些書,並且花錢請人對一些未完成的手抄本用彩繪袖珍畫進行裝飾。他於1471年戰死時沒有留下兒子,於是隨著夏爾的女兒,勃艮第的瑪麗,嫁給羅馬國王馬克西米利安(即未來的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馬克西米利安一世),荷蘭也成了哈普斯伯格帝國的一部分。圖書館的存在變得岌岌可危,並且在1500年以前散失了一部分藏書,部分手抄本被幾位私人收藏家所獲得。按照查理五世劃分的哈普斯伯格帝國領土,荷蘭被劃在西班牙國王菲利普二世的名下,後者發布諭令,將低地國家所有王宮的藏書都運到布魯塞爾,以成立一個皇家圖書館,“使後代們可以從閱讀這些書中得到消遣”。除了勃艮第圖書館之外,還有另外兩個圖書收藏,它們分別是由兩位低地國家的女領主所建成的:奧地利的瑪格麗特(1507—1530)通過她的第二次婚姻而擁有了薩伏依公爵圖書館的二十部手抄本,並且還從齊嵋親王克羅伊的查理處買下了78部“用絢麗色彩裝飾的”手抄本。最後一位匈牙利國王的遺孀瑪麗(1531—1555)擁有一部馬賽厄斯?科文努斯的彌撒書。在兩個多世紀中,荷蘭總督在就職儀式上都須將手放在這部書上起誓。樞密院院長茲切姆的維格琉斯被任命為新皇家圖書館的館長,該圖書館擁有960部手抄本和666冊印刷書。
1594年和1595年頒發的法令規定每出一種書都必須交納兩個樣本,“用黑色、紅色或黃色的皮革進行裝訂”,並蓋上皇家的紋章,其中一本放在皇家圖書館,另一本則放在埃斯科里亞爾博物館。然而書商們往往逃避這種義務,因而儘管奧伯特和伊莎貝拉大公爵的私人牧師艾伯特?勒米熱在1617—1640年間任圖書館長期間盡心盡力,但是皇家圖書館在1683年的藏書總數反而比一個世紀前少了128冊。1713年2月3—4日夜間布魯塞爾宮廷失火。保存在一個鐘樓房間裡的圖書被匆忙地扔出窗外,據說一部厚重的手抄本還砸死了一個旁觀者。倖存的526部手抄本中絕大部分都存放在宮廷小教堂的地下室。十五年後,法國占領軍在那兒發現了它們,並將其中188部手抄本運到了巴黎,大部分都給了皇家圖書館,其餘的給了國防部長,他的書後來都併入了他侄子在軍火庫的圖書收藏。
轉折
就在圖書館的命運處於最低點時,它第二位真正的締造者,瑪麗婭?泰雷扎皇后派往荷蘭的全權大使,科本茨爾伯爵查理來到了布魯塞爾。他花了幾個月的時間來尋找勃艮第圖書館的下落,最後終於在教堂地下室發現了那些手抄本。於是他安排將這些手抄本放置在克羅斯鮑恩公司剛撤空的一幢建築中。他發起並創建了低地國家文學研究會,即比利時學院的前身,而他所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1770年從巴黎索回了80部被掠走的手抄本。
1772年,文學研究會請求瑪麗婭?泰雷扎欽準將圖書館對公眾開放。奧地利首相考尼茲親王謹慎地同意了這一請求:“鑒於該收藏中有眾多的珍稀圖書,要組成一個善本圖書館似無問題,但其藏書必須限於那些有用的書”。同年6月26日頒布了正式的法令。這個法令激起了人們的愛國熱情,並且從貴族和宗教團體那兒吸引了眾多捐贈的有用圖書。這些書都記載在圖書館的金色登記簿之中:圖爾奈的聖馬丁修道院第39任院長捐贈了狄德羅和達朗貝爾的《百科全書》,阿倫伯格公爵贈送了文森佐?科倫內利所製作的天球儀和地球儀,紐波特的英國卡爾特會修道院長捐贈了威格比的《鳥類學》(1678),布拉班特的皇家學會代表贈送了皇家學會《哲學學報》,安特衛普市政府捐贈了韋拉姆斯蒂德的《天體圖》(1753)。結果形成的圖書收藏準會得到托馬斯?博德利爵士的稱羨:絕大部分書都是對摺本,拉丁文是最普通的語言。收藏中只有一部法國的文學作品:莫里哀的《戲劇作品集》(1734),書中有鮑徹的插圖。在其後的年代中,藏書的重點繼續是在有用的書籍上,甚至有人抗議購買搖籃本是愚蠢的行為,因為“這些珍貴而無用的物體適合於擺在藏書家書櫃裡,而不是在公共圖書館,後者的藏書必須是明智和有理性的”。但是從被壓制的耶穌會送來了一些重要的藏書,其中包括來自安特衛普耶穌會的一部有坎普滕的托馬斯親自簽名的《模仿基督》。
這個很有希望的發展階段又被法國的第二次占領所打斷。1794年,有裝滿七大車的書被運到了巴黎,緊接著又有171部手抄本和159本印刷書被掠走。圖書館成了重建整頓這種革命熱情的犧牲品。
修道院世俗化和貴族家產被扣壓造成大量的珍善本書流入市場,使得范赫爾西姆對於書的愛好達到了狂熱的地步。他私人收集的32,000卷收藏全是品相極佳的書籍,其中包括大量的珍稀書籍,將布魯塞爾的一座房子和根特的一座房子裝得滿滿的。每一張桌子上都堆滿了書,連攤桌布的地方都沒有,甚至在他的臥室里也都是成堆的書。他不準在房子裡生火,天冷時就將對摺本壓在床尾的腳上保暖。關於這一點,他最喜歡的就是巴萊烏斯對於納索的莫里斯遠征巴西的敘述。他的同時代人瓦贊記述說他有時以嬰兒般的欣喜凝視一幅“女人體”的版畫:這是他跟異性的唯一接觸。“由於猝然中風抽搐,他死在一堆書上,就像一位武士倒在了戰場上。”
范赫爾西姆的圖書收藏後被州政府買下,1837年利奧波德一世的一道法令又重新恢復了皇家圖書館的建制,把勃艮第圖書館的手抄本,范赫爾西姆與布魯塞爾市政府的印刷書籍都匯集在一起。這個圖書館在布魯塞爾的工業宮裡棲身了一個多世紀以後,後被搬入了現代化的艾伯特圖書館大樓。它擁有“慈悲的”菲利普倖存總數350部中的231部手抄本,並且可以將其歷史直接追溯到勃艮第圖書館。儘管這個圖書收藏比任何其它國家圖書館都經歷了更多的盛衰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