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案入獄的孫孝文
大兒子四年沒拿工資
1992年縣法院經濟庭庭長用手銬將孫孝文打成重傷一事在他告了6年後,終於有了下文。1998年上面要追究庭長等人的法紀責任,縣裡才想了一個好好安排孫孝文,讓孫孝文放棄追究庭長等人的法子。這法子說穿了就是有悖法律和紀律的交易。
孫孝文在上級的勸說下同意了。於是,淶水縣委承諾為孫孝文解決財政開支,享受科級幹部待遇。但孫孝文哪知道,這承諾只在口上,在縣裡上了3個月班,也沒有下個任命他的檔案。有一天,有關領導找他,說你身體也不好,不如讓你兒子接繼縣裡給你的待遇,孫孝文又同意了組織上的安排。
1999年初,孫寶堂調任縣裡某辦公室主任。但他在那裡工作的4年裡,並沒有正式檔案任命他主任一職,他也沒領過一分錢的工資。每次孫孝文去為兒子要說法,領導都說,很快就會解決。直到孫孝文出了冤獄,孫寶堂的工資也沒有解決。受父親的牽連,孫寶堂在孫孝文被抓後,離開了縣機關,他原來好端端的幹部身份也沒有了。如今,他跑到北京的房山打工
小兒子的心驚肉跳
“我爸出事那年,我16歲,是個初二的學生。”孫孝文的小兒子孫寶樂現在回憶起那些讓他心驚肉跳的日子,都一臉的恐慌。他說,那些日子真是太可怕了。
2003年1月6日晚上,孫寶樂和媽媽在家吃晚飯,家裡一下子擁進了許多警察。警察命令他們不要動,就對他們家進行了搜查。
孫寶樂說,我當時很害怕,爸爸不在家,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一會兒,有個警察過來,讓我老實說清爸爸的問題。我不知道爸爸有什麼問題,他就教我,教完了再讓我說,說他們從我家(其實是分公司財務室,分公司財務室在孫孝文家的院裡)搜出的槍是好槍,能用。我怕得不行,就按他教我說的話,學說了一遍。之後,他讓我在他們的記錄上摁了手印才不再理我。
孫寶樂說,警察走後,我一直怕得不行。第三天,我決定去張家口的大伯家躲躲。結果,在大伯家,我才住了半個月,警察又趕到張家口,搜查了大伯家。那天,警察進來後看到我,就把我叫到門外,一個警察問我見沒見我爸,我說沒有,他就說,不老實也得調查你。
我怕自己再給大伯家找麻煩,第二天一早,我就跑了。我就在壩上那幾個縣流浪,有小飯館收留我,我就幫他們洗菜刷碗,混口飯吃。人家不用我了,就攆我走,我一個人走在荒涼少人的壩上真是怕呵!冬天那地方冷,風颳起來,身上像沒穿衣服。就這樣,我在壩上流浪了一年半,才被大伯找回去。我現在想起那些流浪的日子都害怕。
我從跑到大伯家起就離開了學校,不再讀書了。現在20歲了,也沒知識,我不知道以後怎么生活。
哥哥出事弟弟受牽連
孫孝文的弟弟叫孫孝武,在孫孝文出事前是淶水縣趙各莊村黨支部書記。這個村是老區,他又當過解放軍,村民很看好他。
2004年3月,鎮領導找到他,和他說,你就別當村支書了。孫孝武說,還沒到屆呢,要換也得到屆呵。領導說,村支書要重新選。孫孝武的村支書就這么不明不白地被拿掉了。
2005年,村民委員會換屆,孫孝武被村民們推為候選人。鎮上的幹部來了,對大家說,今年的村委會選舉,要搞競爭,主任和主任爭,委員和委員爭。之後,鎮上就組織選民不要選孫孝武。結果孫孝武沒當成村主任,按照“主任和主任爭,委員和委員爭”的競爭規定,他也當不成委員了。
2006年5月,村里改選黨支部。80名黨員,孫孝武得了43票,得票最多,但當時沒有公布結果。兩個月後,鎮上的幹部說,孫孝武計畫生育超生。孫孝武很奇怪,13年前,他孩兒出生時是有準生證的,怎么過了這么長時間,還要做這個文章?
結果改選支部得票第二的人當了書記。孫孝武說,後來鎮上的主要領導和他說,不讓他當支書是上面的意思,他們也沒有辦法。
孫孝武說,哥哥不要說根本沒罪,就是有罪,他作為弟弟也不該為哥哥承擔連帶的責任呵!他想不明白,都21世紀了,怎么還搞這一套?
公司副總被關七個月
勾平安是野三坡分公司的副總兼主管會計,在孫孝文的冤案中也受到了株連,被淶水警方關了7個月,原因就是他沒有按照警察為他設計好的口供交代問題。
2003年1月6日,警察抄孫孝文家的當天,勾平安正在保定市結六順變電站前期工程款。他是第二天才知道孫孝文出事的。
2月12日,縣公安局刑偵大隊的領導給他家打電話,說是要找他問3支破槍的事。家裡打電話告訴了他,他當天下午就從保定趕緊到了縣公安局。
到縣局後,孫孝文照實說了那3支槍的事:
1998年初和孫孝文家一牆之隔的縣公安局白澗分局要蓋辦公樓,就和孫孝文商量,把他們平時從民間收繳的槍枝先放在分公司的庫房裡。由於分公司承攬了分局蓋樓的工程,就同意他們暫把從民間收繳的不能用的破槍存放在分公司的庫房裡。
1998年底,分局的辦公樓蓋好了,警察搬家時,沒有把這3支破槍搬走,就遺留在庫房裡了。
1999年,勾平安才在庫房裡發現了這3支破槍,其中獵槍的槍管已經破裂,兩支汽槍填彈處已經銹死,根本折不開。
勾平安如實說了以後,被拘留了。2003年2月14日晚上,以非法持有槍枝罪把他關進了看守所。
勾平安說,2003年4月9日,有個警察對我說,你這樣不行,得說清楚。他就拿了份寫好的材料,給我念。他說,那3支槍不是分局搬家時遺留的。他念完了就讓我簽字,我簽了字,他們才重新把我押回看守所。
回到看守所後,有一天警察把我帶到縣公安局。他們在地上擺了5支槍,讓我辨認其中哪3支是從我們財務室搜出來的。我說不認識,他們就說我不說實話。我哪裡敢說實話?實話是他們拿走的那3支槍是破槍,銹得拉不開栓,地上的槍比從我們那拿走的槍像樣得多。
勾平安以前胰腺上就長有一個瘤子,但一直沒有發展。他被關押後由於休息不好,病情加重。他說,那些天,他感到自己就要不行了。勾平安的病情也被看管他的警察發現了。
4月25日,勾平安被帶到刑警永陽中隊,警察和他說,以後就在這打掃衛生,掏廁所,沒有事了就寫你非法持有那3支槍的檢查。
勾平安說:“在永陽中隊關了4個月,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他們才押我去縣醫院做了檢查。可能是我的病太重了,他們就把我放了回來。回家治病以後,他們才給我補辦了監視居住的手續。我不明白,監視居住怎么會在刑警隊里執行?”
勾平安的妻子因為他被抓,著急上火摔斷了腿,現在沒有勞動能力靠雙拐走路。他的小女兒跑了,去年才回來。問她這些年去了哪兒?她說不清。現在這孩子厭世,成了他放不下的心病。去年,他去北京做了大手術,胰腺瘤大得已經不能摘除了,醫生做了必需的手術後,又給他縫合了。
勾平安經過這事已經喪失了勞動能力。可是,沒有人對他的遭遇給個說法。他說:孫孝文被錯抓了有國家賠償,我被關了7個月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