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信息
【名稱】《小雅·采芑》
【年代】先秦
【作者】無名氏
【體裁】四言詩
【出處】《詩經》
作品原文
采芑
薄言采芑(1),於彼新田(2),呈此菑畝(3)。方叔涖止(4),其車三千。師乾之試(5),方叔率止。乘其四騏(6),四騏翼翼(7)。路車有?#93;(8),簟茀魚服(9),鉤膺鞗革(10)。 薄言采芑,於彼新田,於此中鄉(11)。方叔涖止,其車三千。旂旐央央(12),方叔率止。約軧錯衡(13),八鸞瑲瑲(14)。服其命服(15),朱芾斯皇(16),有瑲蔥珩(17)。 鴥彼飛隼(18),其飛戾天(19),亦集爰止(20)。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乾之試,方叔率止。鉦人伐鼓(21),陳師鞠旅(22)。顯允方叔(23),伐鼓淵淵(24),振旅闐闐(25)。 蠢爾蠻荊,大邦為仇。方叔元老,克壯其猶(26)。方叔率止,執訊獲醜(27)。戎車嘽嘽(28),嘽嘽焞焞(29),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荊來威(30)。[1]
注釋譯文
【注釋】
(1)薄言:句首語氣詞。芑(qí):一種野菜。
(2)新田:毛傳:“田一歲曰菑,二歲曰新田,三歲日畲(yú)。”
(3)菑(zī)畝:見上注。
(4)涖(lì):臨。止:語助詞。
(5)乾:盾。試:演習。
(6)騏:青底黑紋的馬。
(7)翼翼:整齊嚴謹的樣子。
(8)路車:大車。路,通“輅”。?#93;(shī):紅色的塗飾。
(9)簟茀(diàn fú):遮擋戰車後部的竹蓆子。魚服:鯊魚皮裝飾的車箱。
(10)鉤膺:帶有銅製鉤飾的馬胸帶。鞗(tiáo)革:皮革製成的馬韁繩。
(11)中鄉:鄉中。
(12)旂旐(qí zhào):畫有龍和蛇圖案的旗幟。
(13)約軝(qí):用皮革約束車軸露出車輪的部分。錯衡:在戰車扶手的橫木上飾以花紋。
(14)瑲(qiāng)瑲:象聲詞,金玉撞擊聲。
(15)服:穿起。命服:禮服。
(16)芾(fú):通“韍”,皮製的蔽膝,類似圍裙。
(17)有瑲:即“瑲瑲”。蔥珩(héng):翠綠色的佩玉。
(18)鴥(yù):鳥飛迅疾的樣子。隼(sǔn):一類猛禽。
(19)戾:到達。
(20)止:止息。
(21)鉦人:掌管擊鉦擊鼓的官員。
(22)陳:陳列。鞠:訓告。
(23)顯允:高貴英偉。
(24)淵淵:象聲詞,擊鼓聲。
(25)振旅:整頓隊伍,指收兵。闐(tián)闐:擊鼓聲。
(26)克:能。壯:光大。猶:通“猷”,謀略。
(27)執訊:捉住審訊。獲醜:俘虜。
(28)嘽(tān)嘽:兵車行走的聲音。
(29)焞(tūn)焞:車馬眾多的樣子。
(30)來:語助詞。威:威服。“蠻荊來威”即“來威蠻荊”。
【譯文】
采呀采呀采芑忙,從那邊的新田裡,採到這邊菑田旁。大將方叔來此地,戰車就有三千輛,士卒舞盾操練忙。方叔統帥自有方,駕起戰車驅四馬。四馬齊整氣昂昂。大車紅漆作彩飾,竹蓆帷子魚皮箱,牛皮胸帶與馬韁。 采呀采呀采芑忙,從那邊的新田裡,採到村莊的中央。大將方叔來此地,戰車就有三千輛,龍蛇大旗鮮又亮。方叔統帥自有方,車轂車衡皮飾裝,八個馬鈴響叮噹。朝廷禮服穿在身,紅色蔽膝亮堂堂,綠色佩玉瑲瑲響。 鷹隼振翅疾飛翔,迅猛直上抵雲天,忽而落下棲樹上。大將方叔來此地,戰車就有三千輛,士卒舞盾操練忙。方叔統帥自有方,鼓師擊鼓傳號令,擺陣訓話軍容壯。威風凜凜我方叔,擊鼓咚咚陣容強,整軍退兵氣勢壯。 愚蠢無知那蠻荊,與我大國結仇怨。想那方叔為元老,謀劃一定很謹嚴。方叔統帥自有方,俘虜敵軍必凱鏇。戰車行進響隆隆,隆隆車聲不間斷,如那雷霆響徹天。威風凜凜我方叔,曾征玁狁於北邊,也能以威服荊蠻。[1]
作品鑑賞
《小雅·采芑》描繪的是周宣王卿士、大將方叔為威懾荊蠻而演軍振旅的畫面。從整體而言,此詩所描繪可分為兩層。前三章為第一層,著重表現方叔指揮的這次軍事演習的規模與聲勢,同時盛讚方叔治軍的卓越才能。第四章為第二層,猶如一紙討伐荊蠻的檄文,表達了以此眾戰、無城不破、無堅不摧的自信心和威懾力,也點明了這次演習的目的和用意。
詩的開首以“采芑”起興,很自然地引出這次演習的地點:“新田”、“菑畝”。緊接著一支浩浩蕩蕩的大軍出現在曠野上,馬蹄得得,敲不碎陣列中之肅穆嚴整;軍旗獵獵,掩不住蒼穹下之殺氣騰騰。在這裡,作者以一約數“三千”極言周軍猛將如雲、戰車如潮的強大陣容,進而又將“鏡頭的焦距”拉近至隊伍的前方,精心安排了一個主將出場的赫赫威儀。只見他,乘坐一輛紅色的戰車,花席為簾、鮫皮為服,四匹馬訓練有素、銅鉤鐵轡,在整個隊伍里坐鎮中央,高大威武而與眾不同。真是未謀其面已威猛懾人。詩的第二章與上大體相同,以互文見義之法,主要通過色彩刻畫(“旗旐央央”,“約軝錯衡”),繼續加強對演習隊伍聲勢之描繪。在對方叔形象的刻畫上則更逼近一步:“服其命服”的方叔朱衣黃裳、佩玉鳴鸞、氣度非凡。同時也點明他為王卿士的重要身份。第三章格調為之一變,以鷹隼的一飛沖天暗比方叔所率周軍勇猛無敵和鬥志昂揚。接下來作者又具體地描繪了周師在主帥的指揮下演習陣法的情形:雷霆般的戰鼓聲中,戰車保持著進攻的陣形,在響徹雲霄的喊殺聲中向前衝去;演習結束,又是一陣鼓響,下達收兵的號令,隊伍便井然有序地退出演習場,整頓完畢後,浩浩蕩蕩地返回營地。(“伐鼓淵淵,振旅闐闐”)。第四章辭色俱厲,以雄壯的氣概直斥無端滋亂之荊蠻(“蠢爾蠻荊,大邦為仇”)。告誡說,以方叔如此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之師旅討伐荊蠻,定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摧敵之軍,拔敵之城,俘敵之人,敗之於談笑揮手之間(“方叔率止,執訊獲醜”)。 統觀全詩,有兩點值得注意,其一是此詩並非實寫戰爭,而是寫一次軍事演習。這從詩中“師乾之試”等處可證。吳闓生《詩義會通》云:“皆誤以‘蠻荊來威’為實有其事,不知乃作者虛擬頌禱詞。”可謂得詩真義。其二,此詩從頭至尾層層推進,專事渲染,純以氣勢勝,正如清方玉潤《詩經原始》所評:“振筆揮灑,詞色俱厲,有泰山壓卵之勢。”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