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始末
西漢永光元年(公元前43年),漢元帝封孔子十三世孫孔霸為 褒成君,奉孔子祀。
漢平帝元始元年(公元元年),又封孔子十六世孫孔均為 褒成侯。
開元二十七年(公元739年),唐玄宗將孔子三十五世孫 孔璲之由褒聖侯提升為 文宣公。除授予孔子家族的歷代宗子世襲爵位以外,朝廷也不時封賜食邑、絹帛,免除徭役,優待孔子後裔。
南朝劉宋元嘉十九年(公元442年),朝廷下令免除靠近孔林五戶百姓的徭役,充任孔林灑掃戶,負責打掃孔林的衛生,代代世襲。這五戶人家本都不姓孔,按著當時仆隨主姓的習俗改姓孔,其中有一戶因此名叫 孔景。
唐末至五代十國時期,孔子家族後裔的人數已為數不少,但因外任做官和躲避戰亂,他們多流散在外,定居於曲阜的較少。此時,宦官亂政,藩鎮復起,戰亂不休,唐朝皇室自顧不暇,對孔氏家族的優待也遠不如過往,孔子四十二世嫡長孫孔光嗣因此未能承襲文宣公的爵位,只是在唐天祐二年(公元905年)被任命為泗水縣縣令。
後梁乾化三年(公元913年),孔景的後裔 孔末眼見天下大亂,時局動盪,起了謀逆奪位的野心,遂夥同暴徒將生活在曲阜的闕里孔氏一一殺害,最後,孔末又到泗水殺了孔光嗣,奪其家產,取代其位,主孔子祀,儼然以孔子嫡裔自居。經此事件,曲阜的孔子後裔幾乎被殺盡。
後繼發展
孔氏中興
孔光嗣的獨生子孔仁玉此時剛滿九月,被其母親張氏抱回張羊村娘家,被張氏的雙親張溫和樂氏藏匿起來,幸免於難。孔仁玉在母家的撫養下逐漸長大成人,他九歲便精《春秋》、通六藝,姿貌雄偉,為人嚴謹,臨事果斷。
後唐明宗長興元年(公元930年),魯人將孔末假冒嫡裔,竊取官爵之事告之於官府,“曲阜令孔末非聖人之後,光嗣有子名仁玉,現育於外婆張氏家中”。後唐明宗得知此事後,派人前往曲阜詳加調查,確認屬實,於是下令處死孔末,命孔仁玉任曲阜縣主薄,主孔子祀。
長興三年(公元933年),又遷龔邱縣縣令,襲封文宣公。後晉高祖天福五年(公元940年),改任曲阜縣令。
廣順二年(公元952年)六月,後周太祖郭威征討慕容彥超,過曲阜,拜孔廟及孔墓,賜予孔仁玉五品官服,又授孔仁玉曲阜縣令兼監察御史。孔子家族經歷大難後,終於在孔仁玉這一代而中興,孔氏後人因此尊稱孔仁玉為 中興祖。
孔氏南遷
隨朝廷南遷,分為南北兩宗
孔氏的命運,注定隨歷史浮沉。北宋靖康元年,金兵大舉南犯,後來擄走宋徽宗、宋欽宗兩個皇帝。宋高宗趙構倉皇南下,逃到了今商丘一帶,建立南宋王朝,不久又南下揚州。
公元1128年,宋高宗在揚州舉行郊祀,徵召孔子後裔參加,以表明自己的正統身份。此時,孔子第四十八世孫孔端友奉詔帶族人南下揚州。
後來,宋高宗又輾轉來到臨安,將這裡當做行在。宋高宗下令賜孔氏定居衢州,並在那裡興建家廟,供奉孔子夫婦楷木像,一切禮儀和曲阜一樣,孔氏南宗就此形成。
夏邑縣前文聯主席陳進說,孔端友南渡後,金國扶持劉豫建立偽齊政權,劉豫封孔端友胞弟 孔端操次子孔璠為“衍聖公”,主奉曲阜孔林孔廟祭祀。後來,金國和蒙古貴族都曾在曲阜冊封過“衍聖公”。
如此一來,“衍聖公”出現了南、北兩宗並立的情況,而且一直持續到元朝。
南北淵源
孔氏南宗讓出“衍聖公”,北宗成為正宗
元朝統一後,有大臣上疏稱,孔氏有南宗、北宗,但只應有一個“衍聖公”,應由孔子的嫡傳後裔,即衢州孔端友的後人襲封。元世祖覺得很有道理,便欽定南宗為“衍聖公”,且下令他們從浙江衢州搬回山東曲阜奉祀。
孔氏南宗的第六代“衍聖公”孔洙奉詔入京,他對元世祖說,他的六代先祖都葬在衢州,並建有衢州家廟,實在不忍放棄衢州的祖墳,願將“衍聖公”爵位讓給孔氏北宗。
元世祖十分感動,稱讚他“寧違榮而不違親,真聖人之後也”。從此,曲阜的北宗成為孔氏正宗。失去“衍聖公”爵位後,孔氏南宗開始失去政治優勢,地位日衰。孔氏南宗以衢州為中心,廣播儒學,僅元朝就有孔氏後裔22人出任學官。
韓國孔氏
清代之後,不少孔姓人移居海外
南北朝時,孔氏開始大規模南遷,進入今浙江、安徽等地。盛唐時期,漸漸分布於今江蘇、浙江、江西等地。元明時期,北方的山西、遼寧和南方的江蘇、雲南、貴州、四川等地都有孔氏。清代後,孔氏不僅遍布全國各地,而且不少人移居海外。
復旦大學教授錢文忠說,元代以後,孔氏開始向海外遷徙。元至正九年, 承懿公主遠嫁高麗忠肅王之子,孔子第五十四世孫孔昭侍從,並留在高麗。孔昭才華橫溢,得到高麗王朝重用,官至宰相,死後他葬在昌原(今韓國慶尚南道昌原市一帶),封號為 昌原君。
孔昭的後代在高麗累世為官,三代出了兩個宰相,成為高麗王朝的名門望族。如今韓國的孔氏,都是孔子的後裔。高麗王朝也崇揚儒學,孔氏在那裡很受優待。
後來,高麗國王認真研究了孔氏家譜,認為高麗孔氏的籍貫應該是曲阜,而不是昌原。此後,韓國這支孔姓人便都說自己是山東人,老家在曲阜。
孔氏至今已繁衍80多代,但不管社會狀況如何變化,孔氏的輩分始終不亂。這是如何做到的?請繼續關注《我從哪裡來》。
中興祖墓志銘的出土揭開了歷史真相
2008年的夏初,曲阜市文物局對孔氏中興組——孔子第四十三代嫡孫孔仁玉墓冢進行了修葺時,發現墓後室的券頂已經被揭開,隨即專業人員進入墓室查看。在墓室中,尋找到一塊墓誌石——孔仁玉《魯國郡“孔府君”墓志銘》,這是墓室中唯一存留的遺物。這塊墓誌為單體制石,高64厘米,寬65厘米,厚13.5厘米,四邊內側陰線刻以纏藤花卉,外側陰線刻多位身著朝服、表情安詳,看似聖賢的坐像,中刻銘文617字。
這一墓誌的發現意義何在呢?又能不能給研究孔仁玉這一歷史人物提供一些更有價值的史料呢?讓我們先來了解一下這個墓誌上的主人孔仁玉其人吧!
在曲阜,有關“中興祖”孔仁玉的故事可謂家喻戶曉。孔仁玉,字溫如,是一位對整個孔氏家族存亡絕續有著重大影響的人物,與其緊密相連的便是五代時期“孔末亂孔”史案。史案的“真實性”被孔氏族人深信不疑。那么,流傳至今的“孔末亂孔”史案講的是怎么樣的一段歷史傳奇故事呢?
歷史進入到唐末五代時期,這一時期,孔子家族後裔的人數已為數不少,但因外任做官和躲避戰亂,他們多流散在外,定居於曲阜故地的相對較少,不足十戶之家。此時,宦官亂政,藩鎮復起,戰亂不休,社會動盪。唐朝皇室自顧不暇,對孔氏家族的優待、重視也遠不如以往,沒有了主持家族內部管理的體制。這時,孔氏家門發生了一件大逆不道、不可思議的滅主慘案。被殺害的是孔子四十二世嫡長孫孔光嗣,他未能承襲文宣公的爵位,在唐天祐二年(905年)被任命為曲阜東鄰的泗水縣主簿。後梁乾化三年(913年),孔景的後裔孔末(本姓劉,按照當時孔家的規矩,凡到孔家為奴僕者,一律改姓孔,故劉末也叫孔末)見天下大亂,時局動盪,孔氏宗族渙散無主,便起了謀逆奪位的野心,遂組織力量將生活在曲阜的闕里孔氏族人進行殺害。最後,孔末又到泗水縣衙謀殺了孔光嗣,奪取了闕里家業,並取代其位,主孔子祭祀,儼然以孔子嫡裔自居。而且要對孔光嗣的兒子、當時只有九個月大的孔仁玉也斬草除根。孔仁玉正巧被其母(一說乳母)張氏抱回在曲阜張羊村的外祖母家,躲過了當時的殺戮。孔末得知後,為斬草除根率人包圍了張家,逼迫交出孔仁玉。此時,張家主婦張姥姥為了救聖人之後,竭盡其能,將自家與孔仁玉一樣大的兒子交了出去,混淆蒙蔽了孔末,這才救下了孔仁玉。為此,孔家視外婆張家為世代恩親。
從此,孔仁玉在艱難中隱姓埋名,刻苦學習,奮發圖強,逐漸長大。他九歲時便精《春秋》、通六藝。
到了後唐明宗長興元年(930年),有人上書皇帝:“曲阜令孔末非聖人之後,光嗣有子名仁玉,現育於外婆張氏家中。”揭露孔末竊取官爵,假冒嫡裔的真相,奏明孔子嫡系後裔孫孔仁玉才是合法的文宣公人選。此時,在外祖母家長大的孔仁玉已經十七(一說十九)歲了,博通六經,為人嚴整,處事果斷。朝廷知道了事情真相後,於是下令誅殺了孔末,授仁玉曲阜縣主簿,主管孔子祀事。長興三年(932年)遷襲丘(今山東寧陽縣)令,封文宣公。從此,斷了十多年宗脈的孔子世家得以中興,而綿延不斷,故而後世族人把孔仁玉尊為“中興祖”。然而,閱讀完墓志銘文後發現,孔仁玉生平遠非“孔末亂孔”史案中那樣富有戲劇性的傳奇,並且還有較大的差異。那么,真實的孔仁玉又會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呢?
誠然,墓志銘文中的語言含有許多褒美之詞,但無需褒美的姓氏名誰、生卒年月、族系關係、官職品序等基本的人生信息,是非常真實可信的。該銘文清晰地記載了:孔仁玉,字無違,為孔子四十三代孫。在九歲時,其父“泗水君”孔光嗣去世後,“乃傳家為陵廟主”,自然而然、順理成章地繼承了奉祀職位。守墓盡孝完畢,“制授曲阜主簿,二年而就,轉縣令兼襲封文宣公。”兩年後襲封文宣公,在政治上大有作為,通曉百工,被譽為神童。成人後,常常親自過問並認真對待鄉里所反映的社會問題,每當回復會見其治所舊吏時,人們都把他稱之為父母官。慕容作叛時,孔仁玉遭受其災:凶神惡煞(貔貅、大馗)般的慕容官兵燒殺掠奪,摧毀了孤立無援的縣城,孔仁玉大義凜然地“揖讓而出”,毫無懼色,他那高大的“七尺”身軀,官兵見到連連稱奇。慕容叛軍被平後,周高祖謁拜陵廟,孔仁玉作為陪侍,受得了“緋兼賜銀器、雜彩、茶等”賞賜。在等待拜謝新的職位任命之時,天王郭威去世,此後官累至當地(兗)州都督府長史,於宋乾德二年(964年),卒於任期內,享年五十四歲。夫人裴氏同穴而葬。有四子:長子宜,次子憲,及未成年御哥、慶哥(乳名,即後世所載冕、朂);兩女,一個出嫁,一個待閨。“抆淚相勉,合茲大事,自殯及葬,鮮不中禮。”一語,道出了孔仁玉殯葬時期的悲切與隆重,自始至終完全按照喪葬禮儀程式完成了安葬。
這就是史實中孔仁玉一生的記錄,九歲喪父,為官後大有作為,也經歷過大難,但這災難是來自慕容作亂,而並不是“孔末亂孔”。災難的製造者“慕容”,是當時盤據在兗州,稱霸一方的慕容彥超,擔任兗州節度使,《新五代史》中有這個人的傳記。從大的歷史環境考證,這些記錄是符合歷史真實的。
從銘文中我們看出,未成年的孔仁玉並非史傳在襁褓中九個月時,其父被孔末所害後,張氏冒死藏匿,精心撫育至十七歲等等事宜。關於孔光嗣之死,銘文雖然沒有明確地交代,但我們還是能夠看出孔仁玉是極其自然的情況下,順理成章地繼承了“陵廟主”,沒有任何異常。如果孔仁玉小時候如史傳故事所說的那樣,在襁褓之中就遭到追殺,這樣關乎氏族存亡的一件大事,銘文中是不可能不提及的。況且在銘文最後看到“公之慶兮,傳子孫兮”的特殊贊語,說明當時對聖裔的延續是非常在意和關注的。同時也說明,那時在闕里的孔氏宗族子孫,的確近乎滅絕,孔仁玉是唯一的聖脈傳人,但也絕不是後期史傳的那樣。
至此,我們清晰地看到了墓志銘中記載的孔仁玉和史案“孔末亂孔”傳奇的孔仁玉存在的巨大差異。我們不禁疑惑,為什麼古人會杜撰了這一虛無的,但聽起來又非常可信,感染力超強的“孔末亂孔”的歷史故事?而且為什麼會被廣泛的孔氏族人所認可呢?
究其歷史原因,大概有以下幾方面。首先,使人仰視的社會地位和優越的生活禮遇,誘導了傳奇故事的產生。其次,族群之間的矛盾爭鬥史,當然是傳奇故事產生的基礎。最後,面對族群內部嚴峻複雜的局面,及混亂的族繫結構,必須理清族群內衍續關係,才能更好地鞏固集團的利益堡壘,這就是傳奇故事產生的主因了。
雖然,墓誌的發現打擾了早已塵封已久的孔氏歷史文脈,撼動了孔氏族人的情感記憶。可是隨著孔仁玉墓誌的現世,一切圍繞在孔仁玉身上的種種傳奇,終於可以清晰的明辨出來。通過對這篇墓志銘的正確解讀,我們可以校正謬誤,從而使許多歷史謎團能夠大白於天下。然而,歷史的真實性和文化之間的差異有其固有的作用和意義,這也為我們研究歷史和文化不同的範疇提供了某種線索和啟示。